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連連
黎想的舉動在她自己看來好像沒什么不妥,但是落在徐亦辰眼中完全是另外的意思。小不點已經開始不設防,他在想要不要趁機把火燒大……
晚飯吃得意猶未盡,黎想還計劃著吃飽了歇會,消消食接著吃。徐亦辰抬手看了下時間,直接埋單將她帶走。
音樂劇院的演出在8點半開始,宣傳方說的是昆曲,但是票據上只有座位,沒有演出的相關說明。徐亦辰很少看相關演出,自然不知道顧經理給他弄的是什么票。
音樂劇院位于A省美術學院附近,就坐落在桃江北岸。徐亦辰通過導航很快來到劇院門口。前來看劇的人很多,停車場里幾乎找不到空位。
倆人拿著票來到入口處,檢票的禮儀小姐臉色驚詫,一再確認他們是否真的需要進場觀看。
今晚的演出,是寧城老年大學舉辦的向黨獻禮活動之一。前來觀禮的群眾多是寧城機關單位的職員,這兩個操著外地口音的觀眾,莫不是被人給騙了吧。
禮儀小姐見二人答案篤定,當下撕開副券告訴他們入場后,只有等到散場才能離開。
徐亦辰一聽,正合他意。要是他肯抬頭看下劇院上方的條幅,肯定后悔自己的選擇……
入場5分鐘后,演出開始。兩位年逾古稀的老人,裝扮成書生和小姐的模樣,拿著話筒分貝激昂地從幕布后方走出。“各位來賓,各位領導,大家晚上好。”
徐亦辰嘴角抽了抽,扭頭看向自己身后的座位。若不是燈光已經關閉,那成片成片的花白腦袋,一定毫不留情的刺瞎他的眼。
黎想雙手捂住嘴巴,垂著頭悶聲發笑。演出的劇目確實是《牡丹亭》的第十出《游園驚夢》,可惜忘記打上業余版三個字。
主持人中氣十足,完全不像70多歲老人的樣子。念完官腔頗味的開場白,大幕拉開。
體態肥碩的杜麗娘揮著白色水袖,扭捏作態的攜著婢女春香,在精致的舞臺布景中信步閑晃。老態龍鐘的柳夢梅搖著折扇,努力擠眉弄眼的耍帥……
開場十分鐘,黎想承認他們很用心的編排學習,但她就是無法進入狀態。尤其那唱詞哼得跟鬼叫一樣,聽得她渾身都冒起了雞皮疙瘩。
高水準的老年劇團不是沒有,像這種唱詞都沒背全,還敢公然在劇院演出的。黎想還真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著看到。
拿出手機,她興味索然的拍了張照片發圍脖,并配詞:紅顏老去,風采不在。她的微博注冊沒幾天,沒玩過也不懂怎么玩。
徐亦辰給她換手機后,她才把同學們早幾年就玩過的新奇東西,一樣一樣的偷偷玩著。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對智能手機很在行,她稍有不懂就百度。
剛才所發的微博,就是按著百度知道上教的步驟,試了幾次才發出。刷新一遍,看到自己發的照片已經顯示,黎想有點小興奮,舉著手機又拍起來。
臺上咿呀咿呀唱得如癡如醉,徐亦辰的身子隱在半明半暗的座位中,雙手隨意地搭在扶手上,俊臉黑如墨汁。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花哨。徐亦辰雖然不是昆曲愛好者,可他奶奶卻是個十足的昆曲戲迷。不僅熟知各個腔調的轉折承啟,興致來了還會在別墅里唱上幾段。
他只聽開腔的第一句,就能聽出這些唱腔模仿的痕跡非常重,又不停的唱錯腔哼錯詞,完全沒有名家身上那種,張口即讓人驚艷的功底。可惜了劇場出色的燈光布景。
就好比切工精美的上等鉆石,配了個廉價的木質座底,十足暴殄天物。不過將其當作催眠曲,倒也可行。
徐亦辰半瞌著眼皮,慢慢陷入回憶當中。奶奶家世極好,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人也生得端莊大方,儀態非凡。在他僅存的記憶中,奶奶從未和爺爺鬧過脾氣,甚至不曾和他說過一句重話。
每到開春,徐家別墅滿院梅香。碰上天氣晴好,奶奶就會捻塊帕子,在院中的梅花樹下輕哼細唱。而他呢,半懂不懂的坐在小凳子上,聽得如癡如醉。
后來奶奶突發心臟病入院,走時他6歲多點,懵懵懂懂的還不知死是何意。也是從那一年起,徐家別墅院中的梅花,開得一年不如一年。到了如今,院中上百株的梅花,存活的不足十株。
