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東擎收回神，嘴里微微的苦澀在舌尖蔓延。

　　他逆著燈光緊盯蘇涼末，“痛么？”

　　那樣的經(jīng)歷，恐懼加上害怕，蘇涼末至今想起還是一口氣吊在胸腔內(nèi)，“當(dāng)然痛。”

　　占東擎食指一下下敲在酒杯上，蘇涼末見氣氛僵著，“我想跟蘇澤回去了。”

　　“先吃飯吧。”

　　“不用……”

　　“那就繼續(xù)待著。”

　　占東擎也沒再帶她出去，畢竟威頂皇城出這樣的事他也沒心情，蘇涼末跟他去餐廳，看見蘇澤在靠窗的位子吃的正香。

　　占東擎沒有讓蘇涼末把蘇澤抱過來，韓增進(jìn)來時臉色很差，經(jīng)過蘇涼末身側(cè)時狠狠瞪她眼。

　　“你上班的地方待遇好嗎？”占東擎冷不丁問一句。

　　“還行，轉(zhuǎn)為正式工以后應(yīng)該會不錯。”

　　“你請假幾天，跟我去個地方。”

　　“去哪？”蘇涼末握住筷子的手一頓。

　　“去我爸出事的地方。”占東擎神色如常，“與其讓你在那個房間一直等，還不如去實地看看，也許會有收獲。”

　　“我不是警察，”蘇涼末自顧吃飯，“破案的事我不擅長。”

　　“明天我讓司機(jī)來接你。”照樣是不容置喙。

　　“我爸最近還好嗎？”

　　占東擎抬起頭看她眼，“在開口之前，還是先想想怎樣替我把事辦好，只有那樣你才有跟我講條件的資格。”

　　吃過飯，蘇涼末看見蘇澤在打游戲，她起身想過去。

　　“等等，”占東擎喊住她，“你男朋友的事，這是最后一次。”

　　“然后呢？”

　　占東擎推開手邊的酒杯，眼角上揚，“沒有然后，但等到有結(jié)果的那天你不要跟傻子似的跑來問我，是不是我干的，蘇涼末，自己的男人要看好，不然后悔都來不及。”

　　她抱起蘇澤走出威頂皇城，一直到坐上出租車還在想占東擎的這句話。

　　“姐姐，”蘇澤仰起腦袋，黑亮的眼睛又大又圓，像極了桂圓，“我們什么時候還來玩？”

　　蘇涼末嘆口氣，摸了摸蘇澤的腦袋，“你喜歡他嗎？”

　　“嗯，”蘇澤重重點頭，“那邊的冰激凌好貴，每次媽媽都不給我買，叔叔還讓人給我玩好玩的……”

　　蘇澤稚嫩的童音伴隨著手里比劃的動作，還是當(dāng)孩子好，有得吃有得玩就能把對方定義成好人，不用去辛苦地看透人心。

　　衛(wèi)則的電話打不通，可能又在布置任務(wù)。

　　威頂皇城的頂樓，宋閣推門進(jìn)去，占東擎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相關(guān)的新聞。

　　“擎少？”

　　“說。”

　　“依著您的脾氣，照理說您不會就這樣放她離開。”

　　宋閣不把話點破，占東擎也能聽明白，“蘇涼末身上有種特殊的能力，這是我需要的。”

　　宋閣盡管似懂非懂，但也總算松口氣，至少占東擎的一反常態(tài)不是因為女色。

　　蘇涼末跟公司請好假，宋梓矜這邊容易糊弄，她臨走時還聯(lián)系不到衛(wèi)則，現(xiàn)在兩邊劍拔弩張，她暫時出去幾天也好，省得夾在中間有苦難言。

　　司機(jī)過來接她，蘇涼末將行李放進(jìn)后備箱，打開后車座的門才看見占東擎。

　　她猶豫下，還是坐進(jìn)去。

　　占東擎閉目養(yǎng)神，蘇涼末盡量挨靠車窗，占松年出事的地方并不在御州，車子開了大約一個小時后，由于路口沒有紅綠燈，一輛電瓶車忽然竄出來，司機(jī)趕緊剎車。

　　蘇涼末迷迷糊糊，尚有睡意，占東擎下意識伸出手臂護(hù)在她胸前替她擋了下，由于回彈的力道，手臂擠得她柔軟一陣生疼。

　　蘇涼末低頭看了眼，待車子停穩(wěn)后占東擎還維持先前的姿勢。

　　她一把撥開，只是沒有發(fā)火。

　　“這次怎么不說我故意摸你？”

　　“是不是有意我還能分辨得出。”蘇涼末話語間還是難掩尷尬，占東擎將手放到自己腿上，“怎么分辨的，從力道，還是揉捏的角度？”

　　蘇涼末避開占東擎赤裸的眼神，她別過腦袋望向窗外，“從眼睛里能看出來，但我懷疑我是不是近視了，現(xiàn)在看你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充滿色情兩字。”

　　占東擎覺得好笑，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怎么個色情法？”

