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議親進行時 三
第二日,狀元、榜眼、探花跨馬游街,一時萬人空巷,人們爭先涌上街頭,想要一睹狀元郎的風采。
本來大家一心想看的是探花郎——不怪大家這樣想,實在是以往科考,狀元榜眼多為老翁,反倒是探花郎大多風流俊俏。卻再不料,這次的狀元郎竟是瞧著比探花郎還要年輕,甚至容貌也更英俊!
那榜眼人才也算中上,奈何年齡大了些,可三十多歲的年紀和以往那些榜眼比起來,也算占盡了優勢,只是,狀元和探花都太優秀,竟是直接被眾人給忽略不計了。
自然,收獲最多贊譽的還是傅青川。
雖是看著年紀最輕,卻氣度非凡,臉上始終掛著和煦的笑意,最大限度的贏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一時“狀元公”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安鈞之騎在馬上,心里堵得不得了,只覺得自己所有的風頭都被傅青川這個鄉巴佬給搶光了。
“哎喲,我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是第一次瞧見這么年輕好看的狀元公。”一個老太太不住感慨。
“是啊,還有那探花郎,長得也是很俊俏呢。”另一個老太太附和道。
“要是我有個女兒,一定要想盡辦法,讓她嫁給狀元公。”又一個老丈興致勃勃的開口。
一下子惹來一大片笑聲:
“你就美吧,就你這老南瓜樣,生個閨女說不好也是個歪脖的,還嫁狀元公,做夢去吧!”
“那可不一定!”老丈一梗脖子,“就是狀元公嫁不上,不然就找那個探花郎也成啊!”
“什么狀元榜眼探花郎,你們都甭想了!”有人老于世故,“你沒聽說嗎,這狀元公有才著呢,聽說皇上喜得合不攏嘴,說是宰相之才呢,我瞧著啊,說不定會招成駙馬。說不好除了皇上,還有很多大老爺們摩拳擦掌等著搶回家當女婿呢!”
“那敢情是。”又有其他消息靈通的道,“我可聽說,謝府小姐和容府世女都放出議親的消息,那些求親的幾乎踏破了他兩家的門檻。叫我說,這狀元公和探花郎即便不當駙馬,說不定會娶這兩家的小姐呢。”
“你開什么玩笑?”卻有人當場反駁,“聽說那謝小姐天香國色,是個一頂一的大美人兒,要說狀元公和探花郎會去求親我信,至于那容府世女,嘿嘿——”
旁邊的人明顯是特意從外地趕來參加這一盛事的,聽那人話中有話,不由大感興趣:
“容府世女可是世女啊,聽說容家這一輩就這一個女兒罷了,將來什么東西還不都是這位容小姐的,怎么著也比謝小姐條件更好吧?”
那人搖頭,嘆了口氣:
“若說這容小姐,倒是個俠肝義膽的,那般颯爽英姿,我輩也是自嘆弗如。”說著搖頭晃腦,仿若親眼所見,“……只聽那容小姐大呼一聲,‘你這忘恩負義的無恥小人,還不納命來’,那一聲呼喝當真是振聾發聵、繞梁三日!直嚇得那奸人武世仁當即跪在地上,嚇得不住磕頭求饒,口里連稱‘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一番描述,引得眾人紛紛上前來聽,神情都是向往之至。
“這樣的奇女子,不正配狀元公嗎?”
有人叫好道。
“配什么配啊!”那人卻是一臉的惋惜神情,“諸位且想,容小姐本是弱質女流,為何可以發出那般宛若驚雷般的聲音?”
“為何?”
“哎,還不是因為容小姐本就生得人高馬大更勝男子。聽說她身高丈二,寬鼻闊目,長相簡直,堪比鐘馗。容小姐品行雖好,奈何,自古才子愛美人啊,所以,可惜,可惜啊!”
“你胡說什么!”一個正聽得津津有味的女孩子忽然勃然大怒,氣的臉都變形了,“誰說我家,誰說容小姐長得像鐘馗的?你們見過容小姐嗎,這么胡說八道!”
“哎喲,這小娘子好生潑辣!”旁邊眾人笑道,“我們沒見過,難道你見過容小姐不成?”
“可不!”那女孩一挺胸脯,氣咻咻道,“明明容小姐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才不像你們說的那樣!”
還要再說,卻被旁邊的女子喝住:
“好了,青荇,咱們走吧。”
其他人也并沒有對這兩個突兀出現又突兀消失的女孩子放在心里,又繼續談天說地:
“我聽說,這段時間跑去容府議親的,不是破落戶,就是什么瞎子瘸子!要說容家小姐也可惜了,長得不好不說,還偏是世女,你說不是窮的過去下去了,誰愿意去別人家入贅?”
“這般說來,倒委實比不上謝家小姐了……”
“看來狀元公和探花郎,說不好,有一個就會成為謝府嬌客。”
“我賭狀元公……”
“探花郎也不錯……”
“傅公子才不會要謝玉!明明傅公子最疼小姐你!”那個叫青荇的女孩子噘著嘴說,心里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氣。
“隨他們說去。”看四下無人,旁邊的女孩子摘下頭上的軟帽透氣,可不正是霽云!
兩人本是躲在人群里,一路追逐著傅青川的馬兒,興奮的不得了,卻沒想到,聽了那樣一番倒胃口的話。
“小姐!”青荇跺了腳道,心里替自家小姐委屈不已,“明明那些人都是胡說八道。”
而且,自己雖是個下人,這幾日卻也聽說,好多人都等著看小姐的笑話呢,說是小姐議親那日,估計先得有一半之前濫竽充數的人不敢上門,而剩下的一半里,也都是馬尾穿豆腐踢都提不起來!
