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輕舉妄動
“皇上圣明,自然明白罪不牽連親族的道理。既然是父親的失誤,那父親當(dāng)然要受到相應(yīng)的懲罰。”楚飛揚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舒雅開口,“本王若是有錯,皇上賞罰分明心中自是有數(shù)。就不勞二弟操心了。”
“是嗎?”聽此一言,楚輕揚雙目瞬間射向楚飛揚,眼底掩不住地劃過一抹嫉恨之色,心中更是恨透了楚飛揚搶走了原本屬于他的一切,冷笑譏諷道:“不知王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難不成只是想與我聯(lián)絡(luò)兄弟之情?若只是這樣,就不必了。王爺?shù)锰飒毢瘢孕≡谧娓干磉呴L大,武藝學(xué)識盡得祖父親自教授,如今又如愿承襲爵位,當(dāng)真是十分的好命。我倒是想跟著祖父習(xí)得一招半式,奈何怎樣也討不得祖父的歡心,如此看來,還是王爺手段過人、心機深沉啊。”
“那也只能怪得自己技不如人,豈能怨旁人技高一籌呢?”楚飛揚卻是絲毫也不動怒,含笑地回了楚輕揚一句,隨即站起身往書房外走去。
“王爺,你今日前來,到底所為何事?”楚輕揚不解,心中自是不會相信楚飛揚今日前來只是單純的與他閑聊幾句?
此時見楚飛揚起身似要離開,楚輕揚心中一緊,緊跟著便站起身,上身微微往前傾,雙目滿是不解地盯著已經(jīng)走到門邊的楚飛揚。
停下腳步,楚飛揚微微側(cè)身,面色冷靜地轉(zhuǎn)向眼露隱露焦色的楚輕揚,心中明白,楚輕揚被軟禁在楚王府中這些日子,心里頭定是十分的焦急,否則豈會在看到自己即將離開后露出這般焦急的眼神?
而楚輕揚見楚飛揚定下腳步,心中不禁升起一抹期望,帶著一絲探尋地問道:“我尚未參加科舉考試,亦沒有踏上仕途,此次父親的事情……”
“二弟真是父親的好兒子啊,只是,父親真是白疼了你一場。”楚飛揚瞬間截走楚輕揚的話,眼底的平靜瞬間凝結(jié)成霜。
這楚輕揚果真是世家公子,從小在優(yōu)渥的環(huán)境中長大,圍繞在四周的均是夸贊奉承,讓他也變得自私自利。這楚培還沒有被玉乾帝判罪,楚輕揚為了自己的前途著想,便急忙想與自己的親生父親撇清干系,若是楚培知道了,還不知會有多么傷心呢。
楚輕揚聽出楚飛揚言語間的譏諷嘲笑,臉色驟然一變,原本俊朗的容貌漸漸變得猙獰了起來,站直自己的身子,目光陰沉地盯著不遠處的楚飛揚,低吼道:“你是楚王府的嫡長孫,你有萬人敬仰的楚南山悉心教導(dǎo),不但輕而易舉地能夠得到楚南山的歡心,就連這西楚的百姓也是對你尊重萬分,如今更是越過父親坐上楚王的位置!同樣是嫡孫,憑什么你能夠得到這一切?而我除了父母之外,一切都要被你壓得死死的?明明同樣的身份,憑什么我日后見到你卻要下跪行禮?詩書禮儀、弓箭騎射,我哪一樣落你之后?楚飛揚,你也太好命了!為什么你的好運不能分我一點?自從我們從幽州來到京城,就沒有一樣順利的,而你卻是如魚得水,將我們所有人玩得團團轉(zhuǎn),這樣工于心計的你,有什么資格坐上楚王的位置?你憑什么搶走原本屬于我的一切?”
