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上午老祖宗一放話,就有那拍大夫人馬屁的人去了二小姐顧默言屋里稟報,說是解了禁足令,只是女訓還得照樣抄。
顧默言心里一松,滿心歡喜起來,叫畫眉賞了五分銀子給那報信的,提了筆,在紙上勾畫起來,想起那位清俊高雅的貴公子,想起那雙溫潤迷人的眼睛,就心意綿綿。
那是三月初三青草節,得了老祖宗的允許,顧默言帶著畫眉和幾個家奴去流云河邊踏青,春日和暖,青草蔥郁,河攤上遍布著嬌艷的紫云英,流云河邊三三兩兩都是出門踏草趕節的丫環小姐,解了凍的河面上,來來往往的繡船,花船,船上鶯歌燕舞,琵琶兒彈得叮咚的響,好一派熱鬧的景象。
她對從小就對自己相貌很自信,又因著才名,哺一出現,河灘上的游玩的公子哥兒便一個一個的向她投來欽慕贊賞的眼神,只是她性子孤傲清冷,一般的公子哥哪能被她看在眼里,看向她身上的眼光越多,她的臉色就更為清寒。
她與畫眉采著紫云英,一朵一朵串起來,結成花環兒,這紫云英最是嬌嫩,在河灘上成片成片的開著,陽光下,整個河灘都染成了朦朧的紫紅色,甚是好看,尤其微風拂來時,小碗兒似的花朵兒就齊刷刷地彎腰點頭,很美,野生的花兒自有一股子清新自然,比起相府里那些人工培育的名花來,更讓人賞心閱目。
顧默言愛剎了這河邊美景,偏這美景里出現一個不和諧的身影,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村姑,背上背著個竹簍子,拿著把鐮刀正揮刀一把把地割著紫云英,不到片刻,連成一片的紫色花兒便被出一個黑色的大坑,就像美麗的織錦上被捅破了一個大口子,很剎風景,顧默言很憤怒,自己出來游玩的好心情瞬間被這無知村婦給破壞了,臉色陰沉了下來。
那些跟在她身邊搭訕的公子哥兒立即看出了美人心中的不豫,有討好者便上前去訓斥驅趕那村姑,不過,在河上游玩的都是讀書人,又不愿在美人面前做出太粗俗的行為,美人清雅高潔,自是不愿看到對弱小動粗的,所以,那些公子也只是好言規勸著那村姑,告知她要如何保護自然景觀云云。。。,村姑不肯走,哀哀央求著,仍想再割些紫云英回去。
顧默言的臉色更冷了,畫眉當然也知道自家小姐很不喜歡那村姑,手一揮,跟在她們身后的相府家奴便上了前,扯搶了那村姑身后的竹簍便丟到了流云河里,還有人一腳踹在了村姑腰上,村姑哭喊著向河邊跑去,相府家奴在外面向來是橫行慣了的,有個大膽的就一腳將那村姑踢進了河里。
河邊一時人聲大作,也有幾個好心的人搶到江邊想要救起那名可憐的村姑,但河水湍急,水面冰寒,沖到河邊的人便猶豫了起來,正著急著,一個年輕青袍公子從河上船中躍起,明明丈遠的距離,卻是如天神般踩著水,腳不沾濕地飛躍過來,在那村姑沉入河中的一瞬提起她的衣領,將村姑救上了岸。
村姑嚇破了膽,又濕了一身,寒風中瑟瑟發抖,那年輕公子毫不猶豫地脫下自己的長袍,披在那村姑身上,露出內里一身勁白色裝短打,和結實修長俊挺誘人的身板。
顧默言還是第一次見到那樣俊秀清逸的人,尤其剛才那驚才絕艷的一手功夫,更讓她這個花信女子心神萌動,原本清冷的眼眸中出現一絲迷離。
當那清俊的男子走到身邊時,她還處于恍忽中,淡淡的龍涎香味靠了過來,顧默言抬便撞進一雙譏誚鄙夷的眼神中。
