俗話說得好,打不打臉,誅人不誅心!
當眾說出這種話,擺明了故意刺傷別人的痛處,這么有攻擊性的言語,猶如一盆涼水,一下子就令車廂里原本昏昏欲睡的乘客們?nèi)记逍蚜恕?br />
說話的是坐在兩個女孩側(cè)面的一個男的,這人尖嘴猴腮,獐頭鼠目,穿著件花衫衣,敞著胸口,脖子上掛著條大金鏈子,下身是條緊身牛仔褲,大紅色的耐克休閑鞋,一看就不像是正經(jīng)人的那種。
這個男人說完了之后,還用充滿挑釁的目光盯著陸夢麟,他大概已經(jīng)不爽很久了。
像他這種人,屬于自我感覺特別良好的那種,認為自己才是型男,是整節(jié)車廂最靚的仔,哪知道所有異性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陸夢麟的身上,所以才讓他格外的不爽。
加上這兩個清純的小女生,一直圍著陸夢麟問東問西,更讓他耿耿于懷,好不容易抓住了機會,自然要開口諷刺了。
“你還不是坐的硬座,有什么資格說人家啊!”王小妹的反應超快,眼珠子一瞪就開始反駁道。
那個獐頭鼠目的男人嘿嘿一笑,伸出手腕,先露出左腕上帶的那塊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勞力士,表殼金燦燦的直晃人眼,然后才說道:“小妹,哥也是到懷化下車的,才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買臥鋪那不是顯擺,是傻!”
他這么一句話,堵得王小妹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
“人家不買臥鋪怎么了?難道買臥鋪的就是有錢么?你這人好奇怪啊!”小鄧氣得也指責對方起來。
好家伙,那位小帥哥閉目養(yǎng)神,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沒睡,人家兩個小女生反倒替他鳴不平起來了。
那個花襯衣男被小鄧頂了兩句,連忙縮了縮脖子,嘿嘿笑道:“我就是隨口這么一說,別介意哈!深城那邊的人復雜得很,咱們都是懷化老鄉(xiāng),我這不是怕你們兩個小丫頭上當么?”
“謝謝,不用操心!”
“管好你自己吧!隨便說別人,你才復雜得很呢!”
兩個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語,把花衫衣男噎得直瞪眼,連連搖頭苦笑。
車廂里這么多人看著,他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而且他真正想挑釁兩句的那位帥哥卻根本就沒搭理他,也不知是裝睡還是真睡著了,人家根本就沒接茬,所以花衫衣男也沒再開啟嘲諷模式了。
陸夢麟當然沒有睡著,這幾人所說的話他也全都聽得一清二楚,只是他怎么可能和這些普通人去計較什么,只當是些無聊的聲音罷了。
那兩個小丫頭見老陸睡得一動不動,在仔細欣賞了一番對方的盛世美顏之后,就開始相互聊天了。
“等到咱們開學的時候,不知道新校舍修好了沒有?”小妹晃著黝黑健康的小腿,絲毫不
理會從走道對面射來的那些炙熱目光,笑著問道。
“不用指望了,肯定還沒修好!那些工程隊水平很差的,做工又拖拉,新校舍至少要到年底。”小鄧輕聲解釋道。
“不會吧?都修了幾個月了,一個破校舍,一個破操場,幾面破墻,要修那么久啊?”王小妹不解其故道。
“我聽說,施工隊是黃校長親戚家找的,他們帶來的那些人都是混工錢的,報價又高,做事又慢又不行。”小鄧苦笑道。
“黃老邪的親戚?哈!這里頭肯定有貓膩!咱們學校人人都怕他,他想怎么瞎弄都行。咦?你是怎么知道這些事的?”王小妹聊興正濃,隨口問道。
“我叔是工程監(jiān)理,學校開會委派的。為了工程質(zhì)量的事,已經(jīng)和黃老邪那個包工頭親戚大吵了幾次了。”小鄧滿臉擔憂道。
“哦!我想起來了,上回你叔用水龍頭直接沖倒了一面墻,當時咱們班男生都在場起哄,還給他鼓掌的。”王小妹回憶起了這些細節(jié),笑著說道。
“是啊!那面墻用水一沖就倒,簡直就是豆腐渣工程!他們還不認賬,說要收拾我叔呢!”小鄧氣呼呼的說道。
“都是一幫壞蛋!遲早有人會收拾他們。”王小妹也點點頭,滿臉氣憤的說道。
“收拾個屁!你們那校長姓黃是吧?我知道!人家在懷化的勢力大得很,跟縣里市里都有關系的,啥事都擺得平!”