說到最后,楚輕揚的聲音已是幾近于咆哮,只見他雙手用力拂過面前的書桌,上面擺放著的筆墨紙硯盡數(shù)被他拂落在地,發(fā)出一陣雜亂卻清脆的聲響,墨汁隨著硯臺的粉碎而濺落地到處都是,就連楚輕揚的衣袖上亦是染上了點點黑點。
可此時的楚輕揚卻絲毫也不在意自己的儀容,看著所有的東西被他摔得粉碎,楚輕揚的臉上卻是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眼底幽然的光芒直直朝著楚飛揚射出,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怪異與危險,完全不復(fù)他名門貴公子的模樣。
楚飛揚看到這樣偏激的楚輕揚,并未出聲斥責(zé),這是每個人要走的道路,拖楚輕揚選擇與自己對立,那他就應(yīng)該有覺悟。
“你以為,整垮了謝家,殺了謝英萍,事情就結(jié)束了?楚飛揚,你自詡聰明絕頂,可在我看來,你不過是個蠢笨如豬的白癡。謝英萍是個什么東西?他不過是楚家的一條狗,殺了他,不過是殺了一條狗。你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在幽州立了大功,忙不迭地帶著你那王妃回了京城,殊不知,你的狂妄自大將會讓你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地。我倒要看看,你和我,到底誰能夠活得更久、誰能笑到最后!”
看著楚輕揚已經(jīng)將他自己逼入了死胡同中,如今竟是不顧外面還站著張嵐等人便滿口胡言。楚飛揚卻始終是保持著冷靜的神色,在楚輕揚狂妄大笑之際,淡漠地開口,“是嗎?那本王就拭目以待。”
見楚飛揚到了這個時候竟還故作冷靜,可楚輕揚卻偏偏最是厭惡楚飛揚這副云淡風(fēng)輕的表情。他討厭楚飛揚能夠跟在楚南山身后習(xí)得楚南山一身武藝和學(xué)識,也討厭楚飛揚超越他一切的身份和地位,更是厭惡面前的人能夠得到楚南山的寵愛。這一切本就是他的,為什么到頭來他卻被軟禁在楚王府內(nèi)?而楚飛揚卻如判官一般,掌握了他的前途?
多日來的壓抑,讓楚輕揚的思想發(fā)生了極大的變化,認(rèn)為若是沒有楚飛揚,一切就會完全不同,滿眼的恨意直直地瞪向楚飛揚,楚輕揚渾身更是被氣得顫抖了起來。
可楚飛揚說完此話,便不再看楚輕揚一眼,轉(zhuǎn)身打開書房的門,大步走了出去。
“王爺。”張嵐始終守在書房的門外,見楚飛揚出來,便輕喚了聲,隨即往后退了一步,將道路讓出來。
“張大人。”楚飛揚自是知曉,方才自己在書房內(nèi)與楚輕揚的對話盡數(shù)落入張嵐的耳中,此時他卻極其平靜地喊了一聲。
“下官在。”張嵐微微上前一步,心中卻不明白楚飛揚想做什么。
尤其方才在外面聽到楚輕揚所說的話,張嵐心中不禁對楚飛揚產(chǎn)生了一絲懼意。一個對自己親生父親、親弟弟下得了手的人,只怕對待外人會更加狠心吧。難怪皇上近一年來已開始加大打壓楚王的力度,看來楚家不除,的確會如毒瘤存在于西楚,讓人不得安生。
楚飛揚低頭掃了張嵐一眼,心中頓時明了張嵐的心思,嘴角的笑意漸漸轉(zhuǎn)為嘲諷,卻是平靜地開口吩咐著,“好好派人看守楚王府,莫要讓本王的繼母與弟妹受到傷害。”
說完,楚飛揚便朝著楚王府外大步走去,徒留下滿面不解的張嵐抬頭看著他的背影怔怔不語。
殊不知,楚飛揚剛騎著駿馬離開楚王府,一道黑色的身影便轉(zhuǎn)身離去,朝著京城一條偏僻的小巷中走去。
只見那身影幾乎是走三步回一次頭,直到確定身后沒人跟蹤后,這才轉(zhuǎn)過十幾個彎站定在一座極其普通的四合院門外,抬起手來朝著木門有節(jié)奏地輕敲了幾下。
而里面聽到聲音的人則是回以不同的敲擊聲,那人緊接著又敲出另一串不同節(jié)奏的聲音,里面的人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從門縫內(nèi)探出頭來,朝著巷子的前后張望了數(shù)次,這才拉開一扇門,側(cè)身讓外面的人走了進去。
“主子呢?”黑衣人快速地閃身進了院子,見院子內(nèi)寂靜如夜,便問著開門的侍衛(wèi)。
“主子在里間休息。”侍衛(wèi)關(guān)好門,隨即又直挺挺地立于門后,守在門邊。
黑衣人則是抬腿朝著四合院的南屋走去,由里面的侍衛(wèi)放行,這才站定在斜躺在躺椅上的萬宰相的面前。
“主子。”黑衣人單膝跪地,朝萬宰相行禮。
“你怎么這個時辰回來了?”萬宰相見自己派出去緊盯楚王府的人在這個點回來,有些鬧不明白地自躺椅上坐起身,面色微沉地問著面前的黑衣人。
“回主子,方才楚王去了刑部大牢探望楚培,在大牢內(nèi)待了一盞茶的時間。隨后又去了楚王府,在里面呆了近小半柱香的時間才離開。”黑衣人見萬宰相臉上浮現(xiàn)不耐和隱隱的怒意,便立即開口將自己探聽到的消息說出來。
“什么?”果真,萬宰相聽到自己屬下的稟報,竟是驚得從躺椅上站了起來,滿面陰鷙地盯著面前的黑衣人,聲音陰沉地問著,“當(dāng)真?你沒有看錯?”
