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章
經過一個晚上的考慮,冷君柔還是接納了眾人的提議。或許,易寒有著不可告人的私密;或許,蘭陵王有著自個利益,但她相信,藍雋一定絕無私心,他那么為自己,自己豈能辜負他的一片好意。
再說,堯兒還等著自己去搭救,自己含辛茹苦撫養的孩子,只能呆在自己的身邊,而非白白讓給冷若甄,那個曾經害得娘親痛苦一生的蛇蝎毒婦的女兒,何況,堯兒要是落在冷若甄手中,必定前途盡毀,故無論如何自己都得把他帶走,即便有可能真的會……賠上古煊的性命!藍雋也說了,這一切都是必然結果,古煊無能在先,倘若他真的被打敗,那只證明他不配當皇帝,理該讓賢,給蘭陵王帶領百姓繼續走向富強。
由于接下來要經常碰面,考慮到客棧談話不方便,蘭陵王便提議眾人搬進王府,這樣商討起事來也直接和容易,眾人甚覺有理,于是乎,在冷君柔決定好的當天就住進了王府。
蘭陵王專門騰出一個庭院供四人居住,還安排了最忠心的奴才服侍他們的生活起居,然后,大家刻不容緩地投入籌備階段。
藍雋這個未來人果然名不虛傳,弄了很多“催淚彈”和“炸藥”,說這樣可以彌補雙方兵力的懸殊,他還做了十來個“飛行器”,從蘭陵王的士兵中選取一批精英操控,還安排在夜晚去郊外訓練,為了掩人耳目。
蘭陵王則派人偷偷運回烏金,在茶園地下室鑄造兵器,易寒加入輔導,展示其在這方面的超高本領。
故此,蘭陵王對他的來歷更加狐疑,不止一次詢問冷君柔,冷君柔本欲實情相告,奈何想起藍雋的叮囑,考慮到此刻不宜節外生枝,便只能守口如瓶,堅定之前的說辭。
蘭陵王縱然疑惑依舊,卻也無可奈何,心想冷君柔不會害他,于是作罷。
在忙碌的日子當中,冷君柔結識了蘭陵王的母親……當年的汐妃娘娘。
汐太妃已經年過五十,卻仍保養得很好,不難看出當年的風姿卓麗,看著和藹可親的她,冷君柔總忍不住想起娘親,孤獨的心頃刻間溫暖了不少,以致平時閑著無事,總喜歡跑去找她,心里默默把她當成娘親,從中汲取和享受久違的母愛。
汐太妃對冷君柔也是一見如故,與她天南地北聊個不停,還和冷君柔談起當年在后宮的一些事兒,言語之間,難掩對權力斗爭的痛恨和懼怕。
冷君柔趁機問了關于當年寧妃和容妃的恩怨,不料汐太妃聽后,面色大變,并沒有解答,而是左顧右盼,岔開話題。
冷君柔不覺更加好奇,可她又不想強人所難,幾經不著痕跡的追問后便打住,她還自我安慰,不管當年兩人之間有何恩怨,都與自己無關,等這戰事一結束,自己救出堯兒,遠走高飛,去一處沒人知道的地方過完下半生。
不過另有一件事,當話題談及蘭陵王時,情況倒是令人不知所措。
這天,風和日麗,天高氣爽,汐太妃把冷君柔邀請到她的住處賞菊。
人們喜菊,只因菊花其表不爭寵奪麗,菊花其質不嬌不媚,獨以其清秀傲霜之姿而面世。菊花又被賦予了吉祥、長壽的含義,這大概也是汐太妃迷醉的一個原因。
柳枝青青,戲水漣漣;風推波涌,四處飄香;輕撫骨朵,情思縷縷。一盆盆菊花爭奇斗艷,盡展容顏,清凈、高潔,黃的若金,紅的如火,粉的似霞,白的像雪,紫的如紗,五彩繽紛,絢爛瑰麗,散發著淡淡清苦的芳香。
汐太妃不要奴婢,而是直接由冷君柔攙扶著,輕移腳步游走于一盆盆菊花前,端麗的容顏如菊花般恬淡和婉約,突然,她笑著問道,“君柔啊,你可知道它們都叫什么名字嗎?”
