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華出場
舒安夏瀲滟一笑,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之間,往往都是相互的。世人的眼中,通常只能看到的是結(jié)果。
下一秒,舒安夏借著四姨娘抓著她的手勁兒,把她狠狠往回一拉,四姨娘的身子在空中打了個折彎,就像膝蓋反射一般,四姨娘原本那雙抓著舒安夏的雙手,忽然借著身體的沖力,猛然拍上了舒安夏的胸口。
舒安夏借著她的推力,膝蓋一彎,便學(xué)著四姨娘剛剛的樣子,向后倒去。
“撲通”一聲傳來,水花四濺,噴了四姨娘滿臉。
“救命——救命——”
舒安夏連續(xù)“喝”了幾口水,小臉煞白,雙臂“胡亂”地?fù)潋v,想要拼命抓住哪根救命稻草一般。
四姨娘驚恐地看著自己仍然懸在空中的雙手,眼珠子就快要掉出來了,根本無法消化這一切是如何發(fā)生的。
剛被丫鬟請來的舒潯易,登時猶如一盆冰寒的水潑下,她怎么也沒想到,那個溫柔的、善解人意的四姨娘,竟然高舉她的魔抓,狠狠地把他最搶手最有利于他仕途的女兒推進了荷花池!
“賈——蓉——”舒潯易咬牙切齒,恨意震天怒響!
四姨娘驚恐地轉(zhuǎn)頭,水眸對上聲音的主人,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是她一手巧妙安排的這一出戲,怎么演變成了這個結(jié)果。不過唯一跟她預(yù)期一樣的就是,那個焚天怒焰的身影,在她大腦還未能銜接的那一秒鐘,也跳入了荷花池。
舒安夏被救上來的時候,面色青紫,已經(jīng)陷入半“昏迷”。
舒潯易趕忙把舒安夏的腹部貼在自己的膝蓋上,大掌一輕一重地在她后背拍打,見舒安夏還是沒反應(yīng),舒潯易微瞇的眼眸驟然變冷,神情中埋藏著驟起的肅殺。
這時陸續(xù)沖過來一些小廝婢女,舒潯易狠呆呆地掃了一眼眾人,“都是死人嗎?還不趕快去請大夫?”
四姨娘一聽“大夫”兩字,眼中更是驚慌。她已經(jīng)讓她的貼身丫鬟買通了“和圣堂”的徐大夫和謝管家,現(xiàn)在徐大夫就在門口候著呢,只要小廝一出門,謝管家就放這個徐大夫進來,檢查過后,徐大夫就會說,“因為溺水小產(chǎn)”,那么舒安夏這個推她落水之人,便是始作俑者。現(xiàn)在情況怎么變成這樣了?溺水之人變成了舒安夏,“和圣堂”的徐大夫又不知病人換了,如果再說“因為溺水小產(chǎn)……”
“轟!”四姨娘的腦袋像要炸開了一般,這樣舒潯易不但會發(fā)現(xiàn)她的詭計,更會知道她孩子早就掉了,她還利用孩子做文章的事實。怎么辦、怎么辦?
她必須要組織謝管家放“和圣堂”的大夫進來!想到這里,四姨娘的身體已經(jīng)出于本能地向大門口移動。
“四姨娘——”一聲極其微弱的女聲傳來,害得四姨娘一個激靈,四姨娘七上八下地轉(zhuǎn)過頭,看著舒潯易懷中,幽幽轉(zhuǎn)醒的舒安夏。
四姨娘微微蹙眉,她總覺的有哪里不對勁兒,剛剛不是已經(jīng)臉色紫黑昏迷了嗎?怎么這么快就恢復(fù)?她剛剛還以為,這是個意外,怎么會……
帶著濃濃的疑問,四姨娘瞄向舒安夏。舒安夏原本晶亮的水眸中氤氳了一層霧氣,當(dāng)看到她望過去的瞬間,霧氣忽然凝結(jié)成晶亮的水珠,從她眼彎滾了出來。
四姨娘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yù)感襲來。
果不其然,看見舒安夏淚如泉涌地舒潯易立即詢問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舒安夏胡亂地?fù)u著頭,猛地抱住舒潯易的腰,小巧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爹爹,我怕——”
舒安夏說得可憐兮兮,越哭身體顫抖地越甚。
