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1
原來上官明昊果然是騙她的,素顏心頭火起,她根本不相信上官明昊對自己有多真心,不過是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心里罷了,如若自己真如了他的愿,棄葉成紹而就他,只怕他又會覺素然無味,棄之如敝履了。
她不由抬眸多看了那引路宮女幾眼,很隨意地問道:“這里真是皇家別苑么?怎么守衛(wèi)如此稀松,任誰都能進來?”
那宮女目光一閃,垂下頭,只是恭謹?shù)卣局裁匆矝]說,素顏便知在她這里怕是問不出什么來,不過,想著葉成紹也到了此處,回去后,怎么著也要在那廝嘴里套出些話來才好,而且,他竟然在婚前做下那許多可惡的事情,讓自己不得不嫁與他,這個騙子,得好生整治他一番才是。
邊走邊想,很快便走到了馬車邊,有兩名宮女請了素顏上車,青竹也隨后跟上。
馬車徐徐開動,素顏坐在馬車里,心中千頭萬緒,想著自己重生后的種種,只覺心中苦悶良多,所遇的兩個男子,一個虛偽,一個渾賴,誰是她的真正良人?雖是打定了主意與葉成紹好生過下去,但是,當她對寧伯侯府了解得越深,那下定的決定會越發(fā)開始動搖,可離開,又舉步維艱,為世人難容,前途,渺茫一片,看不到一絲光明。
正胡思亂想中,馬車停了下來,有宮女掀開了簾子,請素顏下車,素顏依言下車,宮里她已經(jīng)來過一趟,倒也不似上回那么心中惶然,努力收拾紛繁的心思,帶著青竹垂首跟在宮女身后走著。
沒多久,便到了被告之,到了慈寧宮,素顏心中一凜,靜靜地立在宮外,等后太后傳召。
慈寧宮外,寒風瑟瑟,素顏與青竹靜靜地站著,引路宮女早就退下了,有打雜的宮女太監(jiān)自顧自的做著自己手里的差事,雖有人看過來,小心打量,但無人上前來說話。
宮中早春的花兒開得正艷,許多在寧伯侯府難得一見的品種,這里卻是比比皆是,素顏不敢東張西望,垂眸靜立著,但過了兩刻鐘后,還不見有人來傳她進去,早春寒風料峭,欺膚凍骨,她不禁打了個寒顫,青竹見了便站到她的上風處,用單薄的身子為她阻檔著嚴寒,素顏心中微暖,她對這個外有清冷的女子有種特別的情感,似是沒來由的就信任她,依賴她,像是前世的閨蜜,又像久違的老同學一般,這種信任,說不清,道不明,是潛意識里的感覺,比之素麗來,而對青竹時,她更加坦然,更不設防。
又過了近半個時辰,仍是沒有人來傳召,素顏渾身都有些發(fā)冷,厚厚的絲絨披風,也抵不住高寒,她的手有些發(fā)僵發(fā)木了,穿梭與宮外執(zhí)事的宮女太監(jiān)們看過來的眼光便有了些鄙薄,這些生于高墻之內的宮人們,在這充滿血火攻訐陰謀的深淵中浸淫過后,眼光最是犀利,一眼便能看出別人的處境和地位。
素顏在太后宮外等了近一個時辰,既無來人招呼,又無人理會,只是涼在這里,要么,便是來求太后娘娘恩典的,要么,便是被太后故意施懲之人,宮人們的自然是瞧不起這樣的官宦家眷的。
青竹面露豫色,她偷偷單掌撫在素顏的背心處,暗暗地傳過一股勁力過來,使得素顏背腹逐漸感覺到一股暖意流轉,她這才緩過一絲勁來,感激地看了青竹一眼,仍是挺直了背脊,靜立在慈寧宮外,臉上平靜無波,不露半點不豫。
這時,總算有個年紀稍大的宮人走了出來,言道太后傳寧伯侯世子夫人進見。
素顏抬起凍得有些僵木的腿,垂首跟在那宮人的后面,青竹緊跟其后,卻被另一名宮人攔住:“太后只召見世子夫人一人,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青竹眼中戾光一閃,橫了那宮人一眼,手掌一翻,素顏見著大驚,剛要阻止,卻見青竹迅速地塞了個荷包于那宮人手上,明明是行賄,偏她表情嚴厲,神情肅殺,哪像是要求人的樣子,倒像與所求之人有血海深仇一般,那宮人微怔中接過那荷包,掂了掂荷包的重量,面無表情地微點了頭,卻還是攔住了青竹的腳步。
