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她
關于懷孕一事,冷君柔還是決定暫且不告訴古煊,對殿里其他宮奴也進行保密,故只有她和紫晴知情。
沒有心思沉浸在這份意外的喜悅當中,冷君柔仍然無比悲痛地糾結于古煊的轉變,她知道,事情的起因必與那什么倪凈師太有關,一番思忖之后,她決定叫藍雋幫忙。
她寫好一封信,將上官素若是如何污蔑誹謗也記下,讓紫晴拿著去找他,拜托他去蓮花庵查查。
藍雋第二天便帶回了消息,原來,蓮花庵確實有個倪凈師太,也確與寧妃、古煊的關系很好。藍雋還說,他借故找倪凈師太聊了一陣,發覺倪凈師太言行舉止都很嚴謹、自如,思維敏捷,眸光中帶著犀利,儼然一個修行高深之人。
既然如此,倪凈師太因何污蔑自己?自己與她無怨無仇,連面都沒見過呢。莫非是……
對了,上官燕!在這后宮當中,與自己結怨的便是她們這伙人,再加上娘親那筆帳……
肯定是了,上官燕收買了倪凈師太,或者,威脅倪凈師太為她辦事。
于是乎,冷君柔又把這個猜想告訴藍雋,可惜,藍雋說倪凈師太正在閉關中,任何人不得打擾。
所以,倪凈師太這條線索斷了,想要挖掘答案,只能從其養女綺羅下手。
這兩天,紫晴都暗中留意和觀察,發覺綺羅除了與冷若甄、上官素若等人走得很近之外,并無獨特的動作。
其實,最令冷君柔傷悲的是,古煊這兩天夜里都召了綺羅侍寢。
那個綺羅,不得不承認長得很好看,標準的瓜子臉,杏仁型的大眼睛,鼻子挺直秀氣,花瓣一樣的雙唇,肌膚更是晶瑩如玉,光潤嫩滑,舉手投足間玲瓏有致的身材展露無疑,嫵媚美艷當中不失靈氣脫俗。
每每想到綺羅是怎樣在古煊身下輾轉綻放,想到古煊是怎樣地“愛”綺羅,冷君柔幾乎痛不欲生,簡直要崩潰。而每一次,都是體貼入微的紫晴給予安撫和開解,她才勉強撐住。
想起那天上官素若對綺羅的描述,冷君柔決定去會會這個來歷古怪的綺羅!
這天下午,她帶著紫晴,經過一刻鐘的路程,心情沉重地來到綺羅居住的未央宮。
華麗奢侈的殿里,彌漫著一股獨特的麝香味。一般來說,女人都喜歡比較清香淡雅的熏香,譬如玫瑰花、茶花、郁金、薰衣草、甘松等,此等氣味迥異的麝香,基本很少有女子用上。這不禁讓人更加迷惑。
眉心微蹙,兩腮含思,冷君柔緩緩走近,停在綺羅面前,對她發出敏銳的審視。
綺羅的表情,和那天一樣,嬌美的容顏掛著一抹淺笑,很虛假,很詭異,隱隱透著挑絆和炫耀,而且,她好像沒有半點想跟冷君柔行禮的意向。
對于綺羅的無禮,冷君柔也不放在心上,繼續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隨即,鳳眸一斂,嚴聲質問出來,“你,到底是何人?”
綺羅眼中飛速閃過一絲精光,唇角微扯,冷嘲道,“看來皇后娘娘的記性不是很好呢,臣妾沒記錯的話,那天淑妃娘娘似乎跟你說過臣妾的來歷和身份吧?”
“別給本宮左支右調,老實告訴本宮,你是誰,接近皇上有何目的?”冷君柔更怒,拿出架子來。
綺羅仍是面無懼色,稍后,不慌不忙地答,“既然皇后娘娘不記得,那臣妾就再說一次。臣妾是倪凈師太的養女,進宮的目的,當然是服侍皇上。哦,對了,還會為皇上除掉妖孽,為民除害,還東岳國老百姓一個安穩平靜的家園!”