沒想到旁邊那位花襯衣男也沒睡,一直在偷聽兩小丫頭的對話,聽到這里忍不住插了一嘴道。
兩個女孩先是嚇了一跳,然后很有默契的閉上了嘴巴,并且滿臉警惕的盯著花襯衣男。
很顯然,她們懷疑花襯衣男是黃老邪一伙的,如果把這些話傳到學校去,傳到黃老邪耳朵里,她們倆就慘了。
“哎,你們,你們這是啥眼神啊!不用怕!我認識他,他又不認識我!我肯定不能說你們壞話!”花襯衣男滿臉尷尬的笑容道。
這時,一直在閉目養(yǎng)神的陸夢麟突然睜開了眼睛,沉聲問道:“你們是新晃一中的?”
此言一出,頓時把兩個小丫頭給驚到了。
她們剛才隱約只提了一嘴,說自己是新晃高中的,新晃鎮(zhèn)一共有三所高中,可絕對沒說她們是一中的。
畢竟出門在外,女孩子比男生早熟,留個心眼也是應該的。
沒想到這位小帥哥竟然一口叫破她們是一中的,而且他剛才還說自己從來沒去過懷化,卻能從校長姓黃推斷出她們是一中的學生,這太也不合邏輯了啊!
難道他只是睡了一覺,就知道別人所有的事情了?完全不科學呢!
陸夢麟淡淡一笑,目光瞟了一眼隔壁那位花襯衣男,笑道:“他剛才說了啊!難道
是我聽錯了?”
兩女同時殺氣騰騰的瞪向了花襯衣男,搞得對方愣頭愣腦,心想,難道是我說了?操!真沒注意啊!
事實上,只要是懷化本地人,聽到黃姓校長這幾個字,都不難猜出是新晃一中的事情。
因為這位黃姓校長在當?shù)卮_實很有勢力,手眼通天,而且他們黃家有很多親戚都在基層官場工作,盤根錯節(jié),官官相護,在這種小縣城里絕對是無人敢惹的存在。
而陸夢麟之所以一口叫破兩個女孩所在的高中,是因為他聽到這幾位的對話,突然想起了重生之前,曾經(jīng)引爆網(wǎng)絡上的一樁大案。
準確的說,這是一樁在十六年后才得以沉冤得雪的殺人案。
事發(fā)地點就是懷化新晃一中,當時負責監(jiān)理學校工程的老師鄧平,認為由校長親戚帶來的施工隊修建的學校操場質(zhì)量不合格,工程款金額也不符合相關規(guī)定,先是拒絕簽字,然后向縣里舉報,結(jié)果沒過多久,鄧平就離奇失蹤了。
鄧平的親屬四處尋找無果,懷疑他被害,并且向當?shù)鼐綀蟀福瑓s一無所獲。
直到十六年后,鄧平的兒子鳴冤,而且那位黃姓校長的某親戚因為涉黑,同伴曝出當年舊事,才說出鄧平被活埋在學校操場里的真相。
后世的網(wǎng)絡上一片嘩然,因為這樁案情并不復雜,可是卻偏偏被耽誤了整整十六年才得以昭雪,就是因為當?shù)貏萘ο嗷ス唇Y(jié),根本沒有人肯認真的破案。
那位作為既得利益者的黃校長,得以平安退休,過上了舒適體面的生活,而堅持公道與正義的熱血教師,卻被埋在學校操場十六年之久,任人踐踏,無人問津。
當時的本地警方不作為,相互推諉,才是最可恨的地方。
陸夢麟一聽到新晃高中,黃姓校長,校長的親戚包工程這幾個關鍵詞,再一回想,這姑娘姓鄧,他叔叔自然也是姓鄧,當然就想起了十六年后的那樁奇案。
“各位旅客請注意,本趟列車的下一站是懷化火車站,請要下車的旅客做好準備。”
這時,車廂的廣播里,列車員開始播報站名,火車快要到站了。
陸夢麟瞇了瞇眼睛,突然抬起頭,沖著花格裙笑道:“你剛才說鳳凰古城很好玩?”
“是,是啊!怎么了?”少女小鄧沒反應過來,點點頭答道。
陸夢麟長身而起,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微笑道:“那你們新晃好玩嗎?”
“啊?你要去新晃玩嗎?”黑膚少女王小妹滿臉訝然道。
“嗯,剛才這位先生不是說了么?到深城還有一整夜,時間太久了,我又沒買臥鋪,太累了,我下站跟你們一起下,去玩兩天。”
“啊?”兩名少女同時滿臉驚訝,同時嚷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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