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歸于盡
這次,冷君柔沒有再暈厥過去,只是一個勁地哭喊,哭到眼淚流干,喊到聲嘶力竭,最后,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頭發(fā)已經(jīng)散開,在風中凌亂飄飛,本來憔悴消瘦的臉龐此刻更是蒼白得嚇人,眼睛經(jīng)過淚水的洗滌也更顯明亮和清晰,但眸瞳是空洞的,無神的。整個周圍,是那么的沉寂,沒有一點活力,故她看起來也儼如一個幽靈,一個深受重創(chuàng)的幽靈。
整個過程,藍雋默默看著,心疼難以形容。曉蘭更是陪著痛哭流涕,哭得眼睛都腫了。
而古揚,眸色暗淡,絲絲悔恨涌現(xiàn)其中。堯兒雖是古煊的親骨肉,但也算是自己的嫡系親人,更何況,他還是她最疼愛的寶貝。
自己錯了嗎?假如自己沒有布下那場陰謀,堯兒興許不會死,如今,自己的命保住了,堯兒卻犧牲了。
記得她說過,她之所以活著,皆因為放心不下堯兒,那么,如今堯兒走了,是否代表她也要追隨而去?不,他不準,他不準她離開,在自己愛火重燃時,她怎么可以離開!
濃濃的恐懼,驟時竄上心頭,古揚連忙朝冷君柔沖了過去,不由分說地抱住她,連聲急喊,“君柔,別哭,別難過,別傷心,即便你沒了堯兒,但你還有我們,我會竭盡全能保護你,再也不會讓你傷心和難過。”
對于他用力的擁抱,冷君柔并不推開,只因她毫無知覺,心思依然陷在自己的悲痛世界,腦海里,正閃現(xiàn)著曾經(jīng)和兒子相處的每一幕。
夕陽消失了,夜幕降臨了,大地籠罩在一片昏暗當中,晚風吹來,伴隨著一股孤寂和蒼涼。
藍雋突然開口,提醒大家回去,嗓音低低的,見古揚還是緊緊抱著冷君柔,他胸口似乎被堵,流竄著一種異樣,不過,他忍住沒做出任何舉動。
古揚不語,直接站起身,就那樣抱著冷君柔,大步朝后宮方向走去。
其他人也趕緊跟上,藍雋是最后一個,邊走,邊盯著古揚的背影,星眸在黑夜里異常閃亮,翻滾變幻著復雜之光。
華麗雅致的寢室里,已經(jīng)點上燭火,火光將各個角落照得通亮,冷君柔被古揚抱回這兒后,一直靜坐床前,二話不說,神情依然呆呆的,愣愣的。
一會,曉蘭把膳食端來,可惜,任憑大家如何規(guī)勸如何懇請,冷君柔都沒有吃,不得已之下,藍雋只能做出這樣的勸慰,“君柔,別這樣,這只是護衛(wèi)的片面之詞,說不定不是真的,畢竟,他們沒有看著綺羅和小希堯出現(xiàn)在火海中,并沒看到他們被燒死的經(jīng)過,所以,我想小希堯尚在人世。”
“是的,小皇子吉人天相,又長得那么可愛乖巧,老天爺不會這樣對他,至于那個長命鎖,有可能是小皇子被救出去的時候無意中掉下的。”曉蘭也連忙附和,不僅是為了安慰冷君柔,同時也是她的祈禱和期盼。
然而,冷君柔不為所動,不錯,他們說的皆有可能,但尸體怎么解釋?難道又有那么巧是別的孩子?護衛(wèi)也說了,他們回宮前已在附近調(diào)查搜索了一遍,假如堯兒真的被救出去,結(jié)果肯定會被護衛(wèi)們找到。故而,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具尸體是堯兒的,堯兒他……真的走了,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見她再次嘩嘩流淚,眾人皆感到無限心酸,卻又不知如何是好,便只能靜靜守在一旁。
漫漫長夜,大家不休不眠,也無避嫌之顧慮,一直圍在這充滿哀傷悲愁的房內(nèi),看著冷君柔痛哭流淚,感受著冷君柔的沉默悲傷,直到天亮。
古揚要早朝,故他不得不先離開,臨別前,他給冷君柔留下了一句話,說他會繼續(xù)派人去找小希堯和綺羅的下落,希望她能再抱一次希望,相信小希堯還活著。
藍雋也不放棄,決定再出宮尋找,希望多一份力量多一個機會,他也不管冷君柔會否聽見,對著仍舊神思恍惚的她安撫一番,還交代曉蘭好生照顧,然后才離去。
曉蘭把活兒都交給其他宮奴去忙,自己則對冷君柔寸步不離,她還命人把小希堯曾經(jīng)穿過的衣衫與玩過的玩具帶來,希望借此阻止冷君柔的胡思亂想。
其實,這些東西,冷君柔最近幾乎每天都看,但今天,心情已經(jīng)大大不同,它們徹底成了她睹物思人的緬懷物,將來,她再也沒機會看到這些衣服穿在堯兒身上,再也沒機會看到這些玩具握在堯兒手中。
生離死別,每個人都會面對,然而,大概只有自己才經(jīng)歷這么多次,先是娘親,再是紫晴,現(xiàn)在,輪到是堯兒,還沒包括那尚未成形的胎兒呢。
22歲的光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發(fā)生的事,所受的苦和痛,已然無法計算,已超出承受的程度。
娘親臨死前,叫自己好好活下去,還活上她那份;紫晴臨死前,同樣叮囑自己下半生務必過得幸福快樂;堯兒呢,聽曉蘭說,自己盡管離開多時,但堯兒從沒忘過自己,他除了會喊父皇,還會喊母后,那么,他被火燒的那一刻,是否也在吶喊著自己的名字,說他舍不得和自己永別?
