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將計就計
楊彥一曲彈畢,雙手輕輕放在琴頭,望著那墻壁無言沉默。
另一邊,安然也望著墻久久無語,仿佛在回味那琴音。
獨孤凱好奇地湊過去,問道:“殿下,您剛才彈的那是什么曲子啊?為何我從未聽過?似乎跟我們平常聽的曲子都不同?”
宇文耀也走過來好奇地問道:“隔壁院子里可是位絕代佳人?殿下剛才的琴音里飽含深情,仿佛是獻給至愛之人的……可是,您怎么不彈鳳求凰?”
楊彥但笑不語。彈鳳求凰,她聽得懂嗎?再說,在寺院里彈鳳求凰,豈不是對佛祖不敬?而且,他一彈鳳求凰,不是什么都告訴別人了?
另一邊,一個侍女小跑過來,遠遠地對著王靜媛行禮道:“啟稟夫人,趙太太和趙家少奶奶已經從前殿出發回來了。”
王靜媛揮揮手讓那侍女退下,隨后便輕輕拉著安然的胳膊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要啟程回去了。”
安然沒能見到楊彥,心里到底是有些遺憾,但想著還有幾個月就能嫁給他,永遠在一起了,便將心里的思念忍了下來。轉身回頭往禪房走去。
王靜媛看著墻壁,暗自感嘆,又伸手擊掌三下,表示她們要走了。
楊彥在原地坐了一會兒才起身站起來道:“我們也該準備回去了!”
獨孤凱小聲道:“殿下,我們馬快,說不定還能追上去……”
楊彥搖搖頭,望著遠處蔚藍的天空,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十多年都等過去了,不過還有四個月了,他能等!
另一邊,顧宛娘和顧庭芳回來,見安然和王靜媛坐在禪房里喝茶,便招呼她們:“天色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啟程回去了?”
王靜媛起身笑道:“可不是嘛!就等你們回來呢!”
于是趕緊收拾好東西離開草堂寺,坐著馬車往回趕。
安然和王靜媛坐一輛車,一路上都在想著剛才寺院里哥哥給她彈的兩首曲子,心中很是憧憬。要是等她嫁入平王府,他們不就可以一個彈琴一個唱歌了?
對了,據說古人求愛都是彈《鳳求凰》的,她還沒有聽過呢!以后也要哥哥彈給她聽。
王靜媛看著她唇邊噙著幾分甜蜜的笑意,兀自發呆,知道她在想楊彥,也只是含笑看著她,并不找她說話。然而王靜媛心里,卻很是羨慕安然的。
像她們這樣出身高門的女子,嫁一個有出息的丈夫,生一個聰明懂事的兒子,那就是幸福了。哪里能像安然這樣,平王殿下為了她,這么多年來竟然一個女人都沒有……
安然發了一陣呆,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王靜媛看著自己,滿臉的羨慕之情。她見馬車里沒有留侍女,知道王靜媛是為了自己,心中感激,忍不住關心地問道:“王姐姐,怎么每次出門,都不見你帶著孩子?”
王靜媛臉上溫和的笑容微微滯了一下,輕嘆道:“姐姐只生了一個兒子,今年七歲了,在祖父母跟前承歡呢!現在家里的三個孩子都不是我生的,年紀又小,我才懶得帶他們出門。”
“啊!”安然一聲低呼。想不到那位崔大人竟然有三個庶子女了。“孩子總是要在自己身邊才貼心的,姐姐你怎么不多生兩個?我看你身體也很好啊!”難道王姐姐和崔大人感情不好?嫡出的子女只有一個,庶出的居然有三個。
王靜媛嘆道:“我如何不想多生幾個?可是這么多年了,我這肚子就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大夫也看過了,說我身體很好;長安附近的寺院我都走過了,菩薩也拜了不少,可還是沒有用。最好笑是我曾經求過一支簽,居然說我需得遇到命中的貴人才能再有孕,你說奇怪不奇怪?”
安然想了想,忽然坐到王靜媛身邊去,挽著她的胳膊,湊到她耳邊小聲問道:“姐姐,你悄悄跟我說,姐夫是不是對你不好?”
王靜媛臉一紅,搖搖頭道:“不是。真說起來,他對我挺好的。他很尊重我,一個月里,大半時間都是在我房里的。”
安然奇怪了,王姐姐身體沒問題,那崔姐夫能生庶子女說明也沒問題,又一個月大部分時間都在一起,幾年都沒有孩子,這也太奇怪了。
王靜媛低頭在她腦門上點了一下,在她耳邊悄聲道:“你個丫頭,居然什么都敢問。你老實告訴姐姐,你和殿下前世是不是做了很多年的恩愛夫妻?所以你什么都懂?”
