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你——對我下毒!
翌日。
夏初一伸著懶腰起了床,習慣性地伸手摸了一下旁邊的位置。
空的。
她驚了一下,張口喊道:“瀧越!”
“我在。”在外殿的瀧越應了一聲,隨即磨磨蹭蹭地進入屋中,替夏初一把需要換的衣服按照從里到外的依次放在了旁邊。
夏初一拿著衣服沒有穿,而是臉色微紅表情別扭地在床上停頓了一小會兒。
瀧越見她這副模樣,頓時錯愕了一瞬,心說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已經(jīng)知道了?那不是自己要被她嘲笑不知道多久了?
對了,如果讓十五那家伙知道,估計他的一世英名,就真的毀得一干二凈了。
“其實我……”
他想解釋的,沒想到夏初一比他更著急,語速飛快地道,“我昨天晚上,沒什么異樣吧?”
“什么異樣?你指的是說夢話么?”
瀧越話音落,就見夏初一的臉上,兩團紅霞飛,鮮艷得如那嬌艷欲滴的花骨朵兒。
“我還……我還說夢話?!說了些什么,你應該沒聽清楚吧?”
夏初一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頓時讓瀧越放下了心。
這丫頭對昨日的事情估計也有些印象,但是又不太清醒,所以鐵定認為自己只是做了個春|夢而已。
哈,這發(fā)展突然逆轉(zhuǎn),倒是大大出乎瀧越的預料啊!
糾結(jié)的一晚上的事情,沒想到三言兩語就給帶了過去。他不僅不著急了,還有心思逗弄夏初一道:“娘子大人說的話,怎么會聽不清楚呢?口齒清晰,表達明確,主旨鮮明,意圖凸出啊!”
夏初一順手抄過旁邊的枕頭,一下子砸在瀧越的身上,有些抓狂地道:“我到底說了什么了我!”
“你說……”瀧越刻意地拖長了尾音,看著某人的頭上都要被氣冒煙了,這才慢悠悠地道,“你說你愛瀧越愛得要死。”
“你去死!”
夏初一抓起另一個枕頭,毫不留情地朝著瀧越的臉上砸過去。
兩人正鬧騰呢,突然之間,兩人的動作一滯,而后齊齊地望向門外。
夏初一收斂了神色,面色復雜地道:“我聽到有人過來了,很多人。”
“嗯。”瀧越應了一聲,顯然也聽到了。
今日是獸族出征的日子,城中有調(diào)動兵馬的聲音,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么多人腳步急促地往這邊趕過來,動作十分地迅速。
夏初一的聽力極好,幾乎可以判斷,這隊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隔這邊還有些距離,就是不知道是沖瑞明殿去的,還是沖她鳴鸞殿來的。
讓瀧越先出去守著門,她手腳麻利地將衣服全部換好,隨便地梳了一下頭發(fā),還沒來得及在臉上涂姜黃,就聽見瀧越走過來說:“他們進殿了。”
“進哪個殿?”她一邊單腳跳著穿鞋,一邊問道。
瀧越將夏初一按在椅子上坐好,接過她手中的鞋子,慢條斯理地給她穿上:“鳴鸞殿。”
夏初一“蹭”地一下就從椅子上站起來了。
都這種情況了,瀧越居然還淡定非常地給她穿鞋子!!
外面的人繞著鳴鸞殿外面圍了一圈,百來號人則直接地沖進了鳴鸞殿內(nèi)來,門口處留有有層層重兵把守。
瀧越按著她的肩膀,小聲地在她耳畔道:“你做什么壞事了嗎?”
夏初一頓時梗著脖子,有些無語地道:“怎么可能!”
“那就是了。你沒做什么壞事,怕他們做什么。”他伸手,幾乎慣性地揉了揉她剛剛自己胡亂梳起的頭發(fā),嫌棄地嗤笑一聲,“真丑。”
夏初一送他一記白眼,被他這一打岔,心里倒真的安穩(wěn)了一些。
她倒不是怕,只是沒搞懂,這么特殊的日子,中野瑞為什么會大動干戈地來找她麻煩?
難不成是她想太多,他們只是來請自己去拔旗開拔?
然,事實再次證明,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強的!
