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反擊 一
走出景和宮,每日里我除了去給皇后請安,便是日日跑到景福宮去,陪在睿蓉身邊,安撫著她戰戰兢兢的心境,陪她一起守候孩子的到來。
五月二十五夜,睿蓉無驚無險的產下一位公主,弘元朝的長公主。
睿蓉生下的是個女孩,這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包括后宮妃嬪,包括皇后,包括睿蓉和我,還有文朗。
睿蓉坐月期間,我重新出現在后宮之中,也許是與文朗的親近給了我希望,也許是跨過一次劫難改變了心態,我的處事有了一些循序的變化,盡管面對的是嚴厲威儀的太后,志得意滿的皇后還有一群各自心思的妃嬪,盡管文朗對太后依然恭敬順從,對皇后友善禮讓,對所有妃嬪也少分伯仲。
我開始明目張膽的拉攏維護著后宮妃嬪,常常設小宴款待她們,不論是敵是友,主位妃嬪還是新晉小主,都可以成為我的座上賓。去看睿蓉的時候,我做主幫她篩選禮物、敦促太醫、呵罵奴才,讓所有人都看到我的日益強勢。
我甚至開始大大方方的出入乾元宮,陪文朗看奏折,偷偷的與他談論朝政,文朗在我面前對這些絲毫沒有避諱,反而很欣慰重新迎回了那個聰明犀利的愉兒。太后不咸不淡的警示過幾句,見文朗和我并沒有收斂,反而不再管了,至于皇后,倒是意外的從來都沒有說過什么。
我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比受傷之前站在了更加出眾的位置上,人人皆在猜測我的意圖,誰都不敢輕舉妄動,景和宮重新成了熱絡之地,更勝往日。
我知道在這后宮里,力量不是誰能給我,而是自己爭來的,任何旨意位份如果不能善加利用,它都只會是一個空架子,太過謹慎難免委曲求全,瞻前顧后反而舉步維艱,除了眼里,還要在旁人心中占據地位,才能有足夠的力量和高度,見到更多的人,看到更多的真相。
這些我一直都懂,甚至早在進宮之前,只不過我一直都沒有做到,現在我知道不能再等了,越久會越被動,越沒有斗志,越難邁步,于是我終于狠下了心。
順著大哥給的線索,我讓文朗派人去查貢品,宮內并沒發現什么異樣,外頭的就是禮部,禮部是陸家和程家的天下,還有同樣中毒卻大難不死的怡婕妤也讓我懷疑,不過文朗的意思是并沒有證據,暫時不能動,要等等看,我雖然不甘,也只有作罷,好在白錫教的事漸漸平息,我們也是稍安。
很快小公主滿月,賜名頌芫,睿蓉也由昭媛晉為瑾妃,本來文朗也要給我一個妃位,我卻只說不妥,睿蓉誕下公主晉位合情合理,我卻不同,晉上一級并不會越過誰去,說話辦事不見得會方便多少,卻要惹來各方指責,得不償失,文朗見狀也沒有堅持。
文朗吩咐為頌芫辦了一場浩大的滿月宴,人盡皆知睿蓉和我的極度得寵,自然全都忙不迭的湊過來。
皇后則依然不動聲色的賢良淑德,讓宮內的舊人添了迷惑和忐忑,今年新進的秀女不知深淺更是無以為懼,于是無論是巴結她還是我的人均沒有什么顧忌,可算是熱熱鬧鬧的聚了一場。
做了母親的睿蓉成熟了不少,當晚我陪她回宮的時候,與她說笑:“這頌芫的滿月宴比去年皇長子的還要大氣些,可算是得足了臉面,日后定是極受重視。”
睿蓉卻淡淡的一笑,一句話讓我欣慰贊嘆:“小小的孩子能懂什么,不過是大人們湊湊熱鬧,阿諛顯擺一下罷了,若是咱們沒有這個臉面,她又能有什么臉面。”
再幾日,皇后提出天氣炎熱,提請太后和文朗去西山行宮避暑一月,文朗欣然應允,還說要帶后宮一起,也算皇后給眾人爭得的福分。于是皇后很快擬出名單,靜妃、我與睿蓉自不必說,還有紫琦、怡婕妤、洛婕妤、良婉儀、安嬪明嬪,后來文朗又親自做主添了涵嬪,以示對宋家的提攜。
臨行前兩日,我正吩咐環佩她們收拾細軟,文朗忽然派人來傳,我不明所以匆匆而去。
文朗見了我就問:“愉兒,以前母后和太妃可曾與你提過給你二哥賜婚的事?太妃想把她家侄女嫁給你二哥,說是與你提過的。”
我一愣,這才想起來,上回太妃提過之后當天景和宮就出了事,后來便沒再提,我想著太妃見我的境況肯定也沒那個心了,興許已經送入宮參選,隔了幾個月,我早把這回子事給忘了,想不到如今竟然提到文朗這。
見我發呆,文朗又道:“今兒個母后召了你二哥和陸家的女孩進宮,還叫了朕過去看,聽母后的意思是可以允了,你怎么看?”
