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神秘人
是夜,天暗沉沉的,無邊的黑暗中,偌大的方府如同一個怪獸,匍匐在夜色中。
本是閉目熟睡的男孩忽然睜開眼來,一眨不眨的盯著房間那扇唯一的窗戶。
下一刻,窗戶咔噠一聲,一個黑色的身影若鬼魅般閃身而入。
正自凝目屏息,手里還扣了把飛刀的男孩長長的舒了口氣,下一刻,黑衣人已經(jīng)欺身上前,往男孩嘴里塞了顆藥丸,然后長臂一伸,就把男孩抱了起來,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慢著。”男孩終于開口,聲音竟是嘶啞難聽至極。
黑衣人似是沒想到男孩會突然說話,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男孩掙開男子的懷抱,蹣跚著來到床前,極快的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包物事,迅速塞入懷中。
黑衣人不覺皺眉,卻也沒說什么,又要伸手去抱男孩,卻被男孩讓開:
“讓阿呆留下。”
不但小小的身子站的筆直,便是口氣中也充滿了上位者的威嚴。
“不行。”黑衣人毫不猶豫的拒絕,“這批孩子中,阿呆武功醫(yī)術(shù)都是最高的,這次你的解藥,就是他配出來的。我想把他放在你身邊——”
卻被男孩突兀打斷:“你不要再說了,我已經(jīng)決定了。告訴他,以后他和我們再無任何關(guān)系,他只有一個主子,那就是,容霽云。”
黑衣人明顯沒有料到男孩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而且,容霽云,這又是那瓣蒜那顆蔥?
“對我而言,這世上最重要的人。”男孩似是看破了黑衣人的心思,一字一句道。
黑衣人頓時就有些吃味:
臭小子,她是最重要的人,那我呢?
看男孩臉色越來越難看,沉吟了下,終于無奈的點頭。心里失落之余,又有些小得意,羽兒還真是有心,竟把自己平常說的話記了個十成十。
只是羽兒有一點不清楚的是,阿呆確是那批孩子里武功最好醫(yī)術(shù)最高的,可卻也是從不愿殺人的,阿呆的外號也由此而來。
不過阿呆不殺人并不是因為他心軟,只是因為,他覺得沒意思。是的,阿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胎——從不搭理任何人,也從不允許任何人搭理他,沒事兒就喜歡一個人蹲在墻角,甚至對著只螞蟻一坐都能坐一天。偏是即便如此,他的功夫仍然是最強的。只是每次想讓他殺人,那家伙卻總是用一副看白癡的神情,然后一句話不說掉頭就走。
說實話,若不是可惜這實在是顆好苗子,自己早忍不住拿他試劍了!
本來自己是想說,羽兒的情況還不是太穩(wěn)定,所以才想著讓他跟在羽兒身邊的,只是若想讓他保護誰,那個被保護的人八成是要哭的!
現(xiàn)在羽兒卻要把他給另一個人。容霽云嗎,聽名字就是個女孩,羽兒這么小就已經(jīng)有目標了嗎?不錯,果然不愧是自己的外甥,很有自己昔日的風采嗎!只是羽兒口口聲聲聲稱那是他最重要的人,卻讓自己心里很是不爽。有時間了倒要去瞧瞧,這丫頭會生的怎樣一副勾人的樣子……
“不許派任何人接近容霽云。”羽兒似是看穿了自己舅舅的心思,正言警告道。
黑衣人撓了撓頭,算了,難得羽兒開口提一次要求,自己就成全他吧。而且那個阿呆,自己也委實忍得太久了,就把他踢出去好了,不然,說不定那天,自己就真的會被那朵奇葩給氣的崩潰掉,然后摘了他的腦袋掰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東西。
只是這樣的怪胎,也不知哪個容霽云能消受得了不?敢肖想成為羽兒最重要的人,讓那容霽云吃些苦頭也是應該的!
第二日,方修林一大早就趕來,故作不經(jīng)意的告訴霽云,那個男孩子真是沒家教,竟然說都沒說一聲就自己離開了。
霽云怔了一下,卻也沒有過多的表示。
方修林更加放心了,自己本來擔心,霽云會不會喜歡上那個男孩子,現(xiàn)在看來,霽云就是典型的小孩子心性,不然,怎么可能這么無動于衷?
