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章
他對著鏡子,沉思了片刻,隨即回神,就那樣光著胳膊走到床上,盤膝而坐,面朝里,屏息凝神,開始運起功來。
伴隨著一股炙熱的氣流在他體內(nèi)來回竄走,他的臉龐和身體皆出現(xiàn)一層微紅,豆大的汗珠晶瑩剔透,布滿他飽滿的額頭、俊美的容顏,還有健壯的體魄。
他眉頭深鎖,繼續(xù)運行真氣,可惜,不像以往的心平氣靜,他腦海無法克制地受到干擾,超乎他的忍耐,以致最后,胃里突然起了一陣翻滾,一陣極強的氣息直往上沖,漫過喉嚨,直奔他的口腔,噗的一聲,一口鮮血自他嘴里吐出,染紅了他面前的白色幔帳,緊接著,是第二口,第三口……
他迅速睜開眼,邊吐氣,邊盯著幔帳上那一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劍眉皺得更緊。
當(dāng)年那一劍,雖沒結(jié)束掉自己的性命,但是,劍上的毒已侵入體內(nèi),給自己留下了極大的禍根。四年來,自己必須每天堅持運功,用真氣一點點地逼出殘留的毒液。
另外,此毒有一種荒唐的禁忌,那就是,在毒液尚未完全解除之前,不得近女色,否則,運氣排毒的過程中會出現(xiàn)排斥現(xiàn)象,導(dǎo)致口吐鮮血。
過去三年,這個荒謬的禁忌對自己來說完全沒問題,現(xiàn)如今,確定柔兒還在人世,確定她就在自己身邊,自己便無法自控了。
夏紀(jì)芙給柔兒下媚藥,自己親自上戰(zhàn),一來是為了阻止夏紀(jì)芙的奸計,不允許其他男人玷污柔兒;二來,是為了順理成章地把柔兒帶回身邊;第三個理由,還不是自己那該死的“色性”在作祟!
將近四年,一千多個日夜,自己無時無刻不想著她,以致有機(jī)會,便不顧一切地占有她,只想真切感覺她的存在,體會她的美好,重溫那多少次縈繞在自己夢境的消魂感覺。
所以,明知那樣是個禁忌,明知對自己的身體有極大的影響,自己還是克制不了,就連她喝醉了那天晚上,又一次與她繾綣纏綿,欲海沉淪。
風(fēng)流消魂的結(jié)果便是,一次次地吐血,一次次地承受鉆心的痛!
其實,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在真氣逼毒的過程中,最基本的條件是必須排除任何雜念!她今晚的轉(zhuǎn)變,令自己精神無法集中,導(dǎo)致吐血的次數(shù),比前幾次更頻了。
剛才,她忽然對自己呼喚出一聲“鷹”!盡管她最后并沒說出口,可她已經(jīng)動了想告訴自己的念頭。隨著自己對她的一系列愛護(hù),她慢慢被感動了。
自己吃自己的醋,算是一種可笑的行為,然而,自己完全笑不出來。自己對她好,無微不至的關(guān)愛與呵護(hù),皆因她是柔兒,是自己一生的摯愛。興許,潛意識里有想過她會感動,會因此而給予多少回報,但自己要的,不是回報在“鷹”的身上,而是……真切的自己……古煊,她永遠(yuǎn)深愛和追隨的夫君。
記得剛得知她就是柔兒的時候,李浩曾經(jīng)提議要不要和她相認(rèn),自己立即否決了,理由是她太單純,太善良,喜怒哀樂都放在臉上,不管她對自己有恨還是有愛,她的反應(yīng)一定都很強烈,這樣的話,容易讓有心人發(fā)覺。
因而,在大仇未報之前,在自己尚未有足夠能力保護(hù)她之前,都不宜讓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免得自己和李浩這些年來的努力功虧一簣,再甚,由此招來殺身之禍。
自己與她經(jīng)受過這么多苦難和折磨,如今有幸重逢,絕不能讓她再出啥意外,自己,不能再失去她。
可惜,自己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自己根本無法接受她對別的男人產(chǎn)生微妙的感覺,即便“這個男人”的真身是自己。
接下來,自己應(yīng)該怎么辦?別繼續(xù)對她好?不,不可能!或者,阻止她對自己好?那更不可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這樣繼續(xù)在練功中無法集中精神,導(dǎo)致狂吐鮮血?