“回去了。”霽云卻仍是步履輕快,轉身便往自家馬車而去。
青荇沒辦法,只得跟著上了馬車。
這些人的猜測很快得到了印證,僅僅兩日后,就傳出了探花郎和謝府小姐定親的消息。只是狀元公那里,卻不知為何一直沒有消息。
“來來來,放這里……”
“輕些,這可是杭州的絲綢,說是進貢也用這些的……”
……
安府一片兵荒蠻亂,卻是安鈞之要送于謝府的聘禮到了。
看著眾多家仆來來往往、忙成一團,安鈞之早已是喜笑顏開,怎么也掩不住心里的得意之情。
雖是前幾日跨馬游街時因傅青川占盡了所有風光,讓安鈞之很是失落了一下,可和謝家的這樁喜事,特別是確知了安彌遜要入贅容府的消息,頓時是把原先的郁悶沖了個一干二凈。
想到謝玉那千嬌百媚的容顏,特別是謝府龐大的勢力——
只要安彌遜離開了這個家,再加上謝家的全力扶持,如今再添上自己的科場得意這一頭,安家下一任家主的位置,安鈞之早已是志在必得。
而且這幾日來,安云烈明顯對自己更加客氣,甚至府中好多事情,都交給自己處理,這般作為,明顯既是對自己的培養,更是傳出了一個信號,老東西終于認識到,只有自己,才能扛起整個安家了!
有哪些機靈的管事,自然嗅出了不尋常的氣息,更是對安鈞之百般奉承……
“爹爹,”眼看該置辦的都置辦好了,安鈞之勉強抑制住興奮的心情,假惺惺對一旁的安云烈道,“遜兒明日不是要去容府議親嗎,這里有孩兒在就好,爹爹不如去看看遜兒,畢竟遜兒年齡還小,說不得還有需要爹爹關照的地方。”
安云烈點頭:
“也好,我去去就來。”
“爹爹只管去,”安鈞之神情愈發恭敬,“若有需要兒子出力的,爹爹只管派人來叫就好。”
與安鈞之院落的熱火朝天相比,安彌遜的院子里卻明顯太過冷清,除了安志兄弟還是喜歡往這里跑,其他人便很少涉足了。
安云烈在外面站了會兒,神情明顯很是失落。
雖是孫子回府不過兩年,安云烈卻越來越發現,阿遜無論心胸才智,還是手段魄力,都強過安鈞之一籌不止。
本來,孫兒才是最完美不過的安府繼承人。
奈何,不止無心官場,更兼,還是毀了容的!
每每想到此事,安云烈便又痛又恨。
可時至今日,雖是自己一直沒放松,可那日暗算了孫兒的兇手,卻仍是沒有半點兒線索,倒是阿遜的模樣,似乎知道些什么,可那個孩子卻是個心事重的,竟是每一次自己問起,都是顧左右而言他,一副不愿提起的模樣。
自己雖是不好再問,心里卻是愈發愧疚,更覺對不起他,再想到早死的兒子……
老公爺便不忍再為難孫子。
罷了,先全力栽培鈞之吧。可自己也能瞧得出來,這叔侄兩個,卻是有些不睦的。于遜兒而言,自來都是冷情的,自己瞧著,這府里除了自己和老妻,大概沒有那個是他真正放在心里的;至于鈞之,心胸卻是不夠寬廣,也直接造成眼界也有些窄。
自己只希望,現在多對鈞之好些,將來,遜兒就是到了容家,自己在時,想那容家應是不敢如何苛待孫兒,可萬一自己百年之后受了欺負,好歹,也要有個安身之處……
“遜兒,祖父明日,陪你一同去容府吧。”沉默了半天,安云烈終于道。
“啊?”阿遜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安云烈的意思,心里不禁有些愧疚——自己到現在還瞞著祖父已然痊愈之事,再勞動祖父為自己奔走,實在于心不忍,“祖父,您不必——”
“不用羅嗦了,老夫說去,自然就要去。”一想到孫子要“嫁到”容家去,安云烈鼻子就有些發酸,“老夫要讓容府甚至世人都明白一點,你是老夫最疼愛的孫子,絕不是為了所謂的功名利祿,才特意把你推出去!”
起碼要讓容文翰明白,這個孫子自己不是不要,而是太愛他了,才不忍心為難他!
說白了,自己和孫子一塊兒去容府,就是給孫子保駕護航的,誰要敢看不起孫兒,那就是看不起我安云烈!
“什么,老公爺和阿遜一塊兒去了容府議親?”聽到隨從的回稟,安鈞之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來,直氣的渾身發抖,自己去謝府求親,老東西不過打發官媒跑了一趟,輪到安彌遜那小混蛋,還是上趕著去入贅,老家伙倒是巴巴的跑了去!
“好像,還帶了一大車送于容府家主的禮物。”那長隨吞吞吐吐道。
據說有容文翰喜喝的千金難買的上好云霧茶,還一送就是足足十斤;又因容文翰雅好琴棋書畫,更是搜羅來上古傳下來的的鳳尾琴、書圣柳陌子的碑序、上佳美玉磨成的棋,這一應禮物加在一起,怕不價值連城!別說所有,便只是其中任一樣的價值,都超過自己昨日送往謝府聘禮的總和!
這么多好東西會從哪里來?安鈞之一下蹦了起來,簡直豈有此理,安彌遜那個混賬東西,是真準備把安家給搬個一干二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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