宮殿的大門被人野蠻地推開,兩隊兵甲森森的侍衛(wèi)從兩邊包抄,將整個鳴鸞殿里面也包圍了起來。
而在門口大股大股涌進的光線之中,一個高大的身影,一如那日在小飯館之中,逆著光出現(xiàn)在了門口。
藏青色的衣袍,同色黑邊的大氅,偉岸的身軀將那身衣裳撐得有棱有角,十分張狂。
他目光落在一臉當然坐在里面等他的夏初一臉上,見那張小臉白凈了許多,看起來頗為玲瓏秀氣,頓時愣了下,隨即怒火更甚。
“連掩飾都不需要了,看來你是準備攤牌了是吧,我的圣主大人!”
最后四個字,咬牙切齒,飽含殺虐之氣。那濤濤怒火,像是要直沖天際,將這間宮殿這這片天,全部燃燒殆盡。
夏初一感覺到肩上按著的那雙手傳遞的安定力量,心里也不慌,不疾不徐地道:“族長,獸王,你說這些廢話之前,能不能先告訴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中野瑞冷冷地笑:“哼,出什么事了?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不知道?!”
“話說,也許我還不知道呢?也許是別人‘好心’替我做的呢?也許是你們定的‘莫須有’罪名呢?總而言之,我只聽一下你抓我的理由,不過分吧?”
她要真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會傻傻地睡到這個時辰才起床,等著他們逼上門來了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兒?
中野瑞不是個傻子啊,難不成是被氣糊涂了?
夏初一想到這兒,心里頓時“咯噔”了一聲:被氣糊涂了……什么事能把他給氣糊涂?
要么就是中野英那個小屁孩,要么就是……白錦鳶出事了!
在自己費盡半天心思救了她之后,她居然出事了?
夏初一頓時憤怒了:“他丫丫的,糟蹋老娘勞動成果!”
這一聲粗口爆得十分響亮,于是周圍一片目瞪口呆下巴脫臼的表情,看著夏初一的目光那叫一個復雜萬分。
她頓時覺察到異常,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道:“錦鳶郡主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哼,問我要抓你的理由,理由你不是很清楚嗎?她現(xiàn)在馬上要死了,你高興了?!”
中野瑞臉色鐵青,說話的時候,那眼中怒氣翻滾,深邃的眸子幽深不見底,冷厲得可怕。
夏初一當即站起身來,道:“不想她死的話,帶我再去看她一眼。”
中野瑞身上殺氣一盛,周圍的桌椅開始輕微地搖晃起來。他咬牙切齒地道:“你!做!夢!”
夏初一頓時氣悶。
白錦鳶死不死關(guān)她什么事,她只是不想自己昨天辛苦了半天的勞動成果就此付諸東流了而已!
不想讓她去,好,她就不去,反正害人的又不是她!
重新又坐下了,她拿起旁邊果盤里的果子,填補一下自己從早上起來還空空如也的胃,漫不經(jīng)意地道:“你是來抓我的?”
中野瑞目光森寒地冷笑:“不然你以為?”
“我看你來了那么半天都不動手,以為你只是來給我請早安的。畢竟老娘,好歹當了兩天獸族的圣主啊!”夏初一瞇眼,一臉純良地笑。
“你!一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也妄圖染指獸族圣主之位,想死是嗎?我成全你!”
中野瑞是個行動派,這一點夏初一早就知道了。
對于自己女兒身的事情,想要瞞住一個高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穿幫對她而言是意料之中的事。
好了,于是一個女扮男裝、來歷不明、刻意接近族長弟弟、奪得圣龕選拔頭魁、裝成圣主迷惑九大長老、會馴獸會煉藥會鑄器會靈力且整天莫名其妙的女人,有誰不會懷疑?