長長的嘆息聲,在寂靜的空氣里響起,冷峻的面龐上,依然眉頭深鎖,愁云滿布,古煊伸手隨意抹去嘴角的血跡,從床上下來,緩緩走到銅鏡前。
他深不見底的黑眸中,帶著一絲不舍與懷念,先是對著鏡子里面完美俊顏凝望了一會,這才拿起桌面的假皮,小心翼翼地貼回臉上,確定不露任何痕跡后,把鷹形面具也戴上。
他沒立即歇息,而是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屋外,寧靜如舊,鴉雀無聲,一個人影也沒有。拖著略顯沉重的腳步,他又是沿著整個屋子靜靜游逛一圈,將近三更天,終再次返回臥室,正式就寢。只睡三個時辰便起床。
天剛蒙蒙亮,到處籠罩在一片淡白色當(dāng)中,他拿著被血染臟的幔帳,到天井清洗。
這些活兒,以往都有專人負(fù)責(zé),與柔兒住在一起后,本打算讓李浩暗中幫忙,奈何,她如今無端端把兩個外人帶回來,導(dǎo)致這活兒,只能落在自己的肩上。
到現(xiàn)在為止,他還不清楚她為何將那對古怪的母子帶回家,前天晚上本來有機(jī)會讓她說,都怪自己,一時忍不住想與她溫存,還問不出結(jié)果就被她轟出房間。
思及此,他不由再一次搖頭嘆氣。
正好這時,背后傳來一聲呼喚,非常溫柔、輕緩的呼喚,“大……大哥,不如我?guī)湍惆伞!?br />
不用回頭看,他也知道是誰,是那個叫什么……對了,叫趙玉的女人,柔兒帶回來的礙手礙腳的不明物體。
“我是夏姐姐帶回來的仆人,這些活兒應(yīng)該由我來做,大哥也大可直接吩咐與我。”趙玉又道,已經(jīng)來到他的面前,她還不待他允許,直接蹲下,準(zhǔn)備動手。
見幔帳上的那塊血跡已被肥皂沖掉,古煊便也不做拒絕,起身走到井邊,洗干凈手,然后再次看向趙玉,問了出來,“你到底是什么人,和夏雪有何關(guān)系,你用什么辦法令她把你們帶回家的?”
他知道,這樣的問話會讓人聽著困惑,甚至可笑,畢竟,在別人眼中,自己和柔兒是“夫妻”,但他不介意,他要了解清楚任何與柔兒有關(guān)的事情,好杜絕任何會傷害到她的可能。
忙碌中的趙玉,陡然停了下來,她緩緩抬頭,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望著他,稍后,毅然告知自己的身份和來歷,包括那天在街上被冷君柔營救的情況,反正冷君柔知道多少,她都對他如實相告。
古煊聽后,恍然大悟,內(nèi)心下意識地?zé)o奈嘆氣。
其實,他有猜過柔兒肯定是同情心泛濫,加上母愛泛濫才做此決定,但料不到,實情是這般曲折和驚心動魄,幸好那天她遇見的是普通小混混,倘若那些人是武林高手,又或擁有背景勢力之人,她還能這樣逞英雄嗎!
“大哥,我明白您的想法和擔(dān)憂,我答應(yīng)您,我會老實安分,只求您別趕我們走,我一個大人,挨苦倒無所謂,但小虎不同,他才那么小,真的好可憐,而且您也看到,他也是非常乖巧懂事,最主要的是,夏姐姐簡直將小虎視為己出,我想這是他們的緣分,我看得出大哥很重視夏姐姐,大哥應(yīng)該也不希望她不開心的吧。既然如此,大哥何不給我們一個機(jī)會?”趙玉再度開口,仰著臉,楚楚可憐地望著古煊,眼中不斷發(fā)出懇求的訊息。
古煊暗暗嗤哼,同時,警惕起來,這個女人,很會說話,且短短時間內(nèi),竟能看懂人心,懂得抓住人心,恐怕不似她外表那么簡單。只不過,她有一點說的不錯,柔兒對那個叫小虎的毛孩,真的很喜歡,柔兒有可能把對堯兒的思念,寄情到小虎身上。
堯兒!
想起自己那無辜可憐,迄今生死未卜的皇兒,古煊眸色陡然一暗,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蔓延全身,使得他高大的身軀,抑不住地抖了一下。這些年來,他和李浩都有暗中留意和尋找堯兒,可惜都沒有結(jié)果。
“大哥,蚊帳洗好了,請問要拿到哪兒晾呢?”又是一聲溫柔膽怯的呼喚,把古煊從沉痛中驚醒。
他定睛,看著眼下這張酷似紫晴的面容,眸光悄然晃了一下,稍后,伸手指向院子北墻,伴隨著從嘴里發(fā)出的一句話,“那你記住你的話,記住你的身份,記住你來這兒是為了什么!”
