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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瀛，分為五畿七道六十六國。

　　東瀛小鬼子夜郎自大稱縣為國，所謂的國充其量也就中原一縣之地那么大。在東瀛，國也稱藩，或者城。如奈良城，也稱奈良國，奈良藩，因此，國守通常也稱為城主、太守、藩主等各式稱呼。

　　如果按照藩主或者城主的官職品銜來區分的話，所謂的國守，等同于大宋的州府的知府。

　　為了在本書中方便統一稱呼，皆仿宋例，將國改稱縣，即五畿七道六十六縣。

　　五畿，指的便是東瀛天皇御所京都（即東京都）一帶的五個縣。

　　七道，是按照東瀛地理地勢而命名的，分為東山道、東海道、北陸道、南海道、西海道、山陽道及山陰道等七道。東瀛的道等同于大宋的路，東瀛七道的規格和東瀛七路是一樣的，相當于現如今的省或直轄市。

　　因此，各道的署官也被稱為大國守，大藩主，或東瀛天皇御封的左（右）近衛中將軍。這七道的大國守通常都是由關西平氏或關東源氏兩大幕府的直系親屬出任。

　　如今的奈良縣城主府一座東瀛風格十足的古典庭園，院中布滿彎彎曲曲由礫石鋪成的石徑，空地上栽種著一些樹木，左苑是喝茶問禪看書的茶園，右苑入眼處則是一個小池塘和條木搭建的回廊，再進去便是家屬女眷歇息的內院，而正苑就是城主辦公會客召集下屬會面的場所。

　　不同漢人的紅漆大門剪紙格窗，這里只有蘸著雪白宣紙的推拉隔柵，一推一劃拉就成；這里也沒有漢人的靠椅圓凳八仙桌，只有藺草編織而成的榻榻米，和擺在榻榻米上的短腳小茶幾。

　　整個屋內雖給人空曠無垠的感覺，但卻是沒有一絲人氣。

　　最起碼陳靖元與文廷玉等人委實不習慣。

　　雖然已吩咐屬下找些工匠來去制床造桌椅，但是目前而言，只能暫忍不適的學著東瀛人盤腿坐了下來，看著眼前這個被沐春抓小雞似提過來的老頭。

　　老頭跪坐在地上，雙手伏地對著陳靖元磕了個頭，抄起蹩腳的漢語道：“下國臣民龜田板載見過天朝上國的大都督。”

　　陳靖元看著這老頭也就五十來歲，只是個子矮小駝了背顯得有些蒼老罷了，隨即擺擺手笑問道：“我的屬下說你自稱漢人，在奈良城開了家布莊？”

　　老頭龜田板載，姑且稱他老龜田吧。

　　老龜田擺正坐姿點頭道：“正是，正是，我的曾祖母年輕時仰慕天朝上國的文化，曾到貴國尋找大宋的才子借過種，所以小民的身上流淌著漢人的血液，因此自稱漢人。”

　　陳、文一聽，面面相覷，心中嘀咕著，沒想到早前戶部尚書蘇郭義在朝堂之上所說的，還真有其事。東瀛娘們也夠奔放的，千里迢迢跑到大宋去找男人借種。

　　說起借種，老龜田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沾沾自喜道：“曾祖母曾對我的祖父說過，我的曾祖父風度翩翩，出口成章，是大宋的才子，小民猜測我的曾祖父也許便是貴國的大文豪蘇東坡先生。”

　　“噗。”

　　文廷玉被老龜田的驚世之語嚇得一口茶水噴到了陳靖元的臉上，駭得連連稱抱歉。

　　陳靖元臭著臉一邊擦拭一邊看著老龜田暗罵，放你曾祖母的屁，蘇東坡和曾祖母隔了多少輩，這挨得著嗎？可別糟踐蘇老先生了。

　　文廷玉剛想對老龜田的臭不要臉予以抨擊，卻被陳靖元攔住了，問著老龜田道：“龜田先生找本都督所為何事？我軍中曾有令，只要家中不藏武士刀者，皆可免死，你一個開布莊的商人，無需擔憂。”

　　龜田連連搖手，辯解道：“不不不，貴國的勇士們并沒有騷擾小民，是小民自己主動托那位黑臉將軍帶我來拜訪都督大人的。小民是想問，天朝上國的軍隊是否要常駐奈良城？”

　　喲呵，連守城的浪人和城主都跑了，這老東西還膽子挺大的，敢為民請命。

　　隨即陳靖元道：“我大宋軍隊不僅要常駐奈良城，還要常駐東瀛五畿七道六十六縣，龜田先生可是要意見啊？”

　　最后一句話帶著森森冷意說了出來。

　　話已經夠直白赤裸了，說白了就是要攻占你東瀛國，你想怎樣？

　　而老龜田呢？卻沒有陳靖元、文廷玉二人想像中那樣站起身來怒發沖冠咆哮而來，而是一臉興奮地擊掌歡呼道：“太好了，太好了，都督閣下，我龜田家雖是商賈，卻愿為都督征伐東瀛效犬馬之勞，我龜田板載愿做大都督的馬前卒。”

　　“噗！”

　　文廷玉聽罷老龜田反差如此之大的話，又是一口茶水噴到陳靖元的臉上，看得老龜田一愣一愣的。

　　陳靖元擦拭著臉龐喝罵道：“叔孫你有完沒完？敢情你拉稀，還當我這張臉是茅坑不成？”