舒潯易趕忙拍著她的背,“爹爹在這,夏兒不怕。”說著舒潯易陰狠地瞪了一眼四姨娘,夏兒再聰明,還只不過是個孩子,她怎么可以這么狠毒。
舒安夏抱著舒潯易腰的雙手更緊了,仍然抽噎,“夏兒做錯了什么,爹爹幫夏兒給四姨娘道歉好不好?爹爹,夏兒真的不想死,不想死!”舒安夏說著,身體開始抽搐,激動害怕的情緒瞬間感染了舒潯易。
“舒安夏,你亂說什么?”本想著忍氣吞聲的四姨娘,終于忍不住了,手指一抬,顫抖地指著舒安夏道。
舒安夏一聽她出聲,死死地?fù)缸∈鏉∫椎氖直郏麄肩膀都恨不得縮進他懷里去。
舒潯易凌厲地抬起頭,看向四姨娘,冷冽的目光中帶著冷然的殺氣。
四姨娘一個趔趄,猛然退后了幾步,不可思議地回望舒潯易。
這么多年了,這么多年了,他怎么能為了一個嫡女就想殺她?他不是說過,包括二夫人在內(nèi),以及他所有的子女,都是他仕途的墊腳石嗎?他不是說過,他的心里,只真心實意地放過她一個人嗎?他不是還說過,這么多年來,他從來沒像這次一般如此期待一個孩子的降臨,如今她還大著肚子,他怎么就……
四姨娘冷笑了幾聲,一向堅強算計的水眸中,終于有了濕意,一個把權(quán)力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男人,根本不會把女人放在心尖上,尤其,他們在床上說的話,都是狗屁!
四姨娘的思緒千轉(zhuǎn)百轉(zhuǎn),舒潯易抿著唇,看著她眼中的盈盈水意,又掃了一眼她的肚子,語氣有些緩和,“四姨娘,你沒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四姨娘一聽舒潯易給了她解釋的機會,原本陰霾的心有了一絲希望,“侯爺,您誤會了,剛剛是婢妾沒站穩(wěn),六姑娘好心過來扶婢妾,婢妾也是出于本能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哪知會連累六姑娘……”四姨娘說著便嚶嚶哭了起來,那極度的“傷心”讓外人看來無比真切。“如果是單單是婢妾一人,婢妾死不足惜,只不過婢妾還懷著侯爺?shù)母鐑海炬母摇彼囊棠镎f著愈發(fā)動情。
舒潯易一聽,劍眉顫了顫,冷然的臉上有些動容。
趴在舒潯易懷中的舒安夏心里冷笑了一聲,嘴角彎起,下一秒,她雙臂一撐,從舒潯易懷中探出頭來,一臉的茫然和詫異,“四姨娘,您剛剛不是還說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嗎?如今舒府衰敗——”
“住嘴!你撒謊!”四姨娘聲嘶力竭,氣得渾身發(fā)抖。
舒潯易一聽,目赤欲裂,怒意瞬間染上了眉梢。他抿起嘴,近在咫尺的舒安夏依稀能聽到磨牙的聲音。
這時,一個小廝來報,說謝管家已經(jīng)把大夫請來了。
四姨娘一聽身子晃了晃,原本不好的臉色,更蒙上了一層寒霜。
舒安夏不經(jīng)意地斜睨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四姨娘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連環(huán)計,既然如此,她又怎能不給她表演的機會?
想到這里,舒安夏一咬牙,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夏兒,怎么了?”舒潯易察覺到懷中人兒的異樣,趕忙低下頭,審視了一圈詢問道。
“爹爹,我冷——”舒安夏的嘴唇被她咬得紫青,牙齒不住地打顫。
舒潯易一個起身,打橫抱起舒安夏,“這里離‘福康園’最近,先去老太太那兒讓大夫給你瞧瞧!”舒潯易說完便吩咐小廝把大夫請到“福康園”。
小廝應(yīng)聲下去了,有些不解地?fù)蠐项^,謝管家明明讓他把大夫帶到“蓉園”。想了想,還是搖搖頭,主子們善變,誰知道呢,他要再去“蓉園”把大夫請到“福康園”就是了。
四姨娘聽說要去“福康園”,臉上閃過一抹喜色,這樣看病的園子有了變化,謝管家該有所察覺才是,不過從徐大夫去“蓉園”和“福康園”之間,肯定有時間差,只要她趁著這個時間找到謝管家……
