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禮驚心
“太子到!”這時,隨意園外響起一道清朗的傳喚聲。
聽到太子到來,眾人立即停止了交流,紛紛站起身恭迎著當(dāng)朝太子江昊天的到來。
曲妃卿微微抬頭看了眼園內(nèi),卻發(fā)現(xiàn)那些大家閨秀一個個眼露驚喜,每個人臉上均是摩拳擦掌的表情,心下頓時明白這些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們,為何今日愿意長途跋涉的前來海王府,想來均是得到今日太子會前來參加壽宴的消息,想讓自己雀屏中選吧。
看來皇上之前提及的太子選妃一事,雖還沒有施行,但在這些小姐的心中已經(jīng)掀起了爭斗之心。
看著那些小姐臉上興奮的表情,曲妃卿不由得搖了搖頭,心下暗想,那皇宮看似繁花似錦,可里面卻是刀光劍影,一不小心便沒了小命,倒不如嫁入平凡的人家,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一輩子來的踏實。
曲妃卿正胡思亂想著,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已在海王、海郡王等人的簇?fù)硐戮従徸吡诉M(jìn)來。
“參見太子。”眾人立即放下方才討論的事情齊齊起身行禮,聲音整齊響亮。
“大家都起來吧。今日的壽星是海王爺,本宮與大家都是賓客,都不必拘禮。”江昊天沉聲開口,臉上神色淡定,舉止大氣毫不怯場,無形中向眾人展示了他儲君的風(fēng)采。
“謝太子。”眾人聞言起身,待幾人坐下后,這才紛紛落座。
眾人這才得以好好觀察江昊天,只見他一身明黃色錦緞長袍,胸前的四爪金龍無比尊貴顯眼,頭上佩戴的金冠上更是纏繞著一條四爪金龍。雖只有十三四歲的年紀(jì),可與海王等朝中老臣坐在一起卻絲毫不見怯弱,可見平日里玉乾帝對他的教導(dǎo)亦是十分用心的。
而更讓眾人吃驚的是,今日守護(hù)在江昊天身后的竟是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烏大人。
這烏大人可是在普國庵保護(hù)容賢太妃,如今卻被玉乾帝召回保護(hù)太子,可見在玉乾帝的心中是十分看中江昊天這個儲君的。
至于容家,因為容貴妃被賜死,就連容賢太妃也不被皇上看重了,莫說抽回了烏大人,就連今日的壽宴也不見任何容家的人參加。
盡管如今江南水患,皇上命容云鶴前去賑災(zāi),只怕也只是看重容家的家財,為國庫省些銀兩罷了。
盛極一時的容家落得今日這般田地,當(dāng)真是讓人唏噓不已,真真是世事無常啊!當(dāng)初容蓉被封貴妃時是何等的尊貴,可如今卻是紅顏薄命,累得整個容家也陷入低谷。
只是,這樣的感嘆卻只是一時的,畢竟容家與在座的各位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他們現(xiàn)在則是想著如何巴結(jié)海王與江昊天,以便為自己的將來鋪路。
“越兒,快去把睿兒抱來拜見太子。”院內(nèi)一片寂靜,海王率先開口,卻是讓海越把海睿抱來拜見江昊天,此舉倒是有些奇怪。
江昊天聽完海全的話,爽朗一笑,“王爺實在是太客氣了,上一次見小世子便知是人之龍鳳,海王府果真是塊風(fēng)水寶地啊。”
見江昊天一開口便夸贊自己的兒子,海越還未坐穩(wěn)的身子立即站了起來,起身拱手道:“太子謬贊!”
