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而逃
璃月有些無奈地仰頭,在一眾驚異且戒備的目光中蹬蹬地走到黑衣少年跟前,雙手叉腰,深吸一口氣,然后,潑婦罵街!
“你他娘的有沒有搞錯啊?老娘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還有你這么打劫的。大街上隨便拉一人,嘿,還我玉佩!奶奶的,你哪只眼睛看到姑奶奶我拿你玉佩了?就算我拿了,你怎么不當場捉住我?過后想來訛我啊?訛人誰不會啊?我還說你對我這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霸王硬上弓了呢,要你對我負責一輩子,你肯嗎?你肯嗎?你肯嗎?”
說著,一根纖纖玉指就要戳到黑衣少年寬闊的胸膛上去,剛要觸及,少年身側那名老者右手一翻袍袖一揮,勁風帶著無與倫比的罡氣撲面而來。
璃月猝不及防,急退好幾步,胸口真氣一陣翻騰奔涌,難受至極,心中不由暗驚。
曲流觴長眸一瞇,不出他所料,那老者果真是鳳毛麟角一般的絕世高手,如果對方當真是來尋事的,怕是沒那么好應對了。
“死老頭,都可以做我爺爺的爺爺了,欺負我這個還未及笄的小女娃,也不害臊!”璃月站定,看著老頭大聲嚷嚷。
老者表情淡定,不氣不怒不羞不臊,甚至連一絲情緒的波動都沒有,就像個入定的老僧一般。
糟糕,這個人不好對付。璃月心想。
就在氣氛有些僵滯之時,黑衣少年開口了:“五年前,朱武門。”
璃月一頓,抬眸仔細看看面前的黑衣少年,心中暗嘆一聲倒霉,面上卻堆起微笑來,曼聲道:“哦,原來是你啊,早說嘛,我想起來了,玉佩在家里呢,你跟我回去拿吧。”
說著,慢悠悠地轉過身,突然一把抓住曲流觴的袖子,叫道:“風緊!扯乎!”嗖的一聲,離弦之箭般躥了出去。
黑衣少年眼疾手快,探手一抓,“嗤……”璃月身上那件薄軟的青紗禁不住他的撕扯,應聲而裂。
“啊!非禮啊——色鬼!不要臉——”璃月一邊尖叫一邊頭也不回地飛掠,瞬間出去了十幾丈。
黑衣少年眉頭一皺,剛欲去追,老者伸手攔住他,道:“王爺,我們不能在此久留。”
黑衣少年看著璃月隱沒在夜色中的迷魅身影,急道:“在逍遙大道,你不是說會派人跟著她么?”
“此事,我會給你交代。”老者的神情語氣像是一杯涼潤的水,不溫不火地澆滅了少年心中正騰騰燃燒的急躁。
少年很快平靜下來,回眸看了看身側的老者,一言不發地回到自己的坐騎旁邊,翻身上馬。
其余人等動作整齊迅速地跟上,一聲呼嘯,駿馬再次風馳電掣。
*
“咕咕——”
“咕咕——”
月光下沉寂一片的樹林內,不時響起夜梟的號叫,隔幾分鐘便響一次,于這曠無人跡的荒山樹林內聽來,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曲流觴姿勢優雅地仰躺在一棵大樹的樹椏上,看著身旁渾身上下只剩貼身小衣和褻褲的璃月,想起兩人適才的情景,心中著笑,解下自己的袍子,往她身上一丟。
璃月接住一看,又丟了回來,道:“不合身,我不要。”
曲流觴道:“都這步田地了還挑三揀四,趕緊披上吧。”
璃月笑道:“現在這樣怎么了?不好么?看,多涼快。”說著,還伸手撩了撩肩后的長發,月光下,右肩后隱約有一團紅色的印記。
曲流觴看不清楚,以為她受傷了,道:“喂,你右肩后有血。”
璃月一愣,偏首看了看,笑道:“刺青好不好,誰能傷我。”
曲流觴坐起身來仔細一看,是一朵荼蘼,六片血紅的花瓣惟妙惟肖。
“聽說會很痛,為什么要去刺這樣一朵花?”曲流觴問。
璃月伸手撫了撫那刺青,道:“原來這里有一個胎記,像片花瓣。我不喜歡不完整的東西,要么全部,要么沒有。沒有辦法消除它,只好去完整它了。”
曲流觴看著她月光般優美的笑容,不明白她為何那般特別。
璃月卻似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撥開擋住視線的枝葉,一邊向遠處張望一邊小嘴微撅:“咕咕——”
曲流觴笑了起來,道:“真像,以前特意學過?”