“事情還沒完,你杵在那干什么?”舒潯易的冷冰冰的聲音打破了四姨娘的幻想,四姨娘無奈地咬著牙,垂頭喪氣地跟著舒潯易和舒安夏去了“福康園”。
大夫不一會兒就進來了,拎著一個黑色藥箱,煞有介事把脈看舌苔,四姨娘一看謝管家沒跟著進來,心里更是緊張,密密麻麻的汗珠從額角滲出,心里祈禱無數(shù)次,希望這個徐大夫有點水準(zhǔn),能看出來這個病人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然而,老天爺總是喜歡捉弄不老實的人,大夫望聞問切都弄完,捋了捋黑亮的胡須,嘆了一口氣,“因為落水受到驚嚇,寒氣入體——”
“啊——”四姨娘趕忙一聲厲叫打斷了徐大夫的話,立即上前一步,“大夫,我們家還六姑娘還未出閣,你可要想想辦法幫她驅(qū)寒啊,千萬不能留下什么病根兒,畢竟女人嘛,以后出嫁靠的還是這個肚子!”四姨娘一邊說著,一邊給徐大夫使眼色挑眉毛,盡量讓他明白自己的意圖。
徐大夫輕輕蹙眉,鄙夷地看了一眼四姨娘,他一抹脈,就知道這個病人還是黃花大閨女,還用的著她提醒?本來他也詫異,明明是個大閨女,為何還要讓他說小產(chǎn)?不過后來想想,這種大宅門里陰險狡詐齷齪的事兒多了去了,敗壞人家名聲,毀人閨譽,不都是這些三姑六婆們的爭寵手段嗎?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反正他是收了錢,就要給人辦事呢!不過這個女人的話,實在是對他醫(yī)術(shù)的懷疑,不屑地冷哼一聲,徐大夫緩緩道,“去跟兒倒是不難,只要老夫給開個方子,按照方子吃上半月,必能達到效果。”
四姨娘一聽話題終于被自己岔開了,鐵青的臉色終于有所緩和,輕輕地動了下唇瓣,四姨娘瀲滟一笑,“早就聽聞‘和圣堂’的徐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我們六姑娘教給您,定然能手到病除!”
四姨娘奉承完,徐大夫的臉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神情,仿佛他當(dāng)之無愧“醫(yī)術(shù)高明”的榮譽。
躺著的舒安夏輕輕地冷哼一聲,她剛剛就聽出了徐大夫話中的端倪,想就這么轉(zhuǎn)移話題,門兒都沒有!
想到這里,舒安夏淡淡一笑,“滿眼純真”地望著徐大夫,“您剛剛說我因為落水受到驚嚇,寒氣入體,然后怎么了?”
舒安夏這一提醒,徐大夫才想起來,正事兒還沒說,于是撇了撇嘴,“寒氣入體,所以孩子保不住了!小姐還是好好養(yǎng)身體吧,畢竟還年輕。”
徐大夫這話一說,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原本就擔(dān)心舒安夏的老太太兩眼一翻,差點暈死過去,舒潯易也嘴巴長大,雙眼凸出,整個人石化在那兒。四姨娘則是更夸張,眼角嘴角一起抽搐,恨不得掐死徐大夫,她都提醒的這么明顯了,他腦袋是榆木嗎?她真應(yīng)該撬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狗屎。
舒安夏表情淡淡的,嘲諷地扯起嘴角。
這時,呆愣中的舒潯易才從徐大夫的話中反應(yīng)過來,他霍地起身,穿著黑靴的腳一抬,便狠狠地踹上了徐大夫。
徐大夫受力,身體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般,直直地飛了出去,“砰”地一聲撞上了墻角,徐大夫呲牙咧嘴地揉著脊背,真后悔他為了一時的貪心來了舒府。
四姨娘看著被踹飛的徐大夫,忽然靈光一閃,假如侯爺再來一腳,直接踹死他,是不是就死無對證了?想到這里,四姨娘蒼白的臉色終于有所緩和,顫巍巍上前,挽住舒潯易的胳膊,“侯爺,這個庸醫(yī)敢在侯府信口雌黃,毀咱們嫡小姐的名聲,婢妾看,絕對不能輕饒了他,應(yīng)該處死!”