“世子快請坐!本宮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江昊天一如既往地健談隨和。
這樣的好性情,頓時引得在場的閨秀們紛紛偷偷打量著這位西楚將來的君主,那一張張原本涂滿白粉的臉頰此時竟能滴出血來,只是那一雙雙含羞帶怯的眸子中卻閃現(xiàn)著野心與勢在必得的決心。
“多謝太子。”海越站起身,儒雅外表玉樹臨風(fēng),風(fēng)度翩翩地落座,含笑的雙目微掃坐在自己下首的海沉溪,眼底隱隱浮現(xiàn)一抹恨色。
而海沉溪卻是大方抬起似笑非笑的雙目與海越對視半晌,那雙冷眸中忽而浮現(xiàn)出一抹譏笑,似是在嘲諷海越此舉。
海全始終注視著場中眾人,風(fēng)雅的臉上端的是含蓄內(nèi)斂的淺笑,對于兩個兒子只見的爭鋒相對,海全心中有數(shù),卻從未在正式的場合戳破,朝中重臣的心思當(dāng)真是深不可測,讓所有人不敢在海王的面前妄議任何事情。
將今日到來的賓客盡數(shù)看了一遍,海全這才收回視線,笑道:“太子當(dāng)真是謬贊了,一個小孩兒豈能看出人中龍鳳,老臣只盼著孩子茁壯成長,便心滿意足了。左右這海王府也能夠保他長大成人了,至于以后的出息,就要看他自己的能耐和造化了。老臣一把老骨頭,又是個行動不便的老人,實在是沒有精力再為兒孫們籌謀出路了。將來的事情,端看他們個人的本事了。”
江昊天面帶微笑地聽著海全的話,卻并未立即接口,那雙暗含精銳的眸子一掃隨意園內(nèi)的賓客,淡淡地開口,“唉,今日果真不見楚王與七皇叔。想著上一次小世子周歲宴時,大家在一起倒是熱鬧,今日竟少了他們二人,倒是覺得少了些樂趣。”
聞言,海全爽朗一笑,緊接著開口,“楚王與辰王倒是熱鬧的人,只可惜楚王繼母剛剛過世,而元德太妃卻又身子不好,辰王孝順自然是放心不下元德太妃的。若是今日他們二人在此,咱們這人可就齊全了。”
江昊天半斂著眼眸聽完海全的話,嘴角微微勾起,顯出一抹無懈可擊的弧度,淡然地開口,“王爺所言極是,本宮瞧著今日這隨意園到來的賓客,竟比宮宴的賓客還要齊全,還是海王有威望啊。”
此言一出,所有賓客紛紛變了臉色,眾人均是默默地垂下了臉蛋,不敢去看江昊天那雙夾帶著淡淡冷芒的狹長眸子,直覺那雙含威似箭的眸子中帶著讓人心顫的戾氣,直達(dá)人的心扉,生生逼得眾人低下了頭,無人敢與江昊天的眼眸對視。
見眾人似有心虛地低下了頭,立于江昊天身后的烏大人面色越發(fā)地肅穆冷然,那雙常年嚴(yán)肅的眸子直直掃視著隨意園內(nèi)的所有賓客,心中早已有了計量。
而此時隨意園內(nèi),能夠談笑風(fēng)生無懼江昊天發(fā)威的,也唯有海全一人。
只見海全臉上始終是謙和有禮的淡笑,并未因為江昊天的故意挑釁而亂了陣腳,一手端起右手邊小桌上的茶盞,一手則是掀開碗蓋,輕輕刮了刮碗沿,撇去上面的沫子,這才見海全溫潤的聲音響起,“太子說笑了,海王府宴席豈能與宮宴相提并論?只不過是朝中各位同僚賞臉,這才陪老臣過一個壽宴。其實,老臣心中亦是忐忑不安,生怕因此惹得閑言碎語。辱沒了老臣不打緊,可若是因此傷了老臣與皇上的君臣情分,豈不是因小失大?老臣心中惶恐,還請?zhí)踊貙m后為老臣多多美言幾句啊。”
話雖如此說,可海全的臉上除卻謙和之笑,絲毫不見擔(dān)憂懼怕之色,雖見他腿有頑疾,可身子腰板卻挺直如松,半點沒有向皇權(quán)低頭的模樣,落在眾人的眼中,頗有忠臣耿耿的模樣。
江昊天嘴角含笑地聽著海全將話說完,并未反駁海全,只那雙與海全對視的雙目不躲不閃,絲毫不見退縮之意,儲君氣勢可見一斑。
