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
璃月想,這天下的皇宮,大抵都是差不多的,一樣大的無邊無際,一樣靜的死氣沉沉。不同的,也許只有住在里面的人而已。
南佛有個妖孽似的金縷為皇宮增添色彩,西武什么都沒有,而東儀么,一個燕瑝足以成為這皇宮的精魂。
今天又是晴天,她一大早便被燕瑝派去的人接入了宮中,御醫給她診了脈開了藥,吩咐她多休息,可她豈是能閑得住的人?太醫一走她便溜了出來。
宮中禁衛森嚴,燕瑝的地方,她不想惹事,于是帶了一名宮女同行,以便給她證明身份。
永安留給她的形象一直是溫婉精致的,于這樓宇宏偉的宮殿而言,也只有風景毓秀的御花園可稱得上溫婉精致了。
到底是受了內傷體力不濟,剛剛走到御花園,璃月便覺得有些不支,轉了一會兒后發現湖心有座水榭,木廊相連白紗環繞,微風過處那白紗便似云一般飄逸,襯著四周碧水繁花,別有一番雅致動人之態。
她抬步就要往那邊走,宮女忙拉住她道:“秦姑娘,那邊不可以去。”
“怎么了?”璃月問。
宮女謹慎道:“那是皇上午憩的地方,除了皇上之外,就算是兩宮娘娘都不敢隨便進入的。”
“兩宮娘娘?是你們皇上的妃子?”璃月瞇眸。
宮女道:“正是。”
璃月頓了頓,又釋然了,知道燕瑝是皇帝之后,她就沒想過他還能是單身,如今聽說只有兩位妃子,倒還讓她有些小小的意外,她原以為應該更多才是。
呵,怎么說呢?對他的欣賞與喜歡,她也只限于眼前,根本就沒有為以后考慮。于她而言,與一堆女人守在深宮天天等著同一個男人來臨幸,那是完全沒辦法想象的。
燕瑝是道極美的風景,她為他駐足,但沒想過為他久留。
想到此處,心中又微微傷感,其實……雖然年紀不大,她卻委實覺得心有些累了,很想找個好地方長久地住下來,不用四處漂泊。
她很想過過茉靈那樣簡單純粹的生活。
正想著,不遠處繁花深處人影一閃,她抬眸看去,登時怔住。
一身淡金色錦袍的男人,艷驚天下般站在一株玉蘭樹旁,在他的華光下,明麗的春光無聲無息地黯淡下去,唯有他,妖嬈而毫無懸念地占滿了所有人的視線。
看到璃月,他顯然也呆了一呆,然后風姿瀟灑地伸手,輕慢地捋了下胸前的長發,微微笑了起來。
非常簡單的一個動作,由他做來,無端的風情萬種。
璃月瞬間回神,觀察著他,不語。
他分花拂柳地走了過來,越近越令人感到艷光逼人,那張臉雖不如金縷那般美得幾近妖孽,但無形散發的絕世風情,璃月倒還真沒看到有誰可以與之相比。
轉眼他便到了面前,璃月身邊的宮女向他行了一禮,卻沒有出聲,令璃月十分不解。
他不說話,璃月抬頭看他,烏黑的瞳孔散發著迷離的光暈,漩渦一般幾欲將人吸進去。璃月心中一凜,慌忙移開目光,淡笑開口:“怎么?菊花紅了開到東儀皇宮來了不成?”
他眼中閃過淡淡幽魅之色,道:“沒有,此處,只是有我的客人而已。”
客人?他是龍陽,東儀皇宮有他的客人?
不男不女的太監應該不算男人,那宮中真正的男人便只有燕瑝一人,難道燕瑝也是……斷袖?不會吧?
似是看出了璃月的猶疑之色,微微一笑正待開口,卻又突然側頭向璃月身后看去。
璃月順勢回過頭去,燕瑝正站在那里,一身明黃色九龍皇袍在陽光的映照下華光流轉,讓人幾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璃月還是看清了,此刻他臉上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不冷不怒但也絕對不溫和,那是種,說不出來的敵對意味。
“朕警告過你,不要出現在朕面前。”他看著,面無表情地開口。
似乎全然沒有看出他的不悅,云淡風輕道:“我只是沒有想到,皇上會一下朝就來御花園。回避不及,抱歉。”說著,風度宛然地轉身,怡怡然地走了。
璃月看著兩人,一個驚悚的認知突然從腦海浮現出來:燕瑝如此厭惡他卻又不敢動他,他該不是……傳說中燕瑝的母后,既當今太后的男寵吧?