徐大夫一聽“處死”,可嚇壞了,“侯爺饒命、侯爺饒命,是小的誤診、誤診,待小的再看看。”
舒潯易一聽徐大夫這么說,更是來氣,大步又跨前了一步,抬起腳就又要踹上去。
四姨娘看著舒潯易眼中的憤怒,心里登時樂開了花,幸好老天爺又幫了她一把。
“爹爹,腳下留情!”舒安夏溫婉沉靜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四姨娘的美夢。舒潯易抬起的腳狠狠落下,長靴跟地面之間的碰觸發(fā)出懾人的響動,令趴在地上的徐大夫更是顫抖。
“其實像徐大夫這種醫(yī)界小輩的話,您根本不必在意,女兒身體如何,是否是不知廉恥之輩,直接請?zhí)t(yī)院太醫(yī)一驗便知。女兒反而覺得,徐大夫并不像故意來毀女兒名聲之徒,況且女兒跟他也是遠(yuǎn)日無冤近日無仇,他又無法預(yù)料女兒今日落水,種種原因疊加,女兒覺得徐大夫剛剛那句,‘因落水導(dǎo)致寒氣入體,保不住孩子,’應(yīng)該是事先有人所教。今日落水的不巧是女兒,假如換做他人,想必徐大夫的診斷,也是此話無異!”舒安夏一邊說著,一邊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四姨娘。
徐大夫一聽,不可思議地視線落到舒安夏身上。
舒潯易順著舒安夏的視線,看了一眼四姨娘。四姨娘死死地絞著手中的帕子,冰冷的感覺從腳尖用到頭。
舒潯易的牙齒磨得咯咯直響,心中已經(jīng)有了數(shù),怪不得他剛剛露頭那一瞬間,他明明覺得是四姨娘要落入荷花池,為何最后變成夏兒落水?原來這個連環(huán)計是她早就設(shè)計好的,先故意落水然后嫁禍給夏兒,然后這個庸醫(yī)就來了,坐實了夏兒的罪名。但是她卻萬萬沒想到夏兒拉了她一把,所以,她就借勢把夏兒推入了水中!這個狠毒的女人!舒潯易咬牙切齒,幽深的黑瞳中是滿滿的焚天怒焰。
四姨娘看著舒潯易的表情,知道他已經(jīng)明白的七七八八,小臉登時跨了下來,眼神中是滿滿的祈求。
舒潯易的劍眉越蹙越緊,黑瞳的怒焰中越來越多的是失望。原本四姨娘的善良和善解人意是他最看重的,然而,現(xiàn)如今她為了爭寵爭權(quán)爭利益,竟然肯用她腹中的孩子做賭注。
這還是一口一個愛他的女人嗎?還是那個以他為尊,心中只有他的賈蓉嗎?不是,她變了,變得好陌生。
他知道,明日的秋夕盛宴會有人會蠢蠢欲動,但是嫡女也好,庶女也罷,他都會竭盡所能地給她們配得最好,那么多名門世族的大家閨秀在競爭,但是四姨娘呢,卻給他窩里反!
看著舒潯易眼中的失望之色,四姨娘登時怕了,一直以來,無論是犯了什么錯誤,只要有舒潯易的疼愛,懲罰都不好重,然而,這回他看她的眼神不一樣了,除了失望,還是失望。不,不!四姨娘心里大叫,手微微抬起,卻不敢上前一步。
半響,舒潯易仿佛做了什么決定般,咬著牙,轉(zhuǎn)過頭投給舒安夏一記抱歉的眼神,然后冷冷地看著徐大夫,“來人,把他牙齒打掉,拖下去送到衙門!”
貪心不足蛇吞象,徐大夫兩眼一翻,便昏死過去。
舒安夏瀲滟一笑,果真如她所料,舒潯易不會徹查此事,畢竟四姨娘有個最好的護身符——肚子。
想要搬倒她,就要先撕爛這張護身符。
老太太一聽舒潯易的處罰,老臉上甚是不滿,輕哼一聲,“公道自在人心,侯爺所為小心毀了自己名聲。”
“母親所言甚是,兒子回去一定好好反省!”舒潯易說著,狠狠地剜了一眼四姨娘。
四姨娘原本一聽舒潯易下的命令,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侯爺還是愛著她的,雖然知道她錯,仍然袒護她。想到這里,四姨娘幸福的笑意滲到了眼底,不經(jīng)意間,她轉(zhuǎn)頭看向舒安夏。
“轟!”看到舒安夏那睥睨天下的云淡風(fēng)輕,她的腦中登時要炸開了一般。每次她出現(xiàn)這種表情,就有人倒霉,而且還是很慘的那一種!
果不其然,下一秒舒安夏原本還掛著笑意的嘴角忽然一憋,大顆大顆的淚珠就從舒安夏的眼底滑落。
“爹爹——”舒潯易一聽舒安夏的哭腔,還以為是自己偏心的處理讓她難過,微微地蹙起眉,舒潯易臉帶愧疚地走到床邊,撫了撫舒安夏的頭,“夏兒乖,爹爹那兒有些好東西,等會都送到‘夏園’去。”
舒安夏心里冷笑,舒潯易想用物質(zhì)彌補她,也是堵她的嘴,讓她給個臺階下。舒安夏吸了吸鼻子,臺階,她是給了,就恐怕等會舒潯易自己都不愿意下了!