“王爺太過小心了。本宮只是這么一說,王爺不必這般小心翼翼。況且,在父皇心中,還是極其倚重王爺?shù)模鯛敽伪剡@般菲薄?更何況,本宮瞧著世子與海郡王均是佼佼人才,將來在朝中定會有一番作為,王爺又有何可操心的?陽明山又是個修身養(yǎng)性的好地方,咱們西楚,能夠得王爺這般福氣的,王爺可是第一人啊。”江昊天直視海全滿是溫和笑意的雙眼,聲音中帶著氣度地開口,似是在夸贊海全,可話里深層的意思卻讓人心驚。
主位上幾人話里來話里去,如同刀光劍影、暗箭重重,壓迫的隨意園內(nèi)眾人均是小心地陪著笑意,無人敢在此時接話。
“老臣看來,皇上是極其心疼太子的,今日竟讓烏統(tǒng)領(lǐng)護(hù)送太子前來,當(dāng)真是恩寵無限啊。”海全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將眾人的注意力轉(zhuǎn)向原本靜默立于江昊天身后的烏統(tǒng)領(lǐng)身上。
只見烏統(tǒng)領(lǐng)雖鮮少開口,只是他統(tǒng)領(lǐng)宮中禁衛(wèi)軍,素來只護(hù)衛(wèi)天子。如今竟被玉乾帝從普國庵召回,專門護(hù)送江昊天前來海王府,這里面所透露的不僅僅是皇恩浩蕩的恩寵,更是對海王府的不放心吧。
海全并未講話說全,可眾人心中卻均是明鏡似得,豈有不明白的道理?
江昊天微微側(cè)身,眼角余光不著痕跡地淡掃護(hù)衛(wèi)在自己身后的烏統(tǒng)領(lǐng),漂亮的唇角勾起一抹滿是興味的淺笑,并未因為聽出海全的暗指而動怒,卻是擺出一副儲君的大度氣勢緩緩開口,“父皇厚愛,本宮真是感恩戴德。若非楚王與七皇叔均有事情不便前來,倒也不必累得烏大人從普國庵一路奔波回來,還未顧得上歇息便又隨著本宮前來海王府。”
三言兩語,江昊天便將所有的事情推到楚飛揚與江沐辰的身上,卻又提醒眾人相較于烏統(tǒng)領(lǐng)的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身份,楚飛揚與江沐辰的身份可是非富即貴,更是讓所有人明白,讓兩王保護(hù)意味著什么!
這時,管家自園外疾步走了進(jìn)來,只見他恭敬地朝著主位上的幾人行完禮后,這才恭順地開口稟報,“王爺,王妃與世子妃帶著小公子過來了。”
聽到管家回話的內(nèi)容,海越的眉頭微微一皺,而海沉溪卻滿臉譏諷地冷笑起來,目光似有所無地瞟了面色微沉的海越一眼,眼底譏笑意味明顯。
海越豈會沒有注意到海沉溪那嘲諷自己的嘴臉,心頭頓時涌上一陣怒意,可礙于此時江昊天在場,今兒個又是自己父王的壽辰,若是因為他而誤事,只怕海王更不會喜歡自己這個兒子了,屆時便宜的還是海沉溪這個混蛋。
思及此,海越衣袖下雙手雖早已捏成拳狀,可臉上神色卻早已恢復(fù)如常,面帶淺笑,溫文爾雅。
“快讓她們進(jìn)來吧,豈能讓太子等候她們的道理?”只見海全的劍眉微挑,立即厲聲開口。
那管家見海王鮮少露出嚴(yán)厲的面孔,即可彎腰行禮,快速地退了出去。
而海全則在管家離開后,臉上立即擺上淺笑,口氣卻略帶責(zé)備地對江昊天開口,“婦道人家不懂事,還請?zhí)右娬彙!?br />
江昊天隨著海全笑了笑,寬容大度道:“王爺實在是太過客氣了。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不必這般在意。”
正說著,隨意園的門口走進(jìn)一行人。
海王妃依舊走在最前面,一身尊貴王妃服襯得海王妃高貴不已,加上她本就美貌出眾,如今看來更是貴氣顯貴。