　　蘇涼末避開話題，干脆視線別向窗外。

　　兩人到達(dá)目的地時正好趕上中午，司機(jī)將行李送進(jìn)酒店，占東擎則領(lǐng)著蘇涼末去吃午飯。

　　飯后，司機(jī)準(zhǔn)時過來接送。

　　拐出熱鬧的城市，不遠(yuǎn)處是幾家大型的飯莊，由于周邊剛開發(fā)起來還在試用期間，往來的車輛很少，車子停在路口，蘇涼末跟著占東擎下車。

　　男人今天的打扮很隨性，蘇涼末迎著陽光不由瞇眼，他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駝色的貂皮領(lǐng)圍繞半圈后順貼地伏在他肩頭，黑色短發(fā)更襯得整個人充滿精神，占東擎站得地方有護(hù)欄圍擋，下面則是個凹陷了十幾米的深坑，里頭種滿從山上移栽下來的樹木。

　　“你父親就是在這出的事？”

　　占東擎臉色不好看，別過頭望她眼，“你不是說你看見他遇害的地方了嗎？”

　　“我早跟你說清楚了，我是騙你的。”

　　占東擎目光別開后看向腳底下的那個深坑，“車子在轉(zhuǎn)彎的時候受到伏擊，撞破這段護(hù)欄摔下去，但顯然怕我爸能逃過一劫，所以有人下去給了他太陽穴致命的一槍。”

　　蘇涼末想到那樣的畫面，心臟的跳動猛地如抽搐般加快，如果是在她卷入這件事之前，有人跟她說起這樣的話她一定以為對方電影看多了。

　　確實，每天的新聞打劫殺人都有，但是這樣的槍殺不會被據(jù)實報道。

　　占東擎翻過護(hù)欄，回頭想要接她把，卻見蘇涼末彎著腰正往他的方向鉆。

　　“又不是狗。”

　　蘇涼末拍了拍肩膀弄到的污漬，“你管我怎么過去的。”

　　男人還是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拖到身側(cè)，司機(jī)取來移動梯子，一頭固定后，梯子直達(dá)坑底。

　　蘇涼末和占東擎先后下去。

　　由于這地方?jīng)]人管，雜草幾乎淹沒膝蓋，不大的地方濕氣卻很重，偶爾有陽光穿過密布的樹葉頂層灑落，蘇涼末跟在占東擎身側(cè)，前兩天下過雨，還未干透的草枝弄得兩人腿上都是水。

　　占東擎見她走得慢，拉了把她的手。

　　出事的地方早已沒有痕跡，但占東擎記得清楚，蘇涼末停住腳步，似乎還有窸窣聲在耳邊，她抬頭看了眼占東擎，盡管面無神色，眼底還是有藏匿不住的悲傷。

　　“就是在這。”

　　他松開手，蘇涼末望向四周，并沒有覺得有哪不對勁。

　　占東擎徑自向前，用雙手比劃，“車頭朝這邊，大致是栽在這。”

　　蘇涼末還是跟過去，也聽得認(rèn)真，她抬頭望向上面，這樣的高度栽下來人肯定被卡在駕駛座內(nèi)出不來，占東擎在四周查看，其實事后也來過一次，只是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蘇涼末撿起根樹枝將雜草撥開，泥土滲著水很難走。

　　“你有感覺到什么嗎？”

　　蘇涼末搖頭，她接著朝前幾步，“難道你想讓我見鬼……啊！”腳下被一絆，整個人重重栽出去，她手臂撞在一棵樹上，手里的樹枝也掉在腳邊。

　　占東擎擰起眉頭，走到她身側(cè)時蘇涼末兩個膝蓋磕在地上，他拉住她手臂，蘇涼末手指往下滑，摸到個奇怪的洞眼。

　　“這是什么？”由于先前被草給擋著，并沒有人注意到，蘇涼末沾滿泥水的手指往里探去，差不多有一兩公分的凹陷，“里面好像有東西。”

　　占東擎蹲下身，從口袋里掏出個微型手電，照進(jìn)去時有反光，他抽出瑞士軍刀，一刀刀往洞眼邊上砍去。

　　蘇涼末小心翼翼看他眼，見占東擎渾身包裹著令人難以靠近的戾氣，她索性往后退，半晌后，里頭的東西露出一截，占東擎握著尾端試了幾次才將它拔出來。

　　竟然是顆彈頭。

　　蘇涼末湊近一看，“是不是兇手留下的？”

　　占東擎目光深沉，“不是，當(dāng)時發(fā)現(xiàn)的彈頭型號跟這不同。”

　　“那是你爸這邊的？”

　　“也不是。”

　　蘇涼末爬起身，占東擎將那顆彈頭握緊在掌心內(nèi)，“照理說不可能會有消失的子彈。”

　　蘇涼末隨口一句，“說不定現(xiàn)場還有第三方想讓你爸死，可能是在那些人出來之前動的手，但是沒有打中，或者還有別的原因。”

　　占東擎眼睛緊盯她，蘇涼末被他看得頭皮一陣發(fā)麻，“我隨便猜的。”

　　“你說得沒錯，這是最好的解釋。”

　　司機(jī)送他們回去，這趟也并不是全無收獲，蘇涼末到酒店后趕緊沖進(jìn)浴室洗澡，她當(dāng)然希望能快點找到占東擎想要的真相，蘇涼末站在洗手臺前擦頭發(fā)，一有機(jī)會她就要讓他趕緊把蘇康送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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