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個收拾 3
這時,小徑上她能看得到的范圍內,隱約出現了一來人身影瘦弱,穿著丫鬟裝,雖然看不清臉,但是也可以隱隱猜中是誰。
舒安夏雙手扶墻,動作凌厲地翻了下來,碧云看著已經跳出來的舒安夏,立即收了音,歌聲戛然而止。
“老太君應該快到了,你趕快回園子。”
碧云了然一笑,兩人的身影立即隱沒在黑暗的夜色中。
聽到歌聲停止,阿紫更是加快了腳步,她的眼睛一直在跳,總覺的要發生什么事兒,尤其是前一秒還在的歌聲,怎么讓她覺得聲音這么熟悉——想著想著,阿紫的腦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名字——“四姑娘?”
她倏然停住腳步,不錯,剛剛那個聲音,就是四姑娘的聲音。
思忖間,阿紫已經來到了“娉園”門前,看著緊閉的大門和眼前的一片漆黑,她不好的感覺愈發的強烈。老太太隨后就到,如果讓她看到眼前的場景,豈不是會治她一個亂嚼舌根的罪名?
一想到這里。,阿紫就有些哆嗦,輕輕地拉了一下門把手,沒反應;再仰頭向上看了看,如此高的墻,想要翻過去根本不可能。只是她按照六姑娘的吩咐,已經把這個消息傳達給老太君了,這回可怎么辦是好。
無奈地撅著嘴,阿紫嘆了口氣,低下頭,耳朵貼上“娉園”的大門,聽了又聽,自言自語,“似乎有響聲?”
且說“娉園”里面的顧云婷,當歌聲戛然而止之時,她的心里就更加打怵了,原本有點聲音相伴,即使哀怨,也是人在唱著,而此時,歌聲一停,一切就靜謐的可怕,如此黑暗,如此陰森……雖然她很想抓舒安夏個現形,但是面對無邊的黑暗,她還是選擇回去,在還算平靜的大門外等老太君,老太君好歹也是個明事理的人,不會輕易給她治罪,只要她裝一下可憐,蒙混過去就好。
只不過這“娉園”的路迂回曲折,自從四姑娘生病之后雜草叢生,她到處亂踩著也找不到來時的路,一時間有些慌了神,嚶嚶地哭了起來。
阿紫貼上“娉園”的大門,又過了一會兒聽到的就是顧云婷的哭聲。登時,阿紫瞳孔一縮,臉色大變。
“六姑娘,是你嗎?”阿紫揚聲叫著顧云婷的同時,手也抓上了大門把手,向外狠狠地拽。不是讓六姑娘跟著三少夫人嗎,怎么六姑娘進了園子,卻不見三少夫人,還有六姑娘一向膽大,怎么會突然間哭起來?
仿佛有一種濃濃的不祥預感在心中泛開,老太君就要到了,原本她們主仆預期的場景,應該不是這個才對!
因為離著門很近,阿姨一邊叫著,一邊聽到“咯噔”一下,仿佛什么東西掉進了門里一般。奈何她再如何用力拽,兩扇門就仿佛黏在一起一般,越來越牢靠。
顧云婷強壓住心中的恐懼,咬著牙抑制住粗重的呼吸,尋著聲音,終于找到了“娉園”的大門,跌跌撞撞地就沖了過去,也死死地拽著“娉園”的大門把手。這一對主仆,一里一外,一前一后,都死死地拽著拍打著“娉園”的大門。
“這大半夜的,把老身請來,你又在干什么呢?”一聲蒼老卻不失威嚴的聲音,打斷了阿紫的動作,阿紫脊背一緊,緩緩地轉過身來。映入眼簾的是老太君那張滿是困意和怒意的臉。
阿紫緊抿著唇,冷汗涔涔,屏住呼吸,勉強勾起一抹不自然的笑意,趕忙屈膝上前行禮。
“怎么回事?”向里面掃了一眼漆黑的“娉園”,老太君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阿紫有些為難,還不知道怎么開口,那邊顧云婷拍門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開門,快給本姑娘開門!”顧云婷不知老太君已來,拍著門罵罵咧咧的。
老太君越聽神色越暗,她一直都以為她這個六孫女知書達理,孝順有度,怎么她還會開口罵臟話?
看著顧老太君的表情,阿紫暗暗捏了把冷汗,六姑娘是怎么了,明知道老太君會來,她還把她的本性流露出來,難道是因為恐懼嗎?恐懼能打破一個人的偽裝嗎?