而緊隨在海王妃身后的自然是錢世子妃,她一面走一面?zhèn)饶樋匆谎凵砗蟊蝗槟锉г趹阎械男∈雷樱鄣壮涑鉃槿四傅臏厝崤c關(guān)心。
只是,在她的目光再次轉(zhuǎn)向主位上時,卻是在一瞬間落在不遠(yuǎn)處端坐著的夏侯安兒身上。那雙原本溫和似慈母的美眸中瞬間浮現(xiàn)一抹狠決與恨意,卻是一轉(zhuǎn)即逝,很快從夏侯安兒的身上轉(zhuǎn)了開,繼續(xù)若無其事地跟在海王妃身后走向前。
夏侯安兒自是感受到錢世子妃極其不友善的目光,只見她秀眉微蹙,心底已是明白方才那美婢的確是錢世子妃派來的,只怕今日的事情不會這般容易結(jié)束。
“幾日不見,想不到小世子的變化竟這般大,本宮倒是有些認(rèn)不出來了。”一番見禮后,江昊天雙目含笑地看著被乳娘抱在懷中的小世子開口說道。
眾人的目光此時亦是放在孩子的身上,只見這小孩兒長的白白凈凈、那雙圓鼓鼓地大眼正好奇地四處張望著,不知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竟是舉起小手指指著不遠(yuǎn)處癡癡地笑著,形象可愛可掬,十分惹人憐愛。
那些尚未出閣的大家閨秀看到這樣一名長相討喜的小孩兒,早已是興奮不已,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著孩子的一舉一動。
錢世子妃見太子夸贊自家的孩子,臉上立即端著得體的淺笑,福身回道:“多謝太子夸贊。只是小孩兒難免淘氣,還望太子莫要見怪。”
“世子妃客氣了,本宮倒是覺著小世子十分可愛。海王好福氣,如今已是三世同堂,待得十幾年后,可就是四世同堂,屆時王爺大壽定會比今日還要熱鬧。”江昊天隨即將視線放在海王的身上。
“那老臣可就借太子吉言了!”海全跟著笑出聲,一時間隨意園內(nèi)倒是其樂融融,方才的壓抑冰冷瞬間被打破,眾賓客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談笑間也略微輕松些了。
“王爺,時辰到了。”管家早已準(zhǔn)備了一切,此時來到海全的面前提醒著。
海全抬頭看了看天色,見日頭已是升上了正當(dāng)中,便略微點了下頭,對管家開口吩咐道:“想必各位都餓了,那就開席吧。”
婢女們魚貫而入,手上捧著香氣迷人的佳肴美酒,一盤盤小心地放在賓客們的面前。
待所有佳肴上齊之后,海王坐在輪椅上,手舉高酒杯,對眾人笑道:“多謝各位今日前來海王府。”
眾人緊跟著舉起手中的酒杯,齊聲道:“祝海王萬事如意。”
語畢,所有人飲下杯中的酒,壽宴正式拉開帷幕。
男女賓客分坐兩旁,而留出中間的場地,以供歌舞姬伴舞助興。
在眾人齊祝海王之后,舞姬已是進(jìn)入隨意園,角落中坐著的樂師們已經(jīng)奏響了樂曲,舞姬們伴隨著絲竹之樂翩翩起舞。
園內(nèi)的賓主則也是杯來酒去,暢所欲言,無比歡愉。
這時,海越領(lǐng)著錢世子妃,兩人共同捧著一尊玉觀音,身后則是領(lǐng)著被抱在乳娘懷中的海睿走上前,雙雙跪在海王的面前,夫妻二人齊聲道:“兒子(兒媳)祝父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夏侯安兒看著那一尊玉觀音,腦中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在富貴堂內(nèi)海沉溪與海越夫婦起爭執(zhí)的事情。
細(xì)看那玉觀音通體碧綠,在陽光下半點雜質(zhì)沒有,想必是花了心思才尋到的珍品。莫說夏侯安兒頭一次見到這般玉質(zhì)通透的好玉,現(xiàn)場許多的官家小姐公子亦是看呆了眼。