不,他才那么小,估計還不懂什么是生離死別,他只知道被火燒得很痛,很希望母后來救他,他并不明白,從此后,他再也見不到他念念不忘的母后了。
她們都走了,走得很痛苦,自己呢,孤零零地留在這個世上,何嘗不是一種煎熬,原來,有一種生比死還難受,原來,這就是生不如死。
“曉蘭,給我梳頭,給我打扮,我要換上宮裝。”冷君柔突然放下東西,吩咐曉蘭。
曉蘭略感意外,睜大眼睛,在冷君柔二度吩咐時,她才停止呆愣,開始照辦。
她邊梳理著冷君柔的長發(fā),邊暗自思忖,納悶冷君柔突然間因何要梳妝打扮,想著想著,她還想到一個可能性,一個令她心驚膽寒的可能性。
毫不猶豫地,她忙碌的手停止了。
后來,又是冷君柔呼喚,她才再次恢復過來。她想直接問清楚冷君柔,可又擔心會不會是自己多慮,是自己猜錯了,萬一弄巧成拙,冷君柔原本非自尋短見,經(jīng)她這么提醒,說不定真的照做了。
因此,她只能心情忐忑,站立不安,繼續(xù)心不在焉地忙碌,導致花了大半個時辰,總算替冷君柔打扮著裝完畢。
精致華麗的銅鏡里,映出一個風華絕代的佳人,一身正統(tǒng)的皇后服飾,清雅絕塵,高貴雍容。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螓首蛾眉,眸若精靈,如碧潭秋水,隱隱藏著一份憂傷,令人忍不住想去探索、去疼愛、去憐惜。
她臉上薄施脂粉,全身沒有任何佩戴物襯托和修飾,但還是貌若天仙,傾國傾城,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給人一種神圣的感覺,果然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天生麗質(zhì)無與倫比。
看著鏡子里面的人,曉蘭不禁呆了,內(nèi)心里同時微微感嘆,且微微抱怨,是對老天的抱怨,對命運安排吶喊不公。老天爺既然能夠賜予如此無暇的容貌,何不順便配給一個快樂幸福的人生?那么善良的人,卻要飽受磨難和困境,飽受傷痛和悲愁,老天爺莫不是糊涂了嗎?
凝視鏡中的自己,冷君柔不由自主地憶起曾經(jīng)某個片段,那天,是自己頭一次穿上皇后服,他對自己說,這是自己最漂亮的時候,因為,這樣的裝扮象征著自己是他的妻子,是他攜手一生的女人。
他還作弄自己,用揶揄的語調(diào)問自己是否愿意嫁給他,此后相夫教子,與他相濡以沫。自己便也淘氣地回答愿意。
緊接著,他收起一切嘻哈表情,俊美絕倫的容顏呈現(xiàn)前所未有的嚴肅,他說,柔兒,朕是認真的。于是,自己也含情脈脈地回望著他,紅唇輕啟,“皇上,臣妾也是認真的,所以你要記住你的承諾,既然選擇牽住我的手,那么,你這輩子都不能放開,永遠都不能放開!”
可惜,他最終還是松開了,所有的誓言和承諾被他忘得一干二凈,如今,他還撒手不理,扔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這個世上。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海枯石爛,什么地老天荒,通通都是禁不起時間考驗的胡言亂語,海會枯嗎,石會爛嗎,地會老嗎,天會荒嗎,不會!天若有情天亦老,老天根本就是無情的!