那黑衣人自是不敢抬頭直視自家主子,猛低著頭堅定地回道:“回主子,千真萬確。楚王身形頎長,面容俊美,加上衣著顯眼,屬下絕對不會看走眼。且是咱們收買的那名獄卒領(lǐng)著楚王進了楚培的牢房,豈會出錯?而在楚王府的門外,當(dāng)時還是禁衛(wèi)軍副統(tǒng)領(lǐng)張嵐將他迎進楚王府的。不過……”
“不過什么?即便是再細微的事情,也給本相好好地說清楚。”聽著黑衣人的回復(fù),萬宰相只覺自己腦門上的神經(jīng)抽了抽,平展的眉頭瞬間緊皺了起來。
楚培被押解進京也有些時日了,這些日子都是寒澈和曲長卿審案,楚飛揚對自己這個父親可是半點也不關(guān)心。可現(xiàn)在怎么突然會前去探視楚培?緊接著又趕忙去了楚王府?難道這里面還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隱情?還是說楚培改變了心意,打算向楚飛揚靠攏?
“是!楚王原先是被張嵐擋在楚王府門外的,可楚王竟從衣袖中掏出一塊腰牌,嚇得張嵐當(dāng)時便跪倒在地,遂而迎著楚王進了王府。屬下本想靠近些,看清楚楚王手中的東西,可楚飛揚此人十分的敏銳,為了防止被他發(fā)現(xiàn),屬下便沒有徑自行動,以免咱們的計劃功虧一簣。”黑衣人雖是遠觀楚王府門口的狀況,但張嵐下跪姿勢那般明顯,豈會疏忽?
只是黑衣人心中同樣疑惑不已,到底楚飛揚手中拿著的是什么腰牌,居然讓張嵐如見到玉乾帝那般下跪行禮?
萬宰相聽完黑衣人的稟報,一時間沉默了下來,慢慢地在室內(nèi)來回踱步,思索著整件事情,想從中找出蛛絲馬跡。
臉上的神情肅穆陰冷,帶著絲絲陰寒之氣,讓人看之畏懼,萬宰相最后踱步到窗邊,帶著煞氣的眸子穿過木窗射向小小的四合院,心中竟涌上無限怒意,搭在窗棱上的手猛然收緊握成拳狀。
若非楚飛揚突然出現(xiàn),他依舊是南尋高高在上的丞相,依舊住著富麗堂皇的萬宰相府邸,豈會像現(xiàn)在這般如喪家之犬般淪落到隱藏在市井的小四合院中。
而更讓萬宰相心生恨意的,則是楚飛揚參與到南尋的內(nèi)斗中,若不是此人,只怕他們早已斗垮了南奕君,如今南鴻燁登上皇位,憑著自己的功勞,萬家定會一飛沖天,前途不可限量。可楚飛揚的出現(xiàn)卻讓這一切化為泡影,讓他飲恨終生。
而現(xiàn)在,楚飛揚卻又一反常態(tài)的前去刑部和楚王府,只怕是當(dāng)真發(fā)現(xiàn)了什么,想從楚培或者謝氏等人的口中得到消息。
“他和楚培都談了些什么?”楚培的態(tài)度才是最關(guān)鍵的,若是楚培決定對付自己,那么他最有可能拉攏的便是楚飛揚。畢竟楚飛揚是他的親生兒子,又手握重兵,想要成事不在話下。因此,此時的萬宰相迫切地想知道父子二人在刑部大牢內(nèi)到底密談了些什么。
“據(jù)那獄卒來報,楚王此次前去似乎是專門告知楚培,玉乾帝近日將會殿審楚培,讓楚培做好準(zhǔn)備。同時還詢問楚培可有什么話想對謝氏楚輕揚等人說,他可以代為轉(zhuǎn)達。只是楚培似乎不買楚飛揚的賬,對楚飛揚是諸多地冷嘲熱諷。”黑衣人將自己從獄卒那邊得到的消息一件件說給萬宰相聽,希望能給自家主子提供有用的信息。
