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米嬌不停地撥打沈霓塵的手機，那邊一直都是關機狀態。

　　正值中午，暖陽當頭。偶有微風拂面，也退卻不了多少熱量。當米嬌一口氣趕到教員辦公大樓的時候，秀氣的小臉上早已是細汗淋淋，臉頰緋紅。

　　扭臉望去，沈沫的專用轎車穩重大氣地停在那里，如他的主人一般，越是不動聲色，越是張力暗涌。

　　一咬牙，為了沈霓塵，她豁出去了。

　　辦公樓大廳，富麗堂皇，給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米色的地磚踩在腳下很有質感，一塵不染，晶瑩透亮。多柱高大的綠色盆栽景觀樹佇立在大廳中央，與小盆栽的各色花朵一起，簇擁著一幅“教員辦公大樓指示圖”。

　　米嬌靜靜瞧了又瞧，很快便鎖定了核心目標。

　　不知是不是中午的緣故，教員大樓安靜地出奇。米嬌一路小跑而上，除了自己的喘息聲，什么也聽不見。

　　遠遠地，赫然瞧見兩個勤務兵恪盡職守地守在沈沫的辦公室門口。他們每人肩上，一對黃色的一缸二的黃色中尉肩章，手里沒有拿槍，面無表情地站著標準地軍姿。仿佛在告訴他人，辦公室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領地。

　　米嬌哪里管他那么多，大著膽子上前，在其中一個男子開口前，先做了自我介紹。

　　“我是沈沫校長的外孫女，我叫米嬌，我要見我外公。”

　　兩個中尉一愣，面面相覷了兩秒，似在打量也似在猶豫。

　　“首長正在午休，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擾。”

　　米嬌眉頭一皺，深吸一口氣，踮著腳就沖著厚重的梨花木門板喊了起來。

　　“外公！外公！”米嬌跳了兩下：“我是米嬌！你快開門啊！”

　　兩個中尉看著米嬌喊了起來，一時分不清她話里的真假，軟的硬的都不敢跟她正面沖突，只有象征性地小聲勸著。

　　米嬌喊了好幾聲，一道渾厚勁道的聲音又隔著門板傳了出來。

　　“讓她進來！”

　　兩個中尉聞言，迅速讓開身子，其一打開大門，示意米嬌可以進去了。

　　如一只西班牙小斗牛一樣，米嬌一鼓作氣沖了進去，隨即微微帶著責備的口吻喊著：“外。公。”

　　那個字差一點點就要脫口而出了，卻在余光撇到了一旁站立的沈霓塵的身影之后，生生又吞了回去。

　　一間房，祖孫三代，一時間竟無語凝噎。

　　米嬌瞧見外公臉上的凝重，又瞥了瞥沈霓塵，他堅定的眼神里滿是疲憊，心里一疼。

　　他會怪她嗎？會怪她沒有告訴他，她是校長外孫女的身份嗎？現在被調去軍區，任什么職都不清楚，是因為她的關系，外公才會惱怒地將他發配邊疆的吧！

　　沈沫安靜地坐著，犀利的眼神像是長了刺一樣，射向米嬌。卻又遲遲不語。

　　古色古香，滿是雄鷹展翅跟國色牡丹的房間內，氣氛安靜地古怪。

　　米嬌很快回過神來，語調降了好幾個調調。

　　“校長，為什么忽然要把沈隊長調去軍區？”

　　沈沫犀利的目光逐漸收起，凝聚成一股不容忽視的張力，似乎爆發前的火山一般，積蓄著能量，只待一觸即發。

　　沈霓塵捕捉到了這個危險的信號，喉結動了動，在沈沫動怒之前，溫柔勸阻著：“米嬌，這是組織的決定。軍人向來只有服從的義務，沒有問為什么的權利。”

　　“可是，太快了啊！你馬上就要去軍區了，而我還待在這個破軍校里，那我們豈不是不能見面了？那我想你的時候，想聽你說話的時候，想跟你一起吃飯散步的時候，怎么辦？”

　　米嬌的情緒似乎越來越激動。她扭臉看向沈沫：“校長，你不可以以權謀私！不能因為我跟沈霓塵的關系就暗自操縱他的前程！”

　　“你放肆！”

　　沈沫的雙眸溢滿了憤怒的精光，大掌里捏著的《參考消息》，被他有一下沒一下地砸在辦公桌上，似乎要極力的克制，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狠狠砸向米嬌！

　　“你叫我校長？那好，我請問你，你現在站在這里算什么？越級投訴？你不過是一個新生隊的小小的連長而已！有不滿，要投訴，也該去找王文燕！越級匯報，這是在違反軍紀！”

　　什么？這樣也能違反軍紀？

　　米嬌憤恨地幾乎要跳起來，心里的火不但沒有因為沈沫的發怒而發怯地收斂，反而越燒越旺！

　　她咬了咬唇，剛想說什么過激的話去反駁，卻叫沈霓塵溫潤的語調給搶了先。

　　“米嬌，你先歸隊，關于這件事情，我稍后會去像你解釋的，好嗎？”

　　沈霓塵擔憂地看向她，生怕她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而使事態的發展又升華到另一個高度，更害怕她會受到任何的傷害。

　　米嬌淚痕漸濕，一臉愧疚地盯著沈霓塵。

　　這都什么時候了，他還在想著要如何保全她，讓她退離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場。他是打算把一切都攬在他自己的肩上嗎？

　　“沈霓塵，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嗚嗚。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沒有告訴你。我，其實沈沫校長是我的外公，我，我是他的外孫女，嗚嗚。他一定是知道我們的事情了，多以才會這樣對待你，對不起，沈霓塵，嗚嗚。對不起。嗚嗚。”

　　米嬌說著說著，顧自哭了起來。

　　這一刻，她決定向沈霓塵坦白，是她害了他。

　　萬一外公把他調去軍區做那些最苦最累的活，她該怎么辦？

　　芙蓉泣雨，斷人心腸。沈霓塵望著她這幅傷心的小模樣，心，深深被刺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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