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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


  “佳婷,見到你本夫人實在喜歡的緊,這樣,本夫人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西華侯夫人一邊說著,一般端起旁邊的茶碗,這個時候眾人都是各懷心思,視線和注意力都不在這邊,顧佳婷原本視線流連在舒安夏和華榮之間,然而西華侯夫人這么一說,拉回了她的思緒,顧佳婷趕忙端起茶碗,象征性地跟西華侯夫人一碰。

  舒安夏捂著胃緩緩抬起頭的瞬間,就看到了西華侯夫人跟顧佳婷碰杯之時,嘴角勾起的那抹若有似無的微笑,舒安夏心里咯噔一下,但是又一番的惡心襲來,她閉上眼睛深吸了兩口氣。

  另一邊的顧瑞辰和西華侯東扯西扯,忽然注意到了這邊的狀況,轉過頭,略帶擔憂地問道,“夫人,你怎么了?”

  舒安夏扯起一抹干脆的笑容,眨眨眼,輕聲道,“沒事。”

  顧瑞辰斂起劍眉,敏銳地拽住了舒安夏的手,冰涼的觸感順著他的指尖襲來,顧瑞辰不由得心微微一顫,轉頭定睛看著舒安夏,都怪他太大意,他的丫頭不知何時生了病他都不知道。

  懊惱地低咒了一聲,此時的顧瑞辰眼中,滿是濃濃的歉意。舒安夏眨眨眼,示意他別擔心,兩人一來二去的眼神交流中,華容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了。

  且說顧佳婷,雖然一邊端著茶碗跟西華侯夫人碰杯,另一邊,則是用眼神瞄著華容,當她看到華容眼中出現的濃濃的受傷之色的時候,心里也忽然堵得慌,遂將茶碗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西華侯夫人淡笑著看著那被顧佳婷喝得精光的茶水,臉上的精光更甚了。

  西華侯別過頭,西華侯夫人對著他點點頭,原本被顧瑞辰噎得說不出話的西華侯忽然心情大好,舉起杯,“看到佳婷,就像看到了定北王妃的縮影,本侯為此先干為敬。”不知是喝了酒,還是因為西華侯夫人的舉動,讓他壯了膽,原本對著顧瑞辰畢恭畢敬的西華侯,忽然間言辭犀利起來,也不再稱“臣”,而是用“本侯”。

  顧瑞辰蹙眉,凌厲地目光掃向他,西華侯也挺直了脊背,緩緩地起身,顧瑞辰嘴角掛笑,他知道西華侯定然是要玩什么把戲了,既然如此,那么他就好好看著,舒安夏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兒,壓住翻騰的胃,緩緩地起身,就在這時,顧佳婷忽然“哇”地一聲,將剛剛吃下去的東西,連同茶水,一齊吐了出來。

  顧瑞辰臉色一變,視線旁落。舒安夏也跟著瞧了過去。顧佳婷完全不知所以然,看到滿地的狼藉,臉登時紅了起來,有些尷尬地看著眾人。

  幾個丫鬟十分有眼色地沖過來,快速地打掃著,可是顧佳婷吐完之后,反而覺得胃更加翻騰,丫鬟們剛剛把四周的糟心物處理完,顧佳婷就又吐了出來,而這回的她更加控制不住自己。

  西華侯夫人揚揚眉,聲音提高了八度,“這個佳婷小姐怎么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難道是身子有什么隱疾不成?”

  顧佳婷一聽剛剛還說喜歡自己的西華侯夫人,轉頭就變臉,而且言辭犀利,登時委屈之色浮上眼底。

  “夫人多慮了,佳婷只不過吃壞了東西,無需多想。來人,扶著小姐下去休息。”舒安夏隱隱猜到了什么,但是那一瞬間的感覺稍縱即逝,所以她也不再考慮什么,直接吩咐下去。

  顧佳婷感激地看了舒安夏一眼,心里五味俱全,一直以來都是她這個嫂嫂處處為她著想,每次她被欺負或者被為難的時候,她都會挺身而出,顧佳婷心里為自己剛剛對舒安夏的不滿汗顏了一把,一直以來的感覺不是假的,她怎么能因為有的沒的而去質疑舒安夏?

  “我看還是等等吧,既然大家都在這兒,佳婷也有些不適,何不找個太醫來診診?”西華府夫人打斷了舒安夏的話。

  舒安夏揚起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顧瑞辰也是輕笑了一聲,夫妻倆的手,在桌子下面輕輕拉倒一起。顧瑞辰捏了捏舒安夏的手指,舒安夏會意,便應聲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個太醫吧!”

  舒安夏如此痛快的答應,倒是讓西華侯夫人愣住了,而她的反應,恰恰印證了舒安夏心中的想法,舒安夏冷笑著,果真是個不安分的主。

  一般一直注視著舒安夏的華榮,因為她臉上出現的那種怪異的表情心里顫了顫,以前他的印象中,舒安夏永遠都是一副乖順柔巧的模樣,哪里有這種狡黠?難不成——

  華榮略帶擔憂地神情,又瞄了瞄西華侯和西華侯夫人。

  舒安夏這邊話音剛落,丫鬟就十分有眼色地出去找管家請太醫去了,這時廳內的氣氛就變得十分詭異,沒有人再開口,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直在嘔吐的顧佳婷身上。

  舒安夏一直在淡淡地觀察顧佳婷,她原本想上前把脈,一試便知,然而轉念一想,因為她剛剛也有嘔吐,是妊娠反應,假如她過去,聞到了氣味兒,也跟著嘔吐起來,情況就更糟了,所以索性她就沒有動,而是用余光瞄著顧佳婷面前的食物,她看了又看,總覺得少了些什么,卻又說不出來。

  這個時候,捏著她手指的手倏然收緊,一股寒氣從身旁散發出來,不用看,舒安夏也知道這股風來自于哪兒。顧瑞辰的反應也許是發現了什么——

  帶著一絲疑惑,舒安夏悄然轉頭,順著顧瑞辰的視線望去,只見顧佳婷手旁邊的茶碗,和她所在小桌上的其他餐具,格格不入,再反觀西華侯夫人,她手邊的茶碗,顏色反而更淺一些,雖然茶碗和每個餐具上的刻紋想同,但是顏色和餐具底部的編號卻不盡相同,舒安夏淡淡笑笑,這個西華侯夫人真是耍小聰明,假如她不擅自趁亂換了這個茶碗,也許他們就更難發現了,看樣子,現在佳婷的樣子,就是出自于那個茶碗,既然如此,他們就靜觀其變咯。

  管家效率很高,不一會兒功夫,太醫就來了,王府的管家就是會看眼色,請的太醫都只一個,太醫院的幾個泰斗,一聽說定北王府有事,直接來了三個。

  顧佳婷被幾個婆子攙扶著做了下來,現在的嘔吐好了些,她順了順氣。

  幾個太醫開始會診。

  第一個把脈的是張太醫,他的手指附上顧佳婷脈搏的那一刻,身子抖了又抖,轉頭擔憂地看了一眼顧瑞辰,然后搖了搖頭,再把,結果神色越來越凝重。

  第二個把脈的李太醫,他的手指附上的那一刻,他的指尖抖動著就彈開了,緊接著,很快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又是附上。結果還是一樣,張太醫看到李太醫的反應,心里就猜到他的把脈結果定然與自己相同。

  第三個把脈的是陳太醫,因為看到前面兩個人的反應,他自己也想到了定然是什么疑難雜癥,對于一個未婚女子而言,宮寒不足之癥相當于不孕之癥,看著他們的反應,最遭也不過就是不足之癥了,然而,陳太醫手指附上去的那一瞬間,原本沉著的臉大變,剛剛把過脈的張太醫和李太醫,也無奈地攤攤手,三人對視一眼,彼此也就確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顧瑞辰知道顧佳婷的脈有問題,當然這個問題絕技不會在這些太醫們的身上,所以他也沒再說什么,而且沉下臉,“直說吧。”

  “這——”因為站在第一個的是張太醫,所以他有些為難地回頭看看。

  “就按照你們把脈的順序說。”顧瑞辰的聲音愈發的不耐煩了。

  張太醫無奈地嘆了口氣,“此等事兒,關系到一個女孩子的名聲,這讓老夫如何啟齒。”

  “你把到了什么就說什么。”舒安夏輕笑著接過了話茬,水眸卻是落在了西華侯夫人身上。

  西華侯夫人陰測測地笑笑,沒有接話,仿佛胸有成竹般地看著好戲。

  “顧小姐是——有了身孕。”張太醫話音一落,就像一顆重磅炸彈一般砸了下來,顧佳婷瞠目結舌,晶瑩的水眸差點瞪出來,“怎么可能——”她猛地搖著頭,雙目猩紅。

  看著顧佳婷的樣子,張太醫也有些不忍,“還是請其他兩位太醫再說說!”說著他側過身子,將目光落到李太醫身上。

  李太醫嘆了口氣,雖然他知道這個結論很殘忍,但是出于一個大夫的準則,他也絕對不能撒謊,“臣醫術鄙陋,把脈的結果也是喜脈。”

  李太醫的話音落下,顧佳婷的臉上更是一片死灰,眾人都知道李太醫這個話儼然是對著顧瑞辰說的,但是眾人也聽得真真切切,沒有辦法,丑陋的現實結果擺在面前,李太醫和眾人都無言以對。

  陳太醫沒有說話,而是跟著點了點頭,他知道現在無論說什么,都像一把利劍一般,刺入顧佳婷的心臟,所以他索性不再說話,但是他的表情也動作,也證實了李太醫和張太醫的說法。

  這回太醫院的首座確認了之后,西華侯可就得理不饒人了,“真沒想到,堂堂的顧府大家閨秀,竟然如此不知廉恥,還妄想做我們西華侯府的正妻,想都別想!”西華侯像是事先演練好的一般,直接上前就是當頭一喝。

  西華侯夫人也是一臉的傷心欲絕,“你這么一個好好的姑娘,怎么就不知道憐愛自己呢?”說著,還煞有介事地擦了擦眼淚。

  聽著他們兩個的話,顧瑞辰霍地起身,舒安夏的冰涼的小手,輕輕地扯上了顧瑞辰的袖子,顧瑞辰低下頭,視線跟舒安夏不期而遇,舒安夏但笑不語,但是眼神中的那抹波濤洶涌,已經跟顧瑞辰的想法交流了幾次。

  他們之所以順著西華府夫婦演下去,就是想看看,他們到底要干些什么,既然結果和底牌已露,自然就該到他們了。想到這里,舒安夏優雅地起身,給了顧瑞辰一個安慰的神情,“陳太醫,請問,有沒有一種藥,會讓人假孕?”

  舒安夏的話音剛落,眾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可思議的眼神瞬間如潮水般向舒安夏涌了過去。

  陳太醫愣了一下,先是沒反應過來,但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舒安夏的話,蹙著眉,想了一會兒,然后緩緩開口,“南國有一味藥,叫西母,據說是皇宮爭寵的禁藥,無論是誰,吃上都會有假孕的征兆,南國前皇后,據說是因為服用了這種藥,被皇帝打入了冷宮,結果,之后不久她卻真的誕下女兒,皇帝以為她跟他人茍且,賜了毒酒,再之后——”

  不知為何,舒安夏在聽到陳太醫說南國皇宮之事的時候,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濃濃的悲傷情緒從心底涌出,陳太醫說道這里,也不在說了,畢竟是沒有經過核實的事情,民間所傳的八卦,怎么能上臺面。

  “那后來呢?”舒安夏沒有意識到已經偏離了話題,而是接車陳太醫的話問到,此時的她,更加關心的就是,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后來,老臣也不知道了,都是民間的人在傳這件事情,畢竟后來南國的先皇后去世,皇帝還是給她風光大葬,并且過了這么多年了,南國皇帝沒有再立后。所以——”陳太醫接下來的話,其實不用想也知道,假如民間的傳說是真的,那么這個先皇后定然不會以這么高的榮譽和禮節下葬,所以,民間傳說就是民間傳說,僅此而已。

  但是舒安夏卻不這么認為,舒安夏向來覺得無風不起浪,假如民間能傳得繪聲繪色,那么這件事本身,也一定有其本身的考量。

  顧瑞辰心疼地攬過舒安夏,撫了撫他額前的碎發,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別想太多了。”

  舒安夏這才想起來,他們此時要說的不是這件事,于是點了點頭,半帶著笑意走到西華侯夫人面前,手指輕輕地碰上了擺在顧佳婷桌子上的那個茶碗。

  西華侯夫人心一驚,剛剛陳太醫在說出“西母”名字的時候,她的手臂就不留痕跡地顫了顫,結果現在這個定北王妃又走來她面前,不過,幸好她有先見之明,換掉了顧佳婷的茶碗。

  舒安夏看著西華侯夫人一波三折的表情,輕笑了一聲,“夫人,你可知道這個定北王府管理的最大特色是什么?”

  舒安夏話音一出,西華侯夫人愣了一下,這個問題根本就跟她一毛錢關系都沒有啊,這個定北王妃這個時候出了這個話,所謂何意呢?心里懊惱地低咒了一聲,原本她就聽說這個定北王妃不按牌里出牌,但是她卻沒想到到了這種程度。

  輕嘆了一口氣,西華侯夫人硬著頭皮應付到,“還請王妃明示。”

  舒安夏滿意地點點頭,似乎對西華侯夫人的從善如流十分滿意,西華侯夫人看著舒安夏的表情,剛想舒一口氣,結果舒安夏的下一個動作,讓西華侯夫人臉色大變。

  舒安夏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碗,然后緩步走到她的面前,傾身,西華侯夫人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舒安夏緩緩拿起放在她面前的那個茶碗,然后輕笑著,“定北王府內的所有餐具,都有統一的編號,這個茶碗,您拿錯了!”舒安夏說著,將茶碗的碗底翻過來,底部下面一個大寫的娟秀的五字,赫然顯示在眼前。

  西華侯夫人瞠目結舌,她的視線本能地落在自己桌角的那個大寫的“四”字上面,她剛剛看到這個“四”的時候,還是詫異了好一會兒,為何會有這個字,然而此時的她,忽然覺得生活是多么悲催,她為何不再多思考一下,假如早點發現的話,也不至于——

  西華侯不知所以然,看到西華侯夫人這個表情,還是一派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一個婦道人家,還不退下!”

