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111章
“小不點(diǎn)兒真是聰明孩子。”張雱眉開眼笑，“乖，伯伯過兩天就病。”也許不必過兩天，明天就病了也說不定。張雱越看流年越順眼，我兒媳婦小時候可愛，長大了聰明，可真不壞。
張屷“哼”了一聲，仰頭向天。流年拉拉他，“張乃山，你甭不服氣。大哥二哥身經(jīng)百戰(zhàn)，確實比你強(qiáng)。”你雖然也上過戰(zhàn)場，才打過幾場仗呀，差遠(yuǎn)了。
丫丫捧起流年小臉，做探究狀，“讓我看看，小不點(diǎn)兒這腦袋瓜子，是怎么長的。”怎么能猜到爹爹要等大哥二哥回來了，才放心生病？
張雱在一旁樂。張屷自是不能袖手，幫著流年逃脫丫丫的魔掌。“這還用想啊。”流年伸手護(hù)著自己的小臉，白了丫丫一眼，“大哥二哥還有阿爺那么寶貝你，你出閣，他們能不回來么。”一輩子就這一回，多隆重的事。
“我們做武將的，可沒有這般兒女情長。”張雱樂呵呵的跟流年開著玩笑，“甭說妹妹出嫁了，便是爹娘去世要丁憂，也有回不了家的。”這是真的，沒騙你。
“伯伯您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流年撅起小嘴，“戰(zhàn)事緊急的時候，自然是那樣。可如今遼東太太平平的，女真人、蒙古人都不敢南下。”太平的時候，武將和文官一樣的好不好。若是打起仗來，自然說不得“守孝”“丁憂”這一套。
把張雱樂的，謝晚鴻雖然小氣，可是把我兒媳婦教的很好！張屷和丫丫熟知流年的性情，都滿口夸獎“年紀(jì)雖小，見識卻高”。果然，流年聞言昂起小腦袋，洋洋自得。謝家才女，謝流年！
到了謝府，丫丫自是不便下車，張屷也留在車中陪她。張雱親自把流年送回萱暉堂，跟老太太等人寒暄幾句，方告辭出門，上車離去。
“小七回的真巧。”老太太看見小孫女，半日的擔(dān)心都沒有了，笑成了一朵花，“你大姑母正想著要聽?wèi)蝻嬀颇兀憧删突貋砹恕！笨次倚∑撸鄷䲣䲡r候。
謝壽笑道：“罷了，罷了，您巴巴的又拉上我做什么？分明是您想聽?wèi)颍腼嬀疲瑓s因家里正忙活著，不好意思說。這會子借著我的名兒，您且樂和。”說的一屋子人都笑了。
老太太一手拉著流年，一手拉著錦年，樂呵呵說道：“你大伯母、你家太太，還有你三位嫂嫂，這些時日為了你哥哥的親事，可都忙活壞了。咱們饒是不幫忙，還跟著添亂，如何使得？好孩子，咱們偷偷聽?wèi)蛉ァ！?br />
老太太，謝壽，大大小小五位謝家姑娘，一群人浩浩蕩蕩“偷偷”聽?wèi)蛉チ恕Ｗ谲幊嘏拇蠡◤d，燙上熱酒，廳外搭著家常小巧戲臺，琴曲悠揚(yáng)。
綺年自然瞅了個空子，拉著流年關(guān)切問道：“去宮里要格外小心才是，小七有沒有多說話，說錯話？”那是皇帝的家，皇帝手中掌握著生殺大權(quán)，不是玩的。
“二姐姐，我沒有多說話，也沒有說錯話。”流年白皙細(xì)膩的臉龐泛起憂色，“真的沒有，放心。我總共也沒說過幾句話，跟誰說呀。”
綺年同情拍拍她的小手，“沒跟皇帝陛下說上話？”你和含山郡主一起去的，該有些體面才是，怎至于連話也沒有說過幾句。
“皇帝陛下……”流年眼圈一紅，“吃了那么苦藥，一點(diǎn)兒沒好轉(zhuǎn)。我頭回見他的時候，他可和氣了，如今真可憐。”還是不會說話，不會動。曾經(jīng)那么慈愛的老人家，看著他毫無生氣躺在床上，眼神中卻是對這人世無比的眷戀，令人心酸。
老太太無意中一回頭，看見綺年和流年坐在一旁竊竊私語，笑道：“兩個丫頭說什么呢，告訴告訴我，讓我也樂樂。”謝壽也回頭，笑容滿面，“二丫頭，小七，大姑母也想聽。”
綺年忙道：“沒說什么。”她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對宮里的事這么有興致。流年也是一臉頑皮，“祖母，大姑母，我們說幾句玩話罷了。”才不讓祖母她老人家擔(dān)心呢。
老太太見狀，微微一笑“好孩子，玩吧。”轉(zhuǎn)過頭繼續(xù)看戲，戲臺上正演著出戲文，一男一女穿著大紅喜服，在拜天地成親。這戲好，吉慶！老太太想到棠年即將娶妻，眼角眉梢，都是歡喜。
綺年沒敢再深問，陪著老太太、謝壽聽了會子戲，她一個大丫頭走過來，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綺年陪笑站起身，“家中有些事體，綺兒竟要先告別了。”老太太、謝壽也沒多留，含笑吩咐，“路上小心。”綺年應(yīng)了，又到大太太等人處告了辭，急急回了定海侯府。
十月二十三，南寧侯張雱告了病假。“張都督最經(jīng)不住氣。”五軍都督府有不少人都知道張雱昨日在宮門前被刁難盤查，最后忍氣應(yīng)了，估摸著張雱是氣病的。