話語的內(nèi)容沒有任何明確的警告字眼,可那冰冷剛硬的語氣,足以令人不寒而栗,趙玉當(dāng)然明白這背后的意思,于是連忙承諾,“我知道,謝謝大哥,我一定謹(jǐn)遵大哥的教誨,一定的!”
古煊不再做聲,銳利的黑眸對她留給一個復(fù)雜的瞥視,轉(zhuǎn)身,朝屋里走。
趙玉先是低頭數(shù)秒,繼而捧起面盆,快步走向北墻晾衣服的地方,停下來時,緩緩回頭,正好看到那抹挺拔偉岸的身軀跨過了門檻。她復(fù)雜的眼眸中,突然竄起一股異樣的光芒,還一直持續(xù)到她晾好蚊帳,進(jìn)到屋內(nèi)。
今天的早膳,豐富程度與昨天的差不多,雖然鮮奶很難采集,但思來想去,古煊還是做了三杯,不過出乎意料的是,趙玉拒絕了,她說昨天突然腹瀉,不知是不是鮮奶造成,畢竟,她從沒吃過這東西。
冷君柔聽罷,便也不覺奇怪,因為在二十一世紀(jì)就曾了解過,有些人群確實不適喝牛奶,喝了會有腹瀉的癥狀。
古煊則感到慶幸,并非他心疼鮮奶的矜貴,而是這鮮奶是李浩負(fù)責(zé)采集,如今多兩個外人在家,李浩過來已經(jīng)很不方便,所以,鮮奶的庫存時間是越長越好。
另外,他對趙玉的關(guān)注,多增了一份,無論這女人的話屬真實或是找借口,都足以證明她很識趣,她把自己的話聽進(jìn)去了。當(dāng)然,他也不會因此就放松,暗中仍繼續(xù)保持著該有的戒備和警惕。
早膳后,大家各就各位,古煊直接去夏紀(jì)芙家,冷君柔則坐轎進(jìn)宮,出其不意地,忽然收到一個獨特的消息。
夏宇杰告訴她,過幾天是老國王的生辰,他準(zhǔn)備召集王公貴臣和文武百官等,為老國王賀壽!
看著目瞪口呆的冷君柔,夏宇杰自作聰明,闡述道,“你也覺得很倉促,很意外是吧?其實,自從皇爺爺患病后,每逢他的壽辰,都只是我陪他靜靜度過,再或者,五皇叔也會進(jìn)宮坐一坐。不過,今日凌晨,國師急匆匆地來找我,稟告說他測到皇爺爺壽辰那天紫徽星高照,在那日舉辦一場大宴會,說不定能沖沖喜,沖走皇爺爺身上的晦氣,有望恢復(fù)健康。”
紫徽星高照……據(jù)說,紫徽星是帝王之星,紫徽星高照的話,凡事都能逢兇化吉。照這么說,到時老國王真的會康復(fù)?那么,他會認(rèn)出自己,會當(dāng)場指出自己嗎?
當(dāng)年,他把娘親逐出家門,是因為娘親不顧他的阻撓,堅持和爹爹在一起,為他蒙羞。一旦他得知自己正是那個讓他蒙羞的證據(jù),會否一氣之下,滅了自己?
不,自己不能冒這個險,自己好不容易活下來,好不容易有了全新的計劃,各種大仇未報,且還沒見到堯兒,自己絕對不能死!
冷君柔臉色倏然刷白的樣子,讓夏宇杰看到,頓時心生困惑和關(guān)懷,迫不及待地喚道,“夏雪,你沒事吧?夏雪……”
冷君柔回神,略微調(diào)整一下內(nèi)心的慌亂和驚恐,遲疑地說,“皇上,你一定要我參加嗎?我……其實我不是王公貴族,又非朝廷要官,沒必要出席的。”
夏宇杰目不轉(zhuǎn)睛,回望著她,沉吟了片刻,語氣無比認(rèn)真和誠懇地應(yīng),“不錯,在身份上,或許你只是一介五品參謀士,甚至只是一個女流之輩,可在我心目中,你是我的戰(zhàn)友,我的親人,我真心希望,你能出席。”
戰(zhàn)友!親人!
確實,假如娘親真的是北夏國的公主,自己和夏宇杰,便是表兄妹,關(guān)系很親的親人!只是,夏宇杰,你若知道我是你的表妹,你會怎么想?在你心中,你對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姑姑有何認(rèn)知,有何看法,有何感想?然后,對我這個根本不知道存在于世的表妹,又打算怎樣對待和處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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