“爹爹,女兒剛剛落水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四姨娘的肚子,女兒好擔(dān)心會傷到四姨娘腹中的弟弟,您請?zhí)t(yī)來,幫四姨娘看看可好?”
四姨娘一聽要找太醫(yī),剛剛緩和的臉色再次鐵青,還沒等舒潯易接話,便趕忙拒絕,“六姑娘不用擔(dān)心,姨娘很好。”
“可是,夏兒昏迷之時,有個很小很小的弟弟,滿是是血地求著夏兒救他,爹爹,您還是找太醫(yī)瞧瞧吧,要不然夏兒也不安心。”舒安夏聲色動容。
舒潯易拍了拍她的手,以為舒安夏擔(dān)心過后四姨娘再用今日之事做借口,什么幺蛾子,所以一定要讓太醫(yī)來檢查個明白,好替她作證。
心里輕笑了一聲,他這個古靈精怪的六丫頭,是個聰慧的。
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夏兒放心,今日爹爹在這里作證,以后四姨娘肚子有什么事兒,爹爹作證,跟夏兒無關(guān),爹爹看,四姨娘此時也好好的,請?zhí)t(yī)的事兒,就不用麻煩了吧!”
一旁的老太太仿佛看出了端倪,扯起一抹慈祥的笑容,“侯爺,老身也贊成,讓太醫(yī)來看看。你看四姨娘那肚子,真是怪,這都幾個月了,怎么一點都不見長?”
四姨娘一聽,臉色煞白,一層鐵青之色染上了薄唇,手臂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一聽老太太這么說,舒潯易登時有了警覺,她敢用自己的肚子做文章,難不成……
舒潯易霍地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四姨娘。四姨娘面如死灰,舒潯易每走一步,她的心就沉一分。彼時,她多希望她日日能靠近舒潯易,此時,她卻希望這條路永遠(yuǎn)都沒有盡頭。
忽地,舒潯易大掌一掀,直接握上了她的手臂,四姨娘一個顫抖,鉆心般的疼痛襲來。
舒潯易咬著唇,大掌愈發(fā)收緊,拎著她就向門外走去。四姨娘的雙腳有些虛浮,腦中一片空白……==翌日大清早,舒安夏早早就被春梅叫起來床,昨日的陰霾仿佛不再,舒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以老太太為首的舒府女眷們,各個盛裝打扮,早早便在門口等著進宮的馬車。
讓舒安夏詫異的是,她竟然見到了久違的二夫人。她穿了一件暗紅色夾褙襖子,梳了個墮馬髻,頭帶赤金拔絲金釵,面色清冷地坐在一個笨重的輪椅上,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凌厲之勢。
舒安夏看見她,福了福身,行禮。二夫人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直接讓身后的小廝推著她走到一邊。
其他的女眷們看見掛著死人一般冰冷的臉的二夫人,紛紛躲開,小聲議論開來,也沒有人來請安,也沒人搭話。
二夫人冷笑了一聲,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她這回算是徹徹底底地看透了。只不過,以為蔚家倒了她就完了嗎?
二夫人輕哼一聲,等著瞧吧。
這時,宮變那夜之后,一直如瘋子一般生活的舒天香也被抬了出來,她一身大紅通袖襖,梳了個高髻,滿頭金光閃閃的金釵銀釵,張揚卻露骨。她今日沒遮面紗,左臉靠近下巴處有一塊大大的腐爛,不難想象,就是當(dāng)時綠礬的作用。跟二夫人一樣,她也坐著一個笨重的輪椅,后面一個小廝推著。
舒安夏輕輕蹙眉,這對母女,到底想干什么?