　　文廷玉又是一番連連道歉，又狐疑地問老龜田道：“龜田先生，你是東瀛人，按理說即便不反抗我們宋軍，也不應該反過來幫襯我們宋軍禍害你自己的國家吧？”

　　陳靖元白了眼文廷玉，這孫子懷疑歸懷疑，但是說話太直了，直接將老龜田逼得死角。

　　誰知老龜田卻從容淡定，波瀾不驚，絲毫沒有羞意，侃侃笑道：“這位大人，我可以很清楚地回答您，第一，我身上雖然東瀛血統占了大半，但始終流淌著漢人的血液，從父系角度來講，我是一個漢人；其次，貴國有句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我相信，憑借著此次貴國征伐東瀛的機會，我定能將我龜田家族發揚光大。其三，我只是一個平民，東瀛的特權和那些肥沃的土地只屬于那些武士和貴族們，東瀛的好壞與我何干？再者說了，難道你們不想要一個對東瀛知根知底的又信得過得人為你們效力嗎？”

　　一番話話嗆得文廷玉無言以對，見過不要臉的，卻從沒見過如此理直氣壯不要臉的。

　　而龜田這番話卻也說到陳靖元的心坎兒上了，任何一個時代，任何一個國家，從不缺軟骨頭。就說幾百年后的那場侵華戰爭，漢奸人數都能編成一個集團軍了。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高義信不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雜種漢奸嗎？

　　高義信投靠東瀛人，為的是保命；而龜田投靠宋軍呢，不也是為了保命和投機嗎？

　　這些都是變節者共有的通病，漢奸如此，龜田這種，呃，東瀛奸也是如此。

　　老龜田說得也沒錯，目前來說確實需要像他這樣對東瀛知根知底的人為其效力。

　　當年日寇不是說以華制華嗎？老子今兒就來個以寇制寇。

　　隨即對著老龜田道：“龜田先是說得沒錯，本都督確實需要你這樣的人才，非常需要。如今奈良城剛被我們攻占，需要的不是殺戮，而是穩定，當地百姓的穩定，當地商戶的穩定，你說是嗎？”

　　不是殺戮，而是穩定？

　　老龜田正琢磨著穩定這詞兒是什么意思，又聽陳靖元說道：“本都督有意邀請奈良縣的豪門大戶，商賈富紳組建一個治安維持會，簡稱維持會。目的就是維持奈良縣的安定與繁榮，這會長一職，由鬼田先生擔任如何？”

　　說完之后，陳靖元心中說不出的爽快，心思日寇在當年如何，老子現如今都全部還給你們，王八犢子。

　　蝦米？治安維持會？會長？

　　老龜田被這些新名詞忽悠得腦袋直發蒙，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是怎么個意思。維持地方安定和繁榮的維持會會長，聽起來好像是個官職，老龜田聽著大都督有意讓他這個平民商戶來擔任，心中是興奮不已。

　　只要當上這個維持會會長，他龜田家在奈良縣不就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了嗎？

　　于是連連點頭道：“小民愿意，小民愿意，敢問大都督，這維持會會長在大宋國屬于什么官銜啊？”

　　一旁的文廷玉鄙視地看了眼這個沒節氣的東瀛老狗，心中唾棄，還想要的當官？做夢呢吧，你。

　　誰知陳靖元說道：“等同于大宋的一縣之主，七品縣令吧，如何，還滿意嗎？”

　　老龜田一聽，瞇著眼睛連連點頭，皺著老黑菊般的臉腆笑道：“滿意，太滿意了，多謝大都督給下民，哦不，下官這個效勞的機會，多謝！”

　　說完，站起身子九十度一個深躬。

　　一邊的文廷玉聽到老龜田說道下官二字，心里不由得別扭了起來，哼道：“大都督給龜田會長機會，你可要珍惜喲，回頭將奈良縣本地的豪門大戶，商賈富紳列上一份名單，還要將本地一些潛在的危險分子都羅列出來，不知龜田會長能否辦到？”

　　老龜田一皺眉，這前面那份名單倒是好列，這些人都在明處；但是后一份名單就難了，潛在的危險分子，既然都是潛在了，還怎么找？

　　正感為難之際，偷瞄了眼陳大都督，見他臉色如初，沒有一絲不愉。

　　心道：“大都督估摸著是想考驗考驗我龜田板載的能力吧？我可不能讓這千載難逢，龜田家族百年難得一遇的機會白白流失掉，嘶，怎么辦呢？”

　　思索一會兒，猛然想到，既然是潛在那么宋軍不是也不知道嗎？到時候我就將城中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老爺們全部列上名單，總有幾個是吧？

　　寧枉勿縱，哼，我的東瀛同胞們，別怪我龜田板載心狠了。

　　隨即對著陳靖元毅然點頭道：“大都督放心，明日我就將名單交到您手中。”

　　陳靖元點了點頭表示贊許，文廷玉便吩咐龜田板載下了去。

　　老龜田走后，文廷玉疑惑道：“都督，不殺這廝已是天大的恩情了，怎得還給他品銜呢？”

　　陳靖元笑道：“叔孫啊，你是聰明人應該一點就透。既要馬兒跑得快，就要給他吃點草。我們新來乍到，什么都不熟，以寇制寇不是很好嗎？就讓東瀛人自己殺自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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