夏初一昨日從郝術(shù)那里回來還想,這陷害的戲碼,應該一時半會兒演不到她身上來。這可好,說什么來什么。
看著昨日她才剛剛有些改觀的男子,這會兒手持箜球,極速搖晃,她就覺得,自己看人的目光,還真是遜唉。
箜球,比骨哨操作還要難的馴獸工具,鏤空的球體里面掛著幾千個針頭大小的特制鈴鐺,配以靈力搖晃之間,能夠召喚出什么來,無人知曉。
在獸族,人不是最難對付的,獸才是。
地面上已經(jīng)開始平地起了風,詭異地刮進了屋子之中,將那些巨大的落地紗帳,吹得到處亂飛。
而就在那些紗幔亂飛之間,箜球的聲音戛然而止。
夏初一仍舊坐在她剛剛坐著的椅子上,手中拿著原本應該在中野瑞手上的箜球,左手扔右手、右手扔左手地把玩著。
中野瑞還保持著拿球的姿勢,這會兒的臉色已經(jīng)不是用一般難看能夠形容得了的了。
第一次和第二次在夏初一的手上吃虧,都是暗地里吃悶虧。這當著那么多兵士面被人從手中奪走了馴獸的工具,這還是頭一回!
要知道,對于馴獸師來說,自己訓出來的獸被別人指揮著反咬一口和馴獸工具被奪,是馴獸師最引以為恥的兩件事。
夏初一,她在侮辱他。
中野瑞閉上眼睛,緩緩地深呼吸了幾口氣。
待到睜開了以后,那個嬌小的女子,已經(jīng)在他面前站了一會兒了。
“你信是我下的手?”她抬起頭,臉上嬉笑的表情一收,微抬下巴仰著頭,仿若在看他。
奈何,那雙眼睛清澈澄凈,就是找不到焦距,少了一絲眉飛色舞的神采。
他狠狠地咬了下嘴唇,直到血腥味彌漫,他才冷冷地道:“找不到不信的理由。”
好一個“找不到不信的理由”!
夏初一歪了一邊嘴角,冷笑道:“我給你不信的理由。”
上前一步,直接地和他面對而站,她字正腔圓地道:“第一,我不稀罕你們獸族的任何東西。當然,這個沒法子證明,你也可以不信。”
因為龍骨已經(jīng)倒她手里了么,到她手里了就是她的東西么,所以也可以不算是獸族的東西么。
“第二,如果我真想讓白錦鳶死,我會有千百種方法。就算是現(xiàn)在,我也可以在說兩句話的功夫里,讓這里的所有人,包括你中野瑞,全部死在這里。”
這話一落,眾人齊齊地退后一步。
中野瑞挑眉看她。
夏初一笑:“你去問那個叫封溪的,他是個識貨的,肯定知道我所言非虛。”
中野瑞冷眼。
“第四,我若是想讓白錦鳶死,我發(fā)了瘋花半天的時間去救她。你知道半天時間用來修煉,我可以精進多少嗎?你知道我耗費半天心力,花費了多少工夫才恢復過來嗎?你知道飛云三針的操作難度嗎?你不知道,所以你才會沖過來說我是兇手。”
“第五,你覺得我的智商和你一樣么?我發(fā)鬼瘋了,才會把一個人弄得要死不活,自己還在隔壁安然入睡。我這不是活夠了么?”
夏初一說完,來了個大喘氣,繼續(xù)道:“怎么?五個理由夠不夠?要不要我繼續(xù)說?”
“不用。”中野瑞聲音低沉,暗含冷笑,“誰知道你是不是反其道而行之?留下明顯的破綻,讓人以為你是被冤枉的。”
夏初一錯愕地張大了嘴,愣愣地望著他。
中野瑞見此,冷笑弧度越大:“怎么?被我說中了?啞口無言了?”
夏初一輕嗤一聲,轉(zhuǎn)過身慢騰騰地走回座椅上,邊走邊道:“原來真是個白癡。”
“你……”
中野瑞氣急,上前就要去抓夏初一的胳膊。
然而還沒碰到人,就感覺到某處像是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腳,頓時痛得他雙腿一緊,瞬間彎下了腰。
夏初一回轉(zhuǎn)過身坐好之后,就見中野瑞身邊已經(jīng)圍了幾個人,關(guān)切地問他“怎么了?”
怎么了?
夏初一看了不禁想笑。
中野瑞怎么了一眼就看出來了,他蛋疼呢。
朝著半空伸手,就感覺一只有力的大手將自己的手一握,五指慢慢地穿插進來,緊緊地扣住。
她輕聲地道:“踢人那里,你也太狠了吧?”
瀧越抬眼輕蔑地望著中野瑞,笑得風華絕代:“這世上的男人,留我一個讓娘子幸福就夠了,其余的,多一個少一個,有什么關(guān)系。”
“下流!”