轉頭對素顏,卻是輕輕言道:“貴妃娘娘也在。”
素顏心中一震,她并未見過貴妃娘娘,知道貴妃是大皇子之母,因是生了皇長子,而深得太后娘娘的寵信,且其父是大周首輔陳閣老,其兄更是大周一代名將,驍勇善戰(zhàn),曾率兵數(shù)次打敗西絨入侵,是能令西戎人聞之變色的少數(shù)大周將領之一,如今被今上封為靖國侯,手掌大半大周后權,在朝中也是權勢滔天。
正是如此,陳貴妃在宮中地位直逼中宮,聽說原本該立她為后的,但當今皇后美艷絕倫,又性子率真,皇上甚是愛她,數(shù)十年榮寵不衰,其兄寧伯侯又是皇上發(fā)小,手掌兵部大權,貴妃之兄出征在外,糧草后勤全靠兵部全力支援,在朝中能制肘于他,而兵部又要靠出征在外的將士奮力拼搏,所做功績才能最大顯現(xiàn),雙方互為牽制,皇上兩邊都要倚重,如此兩邊倒是起到了平衡。
素顏記得,洪氏便是貴妃遠房內侄,又是太后所賜,雖然那天侯爺將洪氏死因上報太后,為侯夫人洗脫了罪行,但洪氏之死,畢竟與自己也有干系,貴妃怕是心中仍有怨忿,會借機給自己找一些麻煩呢。
素顏對那宮人點頭致謝,雖只是只字片言,卻是提點之恩,至少讓自己心中有個準備,不至于進到內殿時,措手不及。
慈寧宮內殿里,貴妃正笑吟吟地與太后對弈,手拈黑字,思索半晌,仍是舉棋不定,最后放下一子,卻是搖頭嘆氣道:“母后,臣妾練了這許多年,仍是不如您多多,與您對弈,輸多勝少,看來,臣妾便是再練個上十年,也能超過母后呢。”
太后五十多歲年紀,歲月在她臉上卻沒有刻下多少痕跡,遠觀初見,便只能看出三十多歲的樣子,只是近處再看,才能看到她眼角幾條深深的魚尾紋,兩腮也有些微的松弛下垂,此時聽得貴妃的話后,微微一笑,手起推子,站起身來,往榻邊走去。
邊走邊道:“你呀,就是會說話,哀家雖是年邁,可不糊涂,知道你孝順,一直讓著我,逗我開心呢。”話雖如此,貴妃的話卻仍是讓太后很是受用。
陳貴妃見太后起了身,忙也跟上撫著太后,恭敬地說道:“臣妾可不敢欺瞞母后,母后風華正茂,哪里就老了,若臣妾于你這般年紀,還有這般樣貌,臣妾可要美死去了。”
太后聽了便看了陳貴妃一眼,只見貴妃雙眸下的眼袋甚是難看,不由嘆口氣道:“你呀,就是心思太重,思慮過深,女人啊,再能干精明,也不能失了美貌,不能缺了保養(yǎng),不然,怎么能抓得住男人的心啊。”
這話正觸到貴妃痛腳,但她也知道太后這是在勸勉于她,心中感激的同時,眼中閃過一絲怨恨,忍不住便道:“臣妾可不是那以狐媚取悅君心之人,臣妾只有一顆耿耿忠心待圣,圣上英明,不過是一時被那些狐媚子迷住了眼,等他玩鬧過后,還是能分得清忠奸來的。”
太后聽了面色一沉,冷著聲對她道:“你呀,便是有一片赤膽忠心,用之不得法,也能討得圣心,明知他對那女人愛之甚篤,你偏還要口口生生的狐媚不斷,若是傳到他耳朵里,又是不喜,你何苦來哉,便是拿了三分對哀家的心,討好圣上,你也不至于……”后面的話沒有繼續(xù),太后已經(jīng)看到陳貴妃紅了眼圈,不由拍了拍她的手又道:
“皇上還是很顧惜于你的,太皇子如今也長大成人,又溫厚賢明,與眾大臣關系處得也好,辦事沉穩(wěn)大氣,深得圣心,你呀,也沒什么可惜的,這輩子,有個好兒子,也是福氣呀。”
陳貴妃感激地揚了臉對太后莞爾一笑,眼袋入現(xiàn)出兩道細紋,人便更顯得蒼老了一些,“母后說得及時,大皇子爭氣懂事,臣妾也深感欣慰。”
一時宮人來報,說寧伯侯世子到,太后便看了貴妃一眼道:“她可是你要見的,一會子,哀家可不想摻合得太多,你呢,也不要做得過份,那邊的面子,還是要給一些的,有什么事,不要做在明處,更不要讓人拿了把柄,知道嗎?”