“似這等持強凌強,縱奴欺人之事,真讓人惡心。”那人明明臉上帶著溫潤的笑,偏偏說出的話誅心刺骨般傷人,顧默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長這么大從沒被人如此譏罵過,不由冷了臉,微瞇了眼,嘴里倔犟道:“不過是鄉村野婦,壞了本小姐游玩的興致,她活該。”
“哼,似你這等錦衣玉食下長大的米蟲當然不知窮苦百姓的苦處,這遍地的紫云英與你不過是個景致罷了,而于她,卻是難得的好豬食,她不過想要養豬賣肉貼被家用而已,你卻差點要了她的命,如此惡毒心腸,真是浪費了才女之名。”男子不屑地看著顧默言,眼中厭惡之色更甚。
這時,那艘花船卻靠了岸,船上另一名俊秀的公子此時正攬著一名打扮妖艷的女子站在船頭,面帶微笑地看著岸上這一幕。
救人的男子再也不愿多看顧默言一眼,轉過身,大步上了那花船,不一會兒,船里又走出兩名嬌艷女子,兩人一左一右偎向救衣男子。
船上的俊秀公子哈哈大笑道:“何必為些屑小生氣,來來來,咱們再干三大杯。”
船漸漸開動,向下游駛去,顧默言仍呆呆地站在河岸上,懊惱地看著越行越遠的船只,久久不肯收回視線。
“怎么看著像是二皇子?”河灘上有人說道。
“可有,還有一位是北靖候世子,聽說他們相交莫逆,關系非同一般。”另一個人說道。
顧默言聽了一怔,北靖候世子?開年老祖宗就拿了那人的庚貼給自己看,可究竟哪一位是他呢?是救人的那位,還是留在船上的那位?顧默言心里疑惑起來,又拉不下面子找人細問,只好楞在原地。
“聽說二皇子文韜武略,長得又是一表人才,甚得圣上歡心。”
“是啊,可惜,總與北靖候家那個浪蕩子混在一起,時常留連花船當中,圣上對頗為生氣啊。”
淡話聲也越來越遠,顧默言心里模模糊糊分辯出,先前那位應該是文韜文略的二皇子,而那個留在花船上沒下來的,當然是浪蕩公子北靖候世子了。
那天回府后,就再也忘不了那雙略帶譏誚的眼睛,還有那張清俊的臉。
思緒從回憶中收回,手下筆力一收,河灘上救人的那個男子便躍然紙上了,畫眉歪頭看了一眼,撲哧一笑,心里暗道:“小姐這是第幾次畫那個人了?”嘴上卻不敢打趣,二小姐的脾氣她是知道的,她的清冷可不是只在表面,罰起人來,比大夫人還嚴厲。
“你可打聽好了,初六那日二皇子真會去參加賞荷詩會么?”顧默言盯著自己的畫兒看了一會,在不滿意的地方又勾勒了幾筆,然后對著畫面吹了吹,隨意地問道。
“放心吧小姐,我讓老劉桂兒特意去問過了,那詩會是文大學士之女,文書凝出面辦的,而文大學士可是太傅,是二皇子的授業恩師呢,聽說不止請了二皇子,北靖候世子也會去。”畫眉小意地答道。
“嗯,那就好。”顧默言忍不住笑了起來,將手中墨跡漸干的畫卷了起來,用絲線纏了,放進畫筒里。
“聽說是顧謹言在老祖宗那求了情,老祖宗才免了我的禁足令?”顧默言接過畫眉遞過來的帕子,凈了手,緩緩坐到榻上,隨意問道。
“剛榕園的人是這么說的。”畫眉接了帕子,邊清洗干凈邊回道。
“哼,沒想到那小婦養的還有些眼力介,知道討些乖,不過,我這罰原本就因她的緣故,她去求情也是應該的。”想了想又不以為然道:“這也算是我成全了她一門好親事的謝禮吧,哼,便宜她了,一個庶女能坐上候府長媳的位置,這是她三生都求不到的恩澤。”
畫眉忙答道:“可不,若不是小姐您根本看不上那個北靖候世子,三小姐哪能有這么好的福氣呢?”
(https://www.dzxsw.cc/book/27933/180297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