方修林有信心,只要容霽云長到情竇初開的年紀,她一定會喜歡上自己。
霽云看著一時咬牙一時歡喜的方修林,只覺內(nèi)心更加厭惡,再次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半夜時分,霽云猛地睜開眼睛,說不清為什么,可霽云就是覺得屋里好像多了個什么。
正要撐起身子去瞧,卻被墻角處一團白色的物事吸引了視線,自己記得,好像白天那里并沒有什么多余的東西了,怎么會有一團白色的東西?
正自糊涂,那白色的東西卻忽然動了起來,竟是飄飄忽忽的往霽云的床邊而來。
“你——”饒是霽云膽大,卻仍是駭?shù)慕谐隽寺晛怼?br />
可下一刻,霽云吃驚的發(fā)現(xiàn),無論她如何張大嘴巴,竟是怎么也說不出一個字。
那團白色物事也已來到了近前,卻是一個人,借著昏黃的月光,直直的盯著霽云的眼睛。
霽云很好的掩飾了眼中的冷意,故作恐懼的拼命掙扎。
白衣人頭猛往前一伸,正定格在霽云的臉上方,饒有興味的等著瞧霽云魂飛魄散的恐懼模樣。
霽云長長的舒了口氣——自己果然草木皆兵了些,這么幼稚的家伙,怎么可能是方府派來試探自己的?
停下動作,冷冷瞟了白衣人一眼,唬的白衣人猛地一怔,頓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自己是來嚇人的,怎么這會兒被嚇住的好像是自己了?
頓時就有些不忿。白衣人重重的哼了聲,終于收回視線,提了個板凳坐下來。然后一伸手就掀開被子,嗤啦一聲撕破了霽云腿上的衣物,霽云兩條白生生的小腿兒就暴露在冰冷的空氣里。
男子頗有興味的沖霽云眨了下眼睛,手也忽然停住,好像在期待著什么,哪知霽云卻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別說驚慌失措了,竟是看不也肯看他。
男子眼睛閃了閃,臉就塌了下來,想了想從懷里掏出根長長的銀針,忽然抓起霽云的腿狠狠的扎了幾下。看霽云仍是沒有反應,不由大感無趣,又拿起銀針胡亂的往霽云腿上刺了幾下,然后氣哼哼的打開窗戶沒了蹤影。
霽云睜開眼來,頗為深思的瞧著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這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最后霽云實在想不明白,只能得出這樣一個結(jié)論,這人或許就是個瘋子罷了!而且還是個武功高強的瘋子。
更好笑的是,怎么說被欺負了的人也是自己吧?怎么這人卻是被氣的不輕的樣子?
想不通索性不想,霽云艱難的起身拉上被子,靜靜的睜了一會兒眼,終于又睡了過去。
只是霽云再也沒有想到,從那天開始,每到夜半時分,白衣男子都會飄飄忽忽的出現(xiàn),來了之后無一都是先看霽云的反應。
可饒是兩人越來越熟識,霽云卻從來都是把他當成透明的一般。到最后,霽云甚至已經(jīng)完全習慣了這個夜半出現(xiàn)的不明生物,即使白衣人氣哼哼的恨不得在那張丑陋不堪的臉上盯出個窟窿來,霽云卻仍是熟睡如常。
白衣人氣不過,便掏出銀針在霽云沒有知覺的腿上撒氣。而且戳的時間越來越久,往往是毫無章法的亂戳一通后才會趾高氣昂的揚長而去。
轉(zhuǎn)眼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期間方家又請了很多大夫來,只是不論那個,幫霽云診脈后卻都是搖頭嘆息——
這小女孩當真可憐,不止人長得丑,現(xiàn)在這么小的年紀,竟是連腿都殘了。這個樣子,以后怕是連嫁人都難啊。
盛仙玉每每來時,總是擺出一副慈母的樣子,看霽云的眼神,竟是比對著方修林還要和藹。除此之外,每天還變了花樣的往霽云房間里送各種好吃好玩的東西,每每摟著霽云心肝肉的不停叫著,然后再嘀嘀咕咕的說幾句崔玉芳的壞話。
崔玉芳自是不甘,可已經(jīng)知道霽云的身份,生氣之余又很是害怕,終是被方雅心拉著親自賠罪來了。
當時盛仙玉也在,聽下人說崔玉芳母女就在門外候著呢,頓時興味無窮:這還是傳出自己要被抬為平妻消息后第一次見崔玉芳!當即假惺惺的迎了出來道:
“哎喲,原來是姐姐和心兒啊,快進來快進來,妹妹早說要去姐姐屋內(nèi)坐坐呢,只是可憐見的我家云兒身子骨太弱了,我這一直守著的不是,也沒法離開。”
看崔玉芳一臉吃了大便的樣子,盛仙玉心里暗爽。從前崔玉芳自恃正室身份,又兼著老太太的寵愛,從來不許自己喊她姐姐,反而要求自己和其他奴仆一樣尊她一聲夫人。可現(xiàn)在自己馬上就要成為老爺?shù)钠狡蘖耍此怎么說!
