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
薄霧起,笛聲落,白衣男子以笛抵劍,衣衫微破,他溫潤一笑:“怎么,離王后悔了?”喉間一甜,血嘔出口。
“你不該渡藥給她,只此一次,否則再來破的就是你的臉。”耶律離人手持軟劍,眉宇凝皺,他與楚凡曾交手過,也未見他這般虛弱。
楚凡好笑搖搖頭,擦掉嘴角溢出的鮮紅:“離王是嫉妒,還是占有欲過盛?”
“她呢?”俊顏閃過暗紅,耶律離人偏過頭,看著竹屋內(nèi)。
楚凡指指一角,拉住欲要離開的他:“你同莎兒說了什么,竟讓她情緒如此波動。”
鷹瞳掃掃左臂,耶律離人冷身道:“看來燕王很了解本皇的王妃。”
“呵。”楚凡揚揚唇,垂頭低目道:“我與她相識了十年之久,自然是了解。”
耶律離人抽出臂膀,語氣又沉了幾分:“本皇沒興趣聽這些,你照顧好自己才能救莎兒。”抬步,轉身,他從未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這般小肚雞腸。不過,或是血脈里的英雄惜英雄,潛意識里他不希望楚凡會出什么事。
吱呀,大掌推開木門,他小心翼翼的落坐在床沿。將棉被外的玉手捧起,輕輕呵著氣,生怕會凍著霓莎。
“莎兒。”
“莎兒。”
“莎兒。”
他連叫了三聲,突的咧嘴笑了:“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吧。你說朕怎么能那般混賬,連你身上害喜都沒有發(fā)覺。”
耶律離人將頭輕貼在她的小腹上,睫毛微微顫動:“我錯了。”
床塌上的人兒輕輕呢喃幾聲,像是做了什么噩夢,額頭溢滿了薄汗。
睡中如花般的少年,皮綻肉破,他護著她一動不動。
楚凡,是楚凡,女子抱著頭嘶吼。
這是霓莎的,一段段席卷而來,卻萬分模糊,她搖晃著身子,下意識的不愿接受,一個副軀殼怎么能有兩個靈魂。
突的,手上穿來的冰涼,讓她猛然驚魂,粗粗的喘著氣,輕輕喚道:“離人,離人。”十指抓著被褥,根根入內(nèi),她剛剛到底是誰?
耶律狐貍不在,只有白衣男子倚在門邊,似笑非笑。
霓莎心頭陣陣發(fā)寒,她硬撐起上半身,冷冷扯唇:“出去!”三番四次的陷害已經(jīng)夠了,就算他是凡哥哥,也該到此而至!
“莎兒,還記不記得你曾說過什么?”楚凡沒有離去,反而步步靠近木床,欲笑欲濃。
俏臉冰冷如雪,霓莎扭過頭,不發(fā)一言。
胸口悶的生疼,楚凡輕咳了幾聲:“你說過,不喜歡皇宮內(nèi)院,不喜歡爾虞我詐,也不喜歡戰(zhàn)火連連。”左掌捂住胸口,蒼白的唇繼續(xù)講著:“你說過,想要一座木屋,最好四處都栽著桃花。到時候我捉魚,你熬粥,做一對平凡夫妻。”他輕笑,這些凡哥哥始終不能給你。
素手動了動,眼角溢出淚,霓莎望著昔日依賴為生的男子,卻不知該如何面對。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即便是曾經(jīng),她對他也只是親情多過愛情。
更何況,她到現(xiàn)在都不懂,為何要將自己親手推出去,又滿臉憂傷。
“明兒是臘八,能不能熬粥給凡哥哥喝?”十年前,他們共喝一碗八寶粥的香甜,到死終難忘。
霓莎依舊不語,只是呆在床頭:“這次是什么?這次耶律離人拿我換的是什么?”上次是霓顏,讓她痛失寶寶。這次呢,武器還是兵種?
“烏玉。”楚凡收斂了笑,麻木的沒了感覺,她眼里沒有他。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看到的永遠都只有耶律離人。
又是玉?霓莎自嘲彎唇,她對上他的雙眸:“這樣設計我很有成就感是不是?楚凡,楚凡,你究竟想要什么!”她不懂呵,明明可以觸碰到幸福的時候,他蹦出來破壞一切。
我只想讓你活著,男子笑而不語,端起木桌上早已熬好的湯藥:“別說了,是時候喝藥了。”又是一陣咳,他背過身,滿手的血跡。
看來,連十天都熬不過了。莎兒,莎兒,真想再喝一次你煮的臘八粥。
“毒藥,我喝膩了。”霓莎坐直了身子,鼻尖充斥著血腥,她不舒服的皺起眉。
啪嚓!劍出碗碎,堅韌破風,直取萬千發(fā)絲。
“趙剛!”楚凡大吼,鮮紅朵朵開在白衫上,染透了霓莎子夜般的瞳。
她愣在原地,不是因為耳邊的劍光,也不是因為盛怒的趙剛,是看到了那紅紅斑斑的鮮血后,纏綿不斷的,一寸一寸的占據(jù)著整顆心。
“凡哥哥,父皇為什么不喜歡我,連婢女們都說我是個下賤丫頭。”
不大的男孩吃盡碗底米粥,摟過她的雙肩,溫柔傾笑:“沒關系,凡哥哥陪你做伴。將軍府從上到下,哪個人不是罵我雜種。”他擰擰她凍紅的鼻頭,寵溺萬分:“莎兒要記住,他們只是在嫉妒,因為你太善良,太可愛啦!”
