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報應不爽 二
“這些藥,你可要盯仔細了!”靈老交代的很是認真,“每次放三碗水,熬去一碗水時,改成文火,到最后余至一碗藥汁時熄火。然后再煎另外三副藥,均剩一碗藥汁時,合為一爐,把最后這付藥放進去,直到仍是余最后一碗方可。”
瞟了霽云一眼:
“把我方才的話重復一遍。”
霽云點頭,分毫不差的把靈老的話復述了一遍。
“倒是個伶俐的!”那靈老心里暗暗贊許,面上卻是不顯,徑直站起來離開,走到門口又頓住,“你只在外面便可,帷幔后是不許去的。”
帷幔后面不許去?靈老不說還好,說了后,霽云卻忽然想要知道帷幔后的床上躺的人什么模樣。瞧瞧四下無人,只管躡手躡腳往帷幔后面轉去,哪知手剛碰到帷幔,就被什么東西給狠狠的蟄了一下。
霽云嚇得忙收回手來,卻由指尖起,整個胳膊迅速腫大。
“念你是初犯,就饒過你這一遭——”蒼老的聲音突兀的在身后響起,霽云回頭,卻是靈老去而復返。
自那后,霽云再不敢冒險。再加上畢竟是第一次做熬藥的活計,霽云便有些手忙腳亂,甚至很多時候把藥遞給靈老看時,毫不留情的被倒掉。
這么周而復始的做活,簡直要把霽云折騰瘋了。期間倒也見過方修林幾次,旁人不覺,但霽云明顯感到,方修林對自己上了心,比方說他的貼身僮仆阿豐,只要到這后院里,必然會拿著些吃食來尋霽云,東拉西扯的想從霽云嘴里套出些東西來。
只是一個猴兒崽子,再機靈又如何?
霽云冷眼瞧著跟在自己身后喋喋不休的阿豐,順手一指阿豐手里盛薄荷糖的荷包:
“這個荷包好漂亮!”
“漂亮吧?”阿豐很是得意,“這可是過節時,夫人并幾個銀角子一塊兒賞下來的,可就我一個得著了——”
“夫人?”霽云很是好奇,正要再問,阿豐卻已經變了臉色,一把奪過荷包,“我還有事,明日再來找你頑。”說完,竟是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夫人嗎?霽云瞧著阿豐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上輩子李玉文諸事皆工,唯獨刺繡,卻是并不擅長。這一世要是會繡出這么個精美的荷包,還真是見了鬼了!看來自己料得不錯,槐樹街那個院子里,果然還藏了別的女人!
自己可以等著看一場好戲了!
眼前光線一暗,卻是穆羽不知什么時候到來,看到霽云臉上燦爛的笑容,頓時有一瞬間的失神。
“少主——”霽云很快斂起笑容,恭恭敬敬的站了起來,垂首侍立,“不知少主有何吩咐?”
穆羽臉上頓時血色盡失。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腳步聲慢慢遠去。
霽云平靜的轉身,回了藥廬。
“現在才知道,原來討厭一個人這么容易。”霽云邊小心的扇著火,邊喃喃自語。說是喃喃自語也不對,畢竟,帷幔后面還有一個活死人陪著。
從靈老每次進去噼里啪啦在那人身上來回擊打,或者把自己熬的藥捏著那人鼻子灌進去,霽云就知道里面的是個活物。只是不論靈老如何折騰,甚至又一次,靈老直接提起那人扔到一個巨大的藥桶里,然后轉身走了,只是用的力氣大了,那人一下撞翻了木桶,連人帶桶一下掀翻在地……
只是無論靈老玩什么花樣,那人卻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直至最后,霽云看不過去,沖著里面不耐煩道:
“靈老,您要是看這人不順眼,索性直接掐死算了!每天這樣折騰,您不累,我都累了!”