奶奶故去大概過了兩年,一向潔身自好的爺爺,突然帶回一家四口。分別是新的奶奶,叔叔、嬸嬸以及堂弟徐然。
彼時的徐家還是爺爺當家,爸爸阻止不了干脆搬離徐家別墅,帶著媽媽和他在外面另起爐灶。堂弟入了族譜后更名徐亦儒。平時見著面都是冷冷淡淡的,基本沒什么交流。
倒是叔叔從進徐家門的那天,就開始不安分。他會打著爺爺的名頭,在外面招搖撞騙,會惹了麻煩直接讓爸爸代為處理。并孜孜不倦的打探著,爺爺到底有多少家底……
“感謝各位在座的來賓,寧城老年大學藝術團,下面將為大家繼續獻上經典曲目。”
隨著音樂停止,兩道亢奮的嗓音再次響徹整個劇場。
徐亦辰揉揉太陽穴,暗自納悶黎想那小丫頭居然沒趁機取笑自己。一扭頭,發現她已經趴在扶手上,睡得正酣。他勾起唇角淡淡笑開。還真是好養,連睡覺都不挑地方。
熬到夜里11點半,總算曲終人散,燈光次第亮起。徐亦辰彎著眉眼看了身旁的黎想幾秒,視線掃向出略顯空曠的口處,拿了打火機在手中把玩。
再給她5分鐘。
事實上黎想后來又睡了十分鐘,還沒要蘇醒的跡象。徐亦辰見劇院里的人差不多走光,不得不搖搖興許還在做夢的小不點:“丫頭,戲演完了。”
“唔。”黎想無意識的發出一聲囈語,雙眼迷蒙了一會,頓時驚叫:“這么快就唱完了?”
“三個多小時,不算快。你要是沒睡夠,可以繼續留下。”徐亦辰捉狹的笑出聲,伸手揉了下她的短發。“走吧,我們去吃宵夜。”
“還去美食街?”黎想使勁眨了眨眼,臉上慢慢浮現朦朧的笑意。
“對。”
徐亦辰拍拍她的肩膀,半擁著她出了劇場。
夜半的美食街比早前他們來時更熱鬧,徐亦辰在入口處找不到停車位,只好將車停在遠處步行過去。
這次去的是家燒烤檔口,徐亦辰點完東西,挑個了臨街的座位。
黎坐下,忍不住偷偷打量他。西服剪裁合身,舉止優雅從容,身處一眾猜拳行令的食客中,卻并不顯突兀。好似這個人,無論在何種環境,都能如魚得水令人眼前一亮。
心跳的頻率有些加快,她移開視線以免自己腦補過度。
倆人都不喝酒,徐亦辰是因為還要開車,黎想則是不想在他面前丟了形象。于是靜靜吃著美味的燒烤,偶爾閑聊。
徐亦辰話不多,每每一開口黎想就豎耳傾聽,畫面一派和諧。
突然,檔口里闖進來4個手持鋼管的青年。目測年紀都在20歲往上。徐亦辰偏過頭,不巧看到檔口老板略顯興奮的眼神。
這幾個人明顯來者不善,老板有什么好高興的?徐亦辰狐疑間,那四個人已經朝著自己的座位走來。他抓住黎想的手悄聲說道:“別怕,等我眼色行事。”
“好。”黎想在自己的手被他握住的那一刻,安下心來。冷靜的點點頭。
“這位先生,請借一步說話。”那幫人很快圍過來,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拿鋼管,敲了敲他們的桌子。
“可以。”徐亦辰慢條斯理的站起身,抽了兩張百元的紙幣壓在桌上,拍拍黎想的肩膀擁著她離開燒烤檔口。
周圍的人好似見怪不怪,投射過來的好奇眼神,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人少倒也罷了,據徐亦辰觀察,邊上的幾個檔口合一起,起碼坐了有近百個食客。
寧城的治安情況,竟差到如此地步,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出了美食街,剛才說話的那人態度倨傲,他舉著鋼管,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自己的掌心。說:“聽說貴公司的項目需要拆遷,我們老大有意要和您的公司合作。”
“你們就是寧城那個什么幫會的?我還有點印象。不過你們請人的手段,恕徐某不能茍同。”徐亦辰眼中閃過一抹嘲諷,擁著黎想的手臂本能的緊了緊。
“徐先生要是肯讓下屬配合我們,我們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對吧。”那人說著話,人也跟著逼近過來。
徐亦辰笑笑,俯身在黎想耳邊說了句話,驟然出手。