女娃甜甜窩在他身上,笑顏如花:“那莎兒長大了,就做凡哥哥的娘子好不好?”
“好!”男孩拍拍她的頭,回答的毫不遲疑。
然而這只是九歲時的,有一句詩這樣說“妾發(fā)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十歲,她被蛇咬了,他們都是活在最底層的人。一個是將軍府無名無份的私生子,一個是霓王殿的婢女所生之女。根本沒有錢請郎中,他不顧后果的將她自小床上撈起,赤著腳一家家的去敲門下跪。
臘月份的天,他也只是個12歲的少年,怎么就不怕冷呢。
十一歲時,霓顏丟了一個金簪子,她被掛在樹上多久,他就在地上守了多久,還拿著她削的木笛吹著不成調(diào)的曲,惹的霓王大怒,楚夫人千般說情才讓他留了命,那時候他也剛過十三歲生辰吧?
十二歲那一年,空白,空白,她的是整整的空白!為什么,霓莎抓起頭,為什么要空白!
那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待到她再醒來的時候,已是自己剛剛穿過來的情景。
五年,他的無微不至,他的處處維護,他的有情難訴。原來都是緣由,霓莎看著眼前的楚凡,黑孔越來越渙散。心好痛,不是她痛,是這幅身子在痛。
那般誓死不約,那般撕心裂肺,她顫著音,吐不出一句話。
“主子!”趙剛瘋狂吼著,憋著滿臉通紅:“你還不明白嗎,她沒有心,這個女人根本沒有心!”他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媽的紅顏禍水,陛下連命都給了她。她還不喝,他真想一刀解決了她,再以死謝罪!
楚凡擋在兩人中央,淡淡抿唇:“趙剛,別逼本皇動手。”有些事,莎兒還是不知道的好。如果恨他,能讓她感到舒服,那就恨吧。
“主子。”趙剛猶如泄了氣的皮球,無奈的收回長刀,眼卻惡狠狠的瞪著霓莎,恨不得將她撕碎。
雷小勾剛踏進屋見著的就是這幅情景,他張開手臂將霓莎護在身后:“別以為有刀,我們就怕你!”前輩不允許他傷他們,否則這個大塊頭早就成了自己的槍下之魂了。
不過,那喜歡騙錢的絕老頭剛剛叫自個兒出去,說這兩個人身上有什么烏玉可以救前輩的性命。讓他不要魯莽,萬事忍耐,他就姑且觀察觀察再說。更何況,他也確實打不過眼前之人,單憑那揮刀的架勢,自己看了都發(fā)毛。太快,太快,古人都這么牛X么!
“呵呵,你就是小勾,果真是膽識過。”人字還未說完,楚凡便硬生生的向后退了幾步,昏迷了過去。
趙剛一驚,趕緊上前攙扶,他神色沒有了先前的兇狠,除了恐懼還有痛心:“主子,主子。”喚了三四聲,也不見楚凡醒來。
“快將他放到床踏上來,保持周遭的空氣暢通。”霓莎猛地起身推開少年,著急吼著:“小勾準備酒精,銀針,棉花球!“
雷小勾愣在當?shù)兀X經(jīng)有些轉不過來,不是應該互放狠話嗎。那個看起來像神仙一樣的燕王怎么說暈就暈了,還有前輩這么緊張干什么,生病的又不是耶律離人。
“還不快去!”霓莎又是一推,玉手想要搭上楚凡如骨的腕臂。
啪,趙剛一把揮開她,滿眼通紅:“滾,不要用你的臟手碰主子,都是你,把主子害這樣!”他曾是一個多么驕傲如陽的男人。那場戰(zhàn)役,百十號俘虜本應就地解決,是他挨了霓王的拍子才保下了這么多人的性命。
在所有死侍的眼里,他就是神,無人攀比。可他想不透,為何陛下竟為了一個女子做到這種地步。他多想問問,值得么,她愛的根本不是他啊!
“我勒個去了,你是不是腦經(jīng)有問題啊。前輩是想救你家主子,你還在那邊拿喬,你吊什么吊,玉面神醫(yī)免費給你醫(yī)治,你還耍起狠來了!”雷小勾瞬的火氣沖天,在他們的地盤上還敢說滾這個字眼!
霓莎凝視著趙剛:“我和你一樣,只想讓他活著!”隨即又轉過頭對少年說:”小勾,快去拿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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