  舒安夏冷笑了一聲,“現在誰也退不下來。”說著,舒安夏一個優雅的轉身,那個原本在西華侯夫人眼前的茶碗,忽地一下就不見了蹤影,而舒安夏也是極快地轉到了陳太醫面前,“陳太醫,勞煩您驗一驗,這個茶碗中,可有這個‘西母’。”

  舒安夏此話一出,西華侯和西華侯夫人臉一起變色,西華侯嚴厲地掃向西華侯夫人,西華侯夫人眼中的懼怕與擔憂,讓他心里咯噔一下,但是此時此刻,他沒有任何理由上前阻止,假如他出面了,那么一切就等于承認了是他所為,這無論是對于他個人還是整個西華侯府,都是極其不利的。但是如果不出面,他又是懊惱地瞪了一眼西華侯夫人,要不是她害事兒,先還用的找他這樣嗎?一個辦不好,惹怒了顧瑞辰,那可就是殺身之禍啊。

  想到這里,西華侯愈發的緊張了,攥著的雙拳恨不得能捏出水來。

  舒安夏嘲諷地勾起嘴角,將視線落到陳太醫和那個茶碗上。

  陳太醫不愧是老太醫,有實戰經驗,聞了聞弄了弄,在張太醫和李太醫都是完全一頭污水的情況下,陳太醫就得出了結論,這個茶碗里面正是“西母”。

  聽到陳太醫的話,西華侯夫人登時面如死灰,事情怎么會這樣,怎么急轉直下到這樣的地步?明明是他們占了先機,明明是她行事很隱蔽,不對,不對啊,給她藥丸之人,明明說此藥入水即化,根本就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怎么會——

  西華侯聽到這句話,臉色也驟然降到了冰點,黑瞳死死地瞪著西華侯夫人,恨不得一口吃了她的模樣,這么多年了,什么時候辦事能讓他順心的,每次都讓他糟心。

  張太醫和李太醫跟著檢驗了半天,雖然是一頭霧水,但是聽到陳太醫已經給出了肯定的答復,就立即閉了嘴,不再說什么,而此時,廳內所有人的視線,一下子就集中到了西華侯夫人的身上。

  西華侯夫人腿一軟,身后的一個顧府丫頭,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要倒地的身體,西華侯夫人狠狠地咬了下牙,心里問候了一百八十遍這個扶住她的丫頭的祖宗十八代。

  舒安夏輕笑了一聲,這個時候想裝死,是不是有些晚了。

  “西華侯夫人,您不舒服嗎?”舒安夏揚了揚眉,打斷了這詭異的氣氛,她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滿臉的一派天真之色,仿佛是一個仙子一般,但是此時她說的每句話,又像是一個毒婦,讓西華侯夫人渾身的汗毛都顫栗。

  “不——不——”西華侯夫人不知道如何回答,說話也開始變得斷斷續續。

  “既然不是不舒服,您能否給本王妃解釋一下,這個‘西母’是怎么回事呢?”舒安夏輕輕地抓過茶碗,在西華侯夫人的眼前晃了一晃。

  西華侯夫人手臂一顫,剛要再次開口,一個挺拔的身影躥了上來,擋在西華侯夫人面前,“夠了!你怎么變成這樣子!”

  一聲厲喝的男聲,打斷了原本緊張的氣氛,而下一秒,他的英勇加入,卻讓氣氛變得更加詭異。

  “榮兒,下去!”西華侯一看是華榮沖上來,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鐵青,此事已經敗落,他和夫人定然是要遭到記恨的,弄不好,還要治個什么罪,而華榮可是個前途大好的青年,假如因為這個事兒,毀在他們手上,那就是虧大發了,所以此時此刻,西華侯的本能反應,就是讓華榮退到一邊去,明哲保身。

  華榮則是沒想那么多,而是又上前一步,抓住舒安夏的胳膊,“你說,你怎么變成這樣了?如此的咄咄逼人,算計,如此——”華榮剛說到這里,忽然他的身子一緊,下一秒,他的整個人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出去,西華侯一緊張,撲通一下跪地,“請王爺高抬貴手,放過小兒!”

  顧瑞辰沒有接話,而是背過身去,負手而立。敢對他的丫頭動手,他簡直就是活的不耐煩了,既然如此,他不介意送他一程。

  這個時候摔落在地的華榮,“噗”地吐出一大口鮮血,西華侯急了,“王爺——”

  顧瑞辰沒有理會,整個人則是悄然地走到舒安夏旁邊,長臂一撈,大掌放在了她的腰間,對于他的丫頭,華榮不但有非分之心,還竟然敢動手動腳,他不送他個大禮,又怎么對得起他?

  這時的西華侯夫人也終于無法忍受,一改貴夫人的常態,“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舒安夏瞠目結舌,這個戲雖然沒按照該有的劇本走,但是此時此刻,這偏離的也太多了吧?

  無奈地嘆了口氣,舒安夏晶亮的眸子對上了顧瑞辰之后,然后緩步傾身向前,扶起了臉色十分難看的顧佳婷。

  雖然說,剛剛的一切讓她嚇差點喘不過起來,但是轉頭事情暴露之后,她原本該心生怨恨,但是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生出來,反而在顧瑞辰打飛了華榮的那一刻,她心里覺得悶悶的,華榮對她嫂嫂的感情,她剛剛是看在眼中的,但是此時,他卻被華榮的這份感情所感染,心疼起華榮來,看著他嘴角的流出的血跡,她真的想沖過去扶起他。

  一個不畏權貴,肯為母親出頭的人,定然是個孝子,一個不畏權貴,仍然向自己心愛的女人表達愛意的人,定然是個癡情的人,只不過,顧佳婷在想著華榮好的時候,卻忽略了,她意識中的“權貴”就是她的親哥哥顧瑞辰。

  “西華侯,這件事你打算怎么處理?或者說,你是不是該給我們定北王府一個交代?”舒安夏的聲音冰冷的三分,華榮當著眾人的面指責她而且還動了手,實屬不該,雖然顧瑞辰出手有些重,但是對于現在的她而言,華榮根本就是一個陌生人,所以她沒有說什么,眼中也沒有任何的惋惜和心疼之色。

  趴在地上的華榮,從抬起頭的瞬間,目光就落在舒安夏身上,但是自始至終舒安夏都沒有再看他一眼,他自嘲地笑著,這個時候,也許真的該放手了。

  “是臣管教不嚴,但憑王爺處置,絕無怨言!”西華侯此時也只能放低姿態裝孫子,他生怕顧瑞辰的憤怒會帶來他們家的滅頂之災。

  舒安夏輕笑了一聲,官場的人真是會審時度勢,剛剛聽到幾個太醫的診斷之時,西華侯那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跟如今簡直大相徑庭,雖然很想笑,但是這個場合有些不適合,舒安夏強忍著,揚頭看向顧瑞辰,“西華侯既然毫不知情,那么這件事,就由西華侯夫人承擔好了,王爺,您看交到大理寺呢還是——?”

  “不要!”舒安夏話還未說完,顧佳婷的聲音就打斷了舒安夏的話,“嫂嫂,求你不要,嘔——”顧佳婷一整句話還沒說完,翻騰的胃就開始不安分起來,直接抽了抽,顧佳婷無奈捂著嘴,又對著旁邊吐了幾下。

  舒安夏陰測測地掃了一眼西華侯夫人,她此時的臉色紅一陣紫一陣,恐怕剛剛顧佳婷的求情,也讓她感覺到了自己的粗鄙和狹隘,舒安夏不經意地瞄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華榮,因為顧佳婷剛剛的開口,華榮的視線也落在了顧佳婷的身上,而且帶著濃濃的感激之情。

  舒安夏摸摸鼻子,跟顧瑞辰又對了一眼,顧瑞辰明白了舒安夏的心思,但是還是有些不贊同,舒安夏心里明白顧瑞辰的顧忌,發生了這么一件事,明擺著兩家的關系就僵了,即使以后大面上過得去,但是心里也是有疙瘩,所以這種情況下,假如顧佳婷還是要嫁過去,那么在西華侯府的日子,定然不會好過。

  但是舒安夏的想法,反而有些相反,因為西華侯夫婦不是受人指使做的這件事,而是單純的因為不想自己的兒子娶個庶女為妻,因為門第和身份的觀念,畢竟是中國幾千年傳承下來的,所以他們可以理解這種作為父母的心情,但是他們剛剛的作法,也確實是損壞了顧佳婷的名聲,如果顧佳婷不嫁入西華侯府,這件事一旦傳出去,日后顧佳婷的婆家用此來做文章,那樣就不好辦了。

  而且雖然顧佳婷和華榮的第一面見得有些尷尬和詭異,但是如果她猜得沒錯,剛剛華榮的舉動,還是贏得了顧佳婷的芳心,而且剛剛的短暫接觸,舒安夏也覺得華榮還是個不錯的丈夫人選,所以此時只要她和顧瑞辰唱黑臉,軟硬兼施,然后讓顧佳婷唱紅臉,一切順水推舟之后,就能水到渠成了。

  想到這里,舒安夏臉色一沉,“佳婷,你怎么能這么不知廉恥,你忘記剛剛西華侯夫人給你吃了什么嗎?假如不是陳太醫見多識廣,你的名聲,就徹底地毀在剛剛那一刻。女孩子家的名節比性命還重要,以你的性子,假如這件事就被認定你不潔,你是不是會自盡?”舒安夏言辭犀利,聲音冰冷,邊說還邊往西華侯夫人那里看,指責她的罪行。

  西華侯夫人身子一顫,雖然她很想反駁舒安夏,但是舒安夏字字珠璣,全部說到了點子上,假如剛剛舒安夏沒發現了茶碗的不同,陳太醫沒有驗出來,那么顧佳婷定然會以死謝罪,這樣一個通情達理的女孩子——

  西華侯夫人想到這里,眼底滿是濃濃的愧疚之色。

  舒安夏看到這里,心里也打定了主意,只要是有惻隱之心,那么就可以原諒,要是西華侯夫人依舊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那么也不能怪她拉手無情了。

  顧瑞辰知道舒安夏決定的事情他沒辦法反駁,所以他也沒再說話,十一丫鬟倒了杯茶,悠哉地喝了起來,舒安夏嘴角抽搐了幾下,然后繼續轉頭問罪。

  顧佳婷吐了一陣,回過神的時候,就跟著跪到了舒安夏面前。

  “嫂嫂,西華侯夫人所做也是人之常情,華榮公子年輕有為,而且仕途正旺,假如娶一個庶女為妻并且終身不得納妾,定然會成為同僚們的笑柄,西華侯夫人愛子心切,又不想跟顧府結怨,所以就想出了這樣的一個辦法,確實是常理中之事,還請嫂嫂放寬心,就算了吧!”顧佳婷一邊說著,一邊有些哽咽。

  舒安夏斂起黛眉,對于顧佳婷的善良,舒安夏是知道的,此時她既然明了了顧佳婷心中的想法,自然也不能再無故她的意愿,無奈地嘆了口氣,“佳婷,你確定嗎?雖然今日所在府內的,大多都是顧府之人,但是人多口雜,難免日后有人會將此事傳出去,如果是普通人聽了,也就算了,如果是有心之人,那樣,你的下半輩子就毀了!”舒安夏說得十分低沉,也是越說越嚴重。

  “佳婷知道!”顧佳婷的聲音也是悶悶的,舒安夏剛剛的話,她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是萬般考慮之后,她還是決定如此,畢竟西華侯一家不是什么大奸大惡之徒,一個母親為兒子所做的任何一件過分的事兒,都可以被理解和被原諒,所以,她更愿意選擇原諒。

  舒安夏輕嘆了一口氣,有些心疼,顧佳婷是善良的、知書達理的,然而在如今古代這個社會中,女子再善良賢惠,沒有一個好的出身,也照樣要被嫌棄——

  “不會的,你的下半輩子不會毀!”西華侯夫人聲嘶力竭,雖然開始的時候她十分不想承認顧佳婷這個媳婦,但是這件事過后,她是心甘情愿地讓華榮娶她為妻,如此沒好的一個女子,能夠嫁入他們西華侯府,那才是他們侯府修來的功德。

  聽到西華侯夫人這句話,舒安夏的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西華侯夫人跪著往前上了幾步,對著舒安夏就是一拜,“如若顧家不嫌棄,請再將佳婷嫁入西華侯府!”

  西華侯夫人此話一落,顧佳婷的眼中,出現了濃濃的不可思議和一抹極快地感激,她沒想到,這個西華侯夫人,竟然會真的接納了她,因為在他們和侯府這樣的家族中,一個庶女的身份,到底意味著什么,她十分清楚,即使她有一個十分有本事的哥哥,亦或是她的父親升了級,擁有怎樣的權力,那都沒用,因為她的母親,決定了嫡庶之別,自然也就決定了他們的下半輩子。

  “佳婷,你也不小了,這件事嫂嫂交給你自己做決定,你愿意忘記剛剛的不愉快,繼續假如西華侯府么?”舒安夏一字一句道,結果說完這句話,舒安夏也自己汗顏了一把,她越說越覺得自己的話有了神父的味道。

  “我——”顧佳婷有些不確定地又看了一眼西華侯夫人,此時的西華侯夫人,滿眼的期待之色,儼然就是一副慈母的模樣,顧佳婷對著她輕笑了一下,然后轉過頭,堅定地點點頭。

  得到了顧佳婷的答案,舒安夏也佯裝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過頭,對著顧瑞辰撒嬌,“相公,我也累了,老人們都說,寧可十座橋,不拆一樁婚,既然佳婷和西華侯府都愿意,我們就別再做小人了。”

  顧瑞辰倏然起身,長臂一撈,將舒安夏攬入懷中,“既然夫人開口了,這件事就這么定了吧!”

  一直跪著的西華侯原本腦中高速地轉著想著辦法如何解決這件事,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顧佳婷會出面求情,尤其是求情之后,他一向食古不化的夫人,竟然愿意接納顧佳婷,還有,剛剛事情爆發的那一瞬間,他還曾經一度以為是顧瑞辰故意陷害他,結果此時顧瑞辰也是輕易地就原諒了他們西華侯府,自然讓他本人也汗顏了一把自己的小人之心。

  再之后顧瑞辰親自扶起了西華侯,舒安夏扶起了西華侯夫人,原本滿桌子的佳肴早就涼透,舒安夏吩咐下人們換了一桌剛家風聲的美食之后,西華侯夫人忽然有種感覺,就是剛剛發生的那一切,似乎都在顧瑞辰夫婦的預料中一樣,就像剛剛所上第二桌佳肴,似乎都是事先準備好的一般。

  輕笑著搖搖頭,即使如此,又怎么樣呢?

