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118章
簡勝男兩眼放光,“搶親啊,有趣有趣!阿忱,到時也算我一個。”這年頭還有搶親呢,真是希罕少見。若是阿屷真要搶親,自己這做大嫂的定要前去湊個熱鬧,幫個人手。
沈忱失笑,“用不到你。”有阿爺,有爹爹,有我們三兄弟,還用得著你老人家出馬?勝男,你那花拳繡腿,也就是在家里沖我發發威,出不了門的。
簡勝男笑道:“沈大人看不上我這三腳貓功夫么?來來來,咱們先打上三百個回合。”沈忱抱拳,“夫人請了!”兩人虛比劃幾下,沈忱佯敗,“夫人厲害,沈某心服口服!”逗的簡勝男粉面含笑,十分開懷。
“……前天晚上,小不點兒被她哥哥給扔出去了。”耳房炕上錦繡鋪陳,丫丫和解語倚在炕上說悄悄話,“您猜猜她為什么被扔出去?”
解語微笑,“為什么?”等到聽丫丫說了前前后后,解語笑容越來越愉悅,“棠郎?怪不得被扔。”棠年那樣的風采,卻被親妹妹口口聲聲呼為“棠郎”,可憐孩子。
“丫丫,你快活么?”解語輕撫丫丫的鬢發,輕聲問道。丫丫挪了挪,靠在她懷里,臉上有夢幻般的笑意,“快活,娘親,我很快活。”
解語低頭看看女兒,心中柔軟,“乖寶貝,你快活就好。”阿屷要娶小不點兒,自己從頭到尾都是支持的。兒媳婦么,只要模樣好性子好,兒子喜歡,那便足夠了。身份不身份的,南寧侯府毫不介意。丫丫嫁給棠年,實非所愿。女孩兒家嫁人,夫婿重要,他那個家也很重要。棠年是庶子,嫡母又不通透,這樣的婚事,并不理想。
可誰讓丫丫喜歡呢?阿爹、無忌和三個孩兒都英雄善戰,若是丫丫有這樣的家世,還不能任性些過日子,卻又何必。難得丫丫喜歡,由著她罷。
“那時候您問過我,若真嫁了棠年,能不能真心敬愛他的生母姨娘。”丫丫揚起頭,“我說能。您并不怎么高興的樣子,娘親,您是嫌她身份低微么?”
解語微笑搖頭,“對于我,身份根本不是問題。丫丫,是貴為九五這尊也好,或是販夫走卒也好,在我眼中,都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我從小所受的教育,是“人人生而平等”。雖然已經換了一個時代生存,但是這觀念已深入我的血液和骨髓,怎么也改不掉的。身份從來不是問題。
“我從小在安家長大,沒見過姨娘侍妾長什么樣。咱家更甭提了,你爹爹看都不看旁的女人一眼。”解語悠悠說道:“咱們既沒和姨娘妾侍打過交道,心里自然沒底。我是怕你遇到個心計深沉的,或蠻不講理的,把大好年華用到內宅爭斗上,不值當。”丫丫你這年紀,應當快快活活的享受青春。
“棠年和小不點兒的親娘,看起來很溫婉。”丫丫心中內疚,原來娘親慮的是這個呀,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對我也很好,您放心。小不點兒是她親手養大的,您看看小不點兒就知道,能養出來這樣的孩子,她定是個好的。”