“哼!”殊不知,萬宰相聽完黑衣人的話竟是冷笑出聲,“楚培依舊是老樣子,看樣子他是真心不喜歡這個出類拔萃的兒子。只可惜啊,他再不喜歡又如何?楚飛揚深受楚南山的喜愛,楚南山更是將衣缽越過楚培傳給了楚飛揚,楚培就算是耍盡心機也是坐不上楚王的位置了。虧得他舉家早早前來京城,還讓謝氏帶著本相的兩個女兒任由西楚的貴族挑東撿西,真是可惡之極!他若真有本事,為何不讓楚潔出門迎客?居然這般作賤本相的女兒!”
說著,萬宰相的拳頭用力地砸在木窗上,震得木窗上積累的灰塵紛紛飄散在半空中,只是徑自沉溺在自己思緒中的萬宰相卻半點也沒有察覺空氣的渾濁,雙目半瞇地盯著窗外的景色,身上已是散發(fā)出陰狠之色。
“相爺……”黑衣人沒料到萬宰相竟會大發(fā)雷霆,心頭一緊,忙不迭地出聲,希望自家主子能夠沉住氣。
萬宰相猛地閉上雙目,半晌才又緩緩張開雙眼,此時那雙蘊藏風(fēng)暴的眼眸中蓄滿無盡的狠毒與恨意,口氣卻是恢復(fù)了以往的冷靜自若,“還談了些什么?我想,楚飛揚豈會這般無聊,專門跑到刑部告訴楚培即將殿審的事情?”
莫說楚飛揚不是這種無聊之人,就連他身邊的楚王妃亦是精明透頂之人,絲毫的破綻都能成為他們翻身的有力條件,想必楚飛揚定是察覺到了什么,這才借著此事前去刑部。
“相爺英明!楚飛揚在大牢內(nèi)的確說了一段讓人費解的話。他當(dāng)時是這么對楚培說的‘刑部有曲長卿坐鎮(zhèn),管理嚴(yán)格,不會出現(xiàn)牢囚被虐被殺之事。楚王府有禁衛(wèi)軍把守,又有王府的侍衛(wèi)看守,外人自然是不能靠近分毫。只是,若是走出刑部、踏出楚王府,性命能不能得以保留,這可就難說了。’”黑衣人一字一句地陳述著楚飛揚在大牢內(nèi)對楚培所說的話,待萬宰相聽完整后,復(fù)又開口道:“相爺,屬下懷疑,楚飛揚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咱們的存在了?他這話,明顯就是提醒楚培外面危險,讓楚培小心提防,等于是在挑撥我們與楚培的關(guān)系。”
萬宰相頓時陷入沉靜中,腦中反復(fù)推測著楚飛揚那番話的用意,耳邊同時又響起黑衣人的分析,不由得點了點頭,眉目間漸漸浮上一抹戾氣,“你說的沒錯,的確有這個可能。楚飛揚此人能力非凡,況且咱們又是在他的地盤上,難保他不是已經(jīng)察覺到我們來到西楚,故作姿態(tài)想要引我們出來一網(wǎng)打盡。”
說著,萬宰相走回桌邊緩緩坐下,見黑衣人還跪在地上,不禁松了口氣,低沉開口,“你也起來吧。”
“謝主子。”黑衣人依言站起身,卻始終恭敬地立于萬宰相的面前,等候萬宰相的差遣。
萬宰相手指輕點桌面,眉頭微微皺起,目光遠視,似是在思索所有的事情,卻又似乎處于云霧中,有些不能當(dāng)機立斷地下指使。
“主子,若是您不放心,不如咱們這樣……”黑衣人見萬宰相猶豫不決的樣子,微微上前一步,在萬宰相的耳邊低聲說出自己的計劃……
聞言,萬宰相雙目頓時一亮,含著一抹笑意地看向黑衣人,緩緩點了點頭,“好,這件事情,你親自去辦,務(wù)必打探清楚楚飛揚的虛實。”
“是。”見萬宰相同意了自己的提議,黑衣人立即轉(zhuǎn)身下去執(zhí)行。
“等等……”卻不想,萬宰相竟又叫住了他。
只見萬宰相左手食指與中指不停敲擊著桌面,眼底重新蒙上了一層興味地冷笑,這才招手讓黑衣人回來,低聲開口,“楚飛揚不是笨蛋,他豈會猜不到咱們會有何動作?”