一旁的舒思玉打斷了舒安夏的思緒,她轉(zhuǎn)身望過去,舒思玉站在小徑處,頻頻張望,不用想,也知道她在等誰。
四姨娘始終沒有出現(xiàn),沒人知道昨夜舒潯易到底怎么處置了她。
時辰到了,眾人該出發(fā)了。
小姐、姨娘們每兩人一輛,夫人和太太們每人一輛。
舒安夏故意挑著跟舒冬煙坐一輛馬車。當(dāng)她跳上馬車之時,舒冬煙依舊低著頭。
今日的舒安夏穿了件水藍色暗花底紋沛的通襖褙子,梳著百葉髻,插了金步搖和蜜蠟珊瑚珠花,耳朵上墜了一對赤金鑲翡翠貓眼石墜子,高貴中帶著幾分輕靈,唯一煞風(fēng)景的,便是她臉上仍然掛著青白色面紗。反觀舒冬煙,梳了一個簡單的云髻,沒有任何頭飾,一件素白色云紋花褙子,俏麗的雙眼垂著,整個人無精打采。
舒安夏輕輕地嘆了口氣,握住她的小手,冰涼的觸感不由得讓舒安夏一震。
“五姐姐——”
舒冬煙聽到熟悉的聲音,微微抬頭,輕輕地一扯嘴角,舒冬煙的小腦袋,便有耷拉下去。
舒安夏擰起秀眉,舒冬煙的眼神空洞得仿佛沒有生氣、沒有靈魂的瓷娃娃一般。舒安夏心疼地咬了下唇,“五姐姐,能不能跟夏兒說說話?”
舒冬煙的手指一顫,仿佛又想起了什么驚恐之事一般,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舒安夏秀臂一伸,直接躍過她的肩,把她摟入懷中。
“五姐姐,夏兒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是,那一夜,你只是皮外傷,真的,忘記吧,夏兒求你,忘了吧!”舒安夏鼻子一酸,舒冬煙所受的委屈都是因她而起,雖然沒破身,但是對于一個古代的大家閨秀而言,那日那些乞丐們對她所做之事,就相當(dāng)于強暴!舒冬煙能堅持活下去,也許是一種信念,亦或是對死去的三姨娘的一個交代!
舒冬煙一聽舒安夏的話,終于忍不住了,憋了這些日子的眼淚,一股腦地涌了出來。
舒安夏輕拍著她,鼻子也酸酸的。上一世,她從來都不相信什么親情、友情,因為作為一個特工,最基本的素質(zhì)就是無情。來到這一世,她原本以為老天爺是要讓她在這個時代改變歷史、大放異彩,卻不想,原來老天爺讓她有了心。
她因顧瑞辰而感動,因舒冬煙而心痛。
輕輕地閉上眼,舒安夏攥著舒冬煙的手指縮緊,“五姐姐,從現(xiàn)在開始,我會保護你!”
馬車很快到了皇宮,宮門的侍衛(wèi)們進行了簡單的盤查之后,便放行。
其他世家大族的小姐們已經(jīng)到了大半,紛紛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的在下棋,有的在作詩品畫,還有的在比劃招式。
這時,不知誰叫了一聲什么,眾人紛紛往東南方向跑。舒安夏詫異地攔住一個閨秀,“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閨秀臉上閃過一抹嬌羞,“顧公子和燕公子在馴馬場比騎射呢,趕快去看看吧,等會沒位置了。”
舒安夏一聽,嘴角狠狠抽搐,到底是他們倆太閑還是長公主和皇后太閑?為毛每次一個盛大的宴會或者什么,都要讓他們比試,賽出個一二。
思忖間,舒安夏也跟著眾人的腳步,走去了馴馬場的方向。
皇家馴馬場果真不同凡響,規(guī)模宏大、氣勢雄偉。正面主位至少有上百座位,看臺也有幾十,不過等舒安夏到的時候,整個看臺上都擠滿了人。
舒安夏找了一個較遠(yuǎn)的制高點,從人群的縫隙中,隱約看到了看臺中間的圍著的兩個人。
一個一身玄色長袍,金鼎束發(fā),下騎一匹黑色汗血寶馬,另一個一身白衣,衣炔飄飄,云淡風(fēng)輕,跟身下的通體沒有一絲雜毛的白馬形成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線。這兩人正是顧瑞辰和燕離歌無疑。
看臺上周圍擠滿了各府的大家閨秀,小姐們分成了兩派,有人在叫燕離歌,有人在叫顧瑞辰。
這時,中間一個花白胡須的老者打了一個手勢,登時,響鼓四起。
看臺上的人們沸騰了,叫聲連成片,一白一黑兩匹馬虎視眈眈,彼此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對方。
鼓聲一停,兩匹馬忽然同時嘶鳴,向前方跑去,與此同時,馴馬場內(nèi)驟然飛起數(shù)千只白鴿,顧瑞辰和燕離歌幾乎同時拉弓,兩只箭一同劃破長空,一箭三鴿。看臺上立即響起叫好聲。
燕離歌和顧瑞辰對視了一下,又同時夾了馬腹,繼續(xù)拉弓,不一會兒功夫,兩人同時出了五箭,卻都同時射中了十五只鴿子,不相上下。看臺上沸騰了。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過去半個時辰,無論是馬跑著射,還是靜著射,兩人都分不出勝負(fù)。無論是飛翔速度不錯的白鴿還是擅長賽跑的兔子,死在他們二人手里的數(shù)量都是一樣。