鏡中人,紅唇猛然微微一扯,勾出一抹悲哀的笑,冷君柔目光自鏡面調(diào)開,同時轉(zhuǎn)身。
曉蘭見狀,連忙道,“娘娘,您要去哪?”
冷君柔不語,繼續(xù)邁步往前,走出寢室,走過長長的回廊,離開主殿,離開棲鸞宮。
曉蘭愈覺納悶,問過幾次皆得不到冷君柔的解答后,便暫且作罷,只是默默緊跟在其身邊。
當她們停下時,身處高高的城樓上。
在這里,居高臨下,極目遠眺,除了能把整個皇宮收在眼底,還能看到整個京城的房屋。大好河山,壯麗宏偉,一切都沒有變,可惜,已事是人非。
當初,假如自己沒有遇見謝心怡,沒有跟她進宮,沒給古煊當侍女,沒與古煊達成協(xié)議,那就沒有后面這些事故的發(fā)生。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命運之輪注定了那樣運轉(zhuǎn),自己無法逃避,無法躲開。
曾經(jīng),自己多次抱怨為何老天爺會安排自己遇上古煊,愛上古煊。其實,古煊遇見自己何嘗不是他的倒霉,如果不是自己,他會保持著以前的冷酷深沉,游刃有余、逍遙自在地徘徊在無數(shù)后宮佳麗中,雨露均沾,朝堂會一派和氣與平穩(wěn)。
如果不是自己,冷若甄會成為皇后,無需因為費心費力對付自己而弄出這些陰謀詭計,蘭陵王也就不會造反,古煊也就不會英年早逝。
如果……
然而,這個世上還是沒有如果,自己和古煊相知相愛,屬彼此的一個劫,一個無法避免、無法挽回的大劫難。
藍雋說過,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個劇本,故事的起因、發(fā)展、經(jīng)過和結(jié)局,其實都是人為安排,至于安排這出戲的導演,是人類本身,某人的故事太多悲劇,皆因他們還不夠成熟,不夠堅定。
藍雋還說,人活著,要向前看,只要還活著,這出戲就有扭轉(zhuǎn)的余地。人可以回首過去,可以回憶,但不能讓回憶占滿整個思緒,總有一天,這些回憶會慢慢沖淡,新的體驗會重新到來。
他說的或許有道理,但真正實行起來,又談何容易,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娘娘,娘娘……”曉蘭驀然一喊,阻斷了冷君柔的深思。
冷君柔定睛后,發(fā)現(xiàn)這空曠的城樓上,倏忽多出兩個人,分別是……冷若甄和其貼身宮女。
她來做什么?她也常來城樓的嗎?今天一見是巧合,又或是她故意跟來的?
曉蘭和冷若甄的貼身宮女已經(jīng)各自行禮,冷君柔和冷若甄則繼續(xù)動也不動地注視著對望,一會,是冷若甄先開口,耐人尋味的語氣,“聽說綺羅被燒死了,真是太快人心,果然惡有惡報呀。”
冷君柔渾身倏忽一僵,娥眉蹙起。
繼而,冷若甄開始裝出一副惋惜和哀傷狀,貓哭老鼠假慈悲,“只是可憐了堯兒,他才那么小,那么脆弱,當時被燒的時候一定很痛苦,一定在大聲哭,那么大的火,焚燒著他嬌嬌嫩嫩的肌膚,淡淡黃黃的皮毛,然后是細細脆脆的肉,我的堯兒,可憐的孩子,你為何死得這么慘,你讓甄母妃如何受得住,怎能熬過去!”