想當(dāng)初,楚飛揚與云千夢在南尋做客,亦是能夠洞悉南藍的計劃,從而讓鳳景帝不得不廢除南藍的公主封號貶為庶民,害得南藍被南尋百姓火刑燒死。
這樣可怕的對手,只怕在自己想到三招時,楚飛揚已經(jīng)想到了之后的十招,自己心中所想的這點事情,只怕早已被楚飛揚揣摩爛了,只怕自己的人前去故弄玄虛,楚飛揚連看都不看,只當(dāng)自己是跳梁小丑般待之。
“相爺,卑職認(rèn)為,咱們還是應(yīng)該趁熱打鐵,莫要讓機會溜走啊。楚飛揚先去刑部大牢,復(fù)而又去楚王府,在張嵐攔住其去路時,定是拿出了極為珍貴的腰牌,想必他定是從楚培處得到了消息,趕往楚王府討要那半塊金牌。若金牌落入楚飛揚的手中,咱們想要討回,只怕會比現(xiàn)在困難上百倍。”黑衣人心頭有些著急,他們來到西楚京城已有一月有余,可每日出了看著楚培和楚王府便再無其他建樹,長此以往,大家的氣勢都將會時間給磨光了。
萬宰相自然也明白屬下?lián)牡倪@一切,他們的確在西楚耗費了太多的時間,先是等著楚培被押送回京城,打算等待機會下手。
卻不想,楚王府守備森嚴(yán),尋常人根本不得近身,刑部又由曲長卿接掌,他們亦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買通了獄卒。
只是,既然已經(jīng)等了這么久的時間,他們又何必在意再等上一段時日?明知道楚飛揚給他們設(shè)下的這是一個圈套,若他們還傻傻地跳進去,不是白癡是什么?到時候只怕最高興的是南奕君了。
萬宰相坐在原處,老謀深算的對黑衣人一笑,繼而開口,“金牌固然要拿到手,可也不能讓楚飛揚活捉到我們。這里畢竟是楚飛揚的地盤,他可比咱們有優(yōu)勢的多,咱們貿(mào)然行動,極有可能落入對方的圈套中,到時候后悔就來不及了。”
“那相爺?shù)囊馑际牵俊焙谝氯擞行┎幻靼兹f宰相的轉(zhuǎn)變,竟要放棄這般好的機會,難道他不想要金牌了?怎不見一點焦慮之色?
見自己的手下這般焦急,萬宰相卻是悠然自得的端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一口茶,淡淡吐口,“自然是以不變應(yīng)萬變,本相倒要看看,楚飛揚能夠忍到什么時候!更何況,楚培總不會一輩子呆在刑部吧,他總有出來的時候,楚飛揚總不能保護楚培一輩子?他以為他的保護就這么滴水不漏?咱們何必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笨到自己送上門給楚飛揚抓?你且下去休息吧,待本相想好了對策,再找你。”
“是!”見萬宰相這般下定論,黑衣人自然不敢再多言,朝萬宰相行完禮,便離開了南屋。
萬宰相卻是端坐在桌前,嘴角微微抿起,勾勒出一抹冷笑,楚飛揚啊楚飛揚,你以為只有你能夠揣測人心嗎?你以為你會百戰(zhàn)百勝嗎?本相與你交手多次,更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豈會一而再地任由你將本相玩弄于股掌之間?