冷君柔微怔,“君柔愚昧,請老王妃指教。”
汐太妃笑得更加欣慰,白皙的手指指著一盆盆姿態各異的花,逐一逐一地數出,“這是一捧雪,這是金馬回風,這是嫦娥奔月,這是綠窗紗影,這是瀟湘夜雨,這是貴妃出浴,這是楓林晚霞……它們都是揚兒命人從各處覓來,還專門為它們起了名字。怎樣,揚兒是否很孝順,很有才華?”
“王爺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男子漢。”冷君柔由衷贊同,汐太妃為蘭陵王感到驕傲,自己何嘗不是為他感到欽佩,能集中到各種各樣的菊花已不容易,更何況是親自為它們冠上如此唯美的類別名稱。
想罷,冷君柔腦海忽然閃出另一個人,與蘭陵王一樣,擁有一顆孝順的心,他曾經多次遺憾母妃早逝,令他無法盡孝,由于他的母妃喜歡滿天星,故他在養心殿專門開辟一處來耕種,一種便是好多年。
“揚兒的確很孝順,這些年來無論我說什么,他都會應承,唯獨有件事,任憑我軟硬兼施,他都不肯娶正妃,他說,側妃侍妾可以隨意,但正妃一定得是他喜愛的人,他第一個子嗣的娘,務必得是他心愛的女人。”汐太妃猛然又道。
冷君柔心頭不由輕輕一蕩漾,再次走神,憶起易寒曾經也提過蘭陵王侍妾無數,卻至今尚未納正妃的事,憶起他說的……與自己有關的原因。
“這些年來,賢良淑德的女子也有不少,她們內外兼備,可都無法打動揚兒的心,原因是,揚兒心里已經有了一個人選,他一直收藏著一幅畫,畫中人絕美脫俗,勾魂奪魄,非人間女子能比,故我也只能作罷,希望他能盡快尋到畫中人。然而,一年半前,當他從京城回來后,突然告訴我,畫沒了,但并沒有詳說,我了解他的個性,于是不追問,直至前陣子,你出現了,我終于恍然大悟。”汐太妃自顧往下述說,語氣輕輕的,緩緩的,她忽然幽嘆了下,慈祥的目光從菊花上抽離,轉移到比菊花更美的冷君柔的臉上,“君柔,你曾經身為六宮之首,身為一個母親,應該明白生存在后宮中的女人最想要的是什么吧,其實,揚兒是否真的天子,能否君臨天下,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他過得快不快樂,幸不幸福,倘若選擇這條路他會幸福,那我毫無條件地支持他,即便有些事可能會違背常理,我也不會去阻止。”
聽到此,冷君柔身體倏然一僵,側目。
汐太妃仍舊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溫柔的眼光繼續盯著冷君柔,“對了,這件事過后,你有何打算?”
冷君柔眸光又是一晃,思忖著要不要如實回答。
恰好,某個人影欣然而至,解救了她的不知所措。來人是蘭陵王,依然一身白色錦袍裝扮,神采奕奕,一如既往的溫潤儒雅。
看到冷君柔對他行禮,他連忙扶起她,眸色更顯柔情,他先是回予冷君柔一個飽含情意的注視,隨即對汐太妃問候。
見到他,汐太妃高興不已,整個眼神格外慈祥,笑瞇瞇地道,“揚兒,你事情都忙了?”
“聽聞娘親與君柔在賞菊,孩兒便抽空過來瞧瞧,順便沾點光,飽飽眼福。”蘭陵王也笑著解答。
汐太妃恍然大悟,看看他,又瞧瞧冷君柔,意有所指,“君柔體貼懂事,大清早就隨我來這吹風,絲毫不嫌棄我這老太婆枯燥沉悶。”
冷君柔則馬上謙遜道,“老王妃言重了,承蒙老王妃厚愛,君柔得以看到這么美麗的花,還大大擴展了視野,君柔才要感謝老王妃呢。”
“呵呵,你這孩子,嘴巴真會說話,為何咱們府中就是沒有像你這種蕙質蘭心的女人呢!”汐太妃表面上惋惜,實則是別有用心。
冷君柔豈會不明白她的心思,稍作思忖后,繼續謙讓,“老王妃和藹可親,慈悲為懷,只需金口一開,府中各個夫人必定爭相伴隨。”
“可惜她們都是有所目的,不像你,出自真心,不求任何回報,只是單純地想陪陪我這個老太婆。”汐太妃說著,驀然拉住冷君柔的手,語氣懇切起來,“君柔,不如你以后都陪我吧,答應我,永遠和我們住在一起,好不好?”