璃月轉過臉來,不無自豪道:“以前在匪幫時,我就是專門負責踩點和發信號的,這可是我的看家本領。”
曲流觴再次失笑,道:“人狗通用?”
璃月道:“當然。”轉過臉看看遠處,又道:“貧賤生,安逸死,這話可一點都不假。看看,檀郎那家伙到現在還沒來,白長了四條腿了,還跑不過我們這些兩條腿的。”
說到此處,她突然轉過臉來,緊張地問曲流觴:“你說,他們不會喪盡天良慘絕人寰到連狗都殺吧?”
曲流觴翻了個白眼,如果殺一條狗叫做喪盡天良慘絕人寰的話,那剛剛在河邊眼睛眨都不眨地殺了三四十個人的又叫什么?
翻個身,他道:“我要睡了。”
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他的胳膊一陣猛搖,要不是他定力夠足,早就被她搖到樹下去了。身后,嬌滴滴的聲音嚷嚷道:“不要睡嘛,我一個人等多無聊。”
曲流觴只好翻過身來,看著精神奕奕的璃月,有些無奈地問:“那你想干嘛?”
璃月眼珠轉了轉,問:“你有父母兄弟姐妹妻兒嗎?”
曲流觴一愣,這個問題可真叫問得全面,只是父母兄弟他有,妻兒姐妹卻沒有,怎么回答?一半有一半沒有?
算了,反正自己也不想再回那個家,干脆一點,“沒有。”
“哦耶,太好了。”璃月手舞足蹈,弄得樹枝一陣亂晃。
曲流觴瞠目看著她,這叫什么反應?哪有聽說朋友沒有親人的時候這般明目張膽地高興的?一般不都要安慰幾句嗎?再厚顏無恥的家伙也會假裝悲傷地過來拍拍人家的肩,滿面真誠的來一句:“沒事,你還有我。”
老天,他到底交了個什么朋友啊?!
璃月看著他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甜甜一笑,道:“我也沒有,現在輪到你歡呼。”
曲流觴道:“我沒你那么豁達。”言訖,再次翻過身背對她。
那只手又伸了過來,一邊搖晃他一邊道:“怎么了?你好像不高興,是不是想起逝去的親人傷心了?其實沒什么可傷心的,人總有一死,晚死不如早死,早死早超生嘛,也省得拖累親人。
將來要是我先死了,你也可以到我墳上來大笑三聲,說,璃月啊,你總算超脫啦,我好羨慕你啊,有空的話回來帶我一起去啊……”
聽著耳邊滔滔不絕“安慰”的話,曲流觴只覺額側的青筋一個勁地跳動,有一種想要一躍而起大吼三聲的沖動。終于忍無可忍,他倏然回身,妥協道:“好吧好吧,恭喜你全家死光。”
璃月呵呵地笑了起來,喜滋滋道:“豎子可教也。”
曲流觴雙眼一閉,恨不能昏死過去,好不容易控制了情緒,他道:“明天我要走了。”
“好啊,為免你旅途寂寞,我和檀郎就勉為其難地給你做伴吧。”璃月道。
曲流觴一怔,問:“你不回去了?”
璃月道:“剛才逃得那么狼狽,都被我的小弟們看見了,再回去我的臉往哪擱啊?”
曲流觴驚詫,問:“地盤也不要了?”
璃月無所謂道:“反正搶來的,就當物歸原主好了。”
曲流觴再問:“那,接下來你要去哪?”
“你有沒有什么可以將就的去處?比如說可以讓我混吃混喝呆個一年半載不用愁的?”璃月笑如春花,大眼撲閃撲閃,分外討好地看著他,
曲流觴看著她的笑容,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惡寒,斷然道:“沒有。”
“唉,那只好你去哪我也去哪了,畢竟你是我的第一個男寵,就算浪跡江湖,我也不能丟下你不管啊。”璃月唉聲嘆氣道。
曲流觴一噎,想了想,道:“我在南佛有個朋友,他家業大,許是能讓你混吃混喝,你去不去?”
“南佛?好啊,路過朱武門順便還能去看看阿紗姐。”璃月興奮道。
曲流觴松了口氣,終于可以卸掉這個大包袱了。不過,想起從明天開始要與她同行……
啊,這天不要亮算了,反正前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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