解語含笑看了丫丫一眼。傻孩子,這還用你說?我和你爹爹答應這門親事之前,自然是把棠年生母的事打聽清楚了。小不點兒是要娶進門的,有個什么樣的親娘無關緊要。你是要嫁出去的,謝家自老太爺老太太起,是個什么脾氣什么稟性,凡和棠年有關聯的,我們都細細查探過。
“娘也疼疼我們。”簡勝男人沒到,聲音先到,“敢情只有丫丫是親的呀。”丫頭們打起簾子,簡勝男和江笑寒一前一后走了進來,兩人都是盈盈含笑。
“大嫂二嫂快上來,我疼你們。”丫丫拍拍身邊的白狐坐褥,調皮的笑著,“來靠著我,一邊一個,不偏不倚。”她和簡勝男、江笑寒這兩位嫂嫂向來親熱。
簡勝男和江笑寒是來催她們回去入席的,自然不會依言上炕,“好妹妹,外祖母一人聽戲悶,還要你陪著才好。”不只外祖母,外公他們也要跟你說話。丫丫,快起來吧。
解語直起身子,簡勝男和江笑寒忙上前去扶她,倒惹的解語一笑,“勝男,笑寒,我還沒那么老。”簡勝男和江笑寒都笑,自家這位婆婆真是與眾不同,總是怕老。若是換了別家,婆婆們定是催著“早生貴子”。自家婆婆卻從來不急,“有人喚我婆婆,還不算太老。若是有人喚我做祖母,那可是真老了。”
解語和丫丫下了炕,對鏡理過妝容,簡勝男、江笑寒一左一右陪著,回到廳中。譚瑛淡淡看過來一眼,“丫丫,來外祖母身邊。”有話問你。
丫丫乖巧坐在譚瑛身邊,譚瑛問什么就答什么,把謝家吹的天花亂墜,務必要讓外祖母放心。“外祖母,您若不放心,親去看看。”丫丫笑吟吟握住譚瑛的手,“我住南園,有門通街,您只用見我,不必見謝家人的。”知道譚瑛性子清冷,不愛應酬。
譚瑛問完,丫丫又被祖父們叫過去,事無巨細好一通盤問。“我下個月便能回來住了,很快的。”丫丫老老實實的交代完畢,安慰的說道。
“無忌真是笨死了。”傅深最為不滿意,“居然是謝家七個月,張家五個月,很該換過來!”給謝家五個月我都嫌多,無忌這笨女婿,氣死老子了。
“胡說,我家阿雱才不笨!”沈邁怒沖沖指著傅深,“你有十幾個兒子,誰及得上我家阿雱?你孫女得有幾十個吧?哪個能在娘家住五個月的?”站著說話不腰疼。
“無忌不用和我兒子比,和我閨女比正好。”傅深打不過沈邁,氣勢一下子低了,“無忌和解語比,笨不笨?”至于我那些個孫女么,丫丫是丫丫,她們是她們,不可同日而語。我丫丫可是舉世無雙。
沈邁沖著傅深吹胡子瞪眼睛的發脾氣,卻終是不敢說出“阿雱聰明,解語笨”這樣的豪言壯語。南寧侯府一向是他怕張雱,張雱怕解語,解語才是那個最厲害的人。
沈邁和傅深吵架,岳培和安瓚溫和勸解。丫丫坐在四位祖父身邊,心里暖暖的,覺得很踏實。從小到大被他們無微不至的關懷著,真是幸運。
一直到日暮時分,丫丫和棠年才離開南寧侯府,坐上回家的馬車。沈忱、岳池和張屷送他們回到謝府,“對不住,祖父們舍不得妹妹,多留了會子。”謝老太爺、老太太樂呵呵道:“應該的,應該的。”留兄弟三人吃了茶,方許離去。
四太太見棠年夫婦回來的晚,已是心中不悅。礙著老太爺老太太,卻不好說什么。聽說他們回來后還到靜馨院坐了會兒,更是不高興。自己這嫡母婆婆面前不過是走個過場,那姨娘婆婆倒真心孝敬了?