十月二十四，流年在謝府花房欣賞蘭花，丁喆不請自來。丁喆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跟著位年約二十許、衣飾華貴的年輕公子。這位年輕公子眉目俊美，儀容十分出眾。
“二姐夫！”流年小臉上綻開一個甜美笑容，“二姐夫陪著二姐姐回娘家了？可真體貼。”丁喆在燈市口大街不受人待見，極少陪綺年回來。
丁喆微笑看了眼這少不更事的小姨子，“小七看花呢，來見過九爺。”身邊丫頭不見了，自己這素日不登門的姐夫自空而降，她還渾渾噩噩毫無知覺，可真夠遲鈍的。謝尋人精明，養(yǎng)出來的閨女可不咋地。
“九爺。”流年盈盈曲膝。九爺靜靜看了她一會兒，“這便是謝狀元的同母妹妹？”照她的長相看，她哥哥也差不了。阿嶷，你竟寧愿嫁個金玉其外的男子，也不愿嫁我。
“是，九爺。”丁喆神色恭謹(jǐn)，心中頗有些惴惴不安。這位爺若是想把小七劫走，或殺了，那便如何是好？到底是綺年的堂妹，一朵花似的。
“您認(rèn)識我哥哥？”流年驚喜的看著九爺，“您這么一身貴氣，身份肯定不凡。連您這樣的貴人也認(rèn)識我哥哥，真是哥哥的榮幸。您真是很有貴氣，我想想，這樣的貴氣，我只有在……只有在皇帝陛下身上才見著過！”
九爺自負(fù)的笑笑。算這小丫頭有眼光，知道孤是貴不可言之人。“可惜皇帝陛下病了，病的很厲害。”流年神色有些凄然，“看著他想說話卻說不了，想抬胳膊卻抬不了，聞著一屋子的藥味，真讓人難受。”
九爺沉下臉。已病到如此地步？父親，這樣您都不肯召回我么，我還是不是您的皇儲，是不是帝國的太子殿下？父親，您待兒子，真是無情。
九爺神情郁郁，眼神像刀子般狠狠看著流年。流年是個小傻子，對九爺?shù)臍⒁夂翢o知覺，“二姐夫，外面天氣好不好？我晚上要出門玩耍，老天保祐，可千萬別下雪。”
丁喆小心翼翼看了眼九爺，笑道：“這大冬天的，小七晚上還要出門？”流年天真的點(diǎn)點(diǎn)頭，“是啊，丫丫約了我一起玩，會派人來接我的。”
丫丫？九爺眼神柔和了一點(diǎn)，“誰是丫丫？”阿嶷的小名叫丫丫，極少有人知道，更少有人叫。叫她丫丫的，都是她的長輩，和哥哥們。
流年心虛的笑笑，“這個么，真是不便告訴您。丫丫是她小名，只有家里人才這么叫。我從小認(rèn)識她，那時我才一歲多，不管大小尊卑，只管逮著她叫丫丫。這么多年，都叫習(xí)慣了。”臉上泛起粉暈，微微有些害羞。實在不應(yīng)該管人家叫丫丫的。
九爺默默望了流年一會兒，忽然轉(zhuǎn)身離去。丁喆長長松了一口氣，急急跟在他身后，也走了。流年衣衫都已經(jīng)被汗?jié)裢福躲蹲拢谎圆话l(fā)。
“小七，小七！”謝四爺驚恐的聲音傳了過來。他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是花園里發(fā)現(xiàn)被打暈的鹿鳴、之蘋，小七不知下落，讓他如何不慌張？
外面聲音紛亂，流年木木坐著，一動不動。“七小姐在這里！”有丫頭找了過來，大聲向外頭報著信。沒多大功夫，謝四爺、棠年等人涌了進(jìn)來。
流年跟傻了一樣，不說話。謝四爺痛惜的抱住女兒輕輕拍著，“小七乖，不怕。”女兒是被誰嚇著的？該死。可憐的小七，在自己家里遇著這種事，真是防不勝防。
謝家發(fā)現(xiàn)打暈的丫頭之后，已命人飛速去了南寧侯府報信。張屷急匆匆趕來，身邊跟著位蒙面少女。“送小七進(jìn)宮。”蒙面少女蹲下看過流年，果斷說道。如今是非常時刻，但凡有一絲風(fēng)吹草動，都不可輕視。
這蒙面少女自然是丫丫了。謝四爺略一沉吟，便點(diǎn)了頭，“依你。”不能讓小七白白吃了這個虧，誰欠的債，都要討回來。
到了乾清宮，流年依舊是愣愣的。丫丫柔聲哄了她半天，似是好了一點(diǎn)，卻依舊說不出話。魏碩峰有眼色，鋪好了紙，磨好了墨，“七小姐，您若是說不出來，寫出來也是一樣。”
流年呆呆看著書案筆墨，忽然走了過去，提起筆。卻不是寫字，是作畫。廖廖數(shù)筆，一名青年貴公子躍然紙上，生動逼真。
皇帝閉上了眼睛。小九，你回京城了，還去嚇唬小不點(diǎn)兒！一個小姑娘，她招你惹你了，把她嚇的連話都不會說。小九，你可真有出息。
當(dāng)日你去南京時，朕是怎么交代你的？“沒有朕的諭旨，不許擅自回京。否則，殺無赦。”小九，你還把不把朕放在眼里。
“傳旨。”皇帝睜開眼，聲音平平無波，“召遼王進(jìn)見。”太監(jiān)答應(yīng)著，疾步趨出。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遼王便進(jìn)來了，臉上帶著汗珠。
遼王臉上既有驚喜，又有詫異，“父親您……？”好的這么快？皇帝淡淡看了他一眼，“阿德，朕命你擒拿小九。記住，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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