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90章
兩個婆子惴惴不安的回了定海侯世子夫人,“親家太太病著呢,不見客。雖是親家太太病著,北兵馬司胡同諸事依舊有條不紊,極有規矩。”仆役也好,侍女也好,該做什么便做什么,絲毫不見慌亂。
定海侯世子夫人申氏沉吟片刻,命人把謝綺年喚了過來,“親家太太病了,你雖出了閣,也該回去看望。跟親家太太說,我問她好。還有上回托她打聽的事,可如何了。”不管怎么著,總得給威國公府一個回話兒啊。
謝綺年恭敬孝順的一一答應。申氏又把長媳郁氏喚過來吩咐,“備幾樣珍貴藥材、補品,再配兩匹好料子,幾樣時鮮果子。”既是回娘家探病,總要有個探病的樣子。藥材補品,那是必不可少。
謝綺年日禺時分出的定海侯府,日鋪時分方回。新進門的媳婦兒,正是立規矩的時候,婆婆寬厚許你回娘家,也該有點眼色不是?這早晚才回府!郁氏打扮的彩繡輝煌,滿面春風的侍立在申氏身邊,見著謝綺年回的這般晚,眼波流轉,粲然一笑。
誰知申氏卻很慈愛溫和,并未露出慍色。謝綺年規規矩矩把回娘家的事從早到尾講了一遍,“家母已是病的不能說話,大夫交代要靜養……家中事務倒還穩妥,門戶嚴謹。大伯母和四嬸嬸時常過來察看巡視,仆役侍女,俱不敢怠慢。”謝家兄弟友愛,雖說分了家,也要相互看顧。如今三房太太病了,大房、四房自然不能袖手。
申氏聽到“家母已是病的不能說話”,臉色一沉。謝家四太太滑不溜丟,根本不接話茬兒。三太太倒是傻呼呼的上趕著,偏偏又病了!難道這個大媒自己做不成?謝家一個庶出女孩兒,竟不愿許給國公府嫡子,真真奇了,真真好大的架子。
郁氏慣會察言觀色,見婆婆臉色不好,心中得意,悄悄拿起手帕子掩嘴笑了笑。她生就一雙丹鳳眼,兩彎柳葉眉,身段苗條,體格風騷,一直是申氏面前的紅人兒。謝綺年這新弟媳進門雖不久,在婆婆面前卻有些臉面。若是謝綺年一直順順當當的,入了婆婆的眼,沒準兒會分了寵。這會子眼瞅著申氏沉下臉,心中自是一喜。
依著申氏的脾氣,兒媳婦她若喜歡,便會捧著寵著。若不喜歡,便會冷落著。阿喆前頭那荀氏,又清高又不會奉承討好,可不就備受冷落、郁郁而終么?原配尚且如此,填房就更甭提了。郁氏含笑俏生生站立,等著看好戲。
謝綺年微微一笑,不慌不忙說道:“家父今日告了假在家,午晌大伯父、四叔父來探望,哥兒仨也不知說什么,足足說了大半個時辰。”我爹官小,人微言輕,可他有兄有弟,并非孤身一人。
申氏臉色緩和下來。要說填房能娶著謝綺年也是很不壞了,有個侍郎大伯,還有個侍講叔父。她那侍講叔父如今任職太子府,若是太子登了基,保不齊就是帝師,就是文淵閣大學士。那,可就厲害了。
謝綺年再接再厲,“大伯父向來端凝持重,有什么訓誡的話都是大伯母跟我們說。四叔父是性情中人,家中三位小妹妹的書畫功課他親自教導。便是見到我這出了閣的侄女,也有訓誡之語……”別給我臉色看了。你想知道的事,我告訴你。
申氏吩咐道:“嫵兒,我記著有幾箱子上好妝花緞。你去庫房尋出來,我要送人的。”郁氏在她面前一向受寵,被呼為“嫵兒”。若是像荀氏那樣不受寵的,可沒這個待遇。
郁氏不得看熱鬧,已是心中不悅。又瞅著婆婆頗有支開自己跟謝綺年說體己話的意思,更是不快。郁氏出自南陽侯府,自小在一堆女人中長大的,最會見風使舵,當即滿面春風的答應了,帶著侍女到庫房中挑揀妝花緞。
摒退侍女,謝綺年一五一十,把在娘家打探到的消息說了出來,“我家小七,近日竟有兩三家上門提親的。四叔父說,這些人家都是傻子。”上頭還有兩個姐姐,卻去說妹妹,是何居心。
“……為的無非是含山郡主,是圣上的青目。卻不知,圣上之所以青目小七,卻不是為著小七本人,是為著某位貴介公子。”皇帝是看中小七做某人的媳婦,你們卻一個個求親去了,傻不傻?
