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晚上用飯時,只有公孫淳夫妻倆與婉姐兒到了,侯爺也有事沒有回來,夫人見謹言眼眶紅紅的,便詫異地看了公孫淳一眼,公孫淳面色如舊,吃飯時,倒是坐到了謹言身邊,貼心地幫著她夾了幾筷子菜,夫人這才放了心,心知小兩口怕是為了什么事不高興了,所以媳婦才哭了,不過,看樣子,兒子倒是變得關心起媳婦來了,她便笑笑,沒有問什么。
倒是謹言覺得詫異,為什么張氏她們并沒有來用晚飯,夫人似乎看穿她的心事,便笑道:“中午也只是讓他們過來聚聚,好讓你認認,平日里他們是不在一起用飯的!
謹言只知道那兩個是庶子,卻不知道是哪個姨娘生的,但庶子不同桌,倒是正常,謹言原在顧府里,也從不與大夫人同桌吃飯的,除非年節下,大家才在一起聚著,但謹言也上不了大夫人那一桌,便點點頭哦了一聲,繼續吃飯,唐氏這會子不在,婉姐兒倒與謹言熟悉了,吃飯時,謹言看婉姐不肯吃青菜,便皺了眉,看桌上有菜心,便夾了一根放在婉姐兒的碗里。
婉姐兒抬頭嘟嘴看她:“婉姐不喜歡吃菜菜,上面有蟲蟲呢。”
謹言一聽,笑了,問道:“婉姐兒這是聽誰說的呢,菜菜上怎么會有蟲蟲呢?”
婉姐小聲咕嚕道:“奶嬤說的,菜菜種在地里,上面會有蟲蟲爬呢,婉姐兒怕蟲蟲,婉姐兒要吃肉肉。”
“菜種在地里確實會有蟲,但是菜摘回來后,要洗,要切,還要放在鍋里炒,就算有蟲蟲也早洗掉了,不會有蟲蟲了,不信,娘親吃給你看!闭f著,謹言便自己吃了一根菜心。
婉姐兒見了不好再說什么,可她真的不喜歡吃菜,求助似地看向公孫淳,公孫淳見女兒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便對謹言道:“由她吧,她平日里就不喜歡吃青菜呢!
謹言很不贊同他這樣膩著孩子,可當著夫人的面也不好反駁他,便笑著對婉姐兒道:“婉姐兒知道這叫什么菜不?”
婉姐兒看著綠油油的菜心,搖了搖頭,脆生生地答道:“不知道!
“這是白菜的菜心,它長在地里時,還能開出漂亮的黃燦燦的菜花出來呢,你知道不,小女孩就是要吃青菜才能長得漂漂亮亮的。”
婉姐兒不信地看著她,“娘親騙人呢,婉姐兒也長得漂漂,婉姐兒不吃青菜!
謹言聽了不由笑出聲來,這小家伙還蠻自信呢:“那是因為婉姐兒在娘親肚子里時,你娘親每天都吃了青菜啊,所以,婉姐兒才長得漂亮可愛的,你以后要是不吃青菜,就會變丑的!
婉姐兒聽了便猶豫了,看了公孫淳一眼,公孫淳聽謹言又說起淑賢,心中一怔,想起淑賢在時,確時是喜歡吃青菜的,其實他也知道渾素搭配才有利于健康,便柔聲對婉姐兒道:“你母親說的是真的,婉姐兒不吃青菜就會變丑的!
謹言見他眉宇間又染上了一絲傷感,想來自己說起他的前妻,怕觸動他的傷心處了吧,便不再作聲,只是夾了一根菜心到婉姐碗里,婉姐兒也瞧著父親像是不開心,便也老實地吃了,夫人看著他們一家三口還算和睦親熱,雖然也有些感嘆媳婦的早逝,不過,也還心慰,新媳婦看來是很關心婉姐兒的,打心眼里是為著婉姐兒好呢?磥,再過一陣子,倒是可以讓新媳婦帶婉姐兒了。
回到軒院,天色還早,兩人便在園子里走了走,公孫淳原說要帶謹言熟悉熟悉整個府里的,可二門外小廝傳了信來,說二皇子有請,公孫淳便歉意地看著謹言,謹言想起自己第一次便是在花船上找著他與的,不由微瞇了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公孫淳。
公孫淳見她眉眼中帶著譏誚,也想起了那天的事,不由莞爾一笑,戲謔道:“某些地方男人去得,娘子可是去不得的!闭f完,又有些得意,促俠地笑道:“娘子可是覺得不放心?”
謹言聽他前一句話,心中震驚,看來他是認出自己了,不由有些不自在,那天去流云河原就是想找他的,誰知遇見了小枚的事,在這個禮教封嚴的時代,他能接受自己女扮男妝上花船的行為,也是不錯了,心下覺得嫁給他還算是正確的,若找一個嚴守禮教的刻板男子,自己只怕會郁悶死去,這樣一想,心里便松散了,可他后一句話卻是讓她又羞又窩火,忍不住就嗔了一眼,嘟了嘴道:“是不放心又如何?”
公孫淳聽了笑容更深,有趣地附在謹言耳邊道:“要不,娘子你又扮成我的小廝,跟了去?”
謹言聽了眼睛一亮,又驚又喜,可轉念一想,二皇子可是她的二姐夫呢,是認得她的,真要跟了去,還不會被認了出來啊,若是說到顧相去,自己回門時還不得被大夫人罵死去,不由黯然低了頭,悶悶地說道:“相公出去可是有正事呢,哪有妾身跟著去的道理,相公早去早回啊!