四太太想發作丫丫,沒那個膽子,怕丫丫真變成公主,自己倒要向她下拜。想發作何離,卻也甚為不便。何離近來愈發謹慎,一言一行都中規中矩,不肯多說一句話,不肯多走一步話,要發作她,不好尋由頭。
四太太正猶豫著,這晚謝四爺來了。“后日棠兒和郡主進宮。”謝四爺交代著,“后日我早早的要上朝,你替他們看看,可有什么紕漏沒有。棠年他們年輕小孩子家,不知道輕重。”
四太太見丈夫倚重自己,心中自是高興,溫柔答應了,“玉郎放心。”謝四爺摸摸下巴,又說了一件事,“郡主推了圣上一個封賞,我也推了圣上一個封賞。”
四太太吃了一驚,忙問,“什么封賞?”有封賞,做什么要推掉?謝四爺輕嘆,“一定要推辭的,不能受。圣上體恤棠兒生母身份卑微,要破例封阿離為宜人。你想想,這如何使得?阿離若有了誥封,咱家豈不亂了,是以我堅辭。”
把四太太感動的,“玉郎真好。”何離如今有了狀元兒子,郡主兒媳,若再加個宜人誥封,她還是她么?不知會變成什么樣。到時自己這做正室的,平添多少煩難。
“你是個賢惠的,必定不會難為阿離。”謝四爺看著妻子微笑,“若阿離被難為了,棠兒難免心疼,少不得去為生母討封誥。以圣上對郡主的寵愛,封誥易討之至。若果真如此,咱們有的煩。”
“不會,哪里會?”四太太忙道:“玉郎,一定不會。”有兒有女的,又不能賣了她,又不能打殺了她,只不過是罵幾句打兩下出出氣而己,不頂什么用。還不如通不理會她,由著她去。橫豎依著謝家的規矩,莫說她有一個狀元兒子,便是有十個八個狀元兒子,她也一輩子只是妾侍,翻不出天去。
十一月初五,丫丫和棠年進宮拜見了皇帝。皇帝看著一對新人,疲憊面容上有幾絲欣慰笑容。看阿嶷這氣色,夫婿待她定是極好。如此,朕也放心了。
午間皇帝留膳,棠年、丫丫跟皇帝同坐一張桌子。棠年是頭回跟皇帝一起用膳,儀態優雅,舉止斯文,皇帝看在眼里,暗暗點頭。多少人在他面前,是會不知所措的。
丫丫新婚的頭一個月,日子平靜而幸福。每天和棠年一道去到萱暉堂請安問好,陪老太太一起用早食。之后或是在南園交頸私語,恩愛纏綿,或是在園中賞花賞雪,飲酒炙肉。瑞年、錦年、流年時不時過來添亂,有三位小姑子在,日子頗不寂寞。
晚上,有時會到靜馨院跟何離、流年一起打牌。流年搖身一變,從常輸變成常贏,時時神氣的伸著手掌,“丫丫,哥哥,給錢給錢。”
謝四爺一開始看見丫丫在,避走。后來避的氣悶,坐在一邊看。流年常拿著一把好牌眼氣他,“爹爹,我又贏了!”到最后抱起自己的銀子,滿臉愛慕之情,“銀子啊銀子,我愛死你們了。”看的謝四爺臉色發綠。
到了十二月初一,南寧侯府早早的著了人來接。住對月是習俗,沒什么好說的。老太太雖不舍得,還是笑咪咪送走孫子、孫媳婦,口中很是大方,“多住幾天也使得。”
棠年和丫丫含笑應了。這立碼要過年,都住不滿一個月好不好,多住幾天,難不成我們在處頭過年?您該哭了。爹爹會親自出面捉人去。
在郡主府過了半個多月神仙日子,臘月二十三,棠年和丫丫回了謝家。“小年了,必要回的。”老太太見他倆回來,眼睛咪成了一條線,“好孩子,知道你們懂事,一定會早回。”
丫丫拉著老太太的手,嘰嘰咕咕說著話,“我娘家有兩件喜事呢。先是大嫂肚子不舒服,接著是二嫂吃飯沒胃口,請了大夫來,您猜怎么著?都有身孕了!”祖父們、爹爹、大哥、二哥都樂的合不攏嘴,倒是娘親,淡定的很。