  既然兩家達成了協議,那么婚期也就很快定下來了,西華侯專門請來了近日風靡的風水大師,大師選了一個好日子,卻恰恰就是十日之后,整個顧府和整個西華侯府,都緊鑼密鼓地忙乎起來,都為了兩家的這兩件喜事。

  舒安夏這邊,因為那日太過激動,有些動了胎氣,顧瑞辰記得舒安夏的不適,非要讓太醫來給舒安夏診脈,無奈之下,舒安夏派人去請來了陳太醫。

  陳太醫一直都是顧瑞辰的人,所以對于他來說,顧瑞辰十分放心,所以因為舒安夏使了眼色,陳太醫要求閑雜人等全部出去,包括顧瑞辰也被“請”出去的時候,顧瑞辰可是十分的郁悶,但是也沒做多想。

  陳太醫給舒安夏把了脈,聽了診很長時間,臉色卻不好看。

  “太醫有話直說便可!”舒安夏雖然心里有些擔憂,但是表面上依舊裝的十分鎮定。

  “胎兒不穩。”陳太醫淡淡說道,他知道舒安夏的醫術,所以對于舒安夏知道自己懷孕一事,必定是十分確定之事,只不過她雖然會治各種疑難雜癥,但是對于毫無經驗的她而言,身孕畢竟也是陌生的,所以陳太醫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診斷結果。

  舒安夏淡淡點頭,“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但是又說不出哪兒不對勁兒。”

  “畢竟是藥物調理過的身子,肯定不如先天的體質好,但是不用擔心,只要休息得好,孩子也定然無礙。”陳太醫捋著胡子,輕聲說道。

  “這也就是我請太醫單獨說話的原因!”見陳太醫說到了這個話題,舒安夏索性就開門見山,因為她要求陳太醫替她陰霾,才會選擇讓陳太醫單獨診脈。

  “你不想讓王爺知道?”陳太醫有些不確定,畢竟女人懷孕那是多么喜慶的一件事,在宮中,除非知道自己有極大的危險,否則哪個懷孕的女人不都是大張旗鼓的,一方面要得到皇上的上次和晉升,最主要的是,要仗著自己的身子,狐假虎威,所以,在宮中呆久了的他,還第一次見到夫妻感情極好,還故意隱瞞自己有孕之事的女人。

  舒安夏輕輕點了點頭。

  “想必陳老也知道,王爺準備去南國拜訪,而去南國,跟我又有莫大的關系,假如讓他知道我有了身孕,他定然不會再同意我前去,那樣,我所要知道的東西,將沒有結果。”舒安夏索性直接將稱呼改成“陳老”,如今的太醫院,陳太醫算是一個從開始到最后,都是向著她的人,包括之前的關于“西母”的診斷。

  對于舒安夏的坦誠想搞,陳太醫還是十分感謝的,畢竟他終于顧瑞辰的忠誠,那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但是顧瑞辰對他的敬重,還有眼前這個女子對自己的敬重,都讓陳太醫十分感激。雖然這件事關乎到了顧瑞辰的孩子,但是對于一個如此聰明獨立的女子,他又不忍心拒絕,一時間,陳太醫陷入了沉默。

  舒安夏知道陳太醫的憂心,但是這件事,她也必須去做,人生在世,假如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誰,那么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思忖半響,陳太醫終于像是做了什么決定版,斬釘截鐵地點點頭,“好,老夫答應替你隱瞞,但是你要答應老夫,每天最多趕200里路程,好好進食,不得勞累,不得辛苦,否則出了問題,老夫唯你是問!”

  聽到陳太醫這句話,舒安夏笑了,只有把他們當成親人的人,才會不顧忌身份,說出這樣一番親人一般的話語。

  陳太醫看著舒安夏的笑容,無奈地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次都會災到這個小女孩的手里,一次比一次違背原則,但是每一次他都依舊會做。

  舒安夏看著陳太醫的表情,她知道陳太醫定然想起那日驗“西母”一事,于是,舒安夏直接開口,將這件事也擺上了臺面。

  “那日真的謝謝你,佳婷能夠跟華榮結成連理,陳老功勞最大!”舒安夏趕忙說道。

  陳太醫被弄得哭笑不得,“你也是看過醫書的人,知道‘西母’根本就驗不出來,結果你還故意讓老夫驗,哎,每次都得是被你拖下水啊,而且越來越深。”

  “那日的那種情形,如果不驗,佳婷的名聲就毀了,現在多好,感動了西華侯夫人,佳婷也得到了一個好的歸宿。”舒安夏自顧自地說著,但是陳太醫的目光卻是沉了沉,沒有再多說什么,陳太醫起身告辭。

  舒安夏趕忙起身跟了出來。

  “怎么樣了?”門一開,守在門口的顧瑞辰就箭步上前,握住了陳太醫的胳膊。

  “王妃無礙,就是有些勞累過度,老臣等會開上幾副安神藥,給王妃服下吧!”陳太醫說著,就拿出紙筆,開始寫方子。

  顧瑞辰依然有些擔憂地扯住舒安夏的手,“最近我怎么總是不安?還有你的手指怎么總是涼的?”

  舒安夏撇撇嘴,當著這么都人的面,他想讓她如何回答?不過指尖涼,確實有些問題。

  陳太醫走了,顧瑞辰吩咐舒安夏要休息,不得任何人打擾,安排顧佳婷婚事,也就教給了其他人。

  不知是不是家里的喜慶氣氛,感染到了每一個人,一直昏迷的老太君,竟然奇跡般地醒了。對于之前的事情,雖然她沒了什么記憶,但是對于眼前的幾個人,她的記憶和思維都十分清楚,這就像是一個格外的饋贈一般,舒安夏和顧瑞辰都十分開心。

  轉眼間,十天就過去了,迎來了顧佳婷出嫁的這一天。

  顧佳婷出嫁的這一天十分熱鬧,天還沒亮整個定北王府門外就擠滿了人,顧瑞辰請來了八個喜娘,算是目前京城婚禮儀式中,陣仗最大的,舒安夏明白顧瑞辰的想法,雖然西華侯夫人之前因為自己被拆穿,顧佳婷還不計前嫌地替她求情十分感動,但是感動畢竟只是一瞬間,他可不敢保證像是西華侯夫人這種高貴出身的人,會一直記得,所以,顧瑞辰要將婚禮辦得風風光光,讓顧佳婷拿著京城中最豐厚的嫁妝出嫁,看誰還敢看輕了他的妹妹!

  婚禮進行的很順利,顧佳婷也是如愿以償地嫁入了西華侯華府。

  這邊舒安夏和顧瑞辰解決了一件大事之后,就開始準備去南國的行禮和行程。

  舒安夏特意抽空回了趟舒府,因為五姨娘的身份一直成迷,所以他們不但想去南國找出事情的真相,他們更想揭開五姨娘神秘的外沙,然而,當舒安夏回去舒府的時候,除了一臉疲憊、盡顯老太的舒潯易,她沒有看到其他人。

  舒潯易見到她,眼中燃起了希望之色,舒安夏輕嘆了一口氣,對于舒潯易的糊涂,她曾經也怨恨過,但是自從她有了身孕開始,就對于以前的前塵過往都不再計較了,父母這一輩,要為下一代積福啊。

  叫人留了些銀子和東西,舒安夏詢問了一下家里的情況,才知道自從舒思玉把家里高的雞飛狗跳之后,老太太一病不起,也漸漸失去了意識,只能靠著藥物維持,而舒思玉因為沒有回歸族譜,竟然心生怨恨,在太皇太后面前進了讒言,太皇太后以大不敬之罪,停掉了他的所為職位,并且扣了俸祿,原本舒家這些年來就一日不如一日,結果被舒思玉這么一搞,他們的整個天就像塌下來一般,因為舒天香出了意外之后格外的懂事,所以整個舒府就短暫地由舒天香來支撐,當然舒潯易并不知道舒天香的真正情況。

  舒安夏輕輕點點頭,握住舒潯易的手,“父親,你可想母親?”

  舒潯易一聽舒安夏主動提起了倪冰,登時老淚縱橫。“沒想到我縱橫官場這么多年,如今到了晚年,才體會到了什么是人情冷暖,之前的時候,我只是一味地沉溺在溫柔鄉中,根本就沒想到,到底哪個女人,才是我的正妻,哪個女人,才是真正地愛我,為了我好,然而等著失去了,我才知道,這些年,我是多么愚蠢!”

  舒潯易越說越懊悔,整個人完全縮在那里抽搐,舒安夏終是嘆了口氣,曾經那樣一個強者,此時落得如此,也難免他會真正領略人間冷暖了,對于舒潯易而言,其實她沒有什么感情,但是因為她的靈魂穿越占據了舒安夏的身體,而舒安夏的真正身份,也許并不是他親生,但是養育之恩遠勝生育,就當是為了這個養育之恩,她也不能再對舒潯易坐視不理。

  “父親,您請放心,以后只要有顧府的東西,就不會少了舒府!”舒安夏的此話一落,舒潯易原本老淚縱橫的臉,更是兇狠,拼命地點著頭。

  舒安夏之后又跟舒潯易話了一下家常,對于自己的身世,舒安夏旁敲側擊地問了幾句,但是舒潯易沒有含糊其辭,而是回答的十分坦蕩,舒安夏判斷,也許舒潯易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甚至不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但是至于之后的,舒安夏并沒有再說什么。

  從顧府調動了二十名暗衛和四十名丫鬟婆子,整個破敗的舒府終于有了些生氣,舒安夏留下了一千兩銀子,讓舒潯易周轉,至于官場,他也只能這樣了,只要不削掉侯爺封號,他們舒府就可以老老實實地做一個逍遙侯府,何樂而不為?

  既然五姨娘找不到,舒安夏回府便跟顧瑞辰商量,要盡快出發去南國,一方面,舒安夏心里惦記著,總擔心倪冰會在南國出了什么事兒,而且女人的第六感也告訴她,五姨娘也定然是在南國,再者,紫瞳趙德安,不知為何,所有一切有關邪魅或者詭異之事,都與南國有關,這樣一方面勾起了舒安夏的好奇心,另一方面也給了他們一個最名正言順的理由,只不過,顧瑞辰不知道的是,舒安夏還是怕自己的肚子。

  日子一天天過去,舒安夏的肚子也愈發的大了起來,自從那日陳太醫開出來了藥方之后,她的妊娠反應就幾乎不見,顧瑞辰那天還對著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語,“怎么覺得你瘦了,但是肚子卻大了?”

  舒安夏心里好笑,這個號稱“天下第一聰明人”的人,竟然沒想到自己要當父親,不過也不怪顧瑞辰,之前所有太醫給她診斷,都說她很難受孕,顧瑞辰自然也就想不到,她能這么快就懷孕吧。

  顧瑞辰說了一句好,就匆忙去了軍營,安排其他事宜。

  這天,天空晴空萬里,舒安夏和顧瑞辰在做好萬全準備之后也趟上了前往南國的旅程。

  考慮到此行要越過國界,而且二人的身份也非比尋常,考慮之下也唯有舒安夏女扮男裝,二人騎馬前行。

  從北國出發到南國,路上得經過不少地方。舒安夏的馬在前,顧瑞辰則是跟在她身后。一路上二人有說有笑,倒也像是結伴出行游山玩水的拜把兄弟。一直到出了帝都,眼看著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顧瑞辰一來怕舒安夏太累,二來倒也覺得尋親一事不能急于一時。跟舒安夏成親這么久還沒有好好的帶她出來玩過。于是便提議找一定客棧先住下來。

  在門口,顧瑞辰直接把馬交給等候在一邊的小二,自己則一手拿著細軟,一手本能的就要拉住舒安夏的手。

  舒安夏倒是靈活,手一拍看了看一邊的小二,顧瑞辰立馬會意,對著她微微一笑,往后一退:“舒兄請。”

  “請。”看著顧瑞辰裝模做樣的樣子,舒心夏打從心里笑了出來,她這個夫君不禁聰明無比,變通能力更為之強。

  “老板,二間上房。”進了客棧,舒安夏坐在飯堂,顧瑞辰則是去打點一切。

  舒安夏坐定下來,環顧了四周。此客棧雖大,但是人流量倒是不小。抬起頭望著人來人往的飯堂,心想著這地方與帝都交界,來來往往的大多都是生意人。能住得起這樣的客棧倒也不足為其,所以也就沒有多想。

  小二送他們回房的時候,舒安夏和顧瑞辰先是各回各的房間。待小二走后,顧瑞辰立馬推開門,大大方方的往舒安夏的房間里走。

  “夫人。”舒安夏這會兒正換衣服,聽到開門聲正想轉身,沒想到就被顧瑞辰從背后抱住,她轉過頭,他的唇正好印上了她的臉頰。

  “如果讓你那些手下知道,堂堂的定北王私底下居然是這副模樣,不嚇壞了才怪。”舒安夏無奈的搖了搖頭,顧瑞辰平日在軍營里面威武無比,可又有誰想得到,他在自家夫人面前,居然是如此模樣。

  “他們會不會嚇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子喜歡就好。”寵愛的幫舒安夏所衣服整理好,顧瑞辰自然而然的抱著舒安夏坐了下來。

  “貧嘴。”舒安夏轉過身,看著顧瑞辰。臉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這次南國之旅雖說是尋找自己的身世,心里帶著些許期待。但也是因為這樣,心里也有些擔心。無論她的比親如何,她都想知道,但是如果萬一她的雙親是什么皇親貴族或是大惡之人,那以現在顧瑞辰的身份。那……

  “在想什么呢?”舒安夏的沉思讓顧瑞辰不由得瞇起了眼,她心里的擔憂,他并不是不知道。只不過,了然了笑了笑。顧瑞辰把舒安夏的臉抬了起來,溫柔而又眷戀的輕吻了吻她的額頭:“丫頭,不要為了對我們沒有所謂的事情擔心。此次南行,無論你的身世如何都好。你舒安夏永遠是我顧瑞辰的妻子,一生獨愛的妻子。明白嗎?”

  盡管不是一向都堅強無比,但是此時聽著顧瑞辰的話,舒安夏還是不由得掉下淚水。有夫如何,妻復何求。

  她舒安夏何其有幸,居然能夠得到如此絕世好男的有愛。

  “好了,別再胡思亂想了。盡快好好休息,明天還要趕路。”輕輕的吻上舒安夏的臉,顧瑞辰伸手把她臉上的淚水擦干,摟進自己的懷中。直接往床的方向走去。

  “你……”舒安夏指了指門,示意顧瑞辰。

  “我今晚就睡在這里了,沒有你在身邊,我睡不著。”

  “不……”

  “別擔心,我什么也不會做。”彎腰把舒安夏放到床上,顧瑞辰動手幫她除掉扣子。折騰了一天,又是孕婦。舒安夏躺下去沒多久就沉沉睡去。顧瑞辰的手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始終沒有分開。

  一刻鐘后,顧瑞辰也睡了過去。

  門外,幾道鬼鬼崇崇的身影慢慢的接近。沒有多久就替進了舒安夏的房間。

  他們探頭探腦的走到床邊,凌利的刀在月亮下閃閃發亮。

  顧瑞辰畢竟是習武之人,在有人進入房間時已經有所知覺。

  這會兒看著他們越走越近,他的手不由得在棉被下面輕掐了下舒安夏的手。

  只是,一向極為淺眠的丫頭這會兒卻是睡得死沉,連他掐著她的手都沒有知覺。

  眼看著來人就要走到床邊,顧瑞辰一個起身,轉眼已經解決了一個。

  擔憂的看了看還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舒安夏,顧瑞辰招招凌利,只想著速戰速決。

  “準派你們來的?”顧瑞辰伸手抓住一個黑衣人,直接搶過他的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沉上問道。

  “沒必要告訴你。”黑衣人眼看著自己是不可能逃脫,輕扯嘴角。在顧瑞辰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脖子直接就往刀上抹去。

  自知從黑衣人身上問不出什么,顧瑞辰出招不由得更狠。沒三兩下,來人便已經被打倒在地。

  突然,一個想法閃過他的腦海,他心里一驚,一解決最后一個黑衣人的同時,身子不由得往床上跑去。

  只是,入簾的情景卻應證了他心里的想法。此時,床上還那有舒安夏的影子。

  且說這邊,舒安夏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只感覺身子一偏,張開眼身邊站著一個蒙面的黑衣人。

  她倏地睜開眼眸,冷冷地注視著他。

  “你是何人?”她坐起身子,神色清冷凜冽。此時,她雖然頭有些暈,神志并不是很清楚。可以卻也能明白此時自己的處境。

  “貴客。”蒙面人冷冷一笑,直接用手里握著的臉就要往舒安夏剌去。

  舒安夏心里早就已經有所警覺,眼看著他的劍剌下來,出于本身的就往旁邊躲去。

  “貴客?”此時,面前的蒙面人那有半分貴客的樣子,舒安夏冷冷一笑:“我看是死神還差不多。”