隨著冷若甄的述說,冷君柔內(nèi)心尚未愈合的傷口再次被狠狠地撕裂開來,她仿佛覺得,那些火燒在自己身上,相當?shù)耐矗吹盟裏o法呼吸,慘不忍睹。
冷若甄笑在心里,表面上則繼續(xù)假惺惺,“你也別難過了,節(jié)哀順變吧,反正你又不是十惡不赦的人,老天爺不會一直這么虧待你的。”
冷嘲熱諷中帶著幸災樂禍,是傻子都能聽得出,冷君柔悲痛的心陡然多了一份憤慨,曉蘭也咬牙切齒,恨恨瞪著冷若甄可惡的嘴臉,替冷君柔感到憤怒。
冷若甄視若無睹,心里洋洋自得,昨晚聽到這個“噩耗”,她簡直樂開花,恨不得謝天謝地。
本來,得知小孽種被綺羅擄走,她也曾糾結(jié)擔心了幾日,可后來想想便釋然,古煊死了,自己重新嫁給古揚,雖不是名正言順的皇后娘娘,但憑借冷家堡的關系,目前在后宮算是最有權威的人,因而根本沒必要再靠那小孽種。
再說冷睿淵方面,他泥足深陷,將來即便真能恢復記憶也奈何不了屆時恐怕已經(jīng)勢力雄厚的自己,何況,她可不信這個倒霉窩囊的男人能夠擺脫掉娘親,能有恢復記憶的一天。
越想,冷若甄越得意,使壞的基因也持續(xù)膨脹,繼續(xù)對冷君柔譏諷而出,“不過老實說,你還真有一點不得不令人佩服,你不僅能讓古煊那個短命鬼唯你獨寵,還把現(xiàn)任皇上迷得團團轉(zhuǎn)。其實想想,對于堯兒的夭折,你真的不用太難過,真的,只要你愿意,你很快會有第二個孩子,然后母憑子貴,重新母儀天下!”
話畢,她沒再停留,因為她對上次被冷君柔的致命劫持還心有余悸,她原本就是想刺激刺激冷君柔的,既然目的已經(jīng)達到,自己當然是閃之為快,回寢宮好好慶祝一番。在她高興慶祝期間,會有一個人,痛徹心扉,痛不欲生,哈哈,哈哈哈……
對著冷若甄漸漸遠去的背影,曉蘭投出一個噴火的怒瞪,隨即走到冷君柔的身邊,扶住冷君柔,嗓子無限擔憂,“娘娘……”
冷君柔穩(wěn)住氣得發(fā)抖的身子,柳眉倒豎,杏眼圓翻,白皙的柔夷已經(jīng)緊握成拳。
“娘娘您別難過,別生氣,惡有惡報,她會受到報應的!”曉蘭勸慰,依然滿腹憤恨,忍不住再次怒瞪冷若甄。
報應!不錯,冷若甄壞事做盡,一定會遭到報應,連同上官燕,她們母女必定不得好死!冷君柔粗喘著氣,繼續(xù)目不轉(zhuǎn)睛,直至冷若甄等人下了城樓,腳步聲徹底消失。
空曠的城樓,死一般的沉寂,冷君柔回到墻欄邊,定定盯著某一處,許久,她才帶著曉蘭離開。
回到寢宮后,她不用曉蘭提醒,自行吩咐曉蘭給她準備膳食,曉蘭驚喜之余,連忙照辦,午膳過后不久,古揚來了。
他已從宮奴那得知冷君柔肯主動進食,不覺大感欣慰,樣子較早上離開時大大不同,他喜形于色,目光如炬地注視著冷君柔。
冷君柔先是沉吟一下,突然起身,走到柜子那,取出一副畫卷,在桌面攤開。
古揚也緩緩走近去,看到畫上的佳人,眼神更加深邃狂熱起來。
“今世的輪回,愛了你無悔;下輩子還要,相會,相隨。”冷君柔櫻唇輕啟,讀出畫卷右下角新加不久的一行題字。
古揚俊顏一瑟,兩唇蠕動了下。
冷君柔美目從畫卷抽離,稍仰起頭,望著他,直接了當?shù)貑枺盀槭裁磳戇@樣的話?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眼神是迷離的,眼珠子卻是黑白分明,隱隱透出的精芒令他不容忽視,于是,他如實地回答出來,“易子健告訴我的。”
易子健!
易子健是易寒為了掩人耳目而另起的名字,她還以為是藍雋呢,想不到是易寒,他竟偷聽自己和藍雋的對話,那么,除此之外,他還聽到什么?不過,不管他還知道多少,似乎都不重要了。
“你很信任他嘛!”冷君柔再度開口,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具體的意味。
古揚也毫不隱瞞,語氣甚是惋惜地感嘆,“這次的事,他幫了不少忙,我本打算對他論功行賞,順便叫他為朝廷效力,可他說習慣了江湖自由自在的日子,我便不強人所難了。”
原來,那天在金鑾殿,關鍵時刻對古揚隔空傳音的人正是易寒,古揚聯(lián)系目前情形,決定收易寒為己用,不料遭到易寒的拒絕。
易寒沒再出現(xiàn),這也消除了冷君柔和藍雋先前所產(chǎn)生的疑慮和擔憂,易寒真的只是想古煊死,如今古煊死了,他也離開了。
突然間,古揚握住冷君柔的手,鼓足勇氣地道,“君柔,嫁給我!”