與蘇吟歌關系匪淺,卻又和東儀皇室有關……這個男人,不簡單。下次見到蘇吟歌問問他好了。
“面色這么差?怎么不歇著呢?”耳畔響起燕瑝溫和的聲音。
璃月抬眸看他,他顯然已經收拾好了情緒,恢復了一貫的溫文爾雅。
璃月打量著他,這個男人,脫下龍袍,便是風流秀雅的儒士,穿上龍袍,又是威風八面的君王,雖是年少,雖被掣肘,但她堅信,加以時日,他必成大器。
可惜,終究還是別人的男人。
她嘴角勾起微笑,懶懶道:“是有些累了,我想去那邊休息一下。”她指指湖心的水榭。
“走吧。”他十分自然地攜起她的手,向那水榭走去,不顧身后宮女與龍奴都驚訝得目瞪口呆。
*
御花園另一側,御璟軒。
裴延熙容光煥發地膩在太后身邊,玉無塵坐在右側第一張幾案之后。
他本以為見過琛王夫婦便可,沒料到正戲卻在后面,就在他準備重新住回古城那邊時,東儀太后卻派人接他進宮,說是要宴請他,然后留他在宮中一住就是兩天,且目前看來還沒有放他離開的意思。
他有些頭疼,無奈這號稱有著鐵腕手段的攝政太后對他招待細致周到,有道是盛情難卻,即便他想找個借口出宮去,卻也找不到適當的時機開口。
不由的對這太后佩服幾分,自他懂事以來,能讓他不舒服卻又拒絕不得的人,她是第一個。
他知道她留著他不過是為了裴延熙在觀察他,據他這兩天所見所聞,他倒覺得,這攝政太后似乎對這外甥女太寵愛了一些。
裴青瑤雍容地坐在那兒,七年的歲月并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乍一看,這位近四十歲的太后似乎比風華正茂的裴延熙更動人心弦。
兩天的時間,她原以為已足夠將一個年紀不滿二十的少年看透,但現在她知道她錯了。
這位名叫玉無塵的少年果真像塊美玉般,有著無與倫比光滑完美的殼,你遠遠看著挺好,但你想剝開他的殼往里面看一看,那你必須先毀了他才行。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她欣賞他,出生永安赫赫有名的將門,先當貴妃后成太后,她也可算閱人無數,但,與她談話時有膽量直視她眸子的人,這么多年來不超過十個,尤其是她當了太后之后,除了裴邦卿、裴延熙和燕瑝,她已經很久沒有被陌生人這樣直視過了。
這個少年,他對裴延熙沒有愛,不僅沒有愛,甚至都談不上喜歡,在她面前,他毫不掩飾這一點,不需要太多言語和動作,幾個淡淡的眼神足矣。
但她不在乎,相濡以沫相敬如賓,那都是少女夢中才會有的完美婚姻,在她看來,裴延熙喜歡他,她有這個能力成全延熙,這便足夠了。
當然,聯系到他的出生,這可能需要花一點時間,但對裴延熙和他而言,時間還多得是,不是么?
琛王裴邦卿下朝過來了,這是個英俊神武精力無限的男人,比裴青瑤大兩歲,玉無塵對他的第一印象是:城府很深,深不可測。
“皇上呢?怎么沒與你一起過來?”裴青瑤問,她習慣掌握燕瑝的一舉一動。
裴邦卿道:“還沒過來么?皇上他比臣先離開啊。”
裴青瑤聞言,轉眸看向站在軒外的心腹鄔佳,三十歲的精干婦人走過來,對她耳語一陣。
裴青瑤眉梢微微一挑,很短暫的一下,隨即又恢復常態,道:“派人去把他們兩個都給哀家請過來。”
鄔佳答應著下去了。
*
熏風小榭,有書架有長榻。
璃月斜倚在長榻上,翻著手中的《鍛心訣》,抬眸問燕瑝:“他給你的時候沒說別的?”
燕瑝坐在榻尾,聞言,微微一笑道:“只說對你有用,他那個人,本來話就不多的。”
話不多?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都是話不少的。
而如今……皇甫殊華是個不錯的女子。
璃月一時心中有些感慨。垂了眸,沒有心思去細看內容,翻身,她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側眸看著一邊飄拂的白紗,問:“燕瑝,你為什么不讓你的妃子來這里?”
燕瑝側過臉去,半晌,緩緩道:“屬于我的地方,原本就不多……”
“皇上,皇上?”龍奴在榭外小心翼翼地喚。
“什么事?”燕瑝沉聲問。
“啟稟皇上,太后娘娘請您和秦姑娘去御璟軒。”龍奴恭恭敬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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