安然搖搖頭,紅著臉小聲道:“我們那里跟這里不一樣,我們不管男孩兒女孩兒都是從小就要上學堂讀書的,學校還有專門的課程教導人體的生理衛生,其中就有講懷孕生育的。所以,就算是沒有成家的少男少女,對這些都是懂的……”
王靜媛不禁聽得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安然。男孩兒女孩兒都上學?還要教,教這種事?
安然不想將前世的事情講太多,要是說出自己和哥哥是兄妹就不好了。她想了想,又湊到王靜媛耳邊偷偷問道:“王姐姐,那個……你們每個月除了小日子那幾天,都會在一起嗎?”
王靜媛雙頰緋紅,低著頭不好意思地回道:“反正,容易受孕的日子他都是在我房里的……”
安然看著王靜媛的樣子,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王姐姐,你說的容易受孕的日子是什么時候?”
王靜媛忍不住羞惱地用手絹打了她一下,而后捂著滾燙的臉道:“就是小日子前后啊!等你出嫁的時候,你娘會告訴你的。”
安然一聽,不禁哭笑不得。她忽然抱緊了王靜媛的胳膊,將頭埋在她肩頭哧哧地笑起來。
“怎么了這是?”王靜媛推了她一下,不明白她忽然笑什么。
安然抬起頭來,捂著額頭輕嘆道:“王姐姐,你把容易受孕的時間弄反了!”
“什么?弄反了?怎么可能?”王靜媛不信,明明出嫁的時候娘親就是這么跟她說的呀!
但她隨即又想,自己第一次懷孕的時候還是剛剛新婚時,丈夫那兩個月都在她房里,沒有去過侍妾那里,她就懷孕了。而幾個侍妾懷孕,她也覺得奇怪。她知道幾個侍妾的小日子,都是挑她們不容易受孕的時候讓丈夫去的,怎么她們還是懷孕了呢?
難道真的是自己弄反了?王靜媛抬頭震驚地看著安然。
安然對她點點頭道:“在我們前世,凡是讀過初中學過人體生理衛生的孩子都知道,女人一個月中最容易受孕的時候就是兩次小日子中間那四五天。”
聽到這里,王靜媛忽然流著眼淚抱著安然壓抑地哭起來。
安然明白她的心情,等她哭了一陣才道:“姐姐你才二十五歲,還很年輕,現在知道也不晚。你可以生到三十歲,兩年一個都還能生三個呢。”
王靜媛哭了一陣,最后看著安然破涕為笑道:“原來,那簽文真沒說錯,妹妹你就是我命中的貴人啊!”
安然不好意思地笑笑,忽然想起來道:“啊,王姐姐你說我嫂子這么久沒動靜,會不會也是這個原因?”
王靜媛苦笑著點點頭道:“極有可能!”
安然可真是哭笑不得,她忽然想起三叔三嬸也是成婚多年不生孩子,說不準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唉,別的事情弄錯了不要緊,這種關系女子一生幸福的事情弄錯了,可真是把女人害苦了。說不定很多女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被認為是不能生育,因此被休,或者因此給丈夫納妾,從而葬送了一生的幸福。
安然想著即將面世的大隋之音,看來有必要在上面教導一下大隋百姓的基本健康知識才行。
“王姐姐,明天你到我家來的時候,偷偷跟我嫂子說說吧!”這種話安然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兒是不方便跟嫂子說的。
王靜媛點點頭道:“放心,包在姐姐身上了!”
進了城,安然從王靜媛的馬車上下來,回到娘親的馬車上。看著滿臉興奮的嫂嫂,不由想到,嫂子很快就會有孩子了吧?
回到家的時候,天都要黑了。安齊將第一期大隋之音的稿子和排版帶回來給安然看,等著她做版面的美化設計。
安然以前讀書的時候,班上的黑板報都是她辦的,高中的時候還當過校刊的美編,也算很有經驗了。她不過加了幾個不同的邊框,修改了幾個標題的字體,整個版面看起來就大不相同了。
安齊第二天將設計好的版面帶去平王府,這才發現王府的氣氛似乎不大對勁。那些守衛似乎比平常更嚴肅,整個王府都充斥著一股肅殺之氣。
來到外書房,卻只有宇文耀和元逸韜在。
“星玄兄,澤遠兄,你們知道怎么回事嗎?我怎么覺得今天王府氣氛不太對勁?對了,殿下怎么還沒過來,可是有事?”安齊放下安然設計好的版面稿子,還想著如何將那紫檀木匣子給平王呢,不想不但平王殿下不在,竟然連獨孤凱和凌云也不在。
宇文耀和元逸韜奇怪地看著他。元逸韜滿臉沉痛道:“怎么,子賢你還不知道?殿下昨日去草堂寺,回來的路上遇刺受了重傷,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呢!”
