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定而后動
隔天是周末,黎想因為身懷有孕的緣故,起得比較遲。
簡單梳洗完畢,她拿了份報紙,隨意坐到陽臺的藤椅上用早點。樓下的庭院里一排蔥翠,姹紫嫣紅。徐亦辰推著輪椅上的黑子,停在長廊的入口處。
女兒手中拿著一把新摘的柳枝,好奇的圍著輪椅轉圈。徐亦辰似乎在跟黑子討論,由于隔得太遠,她聽不清。只見女兒轉了兩圈也過去幫忙,雙手抓住黑子的胳膊往輪椅外拽。
奇怪,一大早的散步完不回客廳,留在長廊里討論什么呢。黎想狐疑看了一陣,低頭喝下半杯牛奶,正欲起身忽見徐亦辰蹲下身子,將輪椅上的黑子背了起來。
“加油……”女兒軟糯的嗓音由遠及近,黎想伸長脖子從花架的縫隙瞄去,方看清徐亦辰是在背著黑子鍛煉雙腿。
自從車禍之后,黑子的下半身一直沒有知覺。徐亦辰千方百計,先是帶他去杜御書的馬場住了一段,這會又接回來老宅,可惜療效不佳。
“一二一……”從徐亦辰口中發出的,低沉而有力號子,清晰的落進黎想耳際。她放下牛奶杯,微微一笑。
徐亦辰,唇齒相抵間,她輕輕的念出他的名字。如此的溫暖如此的安心,不過她可沒想就這么輕易的原諒他。征婚廣告都登出去了,不去面見應征者,豈不是白白浪費廣告費。
雖然通過季潔的關系,勉強打了個8折。
用完早餐小樓,爸爸因為身上有傷的緣故,獨自留在客廳看電視。媽媽閑不住,放下碗就帶著她的工具,披著晨光去折騰所謂菜園。
生活看起來,似乎正一點點的,往正常的方向發展。黎想會心的笑了,走到爸爸身邊坐下,隨手把棋盤拖過來。也不知從那一年開始,她和爸爸就再來沒好好下過一盤棋。
“下一盤不?”她推了下棋盤,木質的棋子從她手中滾落,嘩嘩作響。
“你和小徐到底怎么了?”黎爸爸瞥了女兒一眼,丟了遙控抓起棋子把玩。
“沒怎么,畢竟分別了四年,現在打算重新培養感情。”黎想笑笑,迅速把自己的棋子擺好。
“孩子都這么打了,還有什么好培養的。你這么大的時候,我跟你媽每天三班倒在不同的車間上班,一個星期都見不著一次,不也過來了嗎。”黎爸爸表示不能理解。
“那是你跟我媽,我和他的事不一樣。”黎想語畢棋落,輕松吃掉了一個子。
“不管了,趁著我還有口氣,你們趕緊把婚禮辦一辦,好讓我跟你媽放心。”
“好。”
陪著爸爸殺完幾局,正好徐亦辰推著黑子,帶著玩出一身汗的女兒步入客廳。黎想回頭瞥了下,招手把女兒叫過來,帶她上樓洗澡。
徐亦辰見她臉色不錯,樂得直接把黑子背上二樓。
一樓還有空的房間,不過另外幾間都住著傭人。
徐亦辰有心不同意他住一樓的請求,把他安排到二樓。這兩天他上下樓都由傭人背著,這種摧殘意志力的計策,果然讓黑子的自尊受了刺激。
今天早上的訓練只是剛開始,徐亦辰有把握讓他在自己婚禮前,依靠自己的努力站起來。
平靜溫馨的早晨很快過去,中午的時候徐亦辰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桌子菜,招呼大家好吃飯。黑子被黎想推著,就坐在她的左手邊,而她的右手邊依次過去是她的父母。
于是用餐的位置,詭異的變成從左至右依次是徐亦辰、黑子、小黎離、黎想,黎爸黎媽。黑子夾在他們一家三口中間,怎么坐都不舒服。
尤其是徐亦辰席間不停的給黎想殷勤夾菜,黑子每每舉筷到半空都要停頓一會,避開碰撞到他的手臂。黎爸黎媽但笑不語,心照不宣的吃得不亦樂乎。
要不要這么折磨人呢?黑子郁悶了,這種郁悶的情緒一直延續到午飯結束。
黎想吃過午飯,新買的手機號終于迎來第一個應征者。她沒有回避徐亦辰,而是故意大聲確認約見的地點。
掛了電話之后,她上樓特意換了一套性感的露背中裙下來,看都不看一臉焦黑的徐亦辰。小黎離見她下來,撲騰著跑過去抱住她的腿,要她陪睡午覺。
“寶寶乖,讓爸爸給你講故事,然后睡午覺好不好?媽媽要去工作,很快就會回來的。”黎想蹲下來,捧著女兒的臉狠狠親了一口。
“不要爸爸,要媽媽。”小黎離不干,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黎想無語,回頭煩躁的瞪了徐亦辰一眼。