“喜事,真是喜事!”老太太很為南寧侯府高興。沈忱和岳池成親本來就不早,可不要緊著懷孩子么。“丫丫,你大哥二哥都成親生子了,只剩你小哥哥。依你小哥哥的人品,可該尋個什么樣的姑娘家方配他?”老太太為南寧侯府高興過后,又替南寧侯府擔憂。南寧侯三個兒子,只有小兒子跟他姓張。要是丫丫的小哥哥也像大哥一樣成親晚,南寧侯想抱上跟自己一個姓的親孫子,可有的等了。
丫丫笑而不語。再等兩年,兩年后小不點兒長大,小哥哥好娶她回家了。可惜瑞年、錦年親事還沒定下,要不很該先放個定才是,安安小哥哥的心。
臘月二十六,郗氏惡心嘔吐,少不得延醫診治。“恭喜恭喜,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大夫拱手道喜,得了厚重的紅包,樂呵呵去了。四太太親到沁園跟郗氏說了一通養胎事項,老太太賞了一堆貴重藥材補品,合家歡喜。
謝家過了一個吉祥和樂的春節。一出了正月,張雱便向謝四爺要人,“晚鴻,對月都沒住滿。”七個月五個月那個先不說,對月補上先。
謝四爺悶悶回到家,硬著頭皮跟老太太說了。老太太笑咪咪答應,“去吧去吧,明兒就去。”丫丫去住了個對月回來,她娘家兩位嫂嫂有喜,延兒媳婦也有信兒了。再住上一回,丫丫也該懷上了吧?
到了三月初,棠年和丫丫本該回謝家的,卻遲遲未回。謝四爺心里犯嘀咕,“無忌,你也太霸道了。”霸著我兒子兒媳不放,要我親自上門不成。
三月初三,解語親自來了謝家,“丫丫這幾日一直犯困,昨兒請了個大夫來瞧,似是有喜了。日子短淺,也說不太準,要過些時日才有準信兒。雖如此,七八成是有了。”
老太太眉毛彎彎,“不是七八成,是十成十!”我就知道,含山郡主府是個有福氣的地方,回去住準有好事。“丫丫先在那邊住著,莫移動了,過些時日再說。”老太太和解語達成協議。
三月中旬,大夫篤定說道:“郡主確是有了身孕。”這下子丫丫安生了,暫時也不必回謝家,在爹娘兄嫂眼皮子底下養胎。棠年被謝四爺叫去夸獎了一番,又被皇帝叫去夸獎了一番,回來后盯著丫丫的肚子傻樂。不過他雖然傻樂,也是眼波流轉,形容昳麗。
丫丫在自己的郡主府養胎,老太太、大太太、四太太等人親來看過她,囑咐了無數事,丫丫一一應了。棠年和張雱、解語一起照看丫丫,外面凡有不好的消息,概不令丫丫知道。
二月下旬,南京已是傳來“太子重病”的消息。三月底,太子薨逝。皇帝大為哀痛,謚為“端賢太子”,葬太祖陵側。太子妃徐氏無出,太子逝后,徐后心灰意冷,在皇家寺廟出了家。
六月,朝臣請立太子。九月,皇帝下旨立遼王為儲君,撫軍監國。自此,遼王名正言順接管了朝朝廷事務。除重大軍情、國事外,皆由遼王處置。
遼王妃卓氏,被冊為太子妃。太子妃出身平民之家,依例榮封母族。太子妃父親卓行,被封為臨安侯,賜了府邸。“這往后,還要封國公呢。”京城權貴之家私下議論著。更有些心思靈活的,已打算結交新任臨安侯。雖說只有一代,可卓家是皇室親眷,日后遼王登基,卓家的富貴又會上一層樓。
也很有些不屑一顧的。“平民,還不知是殺豬的,還是宰羊的。”天朝這一百多來的后妃之家,那個慘不忍睹還用說么?仁宗皇帝的親娘隆穆太后,家里是泥挖匠出身!
等到臨安侯一家入了京,眾人各自驚異。太子妃的父親、兩位兄長、一位弟弟,儀容溫文爾雅,竟全是舉人!不過中舉之后,卻不參加春闈,不考進士。仔細打聽了,卓家代代如此。在鄉間種著地,讀著書,中舉是為了免稅收雜役,不受人欺凌,卓家男子,卻是不做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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