綺羅說著,猛然趨近冷君柔,兩人的臉相距不夠三寸,她一字一句地發出預警,“臣妾進宮,就是為了收拾你這妖孽!”
“大膽,你才是妖孽!目中無人,以下犯上,違反宮規,你理該嚴懲!”紫晴已經忍不住,斥喝了出來,若非不想讓人說自己仗勢欺人,她恨不得立刻撕破這臭女人的嘴。
紫晴僅是心里在想,人家卻已行動起來,只見綺羅忽然轉身,揚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甩了紫晴一巴掌。
綺羅會武功,這巴掌幾乎將紫晴打得天旋地轉,嬌小的身軀禁不住襲擊,猛打了幾個踉蹌。
“大膽刁奴,敢這樣辱罵本宮,本宮才要教訓你的以下犯上!”綺羅氣勢洶洶,目露兇光。
看著紫晴的慘狀,冷君柔也是氣不打一出來,想也不想便抬手,對綺羅還了一掌,不解氣,還準備再加一擊。
不料,她的手尚未落下,忽然被另一只大手抓住,抓得牢牢的,一股熟悉的龍涎香氣,讓她驚喜交加,迅速抬頭,如期地看到了那個日夜縈繞的高大人影。
“皇上,您要為綺兒做主,皇后娘娘她仗勢欺人,不但縱容和教唆宮奴侮辱綺兒,還痛打綺兒,請皇上救救綺兒。”綺羅已經惡人先告狀,奔到古煊身邊,可憐楚楚地哭訴。
古煊眸光幽冷,怒瞪著冷君柔,大手收緊了不少,還加大了力度。
冷君柔被握得發疼,柳眉緊蹙,俏臉微微漲紅,下意識地奮起掙扎,同時,對他發出哀怨的注視。
“皇上……”綺羅身體朝古煊更加貼近,在古煊看向她時,她杏眸不著痕跡地射出了一道古怪詭異的精芒,速度飛快,讓人不易覺察。
霎時,古煊像是著了魔一樣,先是松開冷君柔,可并沒有放下手,而是順勢揚起,只聞啪地一聲,伴隨著一股地動山搖之勢,冷君柔白皙細嫩的面頰立馬現出一道觸目驚心的五爪印,緊跟著,唇角溢出血絲。
“娘娘……”
紫晴及時扶住了冷君柔搖搖欲墜的身體。
冷君柔咬著牙關,皺著眉頭,臉上火辣辣的痛,并不是她最關心,而是……她覺得腹部那兒,隱隱作痛。但愿,胎兒沒事!
“皇上,您為什么要這樣對娘娘?以前您連對娘娘大聲說話都舍不得,因何今天如此之狠,您可知娘娘她……”紫晴轉為痛訴古煊,滿眼盡是不解、困惑和悲憤。
“紫晴,別……”冷君柔急忙出聲阻止,不讓紫晴說出自己懷孕的秘密。
然后,她目光重新回到了古煊身上,看著他冷若冰霜的俊顏,還有那陰冷凌厲的眸瞳,她劇痛的心,再一次撕裂般地難受。紫晴說的不錯,曾經,他連對自己大聲說話都舍不得,可現在呢?
難道他不知道,他這樣用力地打下來,傷的不僅是自己的臉,更痛的是自己的心嗎?
按住破碎的心,冷君柔又轉向綺羅,如期看到了綺羅偽裝底下的得逞和冷笑。
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必須離開,因為再呆下去的話,她擔心紫晴會出意外。因此,即便心中再多不忿,再多悲傷,再多憤怒,她也只能帶著紫晴,和紫晴相互攙扶,朝殿外走。
她并不知道,在她的背后,一直有雙眼睛緊緊追隨,看著她那單薄纖細的背影,深邃的眸子不由自主地竄起了絲絲憐惜……
直至坐上轎子,冷君柔正式把脈檢查自己的身體,幸好,胎兒沒事。
繼而,她凝脂般的小手緩緩撫上依然發燙的臉頰,還有刺痛的唇角,這才讓淚水從眼中流出。
他真狠心,真冷酷,真無情!
到底是什么,讓他變成這樣?