海王放下手中的酒杯,看著自己的兒子與兒媳,眼中帶著淺淺的笑意,忙讓人接下他們手中的玉觀音,溫和道:“你們有心了,快起來吧。”
隨即,海王從一旁小廝手中捧著的托盤上拿過三封紅包遞給管家,管家快步下了臺階,將紅包放入海越與錢世子妃的手中。
“謝父王。”海越攜同錢世子妃同時站了起來,只是兩人還未退至席間,便聽得江昊天開口的聲音。
“想必這便是海郡王之前在京城富貴堂尋得的那塊美玉吧?”聽之是問話,可江昊天卻是用了肯定的語氣。
聞言,眾人的目光頓時在海沉溪與海越的身上來回淡掃了幾次。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當(dāng)日海王府世子夫婦與海郡王在富貴堂發(fā)生爭執(zhí)的事情,今日到場的賓客均是有所耳聞,卻不想竟是為了在海王面前邀功獻(xiàn)寶,看來海王府看似平靜,只怕也不太平吧。
而江昊天對宮外的事情這般清楚,更加可以看出皇家對朝中大臣均是了如指掌,也是江昊天借著玉觀音的事情給眾人敲個警鐘。
被江昊天戳破海王府的家事,海全含笑的目光微閃,眼底的笑意稍稍淡了一些,卻是笑著開口,“孩子們一片孝心,卻不想鬧出這樣的笑話,讓太子見笑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將所有的尷尬與江昊天帶來的居心叵測一筆帶過,加上今日本就是海全壽辰,眾人豈會緊揪著舊事不放?豈不是落海王面子?
江昊天淡淡一笑,卻是語重心長地開口,“有孝心自是好事,不過王爺,家和萬事興啊。王爺一輩子忠于西楚,功成名就后便退隱陽明山不問世事,這樣的事情始終是不光彩的。本宮自是明白世子與海郡王一片孝心,可外頭的百姓卻不明白,豈不是白白辱沒了王爺素來的美名?”
“這是自然,你們二人可聽到太子的教誨了?”海全依舊儒雅淺笑,身上不見半點不悅,反倒是看向海越與海沉溪的眼眸中多了一抹凌厲之色。
海王妃端坐在一旁,看著自己兒子不但沒有被表揚,反倒被訓(xùn)斥了一番,心頭頗不是滋味,心中的某個念頭便更加的堅定了,只見她抬起頭來,目光似有若無地掃了隨意園門外。
“兒臣記下了,多謝太子教誨。”海越海沉溪同時抱拳開口,態(tài)度中頗有尊敬之意,讓江昊天滿意的點了點頭。
緊跟著走上前的是上一次與夏侯安兒曲妃卿見面的三名男子,他們亦是領(lǐng)著各自的妻子向海王祝壽,而海沉溪則是最后一個走上前的。
只見他一個人走到海全的面前跪下,朗聲道:“兒臣祝父王身體安康、壽與天齊。”
僅僅是一句話,便讓園中所有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而江昊天原本含笑的眼眸中則是劃過一抹不悅。
只見江昊天的雙眸半瞇了起來,‘壽與天齊’?想要與天同壽,豈不是與皇帝的萬歲相沖突?看來這海王的野心當(dāng)真是不小啊,想借著祝壽的名頭公開自己的野心嗎?
江昊天輕輕地轉(zhuǎn)著手中的酒杯,陽光照射在酒杯的杯身上,折射出五彩光芒,雖美卻極易迷花人的眼,讓人看不清花團(tuán)錦簇下的真相。
烏大人在聽完海沉溪的話后,素來平展的眉也不自覺地緊皺了起來,凜冽的目光直直盯著不遠(yuǎn)處跪著的海沉溪,似是帶著不易察覺的殺氣。
海王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兒子,眼底自然盡是滿意之色,畢竟在這么多兒子中,唯有海沉溪一人敢在江昊天面前這般開口,為海全掙足了面子,豈能不讓讓海全對海沉溪疼入心中?