“閉上嘴!”顧云婷那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話,老太君實在聽不下去了,神色一暗,聲音仿若萬年寒冰。
里面的顧云婷一邊拍著門,一邊聽著四周嘈雜的響動,雖然隱約間她聽到有人呵斥她住口,但是現在的她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四周陰冷的風嗖嗖地吹過來,她毛骨悚然,想起剛剛那歌聲,再想想那幾日家中的怪事,顧云婷心里的恐懼感肆意增大,從而罵得更狠烈了。
這時,忽然一個白影從眼前飄過,顧云婷雙眼瞪得如燈泡一般圓,一個旋轉空中的白色影子,慢悠悠慢悠悠地向她飄來。
顧云婷屏住呼吸,雙手顫抖著,“你——你——你——”她的視線隨著白色影子的緩慢的移動而移動,瞳孔越來越大。
“轟”她的腦袋像是炸開了鍋,這個白色的影子無面,只有散亂的發絲和空洞如無底洞一般的黑暗。
顧玉婷咬著唇瓣的牙齒終于忍不住,狠狠一用力,鮮血四濺,一股極濃的腥味兒流入喉嚨,她雙眼一翻,就昏死過去。
“娉園”外,氣得發抖的老太君已經召來一批小廝婆子去踢門,沒多一會兒,門就被打開了,倚在門邊昏死過去的顧云婷一直向后一仰,頭就從門縫中倒了過來。點點月光的照射下,昏迷前被嚇得花容失色的顧云婷的臉,顯得異常猙獰。
老太君斂起笑容,一臉的不耐煩,“找大夫來,看看這個六丫頭怎么回事!”
幾個下人領命,匆匆就跑吹去了。這時的阿紫,卻是異常的擔憂,剛剛老太君在這兒,明明已經六姑娘還是好好的,怎么就開門的這會兒功夫,她就昏迷了?莫不是六姑娘怕老太君要治她的罪,故意裝暈?
想來想去,這個可能性最大。所以阿紫索性就不擔憂。想起今晚他們來的目的,既然六姑娘裝暈了,那么接下來的事兒,就由她來替六姑娘完成吧。想到這里,阿紫上前一步,福了福身,“老太君,誠如您所見,在顧府內有人行兇,請您快進去看看四姑娘吧,說不定她已經……已經……”
老太君面色一緊,斜睨了一眼周圍的丫鬟婆子小廝們,沉聲道,“進去看看!”
這時有個丫鬟不解地撓撓頭,“可是剛剛奴婢還聽到四姑娘的歌聲啊!”
“說什么葷話呢?四姑娘要是醒了,哪里還用得著三少夫人的心頭肉?”一個婆子趕忙跟著接口。
老太君本來沒把丫鬟的話放在心上,可是這個婆子一接口,老太君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蹙眉地看了看幾個,其他人紛紛為難地低下頭。
老太君知道這件事有蹊蹺,不過也沒再多說,依舊讓小廝們打頭,去看看顧娉婷。
眾人一進“娉園”就有一種陰森的感覺,因為他們不知道陳阿婆曾經在“娉園”中擺過陣法,所以自然不知道為何有這種怪異的、不舒服的感覺。
每個心心里都有些打怵,就連見過眾多市面的老太君,都覺得這里詭異難當,不過幸好他們人數多,陽氣也重……
“陽氣”——想到這個詞,有些詭異,但是也來不及多想,此時她們已經走到了顧娉婷的房門前。
“吱呀”一聲響起,幾個小廝打頭陣涌了進去。舉著的火把瞬間照亮了房間,眾人面面相覷,詫異的目光移向床上那個臉色蒼白卻布滿了紅點子的人兒身上。
老太君蹙著眉,緩緩地走近,其他人也跟著屏住了呼吸,四小姐,她還沒死吧?
這時,一直在老太君身邊伺候的婆子一把扯住老太君的袖子,“太君等等!”
老太君被她突如其來一扯,原本緊張的心情嚇了一條,帶著一抹不悅,老太君斜睨她。
“您看四姑娘滿臉的紅疹子,莫不是生了什么瘟疫?假如您靠近,會不會有被傳染的風險?”婆子又向床邊望了一眼,擔憂地開口。
一聽“瘟疫”二字,原本沖在前面的小廝本能地退后幾步,老太君臉上一變也退后了一步。
“太君,大夫來了!”這時一個小廝匆匆過來通告,這個消息就像是一劑強心劑,給了眾人勇氣,眾人的臉上紛紛露出笑容,他們第一次像是此時這般期待大夫。
大夫很快就走進來,先是給老太君請了個安,然后拎著藥箱就向床邊走去,他掃了一眼床上的顧娉婷,登時手臂一顫。
“四小姐這種狀況多久了?”
眾人看著大夫的表情,知道情況不妙,有幾個已經退到門口的小廝,已經悄悄地走了出去。
一直服侍顧娉婷的丫鬟一聽大夫的問話,揉了揉朦朧的睡眼,趕忙上前答道,“晚膳前還是好好的。”她明明看四姑娘沒有問題,她才回房睡覺,哪知道這么一會兒來了這么多人,還是以老太君為首的,這讓她情何以堪?幸好眾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四姑娘的病上,沒有在意她的疏忽值守。
大夫上去把了脈,然后給了眾人一個肯定的答復,“四姑娘沒有得瘟疫,而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引起了過敏。”
眾人一聽不是瘟疫,登時就松了口氣。老太君還是心有余悸,沒有靠前。這時,在顧娉婷床邊的籃子映入老太君的眼簾。
老太君給旁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趕忙上前,把籃子遞過來。
老太君拿起一看,籃子上面赫然寫著“云”字,因為顧府是大戶人家,用度開銷都十分講究,對于每一個園子的東西,大到床、桌子,小到碗碟,都有園子的標記,所以這個“云”字,當然代表是“云園”內的東西。
老太君神色一凜,含怒看向阿紫。
阿紫顯然也被籃子上面的那個“云”字嚇了一跳,反復思考,她和六姑娘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提籃子,反而三少夫人,好像手里拿了東西?