  “是什么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即將死去。”蒙面人嘴角微揚,可是笑容卻冷冽無比。就如同舒安夏口上的死神一樣讓人畏懼。

  “要死也是你先。”舒安夏眼底閃過一抹暗芒,旋即隱去。此時她的處境怎么樣,她心里自然是清楚。

  如果是平時,讓她對付眼前的男人是易如反掌。可是此時,她有孕在身,又是在這樣的敏感時期。此時,沒有顧瑞辰在身邊,她只可智取,壓根不能力敵。否則的話,受傷的可能就會是她。

  慢慢的起身,一邊躲開黑衣人的劍,一邊暗自觀察他的步法。舒安夏冷笑著,三下五除二,又解決了一個,待兩人回到一起,天已經泛白。

  顧瑞辰悠哉地準備好行李,繼續趕路。

  雖然有了昨日的小插曲,但是卻不影響兩人趕路的心情,一路上說說笑笑,不知是不是顧瑞辰的武功震懾到了對方,還是對方就是想給個下馬威或者警告,亦或是顧瑞辰的暗衛趕了上來,總之再之后的一路上,十分的順利。

  舒安夏吃飯時候,和顧瑞辰談天時,總能看到不遠處的身影,她輕笑了笑,果真是顧瑞辰的暗衛,原來一路上,早已有了保護。

  經過三十幾天的長途跋涉和周折,舒安夏和顧瑞辰一行人,終于到了南國京都。

  南國皇宮一片歌舞升平,不知是因為顧瑞辰的緣故,還是因為舒安夏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身份,亦或是,那幾個南國大牌的交代,總之到了南國的,他們的待遇異常的好。

  南國的文化和北國有很大的差異,南國文化相對開放,尤其對婦女的束縛不是各種規矩,有大唐的風范,舒安夏剛來到這里,就被這里的氣氛所感染,仿若回到了現代一般。

  “尊敬的貴賓,你們先在這里休息,晚上的時候,皇上準備的盛大的歡迎晚宴,請您們來參加!”帶路的侍女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低頭的瞬間,她抖動的雙峰都快要擠出來了。

  舒安夏揚眉壞笑著聳聳肩。

  顧瑞辰翻了翻眼睛,放在舒安夏腰間的手用力地捏了一把,身子一傾,“夫人,為夫餓了。”

  雖然顧瑞辰只是說了一句家常便飯的話,但是聽在舒安夏耳中,卻像是說,“夫人,我想吃你了。”所以顧瑞辰這話一落,舒安夏的臉就倏然比猴子屁股還紅。

  顧瑞辰看到舒安夏難得一見的小女人模樣,更是心猿意馬,帶著熾熱溫度的大掌,愈發的不安分起來。

  舒安夏嬌嗔地看了他一眼,聲音愈發地柔順,“有人看著呢。”

  “夫人不愛當眾表演,那么為夫就陪著你回房表演,為夫可是很久沒賣力了——”顧瑞辰說著,大笑了幾聲,長臂一撈,就將舒安夏抱在懷中。

  舒安夏忽然雙腳離地,沒有了支撐,舒安夏的雙臂趕忙抱住了顧瑞辰的脖子,顧瑞辰眼中的得意更甚,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南國皇宮的侍女十分專業和敬業,看到顧瑞辰和舒安夏的這副樣子,十分體貼地全部出了門,并且把門掩好。

  舒安夏一看,羞赧之色更甚,顧瑞辰一瞧,低下頭,深深地攫住了她的紅唇,紅唇上帶著一股櫻桃般的清香,像是帶著萬般魔力,吸引著他越來越深入。

  舒安夏眨眨眼,如煙水眸中滿是濃情蜜意,這個一路上,他們太辛苦了也太不容易了,但是顧瑞辰對她的愛護和保護,讓她清楚的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她耗盡一輩子,甚至是可以傾盡生命也值得愛的男人,因為眼前這個男人,一直是用生命在愛著她的。

  “不許走神!”吻著舒安夏的顧瑞辰,看著舒安夏迷離的水眸,就知道她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帶著一點點輕微的不滿,顧瑞辰控訴著。

  舒安夏歉意的眨眨眼,顧瑞辰的細密的吻愈發密集了,順著舒安夏的櫻唇,掩著她的秀頸,一點點向下滑動。

  舒安夏身子一緊,腹部似乎有了一股暖流,舒安夏吸了吸鼻子,雙臂不經意間緊緊地樓主顧瑞辰的脖子,他已經將所有她的敏感部位摸得十分透徹,真是個腹黑的男人。

  顧瑞辰一路向下,把舒安夏所有的敏感點吻了個遍,越來越炙熱的雙手和唇瓣,昭示著屋內的春色一片……

  舒安夏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幾個侍女伺候著舒安夏起身梳洗,顧瑞辰被請出去跟南國皇帝切磋棋藝,舒安夏就在房中慢慢磨蹭,鏡中反射出一張滿臉幸福的女人的臉,舒安夏輕笑著,輕瞄著黛眉,給她梳頭的侍女,確是十分地羨慕,“夫人的秀發真好呢!奴婢伺候各宮娘娘們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好的秀發!”

  舒安夏眨眨眼,扯起一抹輕淺的微笑,“你在南國皇宮多少年了?”

  小侍女頓了一下,然后嘴角扯得更開了,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假如我說,我出生就在皇宮,你信不信?”

  舒安夏怔了一下,然后笑著調侃,“難道你是公主?”

  小侍女眨眨眼,“我倒不是公主,只不過差點就跟公主是好朋友呢,就差那么一點點。”

  舒安夏蹙眉,“什么意思?”

  “奴婢聽宮里的老嬤嬤說,奴婢從小就被認定是公主的貼身侍女和伴讀,所以奴婢出生不久,就被接了過來,然而世事難料,難道知道公主她——”侍女說著,臉色閃過一抹惋惜之色。

  “公主怎么了?”舒安夏心里有些緊張,但是仍然裝出一副十分鎮定的模樣問道。

  “據說是被擄走了。”侍女聳聳肩,無奈地說道,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好的,即使再高貴的人,也是無法抗拒的。

  “民間都在傳,有關南國現皇后的事兒——”舒安夏順水推舟,直接說到了這個話題。

  侍女嘴角抽搐了幾下,“奴婢這個也不知道了,只不過奴婢常聽一些老人說,是當時先皇后根本就喜歡皇上,還跟皇上有個什么‘君子協定’,結果皇上使詐,有一個晚上灌醉了先皇后,于是那晚就臨幸了先皇后,過了不久,先皇后就懷孕了,這才生了公主。”

  這個侍女的話,讓舒安夏更加覺得南國開放,尤其是在皇宮這種動不動就會要了人命的地方,她竟然敢毫無避諱地說出當年主子之事,為此,她對南國皇宮的好印象,又是增加了幾分。

  “那后來呢,公主呢?”舒安夏趕忙接上了話茬,順水推舟。

  “奴婢也不知道,有的人在說,公主夭折了,有的人說,被人擄走了,還有人說——反正是眾說紛紜,但是奴婢更愿意相信,公主是被人捋走了,而且在某個地方好好的生活呢。”侍女說著,揚起了一個好看的笑容。

  舒安夏心里暖暖的,這個侍女看起來普通,卻不普通,不但心腸好,而且……

  “那之前,可是有幾個北國人來南國皇宮做客?”旁敲側擊,舒安夏終于說到了重要問題上,到底倪冰在不在這里,光靠她和顧瑞辰,還真的不好找。

  這時,“咚咚咚”的敲門聲打斷了舒安夏的話,舒安夏懊惱地蹙眉,兩人視線望過去,又是一個另外身著大紫坦胸裝的女子,“宴會時間到了,總管大人吩咐你們快些。”

  “知道了!”侍女撇撇嘴,夾著一絲不滿,一身大紫坦胸裝的女子,也是不屑地掃了侍女一眼,聳聳肩就出去了。

  舒安夏向后瞄了一眼,然后輕聲問道,“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因為剛剛她的問題出口的那一瞬間,泰格瓦樂的眼中閃過一抹戒備之色,看樣子倪冰也許是個棘手的話題,所以她索性轉移話題,一旦讓她心里有的戒備,那么之后就很難再問話了。

  “奴婢叫‘泰格瓦樂’”。聽到舒安夏問這個,侍女的眼中又恢復了正常。

  “泰格瓦樂?”舒安夏重復一遍,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之色。南國的皇族姓“秦”,一般來說,宮里的宮女混的久的,都會被賜“皇姓”所以這個侍女——

  “剛剛那個女子,也是宮女?”雖然是輕聲問著,但是已經確認無疑,跟泰格瓦樂是同樣的裝束,只不過顏色不同,所以衣服的顏色應該是劃分等級用的。

  “是,我們都是高級宮女,當然就是你們北國所說的一等宮女,只不過她專門負責內務,而我是負責外務,她卻一直以來趾高氣揚,認為內務之人比我們外務之人高出那么一等。”泰格瓦樂說到這里,不滿地掀掀嘴唇。

  雖然泰格瓦樂在抱怨著,但是舒安夏卻是十分心驚,她來南國看到的這一切,仿佛有了現代的感覺,會不會南國也有現代穿越而來之人。

  “泰格瓦樂,你可知道那么的宮裝還有服侍,可是有專門之人設計過或者安排過?”舒安夏想到了這個關鍵問題問道。

  “當然有啊,據說就是我們先皇后呢!”泰格瓦樂提起先皇后,眼中那是止不住的敬佩之色。

  舒安夏身子一緊,果真——那這樣看來,南國先皇后的失蹤可是有十足的考究,說不定,她是穿越回去了?

  想到這里,舒安夏身子一個激靈,雖然她之前生活的年代,要比這里先進幾千年,但是這里有她的愛人,她的家人,她不要穿越回去,也不能回去!

  “好了,大功告成!”泰格瓦樂將最后一支釵插入舒安夏的秀發中,然后輕笑著出聲。

  舒安夏看著鏡中那個端莊的女子,不由得對這個跟自己年齡一般大的小姑娘佩服一番。待舒安夏整理好一切,被帶到大殿的時候,大殿內已經坐滿了人,密密麻麻各種裝飾,舒安夏淡淡一笑,在泰格瓦樂的指引下,來到了專屬她的位置。

  悄然斂起黛眉,舒安夏環視了一圈,視線落在上首南國國君的身旁的顧瑞辰身上。顧瑞辰對著她溫柔一笑。

  舒安夏點點頭,雖然她不知道南國國君將她和顧瑞辰安排開來的用意,但是既然在人家的地盤上,出于對主人的禮貌,自然也是要聽從地主安排咯。

  待舒安夏坐下,主持晚宴的大臣便宣布晚宴開始,四周支撐的琉璃盞倏然變成大紅色,像是一個喜氣洋洋的歡迎之色。四周遮擋的紅布黃布前后一竄,登時大殿內,五彩繽紛。

  簡單的開場儀式之后,主持晚宴的大臣便宣布開始歡迎的節目,舒安夏拿起一顆紫晶葡萄,塞入口中。

  這時,兩名身著白衣的小童手中抬著一捆天藍色的地毯,謙卑地弓腰上前行禮,接著伶俐地鋪開地毯,那藍瑩瑩的顏色在這華麗的大殿上仿佛一泓天藍色的湖水般,顯得格外賞心悅目。眾人心中止不住嘀咕:什么節目還要這樣大費周章地鋪地毯?正在紛紛揣測之際,一陣若有若無的音樂聲悄然飄入眾人的耳朵,乍一響起,立即抓住了眾人的耳朵。

  美麗的琴弦聲叮叮入耳,忽高忽低,抑揚頓挫,每一聲都如彈落的珠子一般掉入人的心坎。聲音如一絲極細的絲帶般,格外動聽,卻又顯得縹緲無力,如春風中美麗的柳絮隨風飄散,又如一根純潔的小羽毛在若有若無地輕輕撩撥聽者的耳廓。古老悠遠的風笛嗚嗚響起,剎那間將眾人帶入了悠遠蒼涼的境界,猶如一股微涼的秋風吹過湖面,剎那間惹起人無限感慨!

  正在眾人沉醉之際,兩位身著白衣的舞者緩緩步入了大廳,白衣飄飄,皎潔勝雪。兩人都赤腳而來,只見女子身著一件緊身的白色長衣長褲,那緊貼著嬌軀的衣料薄如蟬翼,將女子的身材曲線勾勒得曼妙非常,而腦后則系著一塊長長的白色長紗,步行之間更顯得婀娜多姿,滿頭烏黑的秀發則是被編成一條粗粗的麻花辮綁在身后,頭頂的白色珠花簇擁成團,與這一身奇異的裝扮十分相稱;更讓人驚異的是,女子挺立的俏鼻上,左側鼻翼上居然釘著一顆小小的銀飾,頭頂垂下的一根銀光閃閃的鏈子恰好連接其上,鏈子輕輕晃動,與女子的明眸顧盼生輝。而反觀身旁的男舞者,其打扮也別有一番奇異韻味。只見他身著寬松的白色長衣長褲,與女舞者渾身素雅不同的是,他的衣襟袖口都繡著精致美麗的幾何圖形紋式,胸前的衣襟豪放地敞開,露出了胸前那結實的古銅色肌肉,卻絲毫不給人以粗魯無禮的感覺,只讓人覺得胸懷坦蕩,無拘無束。

  兩位舞者來到大殿上毛毯的正中央,雙手合十,舉過額頭,接著兩人緩緩躬身行禮,幾乎觸及地面;緩緩起身以后,兩人又轉過身面對面行禮,同樣是雙手合十,深深地相互鞠躬。大殿上的眾人從未見過這般奇異的行禮方式,心頭疑惑不已,但見他們舉手投足之間動作超凡優美,竟隱隱有一股仙風道骨的韻味,紛紛目不轉睛地盯著兩人。

  兩人身體站直,背對背站立,雙手與對方掌心相對,一齊仰頭看向大殿頂部,閉目冥思,仿佛是不了解眾人的滿腹疑惑似地,進入了無邊的冥想狀態。眾人大奇,不自禁地竊竊私語起來,兩人卻充耳不聞,繼續冥想。任何人也沒有看到,一旁的舒安夏臉上露出了一抹會心的微笑。

  忽得,輕柔的音樂音調揚起,輕輕地“咚咚”兩道鼓聲響起,兩位舞者像是得到指令一般,各自邁開一步,身體相對,緩緩下腰,各自抓住各自的腳踝,另一手則掌心相對舉向天際,兩個人頓時成了兩個對立的三角形狀,看來怪異卻又優美。接著,緩緩立起身,面對面相互盤坐在地,女子纖細潔白的長腿則架到男子的大腿之上,女子裊娜的腰身向后一仰,雙手下腰撐地,構成了一道美麗的橋形曲線,男子則伸出雙掌托住她那纖細的腰身,上半身則僅僅地貼在女子的腰上,頭盡量前伸,幾乎放在了女子高聳的雙峰之間。這一個奇異的舞姿雖然優美,卻是大膽得驚世駭俗,在大庭廣眾之下男女雙方如此親昵,實屬罕見,眾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音樂如流水般蔓延在整個大殿之上,猶如陣陣清流滌蕩著眾人的心房,即便兩位舞者的舞姿看來大膽異常,眾人雖然一開始難以適應,但隨著這舒緩優美的舞姿,在這沉靜輕柔的音樂撫慰之下,都紛紛隨之沉入了最美妙的冥思狀態。