冷君柔渾身倏地一僵,本能地想躲開,但結(jié)果,她還是忍住。
古揚見狀,心頭大喜,進一步展開攻勢,“既然我們是命定的伴侶,那就說明我們注定在一起,而且事實證明,我們最終會在一起,所以,請給我一個機會,我答應你,我會好好愛護你,呵護你,絕不讓你受欺負,絕不讓你傷心難過……”
“那對于欺負我的人,你會如何處置?”冷君柔打斷他的話,問得迫不及待,看到他先是一怔,隨即露出狠絕的目光,她于是一鼓作氣地提出想好的要求,“我答應嫁給你,但是,你要幫我滅掉冷睿淵,還有冷若甄和上官燕。”
霎時,古揚更加目瞪口呆,好一陣子才恢復過來,直聲問,“為什么?”
“因為他們欺負我,因為我與他們有著不同戴天之仇,他們是我的殺母仇人,是殺害紫晴和我肚里孩兒的兇手,因而,我要他們不得好死,以慰我娘、紫晴,還有無辜孩兒在天之靈!”冷君柔繼續(xù)語氣冷硬,咬牙切齒,渾身散發(fā)著濃濃的怒氣。
古揚這才憶起她在瀘州跟自己說過的悲慘遭遇,對她的同情和憐惜不覺再起,不過,對于她的要求,他還是猶豫了。是的,愛她就該為她報仇,然而照目前情況來看,實在不宜對冷睿淵大動刀戈。
冷君柔一直定定望著他,見他久不出聲,于是,她笑了,苦苦的,澀澀的,接著把畫卷收起。
古揚及時伸手,阻止她。
“皇上請縮手吧,其實,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前世今生,易子健那樣說,不過是騙你,希望你能對付古煊,他是為了我才那樣做,所以,皇上不必當真。”冷君柔嗓音也是無限苦澀和悲悵,可以的話,她真的不希望如此,宿命姻緣,胡扯的吧!
擔心畫卷被弄破,古揚只能把手收回來,默默看著她卷起畫像,看著畫像上的佳人一點點地從自己視線消失。
他內(nèi)心里躊躇不斷,在極力做著矛盾的掙扎,發(fā)現(xiàn)冷君柔已經(jīng)把畫放回抽屜里,還走到大床,準備躺上去,終于,他說出最后的決定,“好,我答應你,我實現(xiàn)你這個愿望!”
目的,總算達成,冷君柔卻絲毫感覺不到喜悅,有的只是愕然,還有一股不知名的悲哀。曾經(jīng),古煊對自己極寵一時、且并不是非冷家堡不可,但始終沒幫自己對付冷睿淵等人;如今,面對著非常嚴峻的局面,古揚毅然答應了,她知道,他不是敷衍自己,他是真的決定那么做。
古揚也開始邁步朝床前走,來到她的身邊,“那就這么定了,我準備把你的封后典禮和我的登基儀式放在同一天,喜上加喜,舉國歡騰,讓全國人民都知道你是我最珍愛的皇后。”
頃刻間,冷君柔又是深深一震,抬臉,側(cè)目,看向他。她猜到交易會成功,但猜不到,結(jié)果是這樣。
古揚回她一個溫柔的笑,黑眸深情款款,他緩緩伸手,準備擁住她,不料,被她躲開了。
心里忽覺失落,但很快他便平定下來,盡管她嫁給自己不是出自愛,盡管她現(xiàn)還在潛意識中排斥自己,可是他有信心,不久她會轉(zhuǎn)變,最終會真心接受自己。所以,自己不用急,慢慢來,給她時間。
房內(nèi)變得安靜了,兩人都暫停說話,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在起伏交錯,一會,太監(jiān)進來,稟告有大臣找古揚,正在御書房外的主殿等候。
于是,古揚暫且離開,臨走前,叫冷君柔等他,等他回來繼續(xù)詳談細節(jié)。
隨著古揚的離去,空氣里再次回歸寧靜,冷君柔又是呆愣了一會后,突然拿出另一袋東西,那是娘親留下的遺物。
她一一翻看,唇間難得逸出幸福的淺笑,不過,當目光觸及那只晶瑩剔透的玉鐲時,她黑瞳一縮,笑容在唇間消失,手指猛地使勁用力,幾乎要把它捏碎。稍后松開時,她并沒將它放下,而是套到手腕中去。
輪到外公送給娘親的水晶項鏈,她也直接把它戴在脖頸上。
最后,她抱住那只日夜相隨的瓷盅,心里暗暗默念出來,“娘,請等我一段時間,等他們通通得到報應后,我便下去陪你,還有堯兒,我們祖孫三代,再也不會分離,再也不會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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