陳貴妃心中一凜,忙垂手應下,又對太后福禮致謝:“謝母后提點,臣妾明白。”
素顏垂首走進殿內,透過眼睫,看到前方有一方軟榻,忙停住,跪拜了下去,口中三呼千歲。
太后娘娘笑吟吟地說道:“起來吧,快給哀家瞧瞧,咱們大周皇后親自選下的侄兒媳婦,是個怎么樣剔透的人兒。”
素顏依言起身,卻是不敢抬頭,神情淡定恭謹,只覺得太后聲音清越溫慈,聽得人如沐春風,心中惶懼之色稍緩。
“喲,貴妃你看,瞧這孩子的身段,阿娜窈窕,身姿俊秀,怪不得,能得了成紹那孩子的眼呢。”太后笑著對陳貴妃道。
“可不是么,只看這身段就如此惹眼,怪不得,連明昊那孩子也是對她心念不已呢,你且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看看是不是能夠越了咱們大周國第一美人去。”陳貴妃的聲音硬質,如金屬碰石般生冷,聽得在耳朵里有種讓頭皮發(fā)麻之感,素顏依言抬起頭來,眼睛卻是看向正坐的太后娘娘。
只覺太后一身貴氣襲人,面帶微笑,眼神微暖,神情祥可親,她莫明的就有種親切感,仿佛見到了前世的母親,情不自禁就微微一笑,眼神暖暖,了股孺慕之情悄然流轉。
太后也正看著素顏,相貌倒算得上是個大美人,卻并不艷麗,勝在端莊溫婉,氣質如滌凈塵污的清蓮,高潔清雅,倒比之想像的要好上許多,卻不料,眼前的女子突然對自己微微一笑,那笑容帶著一絲親切和孺慕,好像小兒女見到了自家祖母一般,她不由微怔,心中也流出一股暖意來,這孩子,看著倒是不討人嫌呢。
陳貴妃那番話可是有著貶低素顏之意,素顏明明已經(jīng)嫁于葉成紹,她卻偏偏要點出素顏與上官明昊之前的一些糾葛,在這慈寧中里,無異暗指素顏行止不端,與多個男人有牽扯。
太后對素顏的第一印像不錯,倒也沒順著陳貴妃的話往下說,只是笑著對素顏道:“早便聽皇后說,你性情溫婉聰慧,她很是喜歡你,哀家聽了也想見見,今日一見,果然是上好孩子,來,站到哀家近前來,讓哀家看清楚一些。”
素顏聽了也不膽怯,笑吟吟地站近前一些,雙眼大膽地看著太后,真像一個剛接受長輩接見的晚輩一般,神情恭順,卻又處處透著親切。
陳貴妃看著便蹙了蹙眉,笑著說道:“可不是么,聽說這孩子,很是聰慧呢,一進寧伯侯府的門,就破了一大案,將我那苦命侄女的死因,查了個透徹,若不是她,臣妾怕是會錯怪了寧伯侯夫人呢。”
這么快就來了么?太后聽了陳貴妃這話,想起召見素顏進宮的初衷,便一臉驚訝道:“哦,有這么回事嗎?你那內侄……可是哀家親自己賜給成紹的那個良妾?她是怎么死的?”
“侯爺親自給哀家一個說法,說是那孩子是自殺死亡的,臣妾只是不明白,那孩子嫁進侯府一年有余,一直過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想不開了呢?可憐臣妾那堂姐,原想著能享幾年兒女福呢,卻是白發(fā)人,送了黑發(fā)人,傷心欲絕啊。”貴妃邊說邊拿了帕子拭著眼角不存在的淚水,冷冽地逼視著素顏。
她這話里可就有話了,洪氏是在素顏進門才兩三天就死了的,以前過得好好的,那意思便是素顏有逼死洪氏的嫌疑了。
太后聽了果然沉下臉道:“藍氏,這是怎么一回事,那洪氏如何你一進門便要自尋短見了呢?”
果然是興師問罪么?既然知道洪氏的死因,貴妃和太后又怎么不知道自己先前被洪氏打上門去之事?只是人家如今是高高在上的質問于你,她要尋你的過錯,自是會避重就輕,只談于她有利之事。
素顏腦中轉得飛快,太后和貴妃最終還是會過問此事,她早有意料,所以,來時,也備得一兩件東西在身上,原想著,只要她們不是逼得太急,也無須拿出來的,畢竟這兩個人也是大周朝的兩大BOSS,得罪了她們,于已于藍家都沒什么好處,可是……
她思慮片刻,突然便提了裙跪了下來,眼中淚水盈盈,巴巴地看著太后娘娘,她第六感,感覺到太后并不討厭她,而且,對她也有幾分莫明的親近之意,只是太后也是在宮中浸淫幾十年,在各種爭斗中過來的人物,又怎么會為些微的好感而感情用事?
但是,有感情能用不用是傻子,素顏立即想到了以情來打動太后,至少減輕一些太后對她的敵意,只對付貴妃一人要好上許多,或者說,少得罪太后一些,只得罪貴妃一人,有皇后在,自己的危險也能少上許多。
“太后娘娘,民婦不過嫁進侯府兩天,便被婆母重打一頓,要休棄回府……民婦也好生冤枉啊。”素顏不回答太后的話,倒自先叫屈,哭了起來,太后看著眼前淚眼迷朦的小女子,一雙清亮的大眼飽含孺慕,像個在外頭受了委屈,到自己面前來傾訴的小兒女,腦中不禁回想起自己那遠嫁東蕪的小公主,那時,她受了委屈,也會用這樣,如小鹿般可憐的眼光看著自己,不禁心一軟,柔聲道:“你別哭,慢些說,你那婆婆也是,怎么你才進門兩天,就打了你一頓,還要休了你呢?寧伯侯夫人怎地如此不講道理?”
“自是她不賢不孝,惹了長輩生怒才會如此,想那寧伯侯夫人也還算賢達良善,怎么會如此惡毒之人?”貴妃冷笑一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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