芊芊素手,突然從臉上移開,緩緩往下,來到了腹部。曾經,他是多么期盼第二個孩子的到來,假如他知道,他的愿望已經實現,他會怎樣?欣喜若狂?不,說不定,他會憤怒,甚至乎會……這也是自己不敢告訴他,不敢讓任何人知道的原因。
然而,這能隱瞞多久?最遲再過兩個月,肚子會凸出來,宮里的人都會見到,屆時,面臨自己將是什么?自己應該怎么辦?
不,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寶寶受到傷害,雖然自己被逼服用了蝕心奪命丸,但只要寶寶是健康的,自己都會爭取,讓他或她安然來到這個世界。
回到寢宮,紫晴刻不容緩地為冷君柔療傷,先是用熱毛巾洗擦唇角的血絲,繼而輕敷紅腫的面頰,搽上藥膏,紫晴邊不停地呵氣,邊關切詢問,“娘娘,臉龐還痛不痛?傷口好點了嗎?”
看著紫晴盡是擔憂的眼神,看著她同樣紅腫的臉龐,冷君柔二話不說,稍微側身,從面盆里擰起熱毛巾,親自為紫晴拭擦著被打過的地方,然后也為她搽藥。
紫晴內心感激不盡,卻也沒拒絕,而是靜靜享受冷君柔對她的關愛,直至冷君柔說出一句道歉。
“紫晴,對不起,讓你受苦了。”藥已經涂好,冷君柔定定望著紫晴,哀傷的眼眸,露出內疚。
紫晴搖頭,情急之下,握住了冷君柔的手,道,“娘娘別自責,不關您的事,若要說對不起,也是紫晴說,假如紫晴不是一時沖動,就沒機會讓那李貴嬪掌摑,娘娘您也就不會為了替我討回公道而反擊李貴嬪,最后還受皇上的掌柜。對不起,娘娘,紫晴錯了……”
冷君柔也反握住她的手,含淚搖頭,仍在淌血的傷口再一次被裂開。她腦海中,再次想起了古煊的無情和狠絕,再次無聲痛訴他因何這樣對自己!
瞧著悲痛欲絕的冷君柔,紫晴不禁后悔自己的笨,不該讓冷君柔的傷口添加了鹽巴,于是,她努力思忖,應如何安慰。
冷君柔繼續悲傷了一陣子,忽然起身,走到了大柜子那,從里面取出了一個大紙盒。
盒子里,裝的都是古煊送給她的東西,他是皇帝,什么都有,但他并沒全部賜給她,而是只送了一些極具代表性的禮物,因為這樣更能顯示可貴和獨特。
通透翠綠的玉鐲,是他母妃的遺物,說是讓他將來傳給兒媳婦。
潤白細嫩的象牙發釵,是他去年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翡翠耳環,雖然質地普通,卻是他有次帶自己外出,在市集所購買,凝集著他對自己的寵愛和縱溺。
還有一整套的珍珠首飾,是異國進貢,價值連城,他就那樣輕易賜給自己。
其實,最值得她高興和激動的,是一封情書,出自他的筆鋒,出自他的心聲。
這封情書,總共99個字,他說,代表著他對自己的愛,長長久久,里面的字句,優美細膩,情意真摯,只需一看便會被打動心弦,神魂顛倒。
她幾乎每天都會拿出來看,有時甚至反復看好幾遍。
這些字句,依然清晰深刻,可惜,他愛自己的心已經不再。現在的他,還否記得他曾經降尊紆貴,冥思苦想了一天一夜,夜半挑燈為自己寫出這封只有99個字的情書?
大概,他忘了,因為倘若他記得的話,不會這樣對自己,不會這樣掌摑自己!