臉上的笑意再次揚起,這次海王的眼中不再是溫和的神色,夾雜著一絲對權(quán)利的欲望與野心,海王笑著開口,“快起來吧。人的壽命是有限的,你這孩子說什么傻話?只要你們兄弟幾人齊心,父王便滿足了。”
自然,這話是說給江昊天聽的,雖說是婉轉(zhuǎn)的說辭,卻沒有否定海沉溪方才的賀詞,又一時讓江昊天找不到發(fā)泄的口徑。
可見海王此人當(dāng)真是老謀深算,說話做事均是滴水不漏,讓人尋不到錯處。
“謝父王。”沒有去看江昊天略微難看的臉色,海沉溪帶著一抹張揚地笑容站起身。
“王爺,還是睿兒帶回后院吧。妾身怕這孩子鬧騰,可別誤了王爺?shù)膲垩纭!焙H脑拕傉f完,眾人便聽到海王妃突然開口。
眾人聞言看向海睿,小家伙在乳娘的懷中正咯咯直笑,絲毫不見困睡之色,況且這海王妃等人剛來不久,便讓人將海睿帶回后院,這般行徑著實讓人有些不解。
只不過,眾人轉(zhuǎn)念一想,海睿是海王妃的孫兒,做主母的疼愛自己的孫兒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便不由得笑了笑。
“去吧。”而海王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了海王妃的意見,更是讓眾人看到祖父對孫兒的疼惜。
“五弟可真是會討父王的歡心,一句話便抵過了本世子千辛萬苦尋來的玉觀音。”見海沉溪退回席間,海越以茶盞擋住薄唇,身子卻正襟危坐,聲音低沉地傳入海沉溪的耳中,語氣中頗有些酸氣。
“千辛萬苦尋來的?呵呵,世子說這話難道不臉紅嗎?那玉觀音是世子尋來的?本郡王怎么不知?”海沉溪面色含笑,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入海越的耳中,氣得海越面色微微一紅。
但想起方才眾人均是親眼看到是他獻(xiàn)上玉觀音給海王,海越一陣?yán)湫Γ^而開口,“五弟何必心里不平?你殺了我院子里的丫頭,本世子還未找你算賬,你說若是本世子將此事告知父王,他最心愛的兒子在他大壽之日殺生,父王會做何感想?”語畢,便見海越的眼底劃過一抹陰冷笑意。
“本郡王倒是有些好奇,若是父王知曉在自己大壽之日,世子還想著美人在懷,他會有何感想?你當(dāng)真以為楚飛揚云千夢沒有過來,你就可以動夏侯安兒?”海沉溪半垂的眼眸中浮現(xiàn)鄙視之色,似是在嘲諷海越的異想天開。
“你……”海越一陣氣結(jié),被海沉溪點明心事,自是有些惱羞成怒,可如此多的賓客面前,他自是不能失了海王世子的風(fēng)度與禮節(jié),只能心頭惱火,面上溫文爾雅,半開的薄唇立即反唇相譏,“怎么,你也看上夏侯安兒了?否則剛才豈會為她出頭?本世子得不到的東西,你以為憑著你海王府庶子的身份能夠得到?莫要以為如今被封了郡王,便可以與本世子平起平坐!”
“這就不勞世子操心了!本郡王只是警告世子一句,今日可是個大喜的日子,對父王而言更是極為重要的一日,若是世子為了一己之私而誤了父王的大事,你認(rèn)為父王會饒了你?”海沉溪面色不改,說出的話卻越發(fā)的犀利。
而海越自是明白海沉溪話中的意思,只見他面色微微泛白,目光瞬間轉(zhuǎn)向海王,在確定海王神色依舊后,這才放下一顆提著的心,只此時卻失了與海沉溪斗氣的心情,徑自坐在席間沉思。
“啟稟王爺,北齊太子與和順公主聽聞王爺大壽,派人送來了賀禮。”這時,管家快步走了進(jìn)來,屈膝跪在海王的面前稟報著。
“想不到和順公主與北齊太子的消息這般靈通,竟能夠在王爺大壽之日送來賀禮,二位可真是有心了,王爺好福氣啊!”江昊天放下酒杯,面帶淺笑地開口。只是那雙看向海王的眼眸中,卻射出絲絲冷意,口氣也不若方才閑聊時的可親。
海王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下,豈會聽不出江昊天話中的意思?