里面的靈老頓時安靜下來,霽云說完本來轉身要走,卻被靈老叫住:
“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啊?”霽云愣住。
“再說一遍。”里面的靈老厲聲道。
霽云無法,只得又重復了一遍,靈老很快從里面沖了出來,看著霽云的眼神詭異無比——
從那以后,霽云又得到了一個新任務:只要進了這藥廬,就不停說話。
“喂,你有沒有試過很想很想一個人?”火苗映的霽云小臉紅彤彤的,霽云扔了手中蒲扇,抱著肩膀坐在地上,瞟了一眼帷幕后的人,嘆了口氣,“你怎么會懂呢?你什么也不知道,就只會躺在那里睡覺。不過你還是快點好起來吧,說不定也有人像我想他一樣想著你呢,所以,你快點好起來,然后護著她,別讓別人欺負了她去——”
嘴里說著,心里早已是難過不已,阿遜若是在的話,怎么會眼睜睜的瞧著那么多人欺負自己?
阿遜,你在哪兒呢?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想你。
帷幔后的人形物體,手微微動了下……
好不容易第五日上終于在煎藥上得心應手。。霽云開心極了,靈老總算開恩,允許霽云去外面隨意轉轉了。
霽云信步走出藥廬,剛轉了個彎,遠遠的就瞧見云錦芳捧著個托盤從李玉文的院子匆匆而出。
緊接著,一個男子從后面追了出來,看動作是想要接過托盤,卻被云錦芳側身讓開,男子似是不甘心,竟是追著云錦芳往偏僻的后院而來。
眼看就要追上,云錦芳早嚇得花容失色,正自彷徨無計,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蹦了出來:
“喂,做什么欺負人——”正好擋住男子的去路。
男子沒想到這么偏僻的所在會突然鉆出個人來,嚇了一跳,終于站住腳,神情陰郁的瞪了一眼霽云,罵了一聲“不長眼的奴才”,最后悻悻然的離開。
霽云慢慢抬頭,定定的瞧著男子的背影——上輩子一覺醒來,就是這個男人赤身裸體的躺在自己身邊。
孔松青,就是化成灰自己也認得!
那個方修林僅僅花了五十兩銀子就毫不猶豫的同意坑了自己名節的表兄!
“小兄弟,謝謝你。”云錦芳嗚咽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霽云回頭,這才發現,云錦芳竟然還在。
“那個人是誰?是他欺負了夫人你嗎?”霽云故意問道。
一句“夫人”叫的云錦芳眼淚又快出來了,半晌才定下神,勉強搖了搖頭,最后嘆了口氣從荷包里摸出快銀子塞給霽云:
“這塊銀子小兄弟拿去買零嘴吃,方才那人不過是迷了路徑罷了,小兄弟切莫和別人說嘴。”
嘴里雖是這般說,內心卻是氣苦已極。
為什么當初知道家人要給自己退婚然后讓自己嫁于他人為妾時不做反抗?現在才落得這般可憐境地。
本聽自家兄弟說方修林樣貌俊俏,家里雖已娶妻,卻是個殘的,不過是個擺設罷了。自己過去,才是這個家真正的女主人,絕不至被欺負了去。
哪知嫁過來才發現,那李玉文果然是個殘的,只是心卻比人更殘!更要命的是,還是個最毒的妒婦!
竟然新婚夜,都沒放夫君到自己房里來,讓自己成為整個方府的笑柄,平時更是使喚的自如如同丫鬟一般。
比方說這煎藥的伙計,日日必安排自己來做,卻又每每怪自己做的不好……
更讓云錦芳心冷的是,方修林表面說最喜歡自己,卻從不肯為自己做主,反倒還哄著讓她不要惹夫人生氣。
現在,竟連那個妒婦地痞無賴似的表兄,都敢對自己動手動腳!