徐亦辰雙手抱胸,閑閑的靠在沙發背上,就是不去幫忙哄。哼,還想趁機甩下自己去約會,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幸虧他早有準備,騙女兒說她出去就不回來了。
小黎離哭鬧的結果顯而易見,黎想耗盡耐心,不得不牽著她返回樓上。
徐亦辰見狀竊笑,起身舒展四肢跟在她們母女身后,也上了樓。進到房間,黎想把女兒抱到床上放好,自己躺在一旁,慢悠悠的給她講故事。
該不會是想著把女兒哄睡了,自己再溜出去吧。徐亦辰靈機一動,果斷搬了張椅子坐到床邊,悄悄拿出手機給她攝像。認識這么久,他好像還沒正經的給她跑過照片,遑論攝像。
“你呆在這干嘛?”黎想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冷言冷語的問了一句。
徐亦辰抬眸,嗓音低沉醇厚,嬉皮笑臉的的答:“我在看看新聞,順便看你。”
“無聊!”黎想聞言停頓了兩秒,繼續給女兒讀故事。
哄好女兒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黎想犯困嚴重,只好給那個應征者發了短信,通知對方見面的日子改期。徐亦辰繼續賴著不走,硬擠上床。名曰:保護你們母女。
黎想拿他沒辦法索性無視,一陣困意襲來,沒多會便沉沉入睡。
徐亦辰哪里睡得著,雖說孕期頭三個月同房危險,那天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不也有過嗎。大不了,自己小心一點就是。
可這回,別說同房,他就是想討個擁抱討個吻,都難如登天……
胡思亂想中,他也睡了過去。
睡了大概十分鐘,調整震動的手機在枕邊呲呲響起。徐亦辰驚醒過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號碼,迅速起身出了臥室。
“鄺叔叔,出什么事了?”他帶上房門,壓低嗓音問道。
“小辰啊,我今天突然想起來了,出事那天,我把文件隨便給了一個路邊的小姑娘。”鄺律師嗓音沙啞而興奮,好似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謝謝你鄺叔叔,馬場那邊住得還慣吧?”徐亦辰勾唇一笑,后背抵著墻,腦子里浮起黎想酣睡的模樣。
原來從頭到尾,自己都沒信任過她。意識到這個嚴重的錯誤,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悔意。
“這邊空氣很好,護工也很負責,謝謝你小辰。”鄺律師仰頭看著湛藍的天空,淡淡的笑了。
“我應該做的。”徐亦辰笑笑,又陪著他聊了一會才結束通話。
折回臥室,女兒和黎想都還在睡,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各自占據了半張床。他坐到椅子上,拿著手機幸福滿滿給她們母女拍照。
午后的陽光明媚而熱烈,徐亦辰抄手立于陽臺上,目光沉沉的凝視著遠方。少頃,他收回視線,垂眸打量著庭院里才冒出綠芽的菜隴。
如此溫馨愜意的家庭生活,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過。看來婚禮的籌備,有必要縮減時間,他實在是等不及了。
正走神的功夫,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打來的是梁武。徐亦辰帶上陽臺的門,蹙眉問道:“怎么了?”
“辰哥,我們找到那女人的落腳點了,不過……”梁武看著一地狼藉的客廳,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
“人呢?”兩道劍眉深深的擰到一處,徐亦辰的口氣,下意識的變得嚴厲。
“送醫院搶救去了。我們在房子里發現有男性用品,估計是徐然的。”梁武吸了口氣,又說:“不過徐然好像染上了藥品依賴癥。”
“確定是徐然不是其他的男人?”