  兩位舞者舒展身形,在藍色的地毯上輕舒舞姿,優雅,親昵,看來讓人賞心悅目,卻并無半點輕玩褻弄的不敬之心。只見兩位舞者各自交疊雙腿,男子右腿在上,左腿在下;女子左腿在上,右腿在下,兩人的右手分別穿越自己膝蓋下的空隙緊緊相握,而剩下的另外一只手則是伸到背后和對方的手握在一起。這樣,兩具柔韌無比的身體已經完全糾纏在一起,雙臂更是形成了一個阿拉伯數字的“8”字。殿上的眾人還未見過人的身體居然能柔軟至此,不由得看得又是一呆;而兩位舞者臉上卻仍舊掛著淡淡的微笑,神情恬淡而愉悅,沒有絲毫痛苦和勉強。

  接著,兩人相互輔佐、相互配合,不斷地配合著行云流水般的音樂變換身形,一會兒組成一座高聳的山峰,一會兒仿佛兩棵相互依偎的樹,一會兒如兩輪初升的彎月,一會兒又仿佛一把被拉滿了的彎弓,只看得大殿上的眾人如癡如醉。

  纏綿的弦樂聲響起,將眾人的心打開了溫柔的一角;只見男子一腿支起,一腿盤坐于地,將女子緊緊地環抱胸前,兩人雙手緊緊交握于女子纖柔的腰肢上,兩人的雙手緩緩放開撐地,女子緩緩舒展開半跪在地上的左腿,橫過男子的大腿向后斜伸,雙手同時一手扶住男子撐起的右腿,一手反手抱住男子的頭頸,兩人緩緩轉頭親昵對視,眼神中那股濃情蜜意,仿佛世間一切煩囂都遠離了他們,而此刻唯一能入得了他們眼睛的就是彼此。

  看著這一招惟妙惟肖的“天鵝愛式”,舒安夏的心忍不住涌起陣陣哀傷。這個舞姿里,男女雙方模仿的是兩只天鵝的交頸纏綿。天鵝是一種自古罕見的奇鳥,渾身羽毛潔白如雪,會發清越動聽之啼唱,但能有幸聽到的人卻是屈指可數,因為天鵝只有在向愛侶求愛時才會唱起這種情歌,而一只天鵝一生中只會追求一位伴侶,因而只為它而唱;兩只天鵝一旦確立了伴侶關系,將會相濡以沫,至死相隨,絕不移情,因而被看成是忠貞不渝的象征。相對比于這樣的禽類,人類的感情顯得多么虛假,為了得到某些利益,甚至不惜背叛或者出賣伴侶;人貴為萬物之靈,但人類的愛情與天鵝忠貞不渝的愛情相比,是多么可嘆、可悲!舒安夏徑自這么沉思著,心中不由自主地浮起陣陣凄涼;只是她沒有發覺,高高坐在上首席位上的那一抹目光,深情中透露著絲絲復雜和哀傷,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場上的兩位舞者哪里能了解這大殿之上的這許多繁復曲折的心事,仍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對方。只見女子放于男子大腿之上的玉腿緩緩向上舉起,環繞住男子的腰身,抱住男子頭頸的手則換成越過男子右肩正面摟住男子的頭,握住了舉起的玉腿,而男子則身子前傾,雙手緊抱住女子的纖腰,女子更是放開了握住男子右腿的手,握住了男子環抱著自己腰身的手臂,這樣,兩個人已經親密得不留一絲空隙,緊緊地環抱著貼在了一起,深情地相互凝視,正猶如兩只雪白的天鵝相擁交頸纏綿,優美的姿勢叫人看了嘆為觀止,心聲艷羨:原來這就叫“只羨鴛鴦不羨仙”!

  輕柔曼妙的音樂飄忽流轉,碧藍色的地毯上兩只美麗的“天鵝”正溫柔纏綿,看得眾人心馳神往,深思繾綣。只覺得眼前看到的不是兩個人在起舞,而是兩只身披白色羽毛的美麗精靈——兩只美麗的白天鵝親昵地游過碧藍的湖面,深藍色的天空中有美麗潔白的雪花輕輕地飄落著。湖邊浪花激揚。湖水中美麗的魚兒在暢游嬉戲。清澈的藍天上籠罩的不是陰冷的烏云,而是團團如棉絮般美麗的白云。岸邊是美麗的山野,被輕柔的白雪覆蓋上了淡雅的銀裝;山野之間靜靜矗立著美麗的金黃色草屋,草屋上的煙囪里,正飄出裊裊的淡藍色青煙。這冥想的畫面中,一切都拿完美和諧,正如這音樂的曲名一般——“喚醒曲”,成功地喚起了每個人對內心最美好事物的追尋。

  音樂漸行漸輕,緩緩轉為了最初的淙淙流水聲,女子緩緩放下手臂,收攏玉腿,回復了跪坐的姿勢,雙手擺放于雙膝之上;男子也戀戀不舍地將雙手自她腰間松開,雙臂環住女子的身形,雙手輕輕握住女子的手。兩人緩緩閉上眼睛,女子輕輕向后仰,將臻首緩緩靠在男子的肩膀之上,兩個人仿佛都睡著了一般,是天鵝在舞倦了之后相互依靠著靜靜小憩。

  音樂不知何時終于歸于沉寂,兩位舞者緩緩站起身形,再次沖著坐在上首的六國國君雙手合十,舉至額際,深深地彎腰鞠躬。緩緩起身之后,再一次向伴舞對方行禮,接著,依舊是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直至看到這里,大殿上的眾人這才如夢初醒地反映過來,人人都只覺得全身都充滿了元氣,精氣神充沛完滿,渾身舒適而溫暖,仿佛剛才已經由兩位舞者帶領著一起共舞了一番,此刻無不感覺神清氣爽,精神舒暢!人人臉上都露出了訝異的神情,終于,爆發出了一陣熱烈的掌聲。“南國國風開放,向來講求男女平等,所以在南國,男人和女人所會的東西都是相等的。剛剛那只舞蹈,就是代表的南國的本土文化,還請幾位貴賓不要介意。接下來,就請欣賞一段南國本國之特色。”主持晚宴的大臣說完,手指一躬,“嗖”地吹了一聲口哨。

  原本笑著議論紛紛的人們,聽到這個聲音,忽然間身體繃緊,好像要發生什么大事兒般,全體戒備。

  就在這時,不知誰喊了一句,“你們看!”

  緊張的人們因為他的聲音哆嗦了一下,隨著大多數人的視線,大家像四周環視了一周。此時的大殿四周,到處爬滿了——眼鏡蛇!

  “嘶嘶嘶嘶——”

  在場的人們,包括南國的大臣家眷,都倒抽了一口冷氣,臉上不同程度地出現了驚恐之色。

  這時,一股悠揚的笛聲從殿門口傳來,眼鏡蛇們聽到這個聲音,就像是士兵聽到哨聲一般,登時亢奮起來,身體一挺,頭一伸,加快了爬行速度,而且來自四面八方的眼鏡蛇,它們像是有了目標一樣,同時向著同一個方向——大殿中央!

  與此同時,大殿的門口處,一個一身紅衣的男子,拿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翠綠笛子,如天神下凡般,闖入了人們的視線,舒安夏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腦袋“轟隆”一下炸開,此人不是秦烈舞還能有誰!

  舒安夏看著那突如其來的人,心里陣陣發涼,每次她出現,都會有不同尋常的事兒發生,那她臨行之前沒有找到的五姨娘,會不會也在這里?

  想到這里,舒安夏轉過頭,收起視線。

  忽然,這時一條眼鏡蛇竄到她腳邊,舒安夏一個激靈,蹙眉的同時雙腿本能地撐起,而原本爬過的眼鏡蛇,仿佛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猛地調轉方向對著她,舒安夏瞇起眼,靜靜地看著那條眼鏡蛇,此時眼鏡蛇已經拱起背,兩個撐開的羽翼就意味著她將要攻擊,假如她動了,那么只會讓眼鏡蛇把她作為第一攻擊對象,所以此時的安靜,才是最好的選擇。

  坐在南國國君身邊的顧瑞辰,目光倏然變冷,但是礙于國君還在身旁,所以他并沒有爆發,但是他眼中的冷冷的警告,時刻盯著秦烈舞,仿佛再說,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王妃果真臨危不亂。”舒安夏的耳邊響起了虛無縹緲的聲音,她戒備地左右看看,其他人還是像之前一樣,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鏡蛇上,根本沒有人聽到這句話一般,舒安夏心里暗暗驚了一把,這個秦烈舞的武功和奇門術數,到底到了什么樣的程度,竟然可以利用千里傳音?

  這時,笛聲忽然變聲,曲奏由悠揚舒緩變得急促,舒安夏腳邊的眼鏡蛇,猛地一抖,然后“乖巧”地恢復走原來的軌道,離開了舒安夏。

  舒安夏舒了一口,若有所思地看向秦烈舞。

  而秦烈舞則是目視前方,一丁點都沒有分心的樣子,也絲毫沒看向她這邊。

  舒安夏扯扯嘴角,即使他裝作視若無睹,但是傻子都看得出,忽然間的轉變絕對不是那么簡單。

  這時,忽然有兩道視線從頭頂襲來。舒安夏向著視線襲來的方向,結果,卻空無一人,帶著一絲疑惑,她偏了偏頭,只見顧瑞辰和南國國君,在親切地交談著。

  舒安夏抿了抿唇,低下頭,南國國君自然對笛聲了如指掌,他剛剛的那一瞥,似乎包含了很多內容,為何,她有一種隱隱不安的感覺?還有這個滿眼滄桑,滿是故事的老人,到底是不是她的父親?

  思忖間,數條眼鏡蛇基本都已經齊聚到大殿中央,秦烈舞站在最中心處,揚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突然間,笛聲戛然而止。

  眾蛇一聽到指令,立即止步,原本高高揚起的蛇頭剎那間立即不約而同伏在地上,儼然是訓練有素,透露出馴服卑微之狀,就連蛇尾也微微搖動,竟有搖尾乞憐之狀,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只見那一條條粗得像成年男子手臂般大小的一條條蛇圍著秦烈舞形成一個圓圈,圈子的正中心,一身紅衣的秦烈舞負手而立,玉樹臨風,圈子之外,卻密密麻麻地圍滿了一條條粗壯的毒蛇,看得眾人頭皮發麻。

  更為罕見的是,蛇圈的排列乍一看似乎毫無章法,仔細一看,竟然陣列分明:排在最外面一圈的蛇身上的花紋平淡無奇,是常見的灰黑色;而緊挨著的里面這一圈眼鏡蛇身上則是銀灰色,身上的鱗片在蛇蠕動之際,可以發出一圈圈白色的閃光;再向圈子中心排列,第三圈眼鏡蛇身上居然有罕見的道道橫線條紋,形如纏著一圈圈白線一般;而緊緊相鄰的里面一圈,居然是渾身赤黃色的金眼鏡蛇,大小長短全都整齊劃一,實屬罕見;最里面一圈低伏在地的眼鏡蛇身量尤其龐大,身長和粗細足足是其他蛇的兩倍大小,看來令人膽寒,那黝黑的蛇身上,一圈圈白色的線形花紋排列有致,頭背除擁有其他蛇的9枚大鱗外,頂鱗之后更有一對巨大的枕鱗,就連此刻趴伏在地,也仍是威風凜凜,果真不愧是眼鏡蛇中的翹楚、蛇中的王者——眼鏡王蛇!

  眾人目不轉睛地齊齊望著地上密密麻麻的眼鏡蛇,只見蛇頭頂上那一對眼睛形狀的斑紋整齊地排成一個大圓圈,一眼望去,仿佛千百雙兇神惡煞的眼睛在死死盯著眾人,頓時只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已經起了一身。有那些膽小的太監宮女們,也早已嚇得躲到一旁,不敢觀看。

  坐在上首的幾位大臣也是被嚇得臉色大變,但在皇帝面前,卻也只能強自鎮定,但是心中卻有了百轉千回的思緒,想想這個秦烈舞,一直都是覬覦皇位已久,如今又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所為何故?

  看到眼鏡蛇在秦烈舞的指揮之下竟然俯首帖耳,他們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假如等會秦烈舞發號施令,讓這些眼鏡蛇攻擊人,那么在大殿內的其他人,還能不能有生存的機會?

  即便是擔憂,他們也不敢隨意離場,所以就不得不時時防備著。眾人只覺得在剎那之間仿佛就落入了一個不能自主、受人控制的巨大牢籠中一般,但仍小心翼翼地不敢流露出來;只有端坐上首的南國國君和身邊的顧瑞辰一臉淡然,體現了國君該有的風度仿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一般。

  仿佛看夠了眾人那被嚇得噤若寒蟬的窘態,秦烈舞露齒一笑,緩緩將那只晶瑩碧綠的玉笛舉到唇邊。

  玉笛吹動,悅耳的笛聲破空而出,秦烈舞一個旋轉,衣袂飄飛,剎那之間,眾蛇作鳥獸散狀,驀地掉頭就四散奔逃,千百條蛇飛躥之下,那蛇身竟然如同卷起的黑色波浪一般向兩旁的觀眾席中涌去,離得近的蛇剎那間已經奔到了那些大臣的腳邊!

  大殿之上剎那間尖叫聲此起彼伏,更有甚者,一些膽小的大臣已經不顧形象地一躍而起,蹲在座位上瑟瑟發抖。

  口中笛音驀地一轉,音調徒然高了一個八度,一聽及此,眾蛇立即停止前行,順從地趴伏在地,眨眼之間已經重新排列成了一個大大的正圓,全都不約而同地頭向里,尾朝外。笛聲持續催動,只見密密麻麻的蛇一齊上下蠕動,剎那間奇觀顯現——只見蛇身起伏之際,黑蛇、灰蛇、銀蛇、金蛇身上的鱗片一齊在亮如白晝的燈火之下反射出罕見的光芒,蛇浪舞動,黑浪過后是灰浪,接著是銀浪,再次是金浪,再然后是身上有白色線條花紋交錯的眼鏡王蛇,粗大的蛇身起伏之際,落地之后在大殿之上居然能聽到整齊劃一的“撲撲”之聲,雖然可怖之極,看來卻叫人嘆為觀止!

  笛音一轉,驀然由高亢轉為低回,倏地,群蛇游動,朝圓圈中心的秦烈舞齊齊奔去,眨眼間只見千百條蛇頭高高昂起,蛇頸上那或白或黃的花紋全都暴露了出來,更有那眼鏡王蛇,頸上的花紋是一圈圈粗大的黃白相間花紋,看來直叫人膽寒。群蛇狂吐蛇信,千百條火紅的蛇舌吞吐之間發出刺耳的“嘶嘶”聲,大殿之上立即蔓延了一股奇異的腥味。笛聲一揚,群蛇頓時翩然起舞,剎那間只驚得眾人的眼睛都差點掉出眼眶——

  只見前一秒,群蛇呈“S”形向左蠕動,下一秒,群蛇已經轉換陣型,朝右面呈“S”形蠕動;再看去,只聽笛聲驀地高揚,笛音還未落下,群蛇已經高高躍起,同時在空中飛騰而起,只聽得呼呼風響,空中已是群蛇狂舞,頓時半空中猶如籠罩了一片陰沉沉的烏云一般,剎那之間又整齊地自空中掉落,只聽得“撲撲”聲響,群蛇落地,又在地上規律地舞動了起來!