西楚京城與北齊相隔甚遠(yuǎn),而海王府廣發(fā)請?zhí)仓皇墙雮月的事情。
齊靖元卻能夠在海王大壽之日送來賀禮,難怪江昊天會想歪,只怕此時他心中已認(rèn)定海王府與北齊勾結(jié)在了一起。
然而海全心頭亦是因為齊靖元的此番舉動而充滿疑惑,不明白對方的葫蘆里面到底賣的什么藥。
只不過,今日的壽宴之后,這西楚的江山到底屬于誰,還真是不好說了。
海全心頭一陣?yán)湫Γ阋矐械镁痛耸麻_口解釋,面帶淺笑地與江昊天對視一眼,海全對管家開口,“請他們進(jìn)來吧。”
“是。”管家趕緊退下。
“想必是公主心中惦記著父王的壽辰,又因這是公主出嫁的頭一年,這才特意送來賀禮。”海王妃看著場內(nèi)江昊天略微沉下的臉色與海全略有些得意的臉色,一顆心早已是懸在半空中,不由得開口進(jìn)行干巴巴地解釋。
只是,她的解釋卻頓時引來海王帶有責(zé)備的目光,另一邊的江昊天則仿若沒有聽到她的解釋,徑自微冷著臉坐在席間喝著茶,面前桌上的佳肴卻是半口也不曾動。
海王妃接到海王不滿的目光,又見無人接話,面上立即有些難看,訕訕一笑便不再開口,只是面色卻顯得有些難看。
片刻之后,管家便領(lǐng)著兩名帶刀侍衛(wèi)走了進(jìn)來。
這一現(xiàn)象,又惹得江昊天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頭,眼角余光不禁射向立于自己身側(cè)的烏統(tǒng)領(lǐng),見他的佩劍早在進(jìn)入海王府時,便被要求交給海王府保管。
可齊靖元的人卻明晃晃地帶著佩劍踏入隨意園,這場面讓江昊天面色頓時難堪了起來,心頭隱約升起一抹不安,讓他微側(cè)頭與一旁的烏統(tǒng)領(lǐng)交換了下眼色。
烏統(tǒng)領(lǐng)亦是察覺到這一奇怪的現(xiàn)象,本就警惕的眼神中更是染上肅穆之色,射向海王府眾人的目光如刀如霜,似是想看穿海王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原本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已是劃入手心中握牢,腳下的步子更是往江昊天的身邊悄無聲息地邁進(jìn)了一步。
奈何海全豈是輕易會被人看穿的?他的臉上始終端著溫和的笑容,看到齊靖元的人更是笑地越發(fā)開心。
“見過海王,這是我們太子命我等二人為海王送來的賀禮。”那兩名侍衛(wèi)也不含糊,開口便說出自己的來意。
只見二人在見禮后從身后的包袱中抽出一軸畫卷,交給了海王府的管家。
“辛苦二位了,太子百忙之中竟還記著本王的壽辰,真是本王的榮幸。來人,看座。”海王大手一揮,已有婢女?dāng)[好了桌椅,端上美酒佳肴款待貴客。
可那兩名侍衛(wèi)卻面無表情地拒絕道:“多謝海王美意,只是卑職還要趕著回去,告辭了。”
說著,兩人竟不等海王開口,便轉(zhuǎn)身離開。
“北齊太子當(dāng)真把西楚當(dāng)作他太子府的后花園了,竟是來去自由。”見那兩名侍衛(wèi)竟是連正眼也不曾看自己,江昊天冷笑著開口。
眾人不敢接話,雖說這陽明山是海王所居之處,可這西楚的大江南北,有哪一塊土地不是皇上的?即便齊靖元是海王的女婿,這等狂妄的行為實在是太過放肆了。
“是老臣的疏忽,還請?zhí)于H罪。老臣萬沒有想到北齊太子與和順公主會選在今日送來賀禮,沖撞了太子,真是老臣的過錯。”海全心中的詫異不比江昊天少,齊靖元素來有勇有謀,雖說雙方已有聯(lián)手之意,可海全始終還在觀察著齊靖元,對他今日送來賀禮的行為更是心生不解,以防萬一,海全在江昊天開口前立即囑咐管家道:“還不快將賀禮收起來。”
“海王這般大的面子,不如打開卷軸讓大家欣賞下北齊太子到底送來了怎樣的珍品。”見海全讓管家收起那畫卷,江昊天突然開口,銳利的雙目射向那副畫卷,心中卻是揣測著里面到底是珍品還是海王府與齊靖元之間通敵的情報。