“什么?殿下回來的時候遇刺受傷了?怎么沒人告訴我!”安齊急了,立即就要沖到內院去看楊彥到底傷成什么樣兒了。
宇文耀不贊同地看了元逸韜一眼,小聲道:“看你把他急得……”
元逸韜黑著臉道:“殿下遇刺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活該讓他著急。再說了,你看他先前那樣子,出去別人見了會相信殿下傷得很重?”
平王府因為楊彥遇刺一事,府中防衛又嚴格了不少,雖然安齊有平王府行走的令牌,但內院還是進不去。還是暗衛通知了凌云,凌云才讓人將他帶到了楊彥居住的主院關雎院里。
安齊進了臥房的門就聞到一股子藥味兒,心里急得半死。看到獨孤凱出來,他一把就抓住人家道:“殿下呢?殿下沒事吧?”
獨孤凱長嘆了一聲道:“我們就是擔心你年紀小,怕你擔心才不告訴你的。殿下他……唉,到現在還沒醒呢!”里面御醫還沒走呢,獨孤凱哪里敢說殿下無恙,只能往嚴重了說。
“我,我要去看看殿下……”說著,安齊就要往里面鉆。
獨孤凱攔著他道:“你等會兒,御醫正在里面幫殿下診治呢,別打擾了御醫幫王爺治傷。”
安齊無奈地頓住腳步,又拉著獨孤凱問道:“殿下傷在哪兒了?怎么會遇刺的?”
獨孤凱滿面沉痛道:“一支箭射中了胸口,頭又撞在了馬車上,所以才昏迷不醒的。那些刺客真是罪該萬死……”
聽到這里,安齊差點沒暈過去。
怎么辦?他要不要告訴妹妹?不行,他得趕緊回去!要是妹妹從別人口中聽說了這事,還不知道會急成什么樣子!
卻說安然在家,并沒有得到楊彥從草堂寺回來遇刺的消息。但下午王靜媛過來的時候,臉色卻很難看。她見安然滿面笑容地迎她,似乎一點都不知道,也是萬般滋味在心頭。
王靜媛得到的消息是平王從草堂寺回來的時候遇刺,傷得很重,到現在都沒有清醒。今日早朝皇上震怒,一舉將康王安王在朝中分管戶部和吏部的職事都撤了。
“王姐姐你怎么了?可是身體不舒服?”安然見王靜媛臉色不太好看,擔心她是不是身體不適。
王靜媛搖搖頭,望著她欲言又止,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她今天來本是想安慰安然的,結果發現安然什么都不知道,便干脆瞞著她,推說家里一個孩子生病了,丈夫有些不大高興。
安然一聽,心里不由很是愧疚。
“王姐姐,多謝你每天不辭辛苦過來教導我。你看我也學得差不多了,再說我最后不是要去王家住一個月的嗎?要不以后你就多在家里照看孩子吧,我有空就去崔府看你。”
王靜媛搖搖頭,勉強一笑道:“你別多想。我才不耐煩在家幫他看孩子呢!過兩天姐姐再來,這幾日天氣熱了,你沒事也少出門,免得中暑。”
安然點點頭,將王靜媛送出去,回頭卻見玉蘭望著她,紅著眼睛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玉蘭,你怎么了?怎么今天大家都這么奇怪啊?”剛才安然就覺得奇怪,總覺得王姐姐似乎有話要跟她說,又不好意思說出口。怎么玉蘭也是這樣?
“姑娘……奴婢聽說,聽說平王殿下昨天傍晚從草堂寺回來的時候遇到刺客,受了傷,到現在還沒醒呢!這可怎么辦啊?”
安然只覺得自己好似忽然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一時間有些眩暈,不禁后退了幾步。她雙腿發軟,要不是玉蘭及時過來扶著她,她就要軟倒在地了。
哥哥遇刺?重傷昏迷不醒?怎么會這樣?
都怪她!哥哥是為了與她見一面才會去草堂寺的,都是她害了哥哥!
“不行,我要去見他!”
安然迅速擦去臉上的淚水,心中暗下決定,要是哥哥有個什么萬一,她就隨他一起去!她再也不要跟他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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