在部隊5年,別的不說近身格斗他可是從來沒輸過。來的人一看平時就是不怎么鍛煉的,想困住他,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那四個人覺察到他的意圖,其中一個沒等黎想開跑,馬上嬉皮笑臉的擋到她面前。黎想看了他兩眼,也笑,心底迅速評估對方的實力。
這邊徐亦辰已經撂倒了兩個,分神瞧見黎想還沒跑,頓覺頭痛。這種感覺只在心頭停留了一瞬,即被驚喜所取代,小不點還能打嘛。
原想挾持黎想的那人,此時腳彎被踩住,背上接連挨了好幾腳。
徐亦辰搖頭失笑,旋起腿踢飛剩下的那個,拉起她的手飛快往車子的方向跑。風呼呼的吹耳畔,略略粗糙的掌心,將自己的手緊緊握住急速奔跑于黑夜里。
整個畫面非常有港臺警匪片中,情侶亡命天涯的feel。
黎想偏過頭,徐亦辰棱角分明的側臉一下子印入她的腦海。她呼吸一滯,想到的不是《古惑仔》,不是《縱橫四海》,而是只看過一遍書的《傾城之戀》……,
她承認自己的想象力,有時的確毫無邏輯且顯奇葩。
上到車上,徐亦辰發動引擎,黎想返身跪上副駕座,抱著椅背往后看。
圍攻他們的人好像又叫來幫手,并且有兩輛看不清牌子的車,正加速朝他們追來。黑幫電影必備的場面出現之后,徐亦辰踩下油門,淡淡勾起唇角。
黎想坐好,隨手拿手機拍視頻。從始至終,她好像都不是特別的緊張害怕,甚至有點缺根筋的覺得刺激。
沒錯,是刺激。她一直是個乖乖女,在家聽爸媽爺爺奶奶的話,到了學校聽老師的。絕對稱得上是個五講四美、德智體勞全面達標的標準好人。
可是這一刻,她忽然愛上這種,隨時可能會被圍毆的感覺。更準確一點說,她愛上和徐亦辰在一起的感覺,生動鮮活。好像那才是青春該有的樣子。
徐亦辰單手緊握方向盤,空出一只手給顧經理打電話,簡單扼要的說了下目前的情形即掛斷。
后面的車子越追越緊,他透過后視鏡看了一下,淡淡的笑開轉頭看向黎想:“丫頭,你不害怕嗎?”
“如今是法制社會,為什么要怕?”黎想驚悚的回過神,先是楞了下,隨即淡笑:“老大,你剛才的樣子好帥。”
“哦,那你有沒有心動的感覺?”徐亦辰的笑容忽然變得莫測高深。
“沒有,就是后悔剛才下手不夠狠。”意猶未盡的語氣。
徐亦辰收回視線,頗有些無語的搖搖頭,笑問:“黎爺爺是陳氏太極的第幾代傳人?”
“爺爺沒說,他也不是用這個名號收徒。”
興許是自己看錯了,她剛才的手法有點陳氏太極的意思,但是動作要領明顯稚嫩。不過當老婆,也足夠自保的。
車子過了馥郁橋,前方有數輛警車開過,黎想見手機快沒電悻悻然中斷視頻拍攝。一路平安的回到酒店,她洗完澡,大方不客氣的拿了新的筆記本電腦回房睡覺。
被晾在會客廳的徐亦辰,目光如炬,死盯著她緊閉的房門呼吸紊亂。還留著她皮膚的溫度的掌心,隱隱灼燙,持久未退。
跑進洗手間沖了個涼水澡,徐亦辰躺到床上,了無睡意。看著時間已經凌晨一點,他拿過手機,給杜御書打了過去:“御書,幫查下A省即將上任的這一屆領導班子,都是那些人,我這邊的項目遇到點麻煩。”
電話那頭安靜數秒,傳來杜御書睡意朦朧的聲音:“徐亦辰!你小子有病吧,這都幾點了!”
“半夜一點而已,明天查好了告訴我。”徐亦辰笑笑,飛速掛斷電話。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除去父母意外離世,及自己轉業離開部隊的那一天,他好像很少會為了某件事,或者是某個人睡不著。
這真不是什么好兆頭。伸手從床頭柜拿了支煙,他起身走到窗前隨手打開窗。冷冽的寒風瞬間灌進房內,吹滅了他腦中剩余的綺念,縮了縮脖子他情緒復雜的關窗躺回床上。
有道是熟可忍熟不可忍……
同樣帶有寒意的夜色中,寧城某處的一座辦公樓內,兩名年紀相差很大的男人立于窗前交頭接耳。
“那小子真沒受傷?”年長的男子笑了笑,聲音低沉有力。“明天早上讓市局派兩個人去酒店守著他,就說保護他的安全,別的不要提。”
“好,我這就去安排。”年紀稍輕的那人點點頭,模樣恭敬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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