冷君柔身體一僵,霎時手足無措,迷離的眼神不自覺地轉向蘭陵王,看著他雋秀英俊的臉龐,腦海閃出藍雋說過的某件事,他真的是云赫嗎?自己命定的伴侶,真的是他嗎?
蘭陵王也定定回望著,對于她眼中突然出現的惘然神情略覺疑惑,一會,他收起目光,寬厚的肩膀輕輕擁住汐太妃,故作抱怨道,“娘,您對君柔這么好,孩兒可要吃醋了!”
汐太妃先是一愕,似乎收到兒子的暗示,便也打趣,“呵呵,你這孩子,誰讓你是個男的,君柔如此貼心和乖巧,我對她好又怎么了?”
“好,好,孩兒知道錯了,孩兒以后定抽多點時間出來,陪你賞花,陪你逛街,陪你游山玩水,這下可滿足了?”蘭陵王接著說。
“嗯,這可是你說的哦,到時別又找借口推辭,君柔,你幫我做個證人,免得他將來反悔。”
“好,君柔遵命!”冷君柔也淺笑附和,同時對蘭陵王投以一個感激的瞥視。
蘭陵王回望著她,黑眸燦若星辰,閃著某種光亮的異彩。
接下來,幾人將注意力回到菊花上,到了將近子時,才結束這場賞心悅目的賞菊。
京城
金鑾殿上,金碧輝煌之中,盡是凝重緊張的氣氛。
文武百官共聚堂前,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每人臉上皆是無比嚴肅和沉重的神色。
坐在龍椅上的古煊更是俊顏深沉陰霾,眸光森冷凜冽,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憤怒。
前天,駐守瀘州的探子稟報,瀘州城的把守突然變得嚴格起來,對進城人群嚴加查問和阻擋,三弟還忽然運了許多東西進府,以公務繁忙拒絕任何訪客,一經查探之下,那些偷偷運進府的東西竟是制造兵器的烏金!
萬萬想不到,自己提防已久的事,還是發生了,而且,是在這種情況下!
“皇上請別擔心,或許這只是大家的猜測,蘭陵王并非真的會有異心。”突然,一名官員開始做聲,發出勸慰。
另一個也緊跟著附和,“梁尚書所言甚是,蘭陵王向來手足情深,重情重義,真要謀反,也不會等到此時。”
不過,左丞相可不贊同了,“正所謂空穴不來風,我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應當做好準備,就算蘭陵王真的殺過來,我們起碼不用擔心和手足無措。”
“林尚書說得不錯,但值得一提的是,蘭陵王原本兵馬不少,我們的兵力則大部分已經派守邊疆,想要調回來并不容易,至少,南楚國那邊的戰役是不可避免。”兵部尚書憂心忡忡,分析出目前的情況。
“蘭陵王必定是看準朝廷形勢,才決定在這個時候發兵,枉臣一直認為他是謙謙君子,想不到是個趁人之危的小人,是個不折不扣偽君子!”
“既然他膽大包天,罔顧祖訓,皇上也就沒必要顧念親情,不妨來個一刀兩斷,以儆效尤!”
聽著他們七嘴八舌,各抒己見,古煊煩躁的心不覺更加凌亂,他劍眉深鎖,環視眾人,最后,視線停留在冷睿淵身上,開始發話,“冷堡主呢,對此事有何看法?”
聽到被欽點,冷睿淵淡定的臉色瞬時呈現罕見的不自在,眼中快速閃過一絲慌亂,支支吾吾,沒有立即接話。
對于他的反應,古煊盡收眼底,內心陡然一沉,嗓音逐漸拔高,拖長語調再喊一次他的名字,“冷……堡……主!”
