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詭計
三更響過,月滿西樓,竹影搖曳成蔭。
竹竿隨意搭成的長桌上徐徐冒著熱氣,仔細一聞,便知是茶香。
桌面中央傾斜放著一盤珍珠黑白棋,黑子霸氣,白子睿謙,彼此廝殺,絲毫分不勝負。
兩道暗影守在木屋外,劍鞘微落,戾氣只增不減。
他淺笑,他亦邪笑,說是敵人卻像許久未見的好友。
“烏玉呢?”耶律離人一揮袖,吃子過五。
楚凡看了看棋盤,輕揚嘴角:“以人換玉如何?”素手落,反食十子。
“誰?”大掌一頓,壞笑依然,他不喜歡和人講條件。
墨眸盯著對方的耀瞳,楚凡淡淡的吐出兩個字:“霓莎。”
哐當!棋子如花般滴答滴答落了一地,耶律離人一把拽過楚凡的衣領,怒氣如火。
瞬時,奪魂刀架在離王的脖頸上,似乎就在同一秒,蒼穹也出手了,劍尖已劃破了楚凡胸前的衣衫。
該死的!趙剛咒罵一聲,他還沒見過如此難纏的對手!
可,楚凡卻沒有半分的動容,只是冷冷拍掉耶律離人的大掌,執起桌上的熱茶,不怒不笑:“十日,我只要十日。”
“楚凡,你似乎忘了,這里是軒皇城!”邪惑抿唇,耶律離人后倚在窗邊,慵懶華貴。
以指捏開劍刃,濃眉微皺:“那又如何?離王想將本皇就地解決,動手便可。”楚凡合眸,細品茶味:“人在玉在,人亡玉王。”
“你威脅朕?”挑挑眉頭,耶律離人冷笑,并非必要烏玉,他記得師傅那里有救魂草。
往前踏一步,楚凡又笑:“不是威脅,是合作。”他要看看離王有多少誠意。
多說無益,耶律離人拂袖轉身,沖著蒼穹吩咐:“既然燕王來了,切莫慢待了遠方客。傳朕旨意,派一千精騎駐守百鬼竹林,御廚太醫隨行。若貴客有了絲毫差池,看守侍衛一律殺無赦!”不管是什么,他都不會拿莎兒去換!
“離王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本皇?”楚凡拿起玉笛,十指如玉,聲聲震耳,就連蒼穹趙剛聽后,都滿臉痛楚,伸手捂住了雙耳。
鷹眸一瞇,耶律離人大笑:“不愧是鎮遠將軍,武功修為確是了得,只不過。”他話音一挑,胸有成竹反問:“你會逃么?”他從未懷疑過這個男子對莎兒的愛意,因為他同樣如此,不退讓,不放手,不會給對方半點機會!
楚凡微楞,知曉自己棋輸一招,卻又峰回路轉道:“呵呵,我是不會逃,因為莎兒的命只有我能救!”他挽起薄唇,淡笑而語:“你以為本皇為何要給她喂食奪命香,那是毒藥沒錯,更是烏玉的藥引。”還有一點,他沒有告訴離王,他也不能告訴他。
“要不是你下毒,她何必要用烏玉!”下毒,只為解毒,好好的身子就這般被折騰。不是楚凡有意,就是莎兒身上還隱著另外一種毒。想到這,耶律離人俊顏一僵:“她身上有第三種毒?”
楚凡不語,銀發無風自起,全身透著無可奈何的憂傷。
“是誰做的?”
“離王只須回答,合不合作便可。”
冷厲的眼光掃過去,耶律離人沉思片刻,方才出口:“朕絕對不會把莎兒交給你。”
“離王讓莎兒喝離陽湯,誘她情動,不就是為了練就神功。”楚凡譏諷一笑,把玩著手中綠笛:“你的經脈怕是早已亂了吧,有了烏玉豈不樂哉?”
一道銀絲閃過,男子的側臉多了一抹血痕,耶律離人右手一緊,滿瞳冰寒:“燕王似乎太多嘴了。”若知會愛慘了她,自己當初又怎么會做出那般混賬的事來。
“一個月。”指腹拭去嫣紅,慢慢揉捏,沒想到這個男人藏的這般深。閻閣名灌江湖的第一殺手,竟是他。據說見過銀絲之人,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楚凡看了看耶律離人隱藏在袖口的物什,清涼笑道:“莎兒只能再活一個月,救不救的下,全看離王的抉擇。”要繁榮似錦,還是要美人。
耶律離人足下一頓,后背一僵,回眸掃了楚凡一眼,凍如白雪,繼而帶著蒼穹如風般消失在竹稍,墨黑一整片。
不管離王如何做,他都覺得心口疼的發揪,楚凡望著一池泉水,淡淡的咳了起來。
莎兒,我用了整顆心待你,再也收不回一絲一毫.就算你不要,我也沒有辦法.有些事情就像草籽聽見春風,就發出芽來,到無邊無際的一片,已成草原.若用刀斬,用火燒,表面荒蕪,根系還緊緊的抓著泥土,一場小雨,一點陽光,又是一片草原.