“確定,因為現場還有另外一個受傷的人。你認識的。”
“誰?”徐亦辰心里咯噔一下,瞬間想到不好的方面。
梁武踢了一腳地上的藥箱,答:“徐老先生的家庭醫生,陳森。”
“他怎么會和徐然攪到一起?”徐亦辰抬手看了下表,迅速做出決定。“我現在過去,你給沈北打電話。”
掛完電話出來,不知是他說話的聲音太大,還是黎想本就睡夠。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互相望了一會,各自別開。
徐亦辰走到大門前,忽然折回來,哀求道:“徐然現身了,你的同學生死不明,你今天暫時不要離開老宅。”
“為什么?”黎想面無表情的反問。
“為了你和孩子的安全著想,我會吩咐安防,沒有我的命令今天你不許出門。”徐亦辰丟下一句話,扭頭出了臥室。
楊子瑜跟徐亦儒翻臉了?黎想楞了半天,腦子終于恢復轉動。之前她給自己打電話要賞金,口氣篤定,如今又是為了什么原因兩人翻臉。
她下了床,迷糊著晃進浴室洗漱。
上一次的大意導致了爸爸受傷,女兒受到驚嚇。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允許家人再出意外。
徐亦辰下到樓下客廳,大致把梁武的電話內容跟黑子說了下,讓他負責安排好保鏢巡院的時間和路線,有情況隨時聯系。
黑色的路虎駛出庭院,很快消失在小道盡頭。
那女人竟然就住在自己公寓的對面,難怪梁武他們幾乎翻遍C市,也沒找到她的蹤跡。不管有沒有人教她,這一招都有夠聰明。
想到自己差點栽在那女人手上,徐亦辰的目光瞬間陰沉下來。
到了地方,沈北正好也剛到。兩人隨意聊了幾句,一起上樓看情況。
走進楊子瑜對門的出租房,客廳凌亂不堪,觸目驚心的血跡,從主臥的地板上一直延伸到入戶門。醫用注射針筒零落散在雜物里,散發著陣陣寒意。
徐亦辰踢開腳邊的紙箱,套上沈北屬下帶來的鞋套,慢慢走進客房。
一股食物發霉的味道,夾雜著淡淡的尿騷味撲鼻而來。他伸手捂住鼻子,視線被落在地上的繩索所吸引。這是慈濟醫院專門給病人預備的,他認得。
可是慈濟醫院的繩索怎么會在這里出現?徐亦辰伸手拽了下沈北的袖子,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他。兩人低頭商議了一會,又分頭尋找,其他可能會預示徐然下落的證物。
用了足足兩個小時,沈北和屬下才把案發現場清理完畢。楊子瑜公寓的大門此時也被打開,徐亦辰和沈北走進客廳,開始分析在現場發現的東西。
“梁武,你們發現那套出租屋有問題是什么時間?”沈北背靠著沙發,手里拿著筆快速在紙上寫字,間或抬頭詢問梁武。
梁武想了想,答:“下午3點10分,蹲守在這的兄弟聽見保潔員大喊,說樓上死了人馬上就上來了。”
“這個時間前后,守在各個小區入口處的兄弟,是否發現有可疑的人離開小區?”沈北記錄下來,又問。
梁武:“我問過了,沒有可疑的人出去,不過有一輛送家具的小卡在3點20分左右,從北門駛出。”
“家具的品牌是什么?快想想。”沈北嚯的站起來,神情激動的說:“徐然有可能在送家具的小卡上。”
“好像是個叫五千年的牌子。”梁武楞了下,迅速答道。
沈北怕怕徐亦辰的肩膀,語速極快的說:“很好,我馬上派兩個人去跟蹤拉家具的小卡,辰子,讓你的兄弟跟我的手下一起,在小區仔細排查,連垃圾桶都不要遺漏。”
徐亦辰聽罷,火速通過對講機,讓守在樓下的紀航和刑警隊的隊員一起行動。
如果徐然真的有藥品依賴癥,他此刻就算逃也沒逃出多遠。
同一時間,與楊子瑜公寓出的緊張氣氛相比,慈濟總院附近的那棟破敗小樓,寧靜得有些過分。蹲在墻角的徐亦儒,渾身難受得瑟瑟發抖。
清俊中帶著些許陰柔的面容,此時完全被眼淚鼻涕糊住,狼狽的像個乞丐。哪里還有當年意氣風發,江山盡握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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