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 一
歡迎宴會選在酒店的會議廳舉辦,因為有陸少帆在身邊,即使招待員對閔婧的裝束有異議,也不敢正面提出,只是怪異地盯著閔婧看。
閔婧自動忽略身后的指指點點,挽著陸少帆走進精心裝點過的大廳,目之所及,明亮的水晶燈下,名流云集,還有不少西裝革履的外國人正在用流利的英語和其他人交談。
鋪著上好餐布的桌子上,早已端上了美味佳肴,高腳玻璃杯在燈光的照射下,發(fā)散出璀璨的晶瑩,菜都上得差不多了,卻沒有一個人率先入席,預(yù)示著宴會的主角還沒到場。
“這次訪問團里是不是有大人物,怎么搞得這么隆重?”
閔婧粗略地環(huán)視了一圈,在那些相互應(yīng)酬的人群中,看到了葉云韜的身影,他依舊是不茍言笑的嚴(yán)厲模樣,渾身散發(fā)著官場中人的威嚴(yán),讓身邊的人的言行舉止都忌憚而小心。
葉云韜并沒有帶葉母前來,在場很多男賓客亦是孤身前來,閔婧黛眉一擰,在看到有人來和陸少帆打招呼時,咽下了自己幾欲出口的詢問。
“陸市長,還以為您不來了,這位是咱們的市長夫人吧?真是聞名不如見面,陸市長的風(fēng)姿卓越也只有嫂夫人的仙姿玉色能相襯,兩位往這里一站,整個宴會都變得黯然失色!”
好話誰都愛聽,但是說過了就會適得其反,尤其今日的主角還不是閔婧他們,閔婧瞟了眼跟前這名肥頭大耳卻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撇了撇唇,對這樣虛偽的人也是疲于面對。
“朱局長謬贊了,我和夫人也只是來湊個人頭數(shù),哪能和今晚的主角相比!”
陸少帆對他那番阿諛奉承的言辭不置可否,談笑之間,自有一番清朗疏風(fēng)的沉斂氣度,沒有夜郎自大,亦不妄自菲薄,進退有度的回答既保全了這位朱局長的面子,也順道夸贊了今晚的主角。
朱局長富態(tài)的臉上,是滿意愉快的笑容,精明的眼神看著不卑不亢的陸少帆,在原地躊躇了幾秒,換了個話題道:“聽聞陸六少已經(jīng)回國述職了,這次假期后,六少是打算繼續(xù)外派還是在外交部就職?”
“那得看小叔自己的意思,作為晚輩的我,不好過問長輩的決定。”
陸少帆淡若的答復(fù),有著不想繼續(xù)進行話題的意思,可是,這位朱局長卻恍若未知,自顧自地道:“犬子剛從牛津大學(xué)畢業(yè)回國,不知從哪兒聽說關(guān)于陸六少的傳奇事跡,便立志妄圖成為像陸六少一般出色的人物,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唉,當(dāng)?shù)模荒芴笾夏榿碚堦懯虚L替他跟陸六少說說,讓他跟在陸六少身邊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長點見識,也算是對得起那張文憑!”
朱局長聲情并茂的講述,并沒有讓陸少帆淡和平靜的臉上,出現(xiàn)所謂的動容,甚至連眉梢挑一下都不曾有。
“能出國深造的都是驚才絕艷的高學(xué)識人才,我想,令公子即使不靠朱局長,也能在外交部的應(yīng)聘中博得頭彩。”
陸少帆謙遜有禮的褒揚,暗含拒絕的意思,著實給這位朱局長釘了顆軟釘子,閔婧收回四瞟的目光,稍轉(zhuǎn)頭,恰好看到朱局長尷尬的臉色。
“我夫人身體不太舒服,我就不奉陪了!”
陸少帆朝面色難看的朱局長一頷首,就攬著閔婧朝葉云韜走去,雖然他臉上沒有任何反感的情緒,但閔婧還是能察覺到陸少帆隱隱的不悅。
“按那位朱局長的話,似乎你小叔很厲害?”
閔婧頗有興致地詢問,讓陸少帆眉梢輕揚,本淡漠繃緊的俊臉也盈上了溫柔的淡笑,摟著她沒有止住腳步,在和周圍的人用目光打招呼時,輕幽的嗓音飄入閔婧的耳畔。
“其實也沒什么,只是在他二十歲那年,精通了世界上最難學(xué)的十大語言,一躍成為牛津名人錄上的人物,二十三歲回國前被英國皇室授予了爵士勛銜,二十七歲在挪威擔(dān)任特命全權(quán)公使時,一度成為王室公主最想下嫁的人選……”
陸少帆驀地在原處站定,看向閔婧驚愕的小臉,空閑的手一捏她的臉頰,稍稍俯低身,在她的耳邊神秘道:“你老公我也不比他差,回家我給你看我過去的獎?wù)潞妥C書。”
陸少帆的聲音里,帶著不甘落后的攀比情緒,閔婧對上那雙格外清明的黑眸,美眸落在他抓著她肩頭的大手上,促狹地挨近陸少帆,眨眨眼,揶揄道:“老公這是在懷疑我會跟人跑了嗎?”