全場不禁嘩然,大家閨秀們仿佛忘了閨秀風(fēng)范,大聲叫喊著為她們心中的英雄加油。
舒安夏不禁嘆了口氣,從古至今,這種追星一族始終存在,尤其發(fā)展到現(xiàn)代,更是愈演愈烈。
最后顧瑞辰和燕離歌的比試結(jié)果是平手。不知是因為過秋夕大節(jié),還是兩人早就商量好,總之,圍觀的閨秀們,既失望也不失望,既高興也不高興。總之就是七上八下,說不上來。
時間很快就過去,轉(zhuǎn)眼就到了午時大宴時間。閨秀紛紛回到了正殿,按照家族品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這時,太監(jiān)的一聲“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長公主駕到——”打斷了正殿內(nèi)雜亂的聲音,眾人一齊起身,跪地行禮。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長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其實看著這“三人行”舒安夏一直想笑,她不明白,這個看似精明的皇帝,為何會夾在兩個利欲熏心、權(quán)利至上的女人之間會左右為難。古代帝王的威嚴(yán)和權(quán)術(shù),他卻一點也沒利用。
輕輕地嘆了口氣,舒安夏喝了一口眼前的清茶。
按照慣例,午宴間,各王孫貴族家的小姐們,要按照等級品階依次表演最擅長的才藝,最后由帝后評出前三甲,賜婚給當(dāng)年最出色的三名男子。而今年的規(guī)則稍微有些改動,評委由帝后兩位變成帝后加上長公主三位,而且結(jié)果,由以前的前三甲,變成只要一位。把賜婚作為獎賞,也變?yōu)榛实鄣囊环菘瞻资ブ迹簿褪钦f,要許諾給贏的人一個愿望。
這下,各閨秀們可是沸騰了。雖然于她們而言,皇帝賜婚原本就是一個莫大的榮耀,然而,如今一份空白的圣旨,才更加具有吸引力,這無疑意味著她們無論身份品階,只要贏了,便有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便可以選擇自己最愛的男子。
想到這里,眾閨秀們嬌羞的眼神紛紛投向顧瑞辰和燕離歌這兩個方向,躍躍欲試。
這時,皇帝緩緩端起琉璃夜光杯,綴了一口,卻又說了一條讓閨秀想死的規(guī)則:無論表演什么才藝,都要在四分之一炷香的時間內(nèi)完成,嘖嘖,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的五分鐘。
閨秀們登時傻眼,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哪個表演能在四分之一炷香之內(nèi)完成?那簡直就不是人,是神!
太監(jiān)們已經(jīng)拿出了數(shù)個香爐,開始計時。
坐在座位上的舒安夏,一直表情淡淡的,看著場內(nèi)的閨秀們各顯神通。時不時的,她能感受到兩道炙熱的視線,雖然不看,她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坐在對面的顧瑞辰不滿地撇撇嘴,他都盯著她看這么久了,難道她就不能給個回應(yīng)嗎?哪怕是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也好。
輕輕嘆了口氣,他的丫頭本就與眾不同,他還能要求什么呢,不過他倒是十分期待等會他的丫頭的精彩表現(xiàn)呢。
想到這里,顧瑞辰的眼中又露出了孩子般的神氣,比他自己出彩還要興奮。
坐在顧瑞辰不遠(yuǎn)處的燕離歌眼神中有著淡淡的憂傷,流連在二人之間。他們之間,似乎有了什么變化……輕輕地苦笑了一下,此時的他,只能做一個母親爭權(quán)奪利下的傀儡,他還有什么資格去擁有她?
猛地?fù)u搖頭,燕離歌端起杯盞,一仰而進。
等級高的王侯家的閨秀,紛紛開始表演,但是無一例外,全部因為時間不夠而直接出局。
舒潯易因為之前宮變中被削權(quán),原本在宴會上還能排名倒數(shù)二、三的舒家,這次直接到了最后一名。
因為舒若香未來,所以舒府的小姐的才藝表演從舒思玉開始。
琵琶奏樂聲響起,舒思玉跟著翩翩起舞,錦繡羅裙、輕歌曼舞,一支《踏歌》在眾人百般享受中,緩緩?fù)瓿伞?br />
登時,正殿內(nèi)掌聲四起,紛紛對舒思玉的才藝贊不絕口。
舒思玉之后,就輪到了舒安夏。舒安夏一直沒讓人知道的是,她有一個絕活——左右手同畫。還記得之前,苦肉計騙舒潯易之時,舒潯易之所以沒有任何懷疑,是因為時間太短,用常人的思維來說,根本不可能畫得出來。然而,如果是左右手同畫,那就不一樣了,時間至少縮減了一半!