‘啪!’清脆的陶瓷遇地而碎,萬宰相的手上灑滿了茶水,可見他心頭恨意有多重。
楚相府中。
楚飛揚與云千夢陪著楚南山、夏侯族長、夏侯安兒用完晚膳,兩人以散步的方式走回夢馨小筑,卻見前方長廊上迎面疾步走來一人,定睛一看,竟是習(xí)凜。
一看習(xí)凜的走路節(jié)奏,便知定是有急事稟報楚飛揚。
云千夢停下腳步,由慕春攙扶著走到另一邊,雙手輕輕撫摸著尚未凸顯的肚子,與孩子一同立于夜幕下賞月景。
“參見王爺。”習(xí)凜忙朝著楚飛揚行禮,隨即站起身,在楚飛揚耳邊低語了幾句。
“哦?這次他倒是能夠沉住氣?可惜啊可惜,這次本王是真心想讓他實現(xiàn)自己的心愿。”聽完習(xí)凜的稟報,楚飛揚微微一笑,溫和的笑意中散發(fā)出冷冽的寒氣。
要說這萬宰相吧,的確不是笨蛋,可惜有些人就是喜歡裝作自己很聰明,卻往往聰明反被聰明誤。
自己此次的確是想給萬宰相一個機會,可他卻因為前幾次與自己才交手而產(chǎn)生了戒備之心,認(rèn)為自己這是故意引他出動,好加以抓獲他,這才耐住性子沒有行動,卻不想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錯過的是絕佳的機遇。
“王爺,那咱們是繼續(xù)盯梢還是立即抓住他們?”習(xí)凜心頭亦是覺得這萬宰相是聰明人中的傻子。自認(rèn)為能夠揣摩到王爺?shù)男乃迹瑓s不想,他連一招也沒有猜對,竟還徑自沾沾自喜,當(dāng)真是笨蛋一枚。
“不急。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他們口中所說的金牌是何物?竟讓萬宰相冒著這么大的風(fēng)險前來西楚!繼續(xù)派人盯著,一刻也不得放松。本王想,他們定會在皇上殿審楚培前后動手。”收起臉上的淺笑,楚飛揚漆黑眼眸望進長廊遮掩下的黑暗中,聲音清冷地吩咐著習(xí)凜。
“是,卑職明白。”語畢,習(xí)凜便轉(zhuǎn)身離去,不一會身影便消失在楚相府的花園中。
“怎么,喜歡賞月?”楚飛揚轉(zhuǎn)過身,卻見云千夢抬頭望著天上的那一輪明月,清冷絕塵的容顏沐浴在瑩白的月光下,更顯得魅力無限。讓楚飛揚不自覺地三并兩步走上前,將云千夢摟入自己的懷中,輕聲淺聞。
云千夢見他歸來,收起自己的目光,轉(zhuǎn)向楚飛揚,淡雅一笑,溫和地開口,“只是有些好奇,這古代的月亮與我們那邊的有何區(qū)別!”
聞言,楚飛揚心頭不禁竄起其他的問題,不由得挑高眉梢,面色沉穩(wěn)地問著,“那夢兒可有發(fā)現(xiàn)有何區(qū)別?”
見楚飛揚竟當(dāng)成問題問自己,云千夢不禁莞爾一笑,絕世的容顏如一朵青蓮綻放在楚飛揚的面前,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與心思,“我發(fā)現(xiàn)啊,這月亮是一樣的,都是月缺月圓在不斷變化中。真正有變化的,是這天上的空氣。這邊空氣清晰,天上繁星熠熠,讓人目不暇接。而那邊卻是污染嚴(yán)重,天上的星辰早已被贓物遮擋住,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看云千夢再次抬頭,楚飛揚神秘一笑,繼而開口問著,“那夢兒想不想更加接近星辰?”
見楚飛揚如此問話,云千夢心頭劃過一絲了然,正要開口,只覺腰身一緊,她已是被楚飛揚騰空抱起,朝著屋頂飛去……
“啊……”而一旁的慕春迎夏則因為楚飛揚突如其來的動作而驚呼出聲。
丫頭們立即跑出廊檐下,站在花園中看著已經(jīng)立于屋頂?shù)膬扇耍酱航辜钡睾暗溃骸巴鯛敚蹂響延性校⌒狞c啊!”
聽到慕春護主的話語,楚飛揚歪著頭看向云千夢,眼中滿是興味,低聲問著懷中的小妻子,“那丫頭是不是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她是不是在責(zé)備本王不愛護自己有孕的王妃?”