冷睿淵總算定下神來,繼續沉吟數秒,訥訥地道,“臣認為……臣認為此事可以兩手準備,一方面,先對蘭陵王探個虛實,查清楚他是否真的有謀反之心;另一方面,調配好兵力,隨時候命,即便蘭陵王真的發起叛變,我們也不用擔心。”
“假如朕把這次戰役交給你們冷家堡負責,你覺得怎樣?”古煊再問。
冷睿淵一聽,雙目瞠大。
“怎么了?冷家軍不是素有驍勇之美稱么?敢情連冷堡主你也沒信心?”古煊接著說,幽邃的鷹眸一直目不轉睛地審視著他。
銳利的探究眼神,使得冷睿淵下意識地低頭回避,同時,應承出來,“臣遵旨,承蒙皇上器重,臣等定不負圣恩,勢必輔助皇上,鏟除奸黨!”
“好,有你這句話,朕就放心了,關于此事,那暫且先這樣。大家還有無其他問題,沒有的話,退朝!”古煊說著,高大挺拔的身軀從龍椅上站起,不給眾人任何說話的機會,拂袖離去。
他一路疾奔,健步如飛,回到養心殿后,徑直進入御書房,這才卸下強勢的偽裝,整個身體拋進椅內,微微吐氣。
稍后,房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李浩,他佇立案前,先是對著一臉疲憊和思忖的古煊注視了片刻,繼而關切問候,“皇上,您還好吧?”
好一會兒,古煊才坐直身子,睨視著李浩,不吭聲。
李浩又是沉吟一下,匯報出來,“關于皇上派人查探蘭陵王的近況,探子已有回報,說大概半個月前,有四個打扮古怪的人拜訪王府,其中兩名,疑是藍侍郎和皇后娘娘。”
藍子軒?她?古煊聽罷,整個人立即冷肅起來。
“探子還說,藍侍郎制作了十幾只巨形飛鳥,夜晚帶將領訓練,懷疑有可能會用在此次作戰中。”李浩繼續轉告著,神態沉重,稍后,疑問,“皇上,您覺得,蘭陵王這次的造反會否與皇后娘娘有關?”
與她有關?她有何能耐使得三弟如此為她?古煊體內的怒火,已經開始膨脹。
李浩滿腹凝思,躊躇片刻后,毅然冒死做出分析,“皇后娘娘視小皇子為命根子,必定時刻想著把小皇子帶在身邊,走投無路的她于是想到蘭陵王,借用舊情請求蘭陵王幫她,藍侍郎估計也會趁機把詔書的事秉告蘭陵王,加上最近冷睿淵擴展漕運的事,蘭陵王便順勢答應了,所以,依屬下看,這場戰役勢必爆發。”
詔書真相!該死的藍子軒,自己對他如此器重,他卻反過來背叛自己,僅僅是因為一個女人!還有,李浩剛才說什么舊情難忘,那丫頭幾時和三弟扯上關系的,她到底還與多少男人有染的!她到底對這些混小子做過什么,以至他們如此為她!
胸口立時被不知名的妒忌塞滿,古煊眼眸泛起赤紅,冷冷瞪著李浩,暴怒質問,“她不是易寒派來的奸細嗎,因何認識蘭陵王,他們是幾時勾搭在一起的?你還知道多少關于她的事,通通如實告訴朕。”
真是可惡,真是可笑,自己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天,關于她的一些情況,自己卻得跟自己的下屬打聽!
留意到古煊狂風暴雨般的駭人模樣,李浩不寒而栗,要是明哲保身,自己應該就此打住,當做什么也不知道,然而,為了重情重義的藍子軒,為了可憐可悲的皇后娘娘,更為了一時迷失心智的皇上,他知道自己不能失去這次的難得機會,于是,毅然地說出自己了解的一些實情,說完之后,他還語重心長,悵然嘆息,“曾經,皇上與皇后娘娘恩愛情深,心心相許,全天下的男人都在羨慕皇上,全天下的女人也都在羨慕皇后娘娘,可惜好景不長,這一切的美好,皆毀在皇上的手中,被皇上親手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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