整個下午,冷君柔就這樣呆望著這些東西,每看一件,都會憶起當時的情景,想起當時是多么的幸福和快樂,現如今,是多么的悲涼和痛楚。
悲與歡,喜與哀,快樂與痛苦,輪流交替襲擊著她,她卻不知疲倦,深深沉浸其中。她不停地想,不停地流淚,紫晴只能反復地安慰和勸解,最后還把小希堯帶來了。
小希堯天天成長,認知能力也越來越強,他小小腳丫站在冷君柔的腿上,小手爬上冷君柔的面龐,輕輕地摸,捏,擦,還伸到冷君柔的唇間掰扯,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直在閃爍靈動。
多么天真可愛的小天使啊!冷君柔瞧著不諳世事的他,感慨萬千,心情也在不知不覺中好起來,然而,那也只能是維持一會功夫,他那和古煊長得很相像的俊俏小臉蛋,令她又忍不住悲傷落淚。
紫晴渾身數解都用盡,再也不知如何是好,故只能陪在一邊,跟著傷悲和哀痛。
晚膳的時候,由于沒有胃口,冷君柔吃的不多,兒子睡下之后,她又是對著那些東西發呆,很明顯,她準備徹夜不眠。
最后,紫晴想到一個辦法,借著給她煮宵夜,偷偷在里面放了一些能夠促使入眠,同時對胎兒無害的安眠茶,在差不多三更時,總算讓冷君柔沉沉睡去。
因為有安眠茶起作用,冷君柔這一覺,睡到翌日已時才醒。
經過一夜的休息,她腦子清晰精明了不少,很多事情,也開始有了重新思量。
她知道,古煊忽然變成這樣,必定與那綺羅有關,賊喊抓賊,這個來歷不明的綺羅,有可能正是用巫術的人,用巫術來迷住古煊,導致古煊喪失原本的心智,性情發生大轉變,才對自己這樣。
她廢寢忘食,翻遍所有的醫術,仔細閱讀,發現這種蠱術,在南楚國比較盛行。
冉妃是南楚國人,說不定聽說過。
事不宜遲,她立即前往監牢,卻不料,她再也無法像往常那樣暢通無阻地進內,她的權利,已被古煊收回去了!
結果,她不惜給出重金疏通獄卒,加上獄卒尚未知曉外面的情況,心想她終究是皇后,便也答應讓她進去一刻鐘。
冉妃的情況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倒是她的憔悴和悲傷,讓冉妃毫無波瀾的眼眸蕩起了一絲驚愕和詫異。
由于時間緊迫,冷君柔沒有言顧其他,直接切入正題,“冉妃,聽說你們南楚國有一種巫術,能迷惑人的心智,改變人的思想,讓受害者隨著施行者的指示去做,是嗎?”
冉妃一聽,霎時又是一震,卻沒給回應。
“實不相瞞,皇上正中了這種巫術,他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特別是對我。我這次來,是希望你能幫幫我,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或者,教我如何去破解。”事到如今,冷君柔不打算隱瞞,再說,平時除了自己,根本沒人來探望冉妃,冉妃想逃出去,更是插翅難飛。
見冉妃仍舊無動于衷,冷君柔更是心如火煎,“我記得你曾說過,我們是朋友,我有難,你會幫我,如今,我危機重重,故求你幫我!”
冷君柔一個勁地苦苦懇求,只差給冉妃跪下,可惜,她說了那么多,最后只得到一句話,自冉妃口中發出的一句拒絕的話語,“對不起,我幫不到你,你走吧,另想辦法吧!”
心知冉妃的冷然,加上探監時間已經結束,冷君柔無法再留,只能失望離去。
低頭走在牢房小道上的她,并不知曉,冉妃一直目送著她,呆滯的雙眼突然涌動起了一股同情和內疚之色……
冉妃那兒行不通,冷君柔想到了神秘人,神秘人曾多次幫助自己,說不定這次也能。考慮到自己目前可能受人暗中監視,她不直接從地面去冷宮,而是等到夜晚,通過地道過去。
自己的住處、冷宮和后山,三個地方果然是連接的,但還是很可惜,當她滿懷期待地來到地下密室時,那里一片空蕩和寂靜,任她尋遍各個角落也見不著神秘人的影子。
怎么辦?自己應該怎么辦?還有誰能幫自己?她跌坐在密室的一角,無助哀傷地環視了無生氣的周圍,漸漸地,絕望的眸瞳燃起了一絲光亮。
曦太后!
或許,她能幫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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