看著楚飛揚故作威嚴(yán)的表情,云千夢噗哧一笑,隨即轉(zhuǎn)頭看向下面已經(jīng)快急得跳腳的慕春等人,淺聲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本妃與王爺單獨待會。”
“可是,王妃,夜露霜重,您的身子……”慕春始終擔(dān)心云千夢的身子,萬一王妃受了風(fēng)寒,這可如何是好。
“沒事,大家都散了吧!”云千夢只覺自己腰間的手微微一緊,便知楚飛揚對慕春剛才的問話十分的不滿意,便立即揮手遣走了所有的丫頭嬤嬤,隨即埋首在楚飛揚的懷中,徑自悶笑不已。
“夢兒,你似乎很開心?”頭頂傳來危險的問話聲,楚飛揚低頭寵溺地看著埋在自己胸前偷笑的小丫頭,有些無可奈何。
云千夢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用刺痛讓自己嚴(yán)肅點,待眼中的笑意散去大半,這才抬起頭來,目色驚喜地望著更加接近的夜空,看著天上閃閃爍爍地點點星辰,心情大好地開口,“真是太美了。”
一只溫?zé)岬氖謪s在此時捏了捏云千夢的鼻尖,一張俊顏瞬間取代夜空霸占住了云千夢的視線,楚飛揚無奈地笑道:“你呀,就是會打岔。”
云千夢甜蜜一笑,這才正色問道:“又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楚飛揚自是知道云千夢閑不住,解下自己的披風(fēng)墊在屋頂瓦礫上,扶著云千夢坐在上面,擁她入懷,兩人一同欣賞著天上的美景,楚飛揚這才開口將萬宰相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完楚飛揚所說的,云千夢微嘆口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咱們還在擔(dān)憂容云鶴和容蓉的事情,這萬宰相又橫插一腳。”
“他不過是換了一個活法。以為自己金蟬脫殼,咱們就認(rèn)不出他來了?這樣的人,若不來西楚、不來找咱們的麻煩,我自是不會在意他!可他偏偏非要找不痛快,那就怨不得我了。”見一陣晚風(fēng)拂來,楚飛揚立即坐直身子,為云千夢擋去溫?zé)岬耐盹L(fēng),不讓她有半點危險存在。
云千夢頭枕在楚飛揚的肩頭,目光靜靜地望著夜空,緩緩開口,“那金牌,只怕是一件極其重要的東西。能讓萬宰相千里迢迢趕來西楚,冒著危險潛伏在京城中,想必定是能夠令他東山再起的東西。而這樣?xùn)|西,定是他與父親共同擁有的,可如今父親的身邊盡數(shù)是咱們的暗衛(wèi),他自是,只能按捺住性子等機會再動手。能讓他這般執(zhí)著的東西,想必定是花費了他的心血,若不是寶藏,只怕便是兵權(quán)!唯有這兩樣最是能夠令他東山再起。”
云千夢的話淡淡地飄進楚飛揚的耳中,卻讓楚飛揚醍醐灌頂,頓時收回看向星空的雙目,滿目欣喜地直盯著云千夢。
云千夢自是感覺到楚飛揚熾熱的目光,看得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收回目光,轉(zhuǎn)而看向楚飛揚,伸手在楚飛揚的面前晃了晃,笑道:“看什么呢?”
楚飛揚卻是深知云千夢如今身子嬌貴,手上的力道只是微微加重了些,卻將云千夢抱地更加緊密,將下巴輕置于云千夢的頭頂,輕呼口氣,“得妻如此、夫復(fù)何求!”