聽她故意把正事兩字咬得很重,公孫淳又笑了,他的小妻子看似對他不上心,其實還是很在乎他的吧,說話總有意無意地冒酸氣呢,不由心情大好,“娘子說得對,為夫確實是有正事呢,雖然會去某些地方。。”說著,他停下來,注視著謹言的眼睛,見謹言瞪眼,又笑了,接著道:“可你相公的眼界是很好的,雖說不上潔身自好,但一般的人相公我也看不上,何況,家里如今醋買得多了,相公我牙酸,不會在外面打野食的。”
謹言一聽,又羞又惱,他分明在說自己愛吃醋呢,真真是,哼,也太高瞧他自己了,他哪里就值得自己吃醋了,又聽他說打野食,看他一副溫潤儒雅的樣子,竟說出如此粗俗的話來,聽著覺得不倫不類的,但感覺反而親切了,比起他一貫的云淡風清的樣子,可愛多了,不覺又撲哧一笑,對他福了福道:“妾身送相公!
公孫淳沒想到好聽了自己的調侃不羞反笑,更覺意外,她總是與眾不同呢,若是別的女人聽了這樣的話,必定羞惱呢,又見她眼神溫和中帶著絲情意,心中一動,又附了身對謹言道:“家嬌妻,外面的花兒再香,也沒意思了!
謹言聽了終于羞紅了臉,原想著要送他的,這會子真的轉身自走了,再也不看他一眼,心里卻是美滋滋的,就算這話是哄她的假話,可哪個女人不喜歡聽贊美的話啊,何況還是自己的丈夫。
公孫淳看著他逃也似的離去的窈窕背影,嘴角笑意更深,看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謹言回了屋,麗娘見她眼睛還有點腫,便讓侍棋去地窘取了冰塊來,用布巾子包了,給謹言敷了敷。
謹言窩在躺椅里,麗娘正幫她敷著冰,彩兒進來了,給謹言和麗娘都行了禮,麗娘便問:“可是看見綠萼了?”
彩兒道:“才去看了,侍琴正在屋里服侍著呢,看著挺慘的,那臉像金紙似的,沒絲人氣!
謹言聽了皺了皺眉,嘆口氣道:“可請了大夫了?”
彩兒道:“侍書不敢請,說原是綠萼惹了爺發怒了,主子不發話,誰也不敢請!
謹言便道:“讓侍棋去請個大夫來吧,怎么著也罪不致死!庇謫柕溃骸霸豪镞有其他人去看綠萼嗎?”
彩兒搖了搖頭道:“她是犯了大錯的,又是爺親自打的,也就侍琴守著她,其他人想是怕招了事,沒去看呢。”
侍琴倒是個有情義的,這院里其他的人與綠萼一起共事都有年頭了,綠萼也是這屋里的大丫頭,以前怕都是巴結著的吧,如今人出了事,就沒人理了,世態炎涼,可見一斑。便對彩兒又道:“這屋里以后綠萼是進不了的了,告訴琴兒,讓侍琴替了綠萼的位置。”
彩兒目光一閃,深看了謹言一眼,便去了,麗娘心知謹言的意思,她才進府,正是收買人心的時候,陪嫁的丫環們雖有幾個,但畢竟人手不夠,要在這大府里過活,手下還是得有人忠心辦事,不然,總有那起子心術不正的,在暗地里給你弄歪事出來。
見謹言的臉色有點白了,便拿了冰,怕冰著她,說道:“少奶奶不親自去看看?”
謹言聽了搖搖頭,說道:“算了,我是好意去看,人家說不定還不樂意呢!弊赃M門起,綠萼就沒給自己好臉子瞧,倒像是自己搶了她的男人似的,這樣不知輕重的丫頭,不值得她去看。
一會子,侍琴來了,她神色萎頓,過來給謹言行了禮,便跪下了。
謹言詫異地看著她道:“起來說話,跪著作什么?”
侍琴不肯,仍是跪著:“侍琴是來向少奶奶請罪的,先前少奶奶問侍琴綠萼的事,侍琴說了謊,她沒在屋里休息,請少奶奶責罰!
謹言道:“這事我已經知道了,你也是一片好心,我不怪你!
侍琴聽了便流下淚來:“謝少奶奶,侍琴以后再也不會欺瞞少奶奶了!
謹言聽了點點頭道:“你是個有情義的,我喜歡,以后,你就是我屋里的大丫頭了,又是這院里的老人,我初來咋到的,很多事情也不熟悉,你平日里多提醒提醒吧!
侍琴一聽,更是感激,少奶奶這可是拿她當心腹的話呢,她也不傻,忙磕頭謝恩,謹言見她仍跪著,便道:“快起來吧,地上涼著呢,你跟久了就知道,我最不喜歡下人們跪了!
侍書便乖巧地站了起來,謹言見時候差不多了,便問道:“那竹林里可是爺的書房?”
侍琴看了謹言一眼道:“回少奶奶的話,那里確實是爺的書房,墨齋,爺平日里愛在那里讀書練武呢。”
謹言又問:“綠萼她,究竟犯了什么錯呢,爺下手可真重,若是打出個好歹來,還讓人說侯府主子虐待下人了!
侍琴知道這事也瞞不過少奶奶去,便把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情形一股腦的說了出來,末了道:“爺也是氣急了,他警告綠萼好幾次,綠萼她。。。。她像是瘋魔了!
謹言聽了也驚了,那個男人看著溫潤如水一般,發起怒來還真恐怖,聽侍琴的話,若侍琴不去阻止,只怕綠萼早就一命烏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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