申氏驚出一身冷汗。這幸虧是親事沒說成,若是說成了……?會觸怒多少人。既然圣上有這個意思,趕緊跟威國公府說一聲,讓他們歇了這念頭。
申氏溫言獎勵謝綺年幾句,從手上退了只瑩潤透亮的翡翠手鐲,親手給謝綺年戴上,“綺兒戴著好看,賞給綺兒了。”謝綺年感激涕零的道了謝,小心翼翼戴好手鐲。這鐲子水頭兒極好,翠綠欲滴,又是申氏賞的,好極。
“你家小七,定給了誰?”申氏閑閑問道。謝綺年抿嘴笑笑,“莫說我,便是四叔父,怕也蒙在鼓里。不過肯定是位貴人便是了。”圣意豈可隨便揣測。
謝綺年走后,申后獨自想了一想。會是哪位貴人呢?哪家的公子值得圣上操心婚事?若說是大臣之子,看著不像,圣上繼位二十多年來,從沒過問大臣子女的婚事。若說是為著十皇子,也不像。皇子娶婦,常是平民之女,或不入流的低品級小官吏之女。
申氏為了流年的終身大事苦思冥想。流年此刻如同飛出了鳥籠子的小鳥,快活的坐在馬車中,頤指氣使,“張乃山,丫丫,凌云閣不是吃飯的好地方,咱們去快哉風!”快哉風有小橋流水,亭臺樓閣,環境極佳。闊氣的吃飯一向是要就著風景的,拿風景下酒。
丫丫笑吟吟道:“小不點兒,聽你的。”好不容易說動謝世叔讓你出來玩這一趟,上哪兒吃飯自然由你定。我是依著你的,小哥哥更甭提了,定會依著你。
到了快哉風,剛剛揀了秀麗明媚的煙雨亭坐下,棠年不請自來。本來張屷和流年是挨著坐的,棠年不動聲色坐在兩人中間,對張屷刀子般的目光,視而不見。
丫丫笑盈盈站起來,“損之兄家學淵源,于書法繪畫上頭,定有不凡造詣。快哉風設有書畫亭,咱們去賞鑒一番,可好?”快把他弄走吧,要不會打架的。
棠年身子僵了一僵。流年推推他,“哥哥,快去呀。”丫丫是女孩子,女孩子開口邀請你,如何能推卻?會讓丫丫難堪的。片刻后,棠年徐徐站起,沖流年和張屷微微躬身,“失陪。”陪著丫丫緩步離去。
“謝世叔和損之兄要小氣死了。”張屷孩子氣的抱怨,“總是把你關在家里,都不肯讓你出來玩。”明知道張家即將起程離京,這一分別就要好幾年。這關口都不肯放松。
流年笑嘻嘻拿出件寶貝,“呶,送你的。”別氣了,誰家當爹的會不緊張女兒,當哥哥的會不緊張妹妹?十一歲在他們眼中是大姑娘了,自然是要守在家里的。
“遼東天氣寒冷,滴水成冰。”流年指著桌上厚實的皮毛褂子,“雖然不是我親手縫的,卻是我親自看著丫頭們縫的。張乃山,你到了遼東要多穿衣裳。”千萬莫凍著。
這皮毛褂子沒什么樣子,就是粗粗笨笨直通通的。還挺大挺寬,張屷穿著都不一定合身兒。張屷俊臉通紅,小不點兒長大了呢,都會送我衣裳了!
“我一定穿身上!”張屷珍而重之的收好皮毛褂子,緊著交代幾件要事,“小不點兒,你家后面有條小胡同,叫紅葉胡同,胡同里頭有家洪福鏢局……”告訴流年鏢局里誰是當家人,誰是能用之人,“若有什么緊要事,差人去說一聲也好,信鴿送信也好,他們自會處置。”
“定府大街最西頭那間大同金鋪,是我家的。這是我的印信,你拿著,若銀錢不夠使,只管到賬上支。”張屷把一枚小巧的印章交給流年,“他們認章,也認人。”只會給你支,旁人不成。
“能支多少啊。”流年拿著枚小小印章,覺的有千鈞重量。憑著這個能取錢啊,能取多少錢?張屷認真的告訴流年,“這家鋪子,是阿爺送給我的。只要鋪子里有錢,你想取多少都成。平日里的現銀,他們大概會放三五千兩。”
三五千兩,這么多!流年甜甜笑著,“張乃山,我不用那么多,我要三兩五兩的,夠買糖就行。”這話若讓旁人聽見了,估計搖頭嘆氣的多。三兩五兩的買糖,您那是什么糖啊。
張屷交代好錢、人,棠年和丫丫也賞鑒完書畫回來了。四人一起用了酒飯,然后,張屷和丫丫送謝氏兄妹回了家。“小不點兒,我們后日便要起程,往后不能常見面了。”臨分別,丫丫惆悵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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