“定遠將軍昨日可是已經(jīng)離京了。”楚飛揚淡淡地吐出這句話,似是在向云千夢說明某事。
“容云鶴!”云千夢瞬間明白了過來,此時京中離京的貴族中,唯有容云鶴一人。皇上既然已經(jīng)替容云鶴起了殺心,但表面上卻還是不想與容家撕破臉,加上玉乾帝重視自己在百姓中的口碑,自是不能做過河拆橋的事情,但卻極有可能安排暗殺。
“是啊,想不到堂堂的將軍,竟被玉乾帝派去做這等下三濫的事情,當(dāng)真是可恥!”只是,定遠將軍此人極其狡詐,對待敵人絲毫不會手軟,玉乾帝倒是極其會選人。
“咱們倒是攻守自如。畢竟是暗地里的事情,即便是定遠將軍有去無回,玉乾帝只怕也只能當(dāng)作吃了啞巴虧,吭都不能吭一聲。”云千夢點頭接著楚飛揚的話開口,只是心中始終為容云鶴捏一把汗,畢竟明箭易擋暗箭難防啊。暗殺一事,并非定要刀光劍影,投毒下蠱均是法子,且比其他刺殺手段的成功率更高,聶懷遠自是要照顧陳老太君的身子,也不知容云鶴的身邊可有另帶信任的大夫。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見云千夢原本舒展的眉頭漸漸聚攏了起來,楚飛揚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肩頭,細聲安慰著,“即便我們不為容云鶴準(zhǔn)備,只怕容蓉也放心不下,齊靖元豈會舍得容蓉擔(dān)心受怕?”
“這倒是實情。”想起齊靖元那霸道的模樣,云千夢好笑的搖了搖頭。
“誰?滾出來!”云千夢的話剛說完,便見楚飛揚立即渾身戒備地轉(zhuǎn)頭瞪向兩人的身后,冷幽地黑眸中射出一抹明晃晃的火焰。
“嘿嘿,表哥、表嫂。”殊不知,首先露出頭的竟是夏侯安兒。
“飛揚、夢兒。”隨后,楚南山才大膽地從夏侯安兒的旁邊露出臉來。
“賞月啊……”夏侯族長則是出現(xiàn)在夏侯安兒的另一端。
“你們……”楚飛揚一時氣結(jié),這三人竟是爬著木梯上來的,更是不知該說什么。
倒是云千夢心情大好地笑了起來,朝著夏侯安兒伸出手,扶著夏侯安兒坐在自己的身旁,云千夢點了點她潔白如玉的額頭,“你呀,真是大膽,萬一摔下去如何是好?”
夏侯安兒看眼面色陰沉的楚飛揚,立即低頭吐了吐舌頭,心頭卻是暗罵楚王爺爺,真是老奸巨猾的老狐貍,原來他早就表哥會動怒,卻讓自己第一個冒頭,這回可好,表哥的表情恨不能吃了她,唉……
“放心,有兩位爺爺在呢!”小心翼翼地回著云千夢的話,夏侯安兒的身子稍稍往后退去,躲在云千夢的身后,避開楚飛揚的目光,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
“真是星空璀璨,飛揚,你可真是會挑地方!”楚南山見楚飛揚將矛頭盡數(shù)對準(zhǔn)了夏侯安兒,頓時得意洋洋地開口,滿臉的喜氣。
更是從腰間取下酒壺,應(yīng)景地喝了一口,雙目享受的半瞇了起來,抬頭欣賞著天上的夜景。
“外祖父怎么也跟著上來了?”若說楚南山是老頑童,可夏侯族長卻是再正經(jīng)不過的人了,怎么也跟著楚南山胡鬧?云千夢見夏侯族長從楚南山的手中接過酒壺喝了一口,頓時有些詫異。
夏侯安兒抱著云千夢的手臂,附唇在云千夢耳邊低語,“慕春幾個小丫頭擔(dān)心表嫂,便請兩位爺爺過來看看。”
聞言,楚飛揚的表情就更黑,那幾個小丫頭竟不放心他?
“夢兒,回去休息吧!”見楚南山已有吟詩的雅興,楚飛揚立即開口,作勢便要扶著云千夢起身。
“臭小子,給我坐下!真是不可愛,對自己爺爺橫眉豎眼的,我有那么丟人嗎?”楚南山借著一點酒氣,雙手用力壓下楚飛揚半站起的身子,隨即數(shù)落起楚飛揚的種種不是。
無奈之下,楚飛揚只得重新坐下……
三日后,寒相府喬遷宴。
各府均是派出當(dāng)家主母攜同嫡子嫡女前往寒相府慶賀,以期與寒澈這位朝中新貴攀上關(guān)系。
“想不到已經(jīng)有這么多人來了。”楚相府的馬車行至寒相府的門前,便見寒相府的門前早已停妥了各府的馬車。
云千夢順著夏侯安兒掀開簾子的動作往外看去,竟看到端王府的馬車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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