只是云錦芳也知道,這樣的事傳出去的話只會對自己不利,只得含羞忍悲央求霽云幫著遮掩。
“夫人心腸真好,”霽云裝作很開心的樣子,很是天真的道,“阿開謝過夫人。阿豐嘴里那個又大方又漂亮的夫人一定就是夫人您吧?他那個荷包阿開也很喜歡呢,趕明夫人可不可以也賞一個給阿開?”
云錦芳一愣——府里有容霽云壓著,眾人都是以姨娘對自己相稱,那漂亮又大方的夫人又是哪個?
阿豐目前可是相公跟前最得用的一個,對丈夫的行蹤也最為清楚,他既如此說,難不成,其實修林在外面還養有外室?!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還想再問,回頭卻發現霽云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跑了。
云錦芳愈發覺得自己的猜想有道理,那少年剛進這府里不久,除了看起來討厭容霽云外,可是跟府中任何一個都沒有利害關系!
也顧不得把托盤還回去,直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陪嫁的丫鬟嬌杏忙迎了上來,很是詫異道:
“這是怎么了?怎么姨娘的臉色這么難看?”
“嬌杏你今兒個有沒有見到爺跟前的阿豐?”云錦芳沒有接話,反而追問道。
“阿豐?”嬌杏一愣,“奴婢方才聽見阿豐正吩咐人備車,說是少爺要去商號里。”
“去商號里?”云錦芳朝外瞧了瞧,心里愈發抽緊,外面天色陰沉沉的,這眼瞧著又要變天了,相公為什么要選這般惡劣的天氣出門?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嗎?”看云錦芳臉色凝重,嬌杏頓時緊張的不得了。
“啊?”云錦芳回過神來,“天這么冷,我尋思著,再去幫相公和夫人做件棉袍來,我托了掌柜的從咱們織錦坊拿上好的布料來,正好今兒個有空,你陪我一塊兒去瞧瞧吧。”
嬌杏不疑有它,忙點頭答應,本要去門房要車,卻被云錦芳搖頭否決:
“咱們自己出去雇頂轎子吧,用了家里的,那起子奴才又不知會在夫人面前如何嚼舌。”
兩人很快出府,剛走到一個車馬行附近,嬌杏忽然指著不遠處一輛車子道:
“那不是姑爺的車嗎?呀,我看見少爺了——”
云錦芳回頭,正好瞧見方修林正拿了件上好的狐貍皮毛低頭上了馬車。
忙讓嬌杏雇好轎子,隨后跟了上去。
方修林的車繞了一大圈,到方家商號也曾停了下,卻又很快上車離開。
云錦芳很快跟了上去。
車子幾乎繞了大半個翼城,最后拐進了一處叫槐安里的小巷子,在一套三進深的宅子前停了下來。
車子剛一停穩,就聽見有人一疊聲的道:
“快去稟告夫人知道,就說老爺來了。”
方修林很快閃身進去,有下人探出頭來左右張望了下,回身便拴上了門。
云錦芳略略靠近了些,卻聽見小院里一片歡聲笑語,一個極溫柔的聲音哽咽著道:
“老爺,你可回來了!”
又有一個奶聲奶氣的孩子聲音:
“爹爹,抱抱——”
云錦芳仿佛被雷劈了一般:自己以堂堂云家小姐的身份嫁于方修林為妾,在方府中受盡苦楚,還以為好歹方修林待自己還算情深,將來再生個一兒半女,不愁方修林把所有的愛都轉移到自己身上,卻絕沒料到,那狠心郎卻還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金屋藏嬌,甚至連孩子都有了!
家里有個毒婦容霽云做夫人,這里養著個外室也是夫人,偏自己這千金小姐,卻是要做那見不得人的妾!
“小姐——”在胡同口望風的嬌杏忽然急急叫道。
云錦芳忙和嬌杏一塊上了轎。
嬌杏指了指外面,云錦芳微微掀起一角帷幔,臉色又是一變,卻是一個男子正從轎外經過,也拐進了小巷,在院門口站了會兒,又轉身走了。
正是方才才在府里調戲過自己的孔松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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