陸少帆俊挺的眉間,是憂慮的凝重,輕嘆地捏了捏閔婧的鼻尖,和著磁性動聽的嗓音的是別扭的語調(diào):“不是懷疑,是害怕,我的老婆這么好,太多覬覦的人,讓我不得不全場布控,以免有漏網(wǎng)之魚!”
他不像是在說笑,望著他誠摯認(rèn)真的眼眸,閔婧微微一笑,親昵地靠著高大的他,圓潤的指尖,拂平他眉間的褶皺,柔聲嗔道:“那對于完美的陸市長,我是不是也該進入高度警備狀態(tài),隨時準(zhǔn)備趕跑那些燕燕鶯鶯?”
陸少帆低低地笑出聲,摸著她的腦袋,嘴角的弧度讓但凡看到的人都訝然地擦眼睛,不禁質(zhì)疑這真的是那位看似溫文爾雅,實則清冷與人疏遠的市長?
閔婧嫁給陸少帆,在政商圈內(nèi),多少會成為茶前飯后的談資,內(nèi)容不外乎閔婧為博陸少帆青睞,如何地使盡渾身解數(shù),才修成正果,坐上名門少夫人的位置。
而今晚,自從兩人踏入大廳,就已成為一道聚集了不少注意力的風(fēng)景,姑且不說閔婧另類的穿著,但是陸少帆一直形影不離,連和同僚交談都舍不得放開閔婧的手,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的寓意。
陸少帆是想在潛移默化中,讓所有人知道,他的愛妻如命,而不是謠傳的閔婧為攀名門世家,不惜舍棄昔日豪門男友。
閔婧在注意到周圍那些目光時,就料想到了陸少帆的意圖,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陸少帆不會大肆宣揚他對她有多好,他總是在她安然的生活下,為她除清前方道路上的阻撓,這樣的男人,叫她怎么舍得放開?
閔婧近乎迷戀地抬眸望著陸少帆,唇角漾著淺顯的幸福,像個孩子依賴著他,潛意識里,她感覺到有敏銳的目光投在她臉上,不禁用眼角的余光瞧去。
宴會的角落,紀(jì)陌恒一身銀灰色的手工西裝,身姿修長挺直地立在長桌后,燈光打在他的西裝上,反射出的銀色光華,就如他本尊,給人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
閔婧望過去時,紀(jì)陌恒并沒有在看她,深沉冰冷的眸子正望著另一個方向,而剛才她的直覺仿佛是一種失誤的判斷。
她對紀(jì)陌恒出現(xiàn)在這里并不好奇,只是哀怨自己又一次地和他相遇,曾經(jīng)小女人的竊喜和激動都隨風(fēng)而逝,紀(jì)陌恒現(xiàn)在于她,就像是一場瘟疫,她避之惟恐不及。
陸母的懇切叮嚀,陸少帆的深情,還有過去的傷痛,都在提醒著她,必須和紀(jì)陌恒保持距離,只要能維系現(xiàn)在這般幸福安寧的生活,甚至相遇是陌路人也無所謂!
閔婧收起臉上幸福洋溢的神情,挽著陸少帆向已經(jīng)看到他們的葉云韜笑著走去,不想再去糾結(jié)一個已經(jīng)對她無關(guān)緊要的人。
“舅舅!”
雖然和葉云韜相處不多,但閔婧卻莫名地想要和他親近,甚至連閔志海,她都沒這么熱切地叫喚過。
正在和葉云韜聊天的幾名中年男子,聽到閔婧對葉云韜的稱呼,均是一愣,久居官場的精明讓他們在看到葉云韜流露出慈愛的神態(tài)時,立刻打量著閔婧,驚訝道:“老葉啊,怎么沒聽你提過,咱們的市長夫人是你的外甥女?”
“是啊,老葉,肥水不流外人田,你這招夠絕啊!”
很明顯,這些官員都誤以為是葉云韜將閔婧暗許給陸少帆,而沒有想到更深的層面,畢竟當(dāng)年葉家的家丑被封閉得嚴(yán)嚴(yán)實實,沒有幾個人知道。
“陸市長年紀(jì)輕輕就有這般作為,大有當(dāng)年陸老參謀長的氣魄,老葉啊,你這外甥女婿,到了我們這年紀(jì),必有不凡的政績了!”
葉云韜聽著同僚對閔婧和陸少帆的贊揚,也不能免俗地高興了幾分,精銳的目光看著陸少帆,滿意地頷首:“以前在大院里,一直看這孩子文質(zhì)彬彬的,后來靠自己的雙手打拼出今日的成就,也算是沒辱沒陸老爺子的威名!”
閔婧安靜地呆在陸少帆身邊,聽著旁人對陸少帆的由衷稱贊,也忍不住地勾起唇角,心中甜滋滋地得意到不行。
陸少帆對一干長輩的賞識也始終是含笑以對,謙和的態(tài)度讓幾人對陸少帆更是刮目相看,位居高位卻不妄自尊大,尤其是年輕一輩中,實屬難得。
“對了,我剛才還看到閔氏的董事長呢!”
本在聊天的其中一人忽然驚喜地喊道,還不忘看向閔婧,自認(rèn)是善意的提醒,卻讓本歡快的氣氛硬是降低了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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