這些你始終沒有聽到,而我也再也不會讓你聽到。
若耶律離人選了你,故事的最后,凡哥哥是不是只能當一個過客。
夜越涼,咳聲越發烈,他昂著頭吞下滿喉腥味與苦澀,卻咽不下滴滴墜草的淚。
原來,男人哭起來,也能讓人心痛如絞。
月還是月,夜依然夜,翠竹排排成畫,青葉片片落在兩人的肩頭。
“蒼穹,一個不想當皇帝的將軍,為何要弒君篡位?”耶律離人立下身子,捏了一葉翠竹放至唇邊。
暗影搖頭,因為他知這句話,主子心中早已了答案。
果然,耶律離人又笑道:“因為他愛上了一個女子,只有擁兵萬千,才能奪回她,亦或者是保護她。”輕聲呢喃,思緒如風,燕國還有什么人能比楚凡更有實力?
“蒼穹,再查一次鎮遠將軍府,這次連女眷都要注意。”耶律離人一揮左手,便瞬時失了蹤跡。
寒風無情圈起飄雪,皇城空蕩的深巷中,一紅一黑相對而立。
“你說什么?師傅沒殺他?還把他關在了無名王府?”紅衣男子隱下笑意,冷氣多了幾分:“有時候徒兒真懷疑,師傅想是要幫我報仇,還是想要耶律離人來殺我?”即便是藏的再深,也經不住他多次露底。
獨眼老人陰森一笑,拄著黝黑的拐過:“你不覺得讓他們父子倆眼睜睜的看著國家滅亡,那種表情比死,應該更讓人覺得快心。”那般對待他的人,怎么可以輕而易舉的去死。他要讓他親眼見證兄弟相殘之景,讓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造的孽,父債子還,說來倒也天經地義。
“師傅,你恨耶律皇?”他總算明白為何這個老人會不求回報的教他武功,教他心機,教他恨人,原來他心中根本無愛。
獨眼一閃,老人邪惡呲牙:“恨?為師只不過是替你報仇而已。”他一甩袖口,不想讓耶律無憂看出什么,只笑著說:“三萬雄獅早已匯集雙龍關,距軒皇城也不過百里。耶律離人把眼光看向了北面的燕軍,他做夢也想不到,你我師徒二人會兵分兩路,一個從皇宮內部攻入,一個從南城門進軍。這次再也不會給他任何逃脫的機會!”
“皇宮內部?”耶律無憂凝眉,似是不解。
駝背老人勾勾手指,示意他彎身低頭,湊上前耳語幾句,誰都不知他說了些什么,只見耶律無憂雙眸忽明忽亮,神色中多了一抹猶豫。
攥攥拳,耶律無憂咬著牙根問:“師傅,19年前的大火,真的是耶律離人放的嗎?”自從昨夜后,他首次對多年的仇恨了有質疑。
“若不是他放火燒死你娘親和耶律離魂,耶律皇怎么舍得將他送去狼窟。”獨眼老臉驟僵,諷刺的反問:“怎么,你心軟了?”
“可是當時他也只有七歲,怎么會狠下心來燒死自己的親弟弟。”耶律無憂眉宇緊皺,那個與他同年出生的離魂與三哥可是一母同胞。
獨眼老人嗤笑一聲:“婦人之仁!當年卦象分明,有道預言耶律離魂是文曲星轉世,而耶律離人確是孤煞星投胎。耶律皇喜歡離魂的緊,滿后宮的嬪妃皇子都不去親近,更是厭惡耶律離人。小孩子嫉妒心最為強,更何況生在帝王家的皇子哪個會單純,放一把火算什么?呵,要不說造化弄人,誰能料到一個狼窟里出來的野孩子竟能當上軒轅的國君。”
“師傅似乎很了解我軒轅朝的政事?”耶律無憂詫異抬頭,越發迷茫。
笑顏消失,獨眼老人板起臉:“為師當然了解,更清楚你是怎么茍且活下來的。淪為奴隸不說,還被貴族大臣當成床上的玩物!這份仇,你娘泉下有知,都看在眼里!而你呢,居然在猶豫要不要報復?可笑之極!”
“閉嘴!”耶律無憂雙手一緊,青筋一條條尤為刺眼,他單手領起獨眼夫,語氣如霜:“仇,我會親自來報,不準再提一次從前的事!否則,即便你是我的師傅,本皇子也會照殺不誤!”恨意燎原,就連最后一點點的理智也被湮滅殆盡。
“就憑你也.”老人的話還未說完,唰的一聲,銀刀劃破了左臂,微露點點血痕。
耶律無憂清澈一笑,笑的三分柔,七分狠:“那日是那日,今日是今日,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你應該聽過。”他刻木人的左手已養好,雖打不贏師傅,也能與之同歸于盡。
“好,好,好!”獨眼夫連叫三個好字,捂住左臂大笑道:“這才是為師的好徒兒!”就是這骨子恨意,這才像五年前殺人如麻的男娃!
他笑如鬼泣,那夜似潑墨,繁星突地被烏云覆蓋,整個皇城籠罩在一片濃密的薄霧中,黑森恐怖,處處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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