  笛聲漸緩,秦烈舞目不轉睛地直直盯著蛇群,笛聲由剛才的急促已經轉為悠揚婉轉,群蛇的動作也漸漸放緩,只在地上輕柔地舞動著,眾人高高緊繃的心弦這才漸漸放松,紛紛挽起衣袖抹去額頭的冷汗,卻在下一秒,大殿之上不約而同地響起了驚嚇過度的尖叫聲——

  只見耀眼的燈光下,適才秦烈舞盯著的蛇群之中一個不起眼的方向,一條碩大無比的眼鏡王蛇緩緩游弋而來,只見那巨大的身量足足是其他眼鏡王蛇的四五倍,粗壯的身軀上,一圈圈耀眼的白色花紋隨著蛇身的蠕動一伸一縮,那高高昂起的蛇頭看來威風凜凜,頭大如斗,頸部的兩個凸起更是隨著蛇身的蠕動而一起一伏,仿佛隨時都會噴射出能瞬間致人于死命的毒液;那血紅的巨大蛇信一吞一吐,“嘶嘶”有聲,游弋之間竟然充滿了王者風范。

  群蛇一見王者到來,立即自動為蛇王讓路,同時紛紛低低地伏下身子,蛇頭貼地,一齊向蛇王行禮。只見蛇王高昂著頭來到秦烈舞身邊,先是將那高貴的頭低伏了下來,接著,像是跟秦烈舞極為熟絡一般,竟然緩緩繞著秦烈舞的腳游了一圈,接著,無限親昵地將那碩大無朋的頭在秦烈舞腿上蹭了蹭,又伸出那血紅色的舌頭在他身上輕輕觸碰,神情之間竟然像是一個撒嬌的小孩向長輩討要糖吃一般。

  而秦烈舞則是彎下腰來,寵溺得輕輕拍了拍它那碩大的頭,蛇王得到鼓勵,頓時歡騰起來,竟然像個小孩一樣歡天喜地地繞著秦烈舞一圈圈地喜極狂舞!只看得眾人不僅目瞪口呆,更是渾身發冷。

  站直身形,秦烈舞再次將笛子舉到唇邊,清脆的笛聲再次飛出,蛇王一聽,王者之風立現,“呼”的一聲立起巨大的頭,游到群蛇之間,在原地連轉了三圈。

  仿佛聽到無聲的指令一般,千百條蛇立起高高昂起蛇頭,一眼望去,直接按地上仿佛立起了千百根黑簇簇的利劍一般,剎那間千萬條蛇頭攢動,群蛇開始緩緩地由四周向蛇王所在的方向聚攏過來,只聽得蛇皮與地板摩擦的“沙沙”聲響,轉眼之間,群蛇已經擠得密不透風,蛇頭緊挨著蛇頭、蛇身緊挨著蛇身。

  笛聲再次高昂,群蛇聽得指令,聞風而動一般,立即開始層層交疊,初時,只見是幾條蛇先是纏繞成一股緊擰著的麻繩狀,接著,其他的蛇也不斷地涌過來纏繞而上,數不清的蛇一齊往上涌,只見蛇頭纏著蛇頭、蛇尾纏著蛇尾,那股交纏而成的“麻繩”也越來越粗、越來越大,越長越高。群蛇持續蠕動、交纏,眨眼之間,地上的蛇早已干干靜靜,而這股由萬蛇凝聚而成的粗大“麻繩”卻已高聳入云,依然長至大殿那華麗的頂梁!

  原本立在一旁的滿意地蛇王高昂著頭,緩緩蠕動巨大的蛇身,繞著這股粗大可怕的“麻繩”轉了三圈,接著,粗大的頭一揚,蛇身一縱,眾人只見眼前蛇影一閃,轉眼之間蛇王已經伏在“麻繩”的半中腰,接著,它吞吐著血紅色的蛇信,沿著“麻繩”向上攀爬,蛇身過處,萬蛇齊嘶,眨眼之間蛇王已經來到了“麻繩”頂端。只見它盤起身形,將那粗大的蛇身一圈圈盤起,接著,高高昂起蛇頭,威風凜凜地四下張望,口中發出駭人的嘶鳴之聲。

  笛聲戛然而止,眾人只覺眼前紅影一閃,倏然間只見秦烈舞已經身輕如燕地躍上了高高的大梁,與蛇王相對而視。眾人這才驚覺,眼前這股直聳入云的“麻繩”,不正是一條大得難以想象的蛇嗎?!千百條蛇纏繞著擰成蛇身,那蛇王則是蛇的頭,只見那“蛇頭”威風凜凜,蛇身上則鑲嵌著千百個密密麻麻的蛇頭,只要一想見假如是這條“大蛇”遭遇到什么攻擊,那“蛇身”可以從四面八方全方位地向敵人噴射毒液,根本無處可躲!思及此,眾人只覺膽魂皆裂!而強作鎮定的大臣們臉色也早已蒼白如紙!

  秦烈舞將玉笛別在腰間,氣定神閑地邪魅一笑,修長的手指撫上蛇王的頭,在它頂上緩緩摩了三下。只見蛇王會意地點點頭,蛇頭一轉,將身子面向了高坐上首的大臣們。蛇王動而萬蛇動,只見粗大的“蛇身”緩緩挪動,竟然靈巧地整個轉向了正前方,這么一來,這條“大蛇”已經與南國國君面對面了!

  大殿之上寂寂無聲,落針可聞,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誰都明白,此刻只要“大蛇”噴射毒液,南國國君定然難逃大劫!難道秦烈舞真的想謀反了?

  但是此時無論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只怕一個動作,就會引得蛇王狂性大發,殃及池魚,將所有人殲而滅之!除了自己的心跳聲,眾人已經嚇得什么也聽不到了。

  就在大殿上空氣都似乎凝固之時,蛇王吞吐紅舌,沖南國國君輕輕點了三次頭——但見群蛇不敢怠慢,巨大的蛇身隨之緩緩低垂,向地上彎曲,做鞠躬行禮之狀;接著緩緩“起身”,然后是再一次向地上彎曲鞠躬行禮,然后再次“起身”,再一次鞠躬行禮:一共是鞠了三次躬!

  原來如此,這一條碩大無朋的“巨蛇”是在向南國國君鞠躬行禮!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大殿上放松的呼氣聲此起彼伏,坐在前面的大臣們也從驚嚇中恢復了鎮定,紛紛頷首肯定;有那些膽小的大臣們,看到此處,終于忍不住暈了過去。

  自大殿頂部俯視而下的看著眾人的一舉一動,秦烈舞棱角分明的唇角好看地向上揚起,一個轉身,人已輕飄飄地飛旋而下,紅衣飄擺,衣襟獵獵,猶如天人下凡一般,轉眼之間,人已經穩穩地落在了大殿中央。

  依舊是嘴角那抹邪魅的笑,在已經放下戒備的眾人此刻看來,這笑容中早已沒有了之前的邪惡,反而顯得俊美無比、瀟灑至極,不由得都為他的一舉一動所吸引。

  舉起玉笛,美妙的笛聲再次飛出,一聽到這悅耳的指令,高高矗立在一旁的“大蛇”立即開始蠢蠢欲動,只見千百個蛇頭組成的粗大“蛇身”開始扭曲、蠕動,立即嚇得眾人剛剛放松的心弦不由得再一次緊繃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高高盤在“大蛇”頭部的蛇王倏地立起身形,接著一個俯沖,眨眼之間已從“大蛇”頂部俯沖到了“大蛇”蛇身的中部,游弋速度之快,直叫眾人大開眼界!蛇王動,萬蛇動。

  只見從“大蛇”頂部開始,那些原本纏繞在一起的蛇已開始自行松開了纏在一起的身體,接著以幾乎是看來不可能的速度自上而下游弋下來,整條“大蛇”的軀體就在頃刻之間土崩瓦解,只見千百條蛇在眨眼間爭先恐后地自空中游下,竟猶如黑色的潮水一般!眨眼之間,原本那條高聳入云的“大蛇”已經不見蹤影,而地上卻霎時間再次鋪滿了形形色色的蛇——依舊是按原先的正圓陣勢排列,由外向里依次排列的是黑蛇、灰蛇、銀蛇、金蛇以及有白線相間的眼鏡王蛇,而位于圓圈正中間的正是一人一蛇,人是那個玉樹臨風卻邪魅而笑的秦烈舞,蛇則是那條威風八面此刻卻溫馴地低頭趴在他腳邊的蛇王。

  氣定神閑地環望四周,秦烈舞的目光只掃過嚴陣以待的蛇群,望也不望坐在上首的幾位國君一眼,接著將玉笛舉至唇邊,嗚嗚的笛音飛出,群蛇聞風而動,自動一分為二閃開了一條路,秦烈舞昂首闊步走了出來,蛇王高高昂起那巨大的蛇頭緊緊跟在他身側,一人一蛇,從容自得、威風凜凜,昂首闊步地直直朝殿門走去。群蛇立即變換陣型尾隨其后,猶如一把展開的巨大扇形一般,流水似地向大門涌去;只聽得笛聲嗚嗚,群蛇的蛇皮在地上摩擦發出的沙沙聲響,那個白色的身影遠遠走在前方,竟這么揚長而去了。

  直到再也不見群蛇的身影,眾人呼的一聲紛紛喘了一口大氣,這才回過神來。驚魂未定的大臣們紛紛撫著胸口,開始竊竊私語。

  “南國果真是人才輩出,此等表演如此令人難忘,竟也謙遜如此,看了真是叫人大開眼界啊!”顧瑞辰朗聲道。

  “過獎過獎!”南國國君雖然如此應著,但是對于剛剛的那一幕,他也是心有余悸。

  “既然南國有如此盛情,那我北國,自然也要表現出起碼的誠意。”顧瑞辰輕笑著出聲,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慵懶之意,“就表演一段‘魔幻之術’供大家欣賞吧。”顧瑞辰話音一落,響指一打。

  舒安夏愣了一下,他們一路上除了幾個暗衛,其他什么人都沒帶,如今顧瑞辰竟然還說準備了節目?這又是演得哪一出?

  “魔幻之術?”

  “怎么沒聽過啊?”

  大殿上眾人聞聽此言,不禁開始疑惑地紛紛揣測,而還沒給他們多久的疑惑的機會,表演之人,便走進了殿門。

  忽聞兩聲鼓響,一個一身藍衫衣著雅致的少年地走上大殿,只見他姿態優美,步伐從容,看來渾若一個儒雅的書生;往臉上看,只見眉清目秀,面帶淺笑,整個人看來甚是給人愉悅舒適之感。

  少年緩步上前,深深一個彎腰鞠躬沖南國國君行禮,接著站起身形,用溫和平緩的聲音說道:“草民表演的這個節目,名叫‘夢尋月仙’,因為節目效果的需要,會邊表演邊為皇上極眾人進行解說,請各位欣賞。”言罷,又行了一個禮。

  南國國君詫異之余,帶著些許疑問看了看顧瑞辰,顧瑞辰輕笑著,沒有說話,而是溫柔地朝著舒安夏的方向揚揚眉。

  眾人聽他說得有趣,全都提起了十二分興趣盯著他:還沒見過在表演之際還需要絮叨不堪的節目呢,況且又聽剛才顧瑞辰說是魔幻之術,眾人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心中紛紛揣測——難道是會施展什么妖法的江湖術士嗎?但看這少年清秀儒雅、風度翩翩,卻也不像是江湖上的三教九流之輩。

  少年不慌不忙地踱步來到大殿中央,口發清聲,喃喃自語道:“這大殿華麗非凡,卻是少了幾件絕妙之物,待我將它來個錦上添花罷!”說罷,只輕輕將手中衣袖一揮,只見大殿左側上方的半空中驀地,竟然無中生有地出現了一輪巨大的圓形發光物體,赫然竟是一輪明晃晃的圓月!

  伸長了脖子靜靜觀看的眾使臣們饒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仍是被這突然橫空出世的“明月”嚇了一跳,頓時嘩然。

  少年微微一笑,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既有明月,何須火燭?”一語未畢,只見少年寬大的衣袖一擺,大殿上的燈火“呼”的一下便滅了一半,只見那燈卻也滅得稀奇,每隔一盞被滅,下一盞必定是亮著的,再隔下一盞又是滅掉的,如此依次排列,竟然有序地直直延伸到大殿門口;更讓人驚嘆的是那盞高高懸掛在大殿頂部華麗耀眼無比的頂燈,竟然也同時熄滅。

  只見大殿上只剩下隔盞而亮的宮燈仍亮著橘紅色的光,此時,眾人頭頂上那一輪巨大的明月那皎潔的光芒終于得以鋪灑下來,為整個大殿鍍上了一層皎潔的銀輝,華麗的大殿在這圣潔的月光下顯得更加空曠起來,而兩列長長的宮燈看來仿佛排列著的街燈,整個大殿驀然之間竟添了幾分廣寒宮的味道來。

  一陣驚訝的抽氣聲自觀眾席上爆發出來,眾人都難以相信這少年舉手一揮之間,竟然玄妙如此!縱然是少年拂動衣袖能帶起一陣狂風都將它熄滅,況且眾人只見他只是輕輕揮了揮衣袖,絲毫沒有感受到有風吹過;即便是預先在大殿的各盞燈下作了機關暗號,但他是北國人,只有今日才有機會隨同顧瑞辰進宮,而且短短的出場時間,他又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文質彬彬的少年又哪里有機會下手布置?!眾人驚嘆之際,更是覺得百思不得其解。

  少年不以為意,一手輕撫下巴作思索狀,舉頭望了望頭頂那一輪皎潔的明月,說道:“如此難得的月色,不細細賞玩一番真是負了此等美景。”語畢,興致勃勃地席地而坐,伸出雙手在身前的空氣中一抹,只見那白皙的手掌抹過,面前居然驀地冒出了一張光滑潔白的大理石長形茶幾,在月光的映照下微微反射著瑩白的光輝。

  興奮地搓搓手,少年伸出右手食指,在半空中一點,接著緩緩移動手指挪到桌面上,口中大喊一聲:“現!”眾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見剎那間,少年的指尖之下已經出現了一個精致的托盤,里面整齊地擺放著一個白色的酒瓶,兩個酒杯,以及一些時令水果之類,真不知這憑空出現的托盤究竟從何而來!