夏初一忍不住笑罵道,抬腳就朝著瀧越方向踢了一腳過去,雖然慣例仍舊踢空。
瀧越不正經(jīng)地道:“娘子大人你要相信,一本正經(jīng)的男人,是絕對沒辦法給你性福的!”
于是在眾侍衛(wèi)都在關(guān)心著中野瑞的時候,夏初一和瀧越在一旁打情罵俏起來了。
好吧,所有人看到的場景,其實只有夏初一一個人,面若桃花地沖著一團空氣嬉笑怒罵。
中野瑞強忍著疼痛起身,見她那歡脫的神色見到他的片刻間恢復剛剛的一片淡漠,他眸色深如淵壑。
“夏一,我承認我抓不住你,但是你就沒想過,我憑什么會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活動嗎?”
這句話,沒有了先前的憤怒之情,冷漠得就像每個字上都結(jié)了冰霜。
夏初一頓時定住了,過了半秒,才眨了眨長長的眼睫,開口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中野瑞淡淡地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對我下毒!”
夏初一頓時睜大的眼睛,心口只覺得有口氣,怎么提也提不上來。
“不是毒,是黑色伊藤羅香。”中野瑞目光望向屋中擺放著的那個香爐,面無表情地道。
這香隨風入骨髓,每日潛移默化地滲透進身體一點點,能夠順氣寧神,不僅無害,反而有益。
然而任何藥物都有雙面性,這救人的草,說不定就是另一種毒藥的主要成分。有時候兩種無害的藥物混合在一起,那就是讓人見血封侯的劇毒。
黑色伊藤羅香加上酊蘭粉,不是毒藥,而是最烈性的迷藥。
枉使夏初一學了醫(yī)又怎樣?這世上不肯能有人把所有的藥物、毒物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吧?
他進門來的時候,已經(jīng)將酊蘭粉灑在了每個侍衛(wèi)的盔甲上,無聲無息地帶了進來。
夏初一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面色卻仍舊兇狠得像一只露出爪子的小野獸:“我圈圈你個叉叉,中野瑞,從沒發(fā)現(xiàn)你是這樣的人!”
“哼,你總共見過我?guī)酌妫坑衷趺磿牢沂窃鯓拥娜耍俊敝幸叭疬@話說完,再不去看他,一揮手道,“綁起來。”
快步走出鳴鸞殿的門去,就見封溪正急匆匆地朝他迎面走來:“快點,幾個長老正在陪‘圣主’祭祀祖宗,你這個族長再不去,可就要惹非議了。”
中野瑞“嗯”地應了一聲,隨著封溪快步地朝著祭臺方向走去。
祭臺之上,一身白袍的圣主被九個長老簇擁著站在最頂端的高臺上,只看得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根本看不清楚臉。
然而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那日斗獸場中發(fā)生的一切,那么多人看見了,總不可能是假的吧?
獸族傳說中的圣主降臨,獸族上下百姓歡呼雀躍,參加征伐的士兵士氣空前地高漲——目的,不就達到了么?
封溪在祭臺的下方停住,看了中野瑞一眼。
中野瑞緊抿著唇線,一張臉如嚴厲風霜,如刀劍出鞘,面色冷峻且肅殺。
他邁步上了祭臺,走到了被九個長老包圍著的,那個個子矮小的圣主旁邊。
“哥,這怎么回事?夏一呢?他怎么了?”
莫名其妙被人套上白袍被人推上這祭臺,中野英滿肚子的疑問沒出問呢,見自家老哥上來了,連忙開口道。
其中一個長老迅速地一爆栗敲在他的腦袋上:“認真點!”
中野英撇了撇嘴,心說他這個城主弟弟、獸王弟弟的身份好低哦,誰叫獸族以實力來劃身份呢?
所以啊,他一定要當獸王!
中野瑞直接伸手拉過還在發(fā)呆的中野英的手,高高地舉了起來,朗朗的聲音傳遍整個校場:“各位我獸族英勇的兒郎們!有圣主庇佑我們,我們此戰(zhàn),必勝!”
“必勝!必勝!必勝……”
鋪天蓋地的聲浪,震耳欲聾。
給讀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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