“皇上答應了?”
我心里一晃,有些泄氣,心里想著距離上次回家已經一年,不知道二哥現在是什么狀況,那個他所說的女子怎樣了。
“太妃存的什么心思,朕清楚,”文朗不緊不慢的,“那陸尚書年紀漸老,再一兩年也就告老了,她不過是給陸家尋個后路,想把侄女嫁入重臣之府,今年選秀的時候朕也順著她的意思沒有留她的侄女,只是不知道她是在打你家的主意。”
“的確是提過,就是景和宮出事那日,”我心里十分懊悔,當日我就覺得太妃不簡單,出事以后怎么就忽略了,太妃不動聲色的先要求文朗不要選她侄女入宮,卻并不說是要打算嫁入我家,不然文朗定會一早告訴我,現在也就不會這么被動,“后來愉兒閉門不出了好些日子,沒想到太妃還惦記著。”
見我滿面愁色,文朗戲謔著:“你二哥在太后面前還好,朕私下里問他的時候,也是這么一副模樣,難道太妃的侄女這么不入你們家的眼?”
我惱文朗的嘲笑,一攤手:“好啊,皇上不如再大聲些,傳到太妃的耳朵里,看愉兒還有沒有活路。”
話雖如此,文朗的話還是讓我確認了一點,二哥是不愿意的。
“怎么會沒有活路,現在后宮里頭,誰敢來惹你——”文朗笑了,“你們不愿意也就罷了,又還沒有下旨,看你急的。”
我聽了十分意外,瞪大眼睛:“太后定了的事還能改么?”
“在你眼里朕就這么無用?”文朗收起笑臉,帶了落寞,“這兩年,的確是妥協的太多了。”
他伸手示意我過去,道:“母后今天跟朕提起的時候,朕就沒有答應。”
我湊過去:“那太后怎么說?她能同意?”
“遇到自家的事,你的聰明都哪里去了?”文朗搖搖頭,“你該問,朕是怎么說的。”
“朕告訴母后,慕家和宋家都是朕將來要用的,他們的婚事,朕要問過他們的意思,慎重決定。”
我聽了愣一下,沖口而出:“太后她信了?”
文朗朗聲一笑:“容不得母后不信,這本也是事實,她其實了解這些,不然,憑你這么囂張,還能容你到現在?”
我一撇嘴,仰了臉:“愉兒很囂張么?”
“是啊!”文朗笑得寵溺,“不過,朕喜歡這樣的你。”
我微笑著不說話,我不知道文朗為什么會喜歡我,他本不是該喜歡睿蓉那類嬌弱乖巧的女子么?但此時的我,并不想思考這個問題。
回到景和宮,又仔細斟酌了一下,覺得雖然文朗把事情攔了下來,但太后的態度不明,太妃籌謀了那么久想必不會輕易放棄,難免有什么變故。
左右想著不保險,算算日子大哥還在京城,便寫了一個小箋,概略說了緣由現狀和可能的解決辦法,叫過環佩:“去把這個交給大少爺。”
之所以找大哥而不直接找二哥,是怕二哥當局者迷,魯莽行事,遇到感情之事,平日里再穩重的人也難免糊涂,況且文朗已經跟二哥提過了,他若是憋在心里或者沖動行事都不妥當,還是早些讓大哥知道的好。
再一日,整裝出行,發現西山的行宮果然是避暑的好地方,溪水流暢綠樹成蔭,鳥語花香清涼宜人,讓歷經大半日車馬燥熱的我們很快心情舒暢起來。
然而并沒有舒暢幾日,一直以為是中暑的良婉儀卻忽然被太醫診出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太后自然歡喜,連忙又從京城召來一名太醫專門照料,并囑咐皇后要好生看護。
比起來,睿蓉的臉色就不大好,眾妃嬪存了看熱鬧的心,文朗則沒什么異常,點頭領了眾人的恭喜,也親自去探望關照了幾句,獨沒有依例晉位。
我此時并顧不上這些,到了行宮,雖然守備依然森嚴,但畢竟沒有紫禁城那么可怕的重重高墻,我開始指派長青和環佩使了銀子離開行宮去打聽一些事。
一方面是皇陵離此并不遠,程彥明所屬的駐軍就在附近駐扎,多了解程家的事,將來才好借機所用;另一方面,聽環佩說西山往南的一片村落,有許多擅醫毒之術的能人異士,以前聶禾曾流連于此,我便讓環佩去打聽烏頭茶碗的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雖然長青和環佩能打聽來的消息非常有限,但我已經在一點點的拼湊,也許眼前看來并不是什么確鑿證據,保不齊將來就能派上用場。
這一日,我與睿蓉撿日頭不烈的時辰帶了頌芫出來散步,園子里有一汪碧波粼粼的池水,一半的池子都布滿荷葉,很是喜人,走在池邊,涼風陣陣,倒也愜意。只可惜還沒走幾步,就看到池子對面繞過來三四個宮裝主子,后頭跟了一群丫頭,浩浩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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