  少年撫掌大笑,口中大呼道:“妙極、妙極!”說著,竟自顧自地端起酒壺,高高執起酒壺,斜斜地從高處向酒杯中斟酒,只見一道晶瑩透亮的酒液準確無誤地直直落入杯中,碰得杯子發出清脆的聲響,聽來格外悅耳;接著,少年又將另一個杯子注滿,頓時,一股清冽濃郁的桂花清香溢滿整個大殿,原來竟是難得的桂花佳釀。

  少年從容坐下,端起桌上的酒杯,抬頭望著頭頂那猶如銀晃晃的圓盤似的月亮,豪氣萬千地說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說罷,也不抬頭看看坐在上首的幾位國君,優雅地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好雅興!”使臣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聲喝彩,眾人也紛紛悄聲議論起來,能無視南國國君的存在就能在這大殿之上自斟自酌,這少年的豪情也算是難得一見的了。南國國君則是不動聲色,感興趣地繼續觀看。

  少年執起手中的酒杯,陶醉地一邊敲擊著桌子一邊擊掌而歌:“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后各分散。

  永結無情游,相期邈云漢。”(引用李白《月下獨酌》)

  歌聲嘹亮,灑脫不羈,擊掌而歌,恍然之間這文質彬彬的少年竟然給人一種詩仙李白的豪放之氣,聽得眾人也不自禁地融入到這份瀟灑的情懷之中。

  少年放下手中的酒杯,再次將杯子斟滿,向頭頂上的月亮舉起杯子,朗聲說道:“月宮仙子,夜色如此之美,仙子何不現身共品美酒,月下暢談一番呢?”說罷,站起身來,將桌上另一杯酒舉起來,深深朝那輪圓月鞠了一躬,站直身子,側耳作傾聽狀。

  “什么?”少年放下酒杯,將手攏在耳邊問道,“哦,原來仙子您不便出行,要在下到月宮中拜望您?”少年的臉上流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大聲說道:“多謝仙子垂愛!請仙子在宮中稍待,在下即刻便到!”說著,少年站起身形,正衣冠、整長袍,緩緩向前走了兩步,手中輕輕一點,便見一座漢白玉砌就的石橋自少年腳邊一直延伸到半空之中,只見那橋生得好生奇怪,一端是與地板相接,另一端卻高高聳入云霄,沖著月亮所在的方向斜斜地懸浮在半空之中,竟然穩固得很!頓時,又將眾人驚得屏住了呼吸。

  少年不以為意,“啪”的一聲,手中已經多了一把折扇,折扇輕搖,步履從容,轉眼間少年已經踏上了那座懸空的橋,而腳下那座橋竟在空中紋絲不動,猶如原本就建在那里似的,直叫眾人看了不禁嘖嘖稱奇。

  橋上的少年越走越高,只見半空中,那道站在漢白玉石橋上的藍色身影越走越高,舉手投足瀟灑從容,姿態優美,衣袂飄動之際,真渾如在空中漫游的謫仙人一般。

  轉眼間,少年已走到了石橋的盡頭,只見此時雖說石橋的已經懸在半空足足有一丈來高,而相距那半空中明亮的月亮依舊還剩一丈左右,莫說這翩翩少年看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即便是輕功高手,可以縱身飛躍而上,但那月亮看來渺渺茫茫,只比平常夜空中看到的月亮稍微大了一點點,看上去狹小得連成人的一只腳都容不下,更何況這少年口口聲聲說要走入那月宮中去呢?

  眾人心中滿是疑惑無從解答,只得繼續瞪大了眼仔細觀瞧。只見少年從容不迫、成竹在胸,來到橋的盡頭之處,毫不遲疑地邁開大步,竟直直地朝那空中踏了出去,而眾人看到此處,終于忍不住紛紛驚叫出聲——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必定摔得不死即殘!但見眾人的驚呼聲還未落下,驀地,少年腳下竟然徐徐浮現出一條同樣是漢白玉砌就的長廊,穩穩地在千鈞一發之際托住了少年的身形!少年面帶微笑,緩步向前,那長廊也不斷向前蔓延,同時更有兩側欄桿也同時豎立而起;隨著少年在空中的步伐轉動,他腳下這道長廊也漸漸露出了全貌,赫然竟是一座玲瓏曲折的九曲橋,一直延伸到了月亮的正下方。

  少年立住了身形,閉上折扇懸在腰間,朝著月亮深深一拜,朗聲說道:“月宮仙子,在下已依照約定來到貴府,還望仙子接見!”這一句話說得中氣十足、宏亮有力,偌大的整個宮殿內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半空中寂寂無聲,不見任何回應,驀地,少年再次向月亮拜了一拜,已然聲若洪鐘地說道:“多謝仙子!”言畢,少年站直身,一腳抬起,就向那凌空的虛無中邁去,頓時,腳下立即出現了一道石階,少年繼續緩緩向上走,石階也不斷向上延伸,就在這時,頭頂上那輪圓月竟然隨著少年靠近的速度,也猶如吹泡泡一般不可思議地逐漸變大,少年越靠近,月亮就變得越快,最后,當少年終于站到了月亮面前,只見原本那只有銀盤大小的月亮,此刻已經變得像一件小屋子那么大!剎那間只照得整個宮殿恍如白晝,那近乎刺眼的月光幾乎叫人睜不開眼!只見月亮里依舊布滿了與天上月亮毫無二致的陰影,而更令人驚異的是,就在眾人眨眼晃神之際,月宮里已經長出了一棵枝繁葉茂的桂花樹,而站在樹下一身白衣飄飄、美得不食人間煙火,手中懷抱著一只乖巧小兔的女子,卻不是月宮仙子嫦娥是誰?!

  少年拱手微微一笑,沖著那道美麗的倩影一拜到底,“得睹仙子芳容,東魏幸甚,天下幸甚,在下幸甚!”言罷,一撩衣擺向前邁步,豁然之間,整個人已經踏入了月宮之中!

  “公子過謙,有緣之人,本仙當見則見。”只聽仙子清脆如落珠般的嗓音響起,緩緩說道,“只是我這廣寒宮中向來清冷,倒是多年未曾有人踏足過了,今日能來到這里,公子也算是有緣之人了。”只聽得那悅耳的嗓音響處,仙子身上環佩叮當有聲與之應和,聽來有說不出的動聽,卻又透著一股天然的清冷和疏離。

  “承蒙仙子抬愛!”少年謙遜恭謹地說道,繼而又一拜到底,朗聲說道:“既是緣分非淺,在下當不虛此行!今日乃人間父女團聚的重大時刻,在下斗膽請仙子為殿內父女賜福!”

  聽到這里,舒安夏驚了驚,如煙水眸氤氳了一層濃濃的霧氣,顧瑞辰專門做了這場戲,想必是已經肯定了自己的身份,而南國國君——

  舒安夏順著視線移去,南國國君聽到“父女團聚”這幾個字的時候,身子也是倏然一顫,精明的老臉上劃過濃濃的復雜之色,不一會兒就眼圈泛紅,難道他——

  舒安夏不敢想,咬著下唇看向顧瑞辰,顧瑞辰依舊是衣服溫柔如水的表情,再無其他。

  “父女團聚,乃人間真情。但這世間的俗事本仙不便插手,但凡天命,自有定數。只這天下眾生的性命,實則全系在此女的身上,福禍皆與此人緊密相連。遂父盡其職責,愛其子女,則——讓位于卿,天下萬福!”清冷的嗓音在大殿上回響,剎那間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饒是少年一直從容不迫,卻也被這番話驚得愣住了,稍停半晌,緩緩說道:“多謝仙子明示!天下幸甚!萬民幸甚!”

  “既如此,你就下界去吧,此處也不是你久留之地!”仙子微微拂動衣袖,在那玉兔身上撫摩了兩下,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謹遵仙旨!在下告退。”萬分恭謙地一拜到底,少年起身,躬身退出了月宮,轉身沿著來時那高高的階梯緩緩走下,只見隨著他的步伐,身后的月亮也逐漸變小、變暗,直到他走到九曲橋上,月亮已經恢復了先前那般大小,而他身后的石階也消失不見了。

  走過九曲橋、走下長長的漢白玉橋,少年身后的橋身也隨著他的步伐一點點消失,直到最后一步終于接觸到宮殿的地面,整座漢白玉橋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剛剛的那座精致美麗的橋梁、曲曲折折的回廊、高高的石階都未曾出現過一樣!

  一語不發地走到先前賞月的石桌前盤腿而坐,少年將桌上那一杯為仙子斟的酒端起來一飲而盡,連聲稱贊道:“好酒,好酒!”接著,伸了個懶腰,喃喃自語道:“月已賞畢,這酒也該撤了。”一語未畢,右手指尖輕點,只見眼前的石桌,連同桌上的美酒蔬果一眨眼間全都消失不見了。

  少年站起身形,整理衣衫,沖著月亮深深一拜,朗聲說道:“恭送仙子!”話音剛剛落下,只見剎那間天上那輪明月已消失不見,“呼”的一聲響,大殿之上適才被熄滅的燈又不約而同地大放光明!眾人眨眼一看,哪里還有什么月宮,哪里還有什么仙子?!剛才所見的那一切難道都是一個美妙的夢境?!頓時都只覺得心里空蕩蕩的,一齊涌上一層難以言表的失落。

  來到大殿中央,少年再次沖南國國君一個彎腰鞠躬,行禮畢,一語不發地微微笑著退了下去。眾人的唏噓之聲這才不約而同地響起,一時之間,竟不知剛才所見的是幻是真,真不負這少年口中所說的“夢尋月仙”四字!

  只不過此時的眾人和南國國君,心中卻是五味俱全,不單單剛剛月下仙子所說的那句“讓位于卿”,還是所謂的“父女團聚”,無一不重重地敲擊著南國國君的心扉。

  其他大臣們雖然不知道劇中所謂“父女”之意,但是卻被“讓位”一詞驚得說不出話來,原本歡聲笑語的大殿內,陡然間變得安靜異常。

  南國國君顫抖地端起酒杯,輕灼了一口。

  顧瑞辰看著他的反應,心里明白,他定然是知道舒安夏的身份,才會有如此反應,但是天下間,哪個父親不愛自己的子女,他準備的這一出戲,也是在試探,和逼迫南國國君直視自己的感情!

  “果真是父女情深啊!”一個清冷的男聲帶著一絲戲謔的味道闖入,打斷了眾人的思緒,眾人還未等反應過來,只見剛剛帶著眼鏡蛇隊下去的秦烈舞,就緩步走了回來,他的身后,依舊跟著那些吐著信子的眼鏡蛇群。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紛紛向后退去,但是殿內的人實在太多,奈何如何集中如何躲避,似乎也躲不開被眼鏡蛇群的包圍。

  “只要對本王效忠之人,蛇是不會咬你們的!”秦烈舞滿意地揚揚眉,大紅衣衫在蛇群的映襯下,顯得更為詭異邪魅。

  大臣們心一驚,這個秦烈舞果真坐不住了,但是他們沒想到的是,秦烈舞會當著北國人的面,如此丟人現眼。

  “你——你想造反?”南國國君眼神一栗,警告般地看著他。

  “造反?別說的那么難聽好不好?一國之君之位,向來是能者居之,你已經老了,該退位讓賢了!”秦烈舞冷笑著出口,臉上也不在是剛剛的謙恭之色。

  “放肆!朕就是退位,也不是讓給你,朕還有兒子,還有女婿!”南國國君說到“女婿”二字的時候,不留痕跡地看了一眼顧瑞辰。

  秦烈舞瞇起來,陰冷的聲音響起,“怪不得的他好好的定北王不做,跑來我們南國,原來是有更深層的意思啊。只不過你不覺得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太早了嗎?”秦烈舞冷笑著,這話儼然是對顧瑞辰說的。

  顧瑞辰輕笑著起身,“實屬不巧,影響了王爺的雅興,只不過本王向來不是袖手旁觀之人,對于南國如此盛情的招待,起碼要為南國國君分憂解愁才是!”

  顧瑞辰氣定神閑的樣子,讓秦烈舞恨得牙癢癢,秦烈舞冷哼了幾聲,一個手勢,一群在殿外候著多時的黑衣人魚貫而入。

  而帶頭的黑衣人,竟然是趙德安。

  顧瑞辰冷笑了一聲,“王爺的勢力真是不容小覷,這些在北國掀起驚濤駭浪之人,可都是跟王爺有不小的關系呢。”

  秦烈舞揚了揚眉,仿佛顧瑞辰說的是夸贊他的話一般得意。

  南國國君氣得身子直抖,“現在把你的人撤出去,朕既往不咎。”

  “皇兄,別太天真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覺得本王會讓賢嗎?”

  “你——”

  “現在就擬詔!”秦烈舞從袖口中掏出一黃色卷軸,一甩手,冷聲道。

  南國國君牙齒磨得咯咯直響,森冷地瞪著他。

  “不擬嗎?那就別怪本王了!”說著,秦烈舞再次拿出玉簫,所有的人全部色變,剛剛原來剛剛秦烈舞盡情的“表演”,是在給他們警告,為了此時此刻鋪墊呢。

  “所有愿意效忠本王的大臣,全部站到本王身后,本王既往不咎!”秦烈舞的聲音很輕,但是卻有著極強的穿透力。

  大臣們面面相覷,對視了幾眼,有幾個動搖的大臣,腳步已經本能地邁向秦烈舞,但是卻始終沒有一個人敢做第一個走出來倒戈之人,秦烈舞得意地哈哈大笑,“本王只給你們十秒鐘的時間,十——九——八——”終于在數字“七”響起的時候,一個紫色朝服的大臣率先走了出來,涌到了秦烈舞的身后。

  與此同時,一批大臣如潮水般涌了過去。

  南國國君的心登時像是被刺了一把尖刀一般難受,他的眸子感激地看了一眼決然站在原地,準備跟他一同赴死的幾個忠臣們,身子一沉,深深地鞠了一躬。

  “機會已經給過了,既然你們抵死不從,那也就別怪本王了!”秦烈舞終于露出了猙獰的面孔,整個人散發出的氣場,跟剛剛的迷人簡直大相徑庭。

  他的玉簫貼到嘴邊,帶著激斗的曲調驟然響起。原本安靜的眼鏡蛇群,忽地直立起身子,準備攻擊的模樣,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忽地,曲調急轉直上,帶著極強的斗志,只要稍微懂音律的人就知道,這個曲子相當于一個準備發號攻擊施令的將軍的前奏,果不其然,下一秒,曲子一個長長的拉音,第一排的眼鏡蛇已經沖著還在原地的大臣們沖了過去。

  南國國君心一驚,提到了嗓子眼。

  幾個大臣拉著自己的家眷,仰起頭,閉上眼睛。

  眾人屏住呼吸,眼看著那一群眼鏡蛇,離著原地的大臣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忽地,一聲怪異的響聲傳來,砰砰的幾聲接著響起,沖在最前排的眼鏡蛇,倏然像是受了詛咒一般,斷成兩截。

  秦烈舞瞠目結舌,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眼鏡蛇先鋒,竟然就這么被斷成兩截?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又是一片身著青色鎧甲的士兵沖了進來,把殿內的黑衣人團團圍住。

  秦烈舞瞪大雙眸,黑瞳中閃過濃濃的暴戾。

  舒安夏也暗暗心驚,這些青色鎧甲的戰服,不正是顧家軍的服侍?看著秦烈舞的表情,儼然也猜到了這一層。

  這時,青衣鎧甲的侍衛身后,緩緩走進來兩個人,舒安夏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兩張熟悉的面孔,不是秦三元和五姨娘是誰?

  “你——竟然敢背叛本王?”秦烈舞不可思議地等著五姨娘,這話儼然就是對她說的。

  秦三元憤恨地瞪了他一眼,“你以為姑姑會跟你一樣猥瑣嗎?逆賊!”

  “姑姑?”舒安夏聽到秦三元的稱呼的時候,委實心驚了一下,她曾懷疑過五姨娘身份不簡單,但是她怎么也沒想到,五姨娘會是秦三元的姑姑,那也就是說,她曾是南國的公主?一個堂堂的公主,又為何會委身在舒府?