見江昊天這般小心翼翼,海全半斂的眼眸中射出一絲冷芒。不動聲色地轉(zhuǎn)過臉看向江昊天,從對方的眼中看出同樣的寒光,海全淡然一笑,婉拒道:“只是一副畫卷,只怕是和順公主為了替老臣賀壽所繪的臨時之作,怕是難入太子之目。”
如此拒絕,只因今日齊靖元會派人送來賀禮,亦是在海全的預(yù)料之外。
聽出海全的拒絕之意,江昊天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繼而開口,“王爺此言差矣。即便只是和順公主的即興之作,卻飽含了父女之情,這可是無價之寶,又有誰敢拿此來嘲笑王爺?想必在座的公子小姐們也十分好奇吧。和順公主至純至孝,可是大家學(xué)習(xí)的典范,王爺何必推辭,這可是好事一樁啊。”
江昊天絲毫不落下風(fēng),幾句話便堵住了海王的口,讓他找不到拒絕的借口,只能對管家微點了下頭,讓他當(dāng)眾打開畫卷。
管家喚過一名小廝,兩人握著畫卷的兩端,在眾人的面前緩緩打開齊靖元送來的畫卷……
‘呀……’驚呼聲頓時從眾人口中呼出,不了解情況的賓客已是熱議起這幅巨作的畫功與構(gòu)思。
曲妃卿與夏侯安兒看到這幅山水畫后立即相視一眼,讀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兩人同時心驚不已,這齊靖元當(dāng)真是大膽至極,竟在海王府壽宴送來這么一副大逆不道的畫卷,這是想至海王府于死地還是兩者已經(jīng)聯(lián)手?當(dāng)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而隨意園中,臉色最為難看的,莫屬江昊天了。
這么一副看似平常的潑墨山水畫,卻是暗藏玄機(jī)。長約兩米、寬約一米的大幅畫卷中所畫出的重重青山、漫漫流水,均是西楚的疆土,這怎能夠讓江昊天在看完這幅畫后還能夠保持愉悅的心情?
方才的揣測已變成了事實,江昊天端著酒杯的手微微縮緊,泛白的骨節(jié)顯示著他此時心頭的怒意。
立于他身側(cè)的烏統(tǒng)領(lǐng)亦是猛地皺起了眉頭,想不到海王竟這般大膽,短短半年就已經(jīng)與北齊勾結(jié)在一起,這個禍根不除,只怕皇上寢食難安。
尤其如今海王已經(jīng)將自己的野心昭然于世,等于是向皇上宣戰(zhàn),現(xiàn)如今他們唯有快速地調(diào)集分散在西楚各地的兵力,才能壓制住海王。
園中的賓客見太子臉色已有鐵青之色,立即閉上了口,不再提及面前這幅巨畫。而回過神的賓客臉色更是慘白了起來,今日一事若是被定罪為謀逆大罪,只怕今日參加壽宴的他們也是脫不了干系。
海越雙目死死地盯著面前的畫幅,心頭已是將海恬暗罵了不知多少回。
海沉溪雙目半瞇,似是在欣賞著眼前的山水畫,神情死后沒有受園內(nèi)氣氛影響,只是細(xì)看之下卻也能夠發(fā)下,海沉溪眼底的笑意早已凝結(jié)成冰。
江昊天與烏統(tǒng)領(lǐng)的臉色難看,而海全臉上的笑意更是淡地看不出笑容了,兩手的手心中更是冒出森森冷汗。自從他征戰(zhàn)沙場至今,這種緊張的感覺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可今日卻因為齊靖元的一幅畫,讓他再次嘗到了心驚肉跳的感覺。
好個齊靖元,竟在這個時候送來這幅畫,就算他想告知自己把西楚的江山送給自己,可卻偏偏挑了自己還未動手的時候,萬一事情功虧一簣,就算殺了齊靖元也難消他的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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