崔玉芳心里雖然恨極,無奈此一時彼一時也,只得強壓了怒火,勉強笑道:
“妹妹,說哪里話來,當初都是我考慮不周,才使得云兒病上加病,你以后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好好看顧云兒便可。”
方雅心也福了福身,沖著盛仙玉淡淡道:
“姨娘。”
這臭丫頭當真可惡。
盛仙玉就有些不樂意,自己既然要成為老爺?shù)钠狡蓿崆敖凶约阂宦暷赣H會死嗎!可想想方雅心已經(jīng)定了過幾天就要進太子府,自己怎么著也是不敢得罪的,只得咬牙忍了。
一行人進了屋。跟著的丫鬟忙把手里捧著的精美衣物和美食等奉上,方雅心也跟著自然的坐到床前,握著霽云手時的親密神情,竟是和親姊妹相仿,仿佛從前那些不快從未發(fā)生過:
“妹妹,姐姐早想來看你了,可是爹爹說你身體不好,囑咐我等你有些精神了再來。姐姐現(xiàn)在看著,妹妹果然好多了呢。呶,這是我娘,你以后也當自己的娘就是。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了,都可同她講。”
“是啊。”崔玉芳尷尬的湊了過來,腆著臉道,“云兒有什么想要的嗎?大娘這就著人給你送過來。”
霽云知道方雅心最是細心,這個女人面前,自己決不可露出一點破綻來。當下也就學一般小孩子模樣,顯露出些幾分怯弱幾分畏懼并幾分受寵若驚來。似是有些敬畏的偷偷瞟了崔玉芳一眼,最后又落回方雅心的身上,剛要搖頭說不要,卻一眼看到方雅心腰間的一個琥珀色玉石墜兒,眼睛頓時一亮。
方雅心很會察言觀色,笑著摘下玉石墜兒塞到霽云手里:
“很好看是吧?太子府的東西,我弟弟修明也同你一樣,愛的不得了,他手里呀,也攢了好多的玉石呢。不過這東西,還是更適合女孩子,妹妹喜歡的話就拿著玩兒吧。”
霽云接過那枚玉石,高興的把玩起來,對方雅心后邊的話,卻是絲毫沒注意的樣子。
方雅心不由有些失望,原以為霽云會因為玉石對修明有些興趣呢。轉(zhuǎn)念一想又不禁失笑,自己也太心急了,這丫頭現(xiàn)在還正是懵懂無知,不然也不會拿了好東西就完全忘了自己和母親曾經(jīng)怎樣對待過她。有自己這個姐姐在,修明也不是全無機會的。
盛仙玉撇了撇嘴,這對兒母女果然不安好心!
霽云恰好張著小嘴打了個呵欠,盛仙玉便站起身形,不陰不陽的對崔玉芳母女道:
“我們云兒身子骨還弱著呢,大夫囑咐說要多靜養(yǎng),姐姐和心兒沒其他事的話就先回去歇了吧。”
方雅心笑了下,對盛仙玉的無禮絲毫沒放在心上,又細細囑咐了旁邊的丫鬟小心伺候,這才施施然起身,扶了母親離開。
三人離開后,霽云冷笑一聲,狗咬狗,一嘴毛罷了!只是今天,卻有一個意外的驚喜。
霽云再次舉起手里的玉石細細瞧著——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正愁著怎么把孔松青手里爹爹刻給自己的那枚私印拿回來呢,可巧就得了這枚玉石。無論大小還是顏色都和爹爹刻得那方相差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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