忽然,她雙眼一亮,原本三少夫人說要下毒的,大夫可是檢查出來了?
不自覺地,心中所想已經脫口而出,阿紫盯著大夫,“四姑娘可是中毒?”
“你怎么知道她中毒?”大夫有些詫異,這種藥粉明明就是一種令人渾身騷擾的花粉,并不是毒藥,但是如果推測不錯,應該是有人故意所為,只不過他一直是給名門望族看病的,所以這種大家族中的勾心斗角,他早就看在眼里,而憋在心里。
果真大夫的話一落,老太君凌厲的視線就掃了過去。
“不,奴婢就是猜的。”阿紫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慌,語無倫次地說道。
“猜得?”老太君的雙眼一瞇,眼中盡是森寒。
大夫診斷完,眾人很快就散了。老太君把阿紫扣押起來,婆子開始盤問,是不是顧云婷下的藥。
阿紫本想說是三少夫人,可是一沒人證二沒物證,再加上老太君寵愛三少夫人那是人盡皆知的事兒,假如她冒然開口,恐怕會受到更重的懲罰,所以她索性就閉了嘴,任其如何拷問,她也不承認。
然而風聲也不知怎么,就傳了出去,翌日一大早開始,顧府上下就津津樂道地傳著兩個版本,其一,顧云婷給顧娉婷下藥。其二,顧娉婷裝病,騙三少夫人的心頭肉。而且據傳言,當時聽到顧娉婷唱歌的,至少有十個下人,所以躺著的顧娉婷也中了槍。
大夫人本是“重傷未愈”,聽到下人們的傳言,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錦瑟,你立即去查,趕快把這件事弄清楚,誰先造的這個謠,本夫人決不輕饒!”大夫人咬牙切齒,娉婷已經病成那個樣子,竟然有人還用這個做文章,把她當什么了?耍著她母女么?她一定會讓這些人明白,得罪她們母女的代價!
錦瑟出去很快就回來了,雖然她是得寵的大丫鬟,也有著不少人脈,但是這件事畢竟事關一個奴婢的后半生,所以其他人都三緘其口,跟著好不到源頭。但是昨夜發生的事兒,她倒是打聽了七七八八,回來跟大夫人學了又學。
大夫人氣得臉色鐵青,雖然她也曾經懷疑過顧娉婷是不是裝病騙人,但是如今她都被下了藥粉,顧娉婷還是一動不動,所以,她也就打消了疑慮。
而顧云婷一醒來,就捂住頭叫“鬼”,看到任何人都在叫“鬼”,大夫人雖然不便出去,但是一想到顧府連連出事,于是“強忍”著出了園子,去了顧云婷那兒,結果,顧云婷像是發了瘋一般,看到大夫人就一把抓上她的頭發,大叫“打死你這個鬼”,其他丫鬟婆子都拉不開,直到顧云婷扯著大夫人的頭按到了洗腳水里,其他的丫鬟婆子才把顧云婷扯開。顧云婷看著大夫人狼狽的鬼樣兒,忽然間狂笑起來。
大夫人被打本來就氣得非常,結果顧云婷還狂笑,她登時一個火躥上來,也忘記了她此時應該“重傷”,沖上去就是對著顧云婷一頓暴打,其他婆子和丫鬟不敢上前,畢竟兩個主子,一對母女……沒人敢上前拉,但是眾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大夫人胸前的“傷口”。
等著大夫人發泄完,顧云婷頭發散亂地坐在床腳傻笑,而大夫人看到眾人詫異的神情,才想起來自己身上還有“傷”,于是乎,大夫人又“虛弱”地被扶住。但是紙包不住火,“云園”事件沒出兩個時辰,整個顧府下人們就開始傳了起來,大夫人、顧娉婷母女聯手要害三少夫人割肉!
大夫人氣得雙眼一翻,背過氣去,老太君聽到了,可是不干了,堅決要插手詳查此事。
另一邊,躺著的顧娉婷咬牙啟齒,從昨日開始,她渾身就奇癢難耐,但是當時陳阿婆為了讓戲份演得更加逼真,給了吃了一種藥丸,讓她渾身都不能動,只能任其擺布,可是,昨晚的事兒,她聽得一清二楚,在之前她知道有人進了屋子,因為張不開眼,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要害她。
死死地咬著下唇,生不如死的感覺,讓她流連在崩潰的邊緣。
而這一邊的“睿園”,舒安夏就是無比的愜意,她的那些藥粉,讓顧娉婷吃了不少苦頭,不過,這還沒到頭呢,不是要她的心頭肉嗎?她今日就要給她呢!
想到這里,舒安夏黛眉一揚,滿眼的算計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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