  一連串的疑問充斥著舒安夏的大腦,即使在高速運轉,也不能理清楚。

  “哼,你以為你們有了她的臨陣倒戈,就有作用嗎?你們以為請來了北國所向披靡的顧家軍,就有作用嗎?可笑!”說著秦烈舞一個手勢,黑衣人們一齊向著青衣鎧甲侍衛沖上了上去,一時間,殿內廝殺一片。

  見場面混亂,顧瑞辰剛要沖過來,南國國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顧瑞辰蹙眉又向著舒安夏的方向望了一眼,舒安夏淡淡向著他笑笑,示意他寬心。

  顧瑞辰這才無奈地轉過身去,南國國君的樣子,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兒或者重要的東西要交給他,因為他跟舒安夏的關系,顧瑞辰也不得不暫留片刻,而就是因為這個片刻,秦烈舞,將目標直接轉向了舒安夏。

  秦烈舞詭異一笑,手中的幾個暗器直接射向殿內的燈盞,霎時間,燈火通明的大殿漆黑一片。

  舒安夏看著混戰廝殺的殿內之人,找了一個廊柱,將身子護起來,現在的她不但怕戰,而且怕劇烈運動,長途跋涉的辛勞和路途上的驚險,已經讓她胎位不穩,假如此時再不注意,那后果不堪設想。

  秦烈舞再打碎燈盞之前,已經找好了舒安夏的位置,所以當眾人眼前都漆黑一片的時候,舒安夏明顯感到了腰間有一個冰冷的尖刀。

  舒安夏沒有動,她知道此人定然是沖著她來的,既然沒有直接刺她一刀,想必是要用她做籌碼,無奈中,她心中已經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未等開口,不知誰動了火折子,幾道明滅的火光閃過,舒安夏看到了眼前那張秦烈舞妖媚的臉。

  “王爺堂堂男子漢,竟然玩起了這種拙劣的手段,不知您的部下看到您的這副嘴臉,會作何感想?”舒安夏嘲諷地揚起嘴角,輕聲道。

  此時的殿內廝殺聲依舊,就剛剛的那點火光,已經讓訓練有素的士兵們,看清了敵人的方向,所以就這么短短的一會兒,廝殺聲也掩蓋了這邊的一切。

  “你以為在這種情況下,顧瑞辰還能通過分辨聲音來救你嗎?簡直就是妄想!”秦烈舞的尖刀又近了她半分,他的長臂毫不憐香惜玉地硬扯,舒安夏一個趔趄,就差點跌入他的懷中。

  “原來北國的定北王妃,竟然這么喜歡本王,只可惜,即便是你投懷送抱,本王也不喜歡雙身子的女人!”秦烈舞說完,舒安夏臉色大變,雖然在黑暗中,秦烈舞看不到舒安夏的表情,但是從舒安夏紊亂的氣息中,秦烈舞知道了他這句話對她的沖擊。

  “你到底想怎么樣?”舒安夏咬牙切齒。

  “跟顧瑞辰真正對決一次!”說完,秦烈舞手指在舒安夏身上點了幾下,于是長臂一撈,就帶著舒安夏飛身出了大殿。

  不知秦烈舞用了什么暗號,他的玉簫聲響過之后,那些黑衣人陸續跟著飛身而出,而那些原本的眼鏡蛇群,卻在大殿內開始對所有的人攻擊,五姨娘抱了一個古琴,也是急促地彈奏起來,這些被兩方旋律激發的動物們,狂性大發,紛紛往柱子上撞去。

  待殿內再次將燈盞點亮,大殿內已然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眼鏡蛇的尸體和人的尸體,雖然手無寸鐵的南國大臣們安然無恙,但是很多大臣和家眷已經被眼前的情況嚇得暈了過去。

  顧瑞辰快速的掃視著四周,卻壓根沒有他丫頭的身影,秦烈舞和他所帶的黑衣人,除了已經死掉的,其余全部不見,只剩下地下奄奄一息的趙德安。

  南國國君看到眼前的一切,死死地捂著自己的胸口,而此時,當趙德安身邊,那個身中數刀,奄奄一息的秦三元映入他的眼簾的時候,南國國君終于支撐不住,昏死過去。

  顧瑞辰倏地一下躥到了趙德安身前,一枚極小的暗器對著趙德安的眉心就彈了過去。趙德安身子抽搐了幾下,終于吐了一口黑血,就不在有氣息。

  顧瑞辰緩緩地蹲下身,這個跟他曾經同生共死的兄弟,竟然會——

  秦三元淡淡地笑了笑,“其實,我早就猜到了夏夏就是我妹妹,但是因為對她母親的怨恨,所以私心之下,我一直在暗地里搞著破壞!”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顧瑞辰知道,一向高傲的秦三元,這已經是在道歉了。

  “我都知道,她也知道,但是她不怪你,放心!”其實對于舒安夏的身世,還有幾次呼之欲出的情況,他們都失去了最有利的先機,他早就懷疑秦三元到底是不是真的想找妹妹了,但是因為畢竟有過交情,又是舒安夏的哥哥,所以顧瑞辰也沒有做出太過分之事。

  秦三元聽到他的話,似是有些放心地點點頭,“請答應我,照顧父皇,照顧南國!”秦三元的聲音越來越弱,聽得顧瑞辰心里十分難受,他知道此時秦三元說的每句話,都是在交代遺言,只不過南國就有秦三元這個一個皇子,如果他撒手人寰……后果已經不堪想象。

  “答應為!”似乎用了最后的力氣,秦三元說完這幾個字,整個身子就開始抽搐起來。

  “好,我答應你!”顧瑞辰硬著頭皮,他現在更加想知道,他的丫頭在哪里。

  秦三元聽到了肯定的答案,終于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的嘴角,還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五姨娘憤恨地握緊雙拳,咬牙切齒,“秦烈舞這個畜生!”

  再次確認了殿內沒有舒安夏之后,顧瑞辰像是瘋了一般,帶著顧家軍的精英,沖了出去,五姨娘也跟上了隊伍,畢竟她能對付秦烈舞的畜生軍隊,所以,顧瑞辰也毫無意義。

  一行人連續追了兩天,終于在第二日的黃昏,走到了第一個岔路口。

  顧瑞辰打了個手勢,身后浩浩蕩蕩的顧家軍停住了腳步,就這短短的兩天,顧家軍的其他人馬已經趕來跟顧瑞辰會和,他們整個通緝秦烈舞的隊伍,越來越龐大。

  顧瑞辰和五姨娘對視了一眼,然后看向眼前這兩條岔路。

  “這條是通往太息林地,有一線生機,另外一條,是通往山頂懸崖,是死路。”五姨娘淡淡地說出了兩條路的走向。

  “我帶一百人向山頂走,五姨娘你和其他人留在這里。”顧瑞辰聽到五姨娘說的話之后,心中已經有了判斷。

  五姨娘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你覺得秦烈舞會選擇這條死路?”

  “他一直都想與我一較高下,所以他定然會選擇一條毫無退路的路,跟我決一死戰!”顧瑞辰淡淡的說著,提到生死,仿佛是一個十分淡然的話題一般。

  五姨娘會意地點點頭,“好,一路小心!”

  顧瑞辰手一揚,打起了一個進軍的手勢,顧家軍的先鋒們,就毫無疑問地跟著顧瑞辰走上了一條前途未卜之路。

  隊伍又走了一個晚上,終于到了翌日清晨,太陽快要升起之時,他們走到了路的盡頭。

  大約二十幾個黑衣人站在秦烈舞的身后,懸崖旁邊柱子上,那是綁著的舒安夏。

  顧瑞辰看到舒安夏的那一刻,滿滿地心疼之色涌上。

  “比我想象中要晚了些。”秦烈舞輕笑著,走到舒安夏的身邊,用手指就往舒安夏的嘴唇上面點去。

  舒安夏“呸”了一聲,別開臉去。

  顧瑞辰眼底閃過一抹冰冷和濃濃的殺意。

  “怎么?這樣就怒了嗎?我倒是十分期待你徹底發怒的樣子呢!”秦烈舞戲謔地說著,整個手,卻在舒安夏臉上捏了一把。

  顧瑞辰瞇起眼,打了個手勢,顧家軍的人停在原地,只有他一個人緩步走上前,眾人的視線都停留在顧瑞辰和秦烈舞身上,當然沒有人注意到,秦烈舞身旁的黑衣人中,有一個人的雙眼,不經意地眨了眨。

  秦烈舞輕笑著,也提步上前,下一秒,顧瑞辰身影一閃,身子凌空而起,秦烈舞也迎面而上,兩個飛速的身影,瞬間的刀光劍影中,已經過了幾百招。

  雙方帶的人,看見自己的老大已經打了其他,也不知是誰先沖了上來,雙方的人馬再次交手,而唯獨只有一個黑衣人,趁著這個空擋,走到舒安夏身邊,試圖奮力地砍斷鐵鏈。

  舒安夏擰起秀眉,心中對這個人的身份猜測了數遍,但是即使如此,也沒有猜到,到底是誰。

  黑衣人沒有抬頭,依舊十分困難地砍著鐵鏈,而激戰中的雙方人馬,聽到聲音,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叛徒”,這時原本跟顧家軍交戰的黑衣人,紛紛調轉方向,回頭對著要試圖釋放舒安夏的黑衣人沖了過來,顧瑞辰看到此景,也用了一掌隔開跟秦烈舞的攻擊,沖著舒安夏的方向飛身而去。

  砍著鐵鏈的黑衣服見情勢不妙,忽地用盡全力,注入在劍柄上,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瞬間,電光火石般“砰”地一聲巨響,牽著石塊和舒安夏身子的石頭倏然斷開。

  黑衣人松了一口氣,而就在下一秒,剛剛失去鐵鏈支撐的石頭,突然間向懸崖下滾落,而舒安夏的身子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被拖著急轉直下。

  顧瑞辰心一驚,整個人已經撲了上去。

  站在身后的秦烈舞,張狂地大笑起來,他早就猜到會有人去砍斷繩索救舒安夏,所以,他就在舒安夏的衣服和石頭上,做了手腳,他明著是用鐵鏈幫著舒安夏,實則,則是將舒安夏的衣服和石頭纏在了一起,雖然只是那薄薄的布料,但是在石頭墜樓的那一瞬間,帶動的沖擊力可是沒有抵抗得了的。

  眼看著舒安夏飛向懸崖的身子,顧瑞辰大叫了一聲,這個時候的秦烈舞,趁著顧瑞辰分心,對著顧瑞辰的胸口就是狠狠一擊,顧瑞辰猛然吐了一口鮮血,此時的顧瑞辰就像是一頭發狂的獅子,下一秒中集中全力對著身后阻止他救舒安夏的束縛,猛然一掌。

  秦烈舞眼看著無比強勢和殺傷力的掌風,卻沒有絲毫的招架之力,當那一掌打上他天靈蓋的時候,他終于知道,他和顧瑞辰的差距,不只是那么一點點。

  且說這一邊,當舒安夏的身子被整個石頭帶著飛身向懸崖沖的時候,那個開始救她的黑衣人,眼疾手快果斷地劈開了整個石頭,劍氣雖然傷到了舒安夏,但是也讓舒安夏意識到了,人的潛力真的是無止境的。

  而與此同時,那個黑衣人的黑色買面巾也因為這一掌被震碎,露出了那張精美絕倫的臉。

  “燕離歌?”舒安夏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

  燕離歌的嘴角悄然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無論何時何地,只要她有危險,他都愿意用生命相博。

  就在兩人怔忡的瞬間,舒安夏的身后已經沖上來一個黑衣人,他陰笑著對著舒安夏的后背就是一掌,掌風帶著推送的力道,舒安夏的身子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直接飛了出去。

  “不——”

  兩聲撕心裂肺的叫聲,兩個不同方向的身影,一齊向著懸崖飛身而來。

  “不——將軍——”又是一個叫聲,一個青色鎧甲的身影,躥了上來,死死地抱住顧瑞辰向懸崖沖去的身影。

  “放開!”顧瑞辰咬牙切齒用內力震開了那個顧家軍的先鋒,而又有五個人一齊涌了上來,壓住了顧瑞辰。

  顧瑞辰撕心裂肺地低吼,眼看著那個比他性命還要重要的身子,急速地墜落。

  “不——”撕扯的痛響徹云霄。

  而就在這一刻,那個同樣飛身撲向懸崖的燕離歌,一把抓住了舒安夏手臂。他的整個劍插在巖石縫隙中,支撐著兩個搖搖欲墜的身體。

  “放手——”舒安夏有氣無力地說道,原本她早是已死之人,老天爺又讓她活了這么久,已經是太大的眷顧。

  “不!”燕離歌沒有看她的眼睛,聲音確實斬釘截鐵。

  “這樣我們都得死,放手!”

  舒安夏這句話的話音剛落,燕離歌的劍又向下滑了一大截。燕離歌仰頭看了看距離,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下一秒,他手腕一轉,抓著劍柄的手倏然松開,舒安夏瞠目結舌,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燕離歌的雙手一齊拖起了她的身子,用盡所有的氣力,猛然向上一頂。

  舒安夏睜大雙眼,眼看著自己飛身而上的身子,她大叫出聲,“不——”。

  且說崖頂原本已經受了重傷的顧瑞辰用最后的氣力震開了那五個壓著他的顧家軍先鋒之后,沖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舒安夏倏然升起的身體,他身子一晃,在空中翻轉了幾周,被燕離歌頂起的舒安夏的身體,就這樣重重地摔在顧瑞辰身上。

  “顧瑞辰,北國,就交給你了!”

  這是在崖頂,眾人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天啟二年,十一月。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探子回報,在幽州輝縣,似乎發現了這個男子的蹤跡。”一個宮女拿著燕離歌的畫像,匆匆地跑進來。

  “可查證是否屬實?將人帶回來了沒有?”原本在繡著鴛鴦的舒安夏,倏然起身,焦急地問道。

  “又沒了蹤影,探子還在找。”

  聽到宮女的話,舒安夏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地坐在椅子上。

  每每想起三年前崖頂的那場動人心魄的廝殺,她仍然心有余悸,在她墜崖的那一刻,燕離歌用他最后的一絲元氣,頂她上了崖頂,而自己卻永遠失去了消息。崖底沒有找到他的尸體,他們動用了一切都可以動用的力量,但是依舊沒有音訊。但是在舒安夏的心中,卻知道,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那一日,顧瑞辰也受了嚴重的內傷,尤其是在最后接著她飛身上崖頂的那一刻,她的身子的迫力,全部由顧瑞辰承擔之后,顧瑞辰的一身功力,就徹底廢了。

  應了燕離歌之拖,顧瑞辰繼承了北國國君之位,處死了舒思玉。太皇太后因為燕離歌的死訊,落發出家。

  舒安夏到最后也沒找到關于倪冰的消息,還是那句老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而南國國君因為這件事之后,心力交瘁,不久也離開了人世,雖然他和舒安夏心里都知道彼此的父女關系,但是直到他死的那一刻,舒安夏也沒再要南國公主的身份,只是在他死后,叫了一聲“父皇”。

  有些東西,確實是不可觸碰,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

  因為南國唯一的皇子秦三元也在那場宮變中喪事了性命,所以南國的大臣們一致推舉當時救了他們性命的顧瑞辰為國君,自此之后,顧瑞辰將北國和合并,取了一個俗氣卻十分貼切的名字,“南北國”,從此,分戰了四百八十五年的中原大陸終于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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