想到這里,舒安夏的唇瓣已經(jīng)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緩緩走到正殿中央。
眾人們看著太監(jiān)鋪成的十米長卷,一時間,正殿內(nèi)的議論聲四起。
“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還敢讓太監(jiān)擺出十米長卷。”一夫人小聲掩嘴笑著說道。
“剛剛在馴馬場的時候,她腦子是不是被馬踢了?”另一夫人把頭湊過來,接了話。
“誰知道,這個舒侯的六小姐,可是出了名的丑女,你沒看著嗎,帝后面前她都要掛著面紗,也不知道丑成什么程度,還敢出來繼續(xù)賣丑!”剛開始說話的夫人揚起眉,繼續(xù)道。
“看看他們舒府那個八小姐,那臉上一坨是什么啊?跟狗屎一樣難看,這樣的人都敢把臉露出來,你們想想看,這個六小姐要丑到哪種無敵的地步了。”這時,又湊過來一個夫人,好像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大陸一般,驚奇地說著。
“你們說,不會是被她姐姐給刺激到了吧?舒四小姐,可真是才女,我看今日的宴會,必然是她獲勝。這個六小姐嘛,估計看自己肯定贏不了了,所以故意來出出丑,給大家增添點笑料!”開始的夫人話音剛落,便有個什么東西打上了她的臉。
她驚詫地用手一摸,一個光溜溜滑膩膩的感覺襲來,她咬著牙,從臉上一扒,登時,她“啊!”的一聲慘叫從座位上跳起來。
眾人紛紛將視線投過去,帝后不約而同地臉色一沉。
那個多嘴的夫人,顫抖地將手?jǐn)傞_,那是一只光不溜秋,滑不溜丟的水蛭,但是最讓人覺得恐怖的是,她的手中只攥著水蛭的一半身子!
眾人呲牙咧嘴地看著,只剩下另一半身子,還使勁往她脖子血管中鉆的水蛭,登時渾身起了一片雞皮。
上來幾個太監(jiān),把這個多嘴的夫人拉了下去,其他幾個夫人,紛紛驚恐地看著正殿中,十米長卷前站著的女子。
女子的表情依舊淡淡的,嘴角掛著淺淺的笑,長長的睫毛垂著,讓人看不清表情。
舒安夏耳力比一般人好,剛剛幾個富人們的議論聲,如數(shù)進入到了她的耳中,她原本未想理會,卻不想,他卻不同意了。
嘴角的溫潤的弧度更大了,舒安夏的如煙水眸,終于向顧瑞辰投去一抹感激。
顧瑞辰掬起一把得意的視線高挑眉梢,像是得了蜜餞的孩子一般。
這時,太監(jiān)已經(jīng)點燃了手中的記時香,琵琶輕樂也緩緩響起。
舒安夏輕淺一笑,纖細(xì)的手指撈起兩只狼毫,輕點墨汁,下一秒,她雙臂開動,隨著琵琶的節(jié)奏,輕盈的腰肢翩翩起舞,轉(zhuǎn)身,翻跳,落筆,動作一氣呵成,完美無瑕……
就在檀香燃盡的最后一秒鐘,舒安夏收了筆,完工。
正殿內(nèi),登時鴉雀無聲,眾人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眼前這幅十米長卷的“千里江山圖”。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一個叫好聲響起,其他人才從驚訝中反應(yīng)過來,一時間,叫好聲震耳欲聾。
舒安夏牽起嘴角,行了個禮。
幾個太監(jiān)小心翼翼地將畫扯開,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
然而,就在這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fā)生了。
原本嘴角帶笑的皇上,突然間臉色大變,霍地站起身,微瞇的眼眸驟然變冷,神情中埋藏著驟起的肅殺,“舒安夏,你想死嗎?”
舒安夏一愣,不解地看向皇上。
眾人也屏住呼吸,眼神中滿是疑惑。
皇上咬著牙打了一個手勢,不一會兒,一個太監(jiān)雙手捧著一個卷軸畫卷,就緩緩走進來。
看著那熟悉的畫卷,舒安夏一愣,那不是她書房中丟失的那卷……
思忖間,太監(jiān)已經(jīng)將畫卷遞到皇帝手中,皇帝卷軸線一拉,又一副“千里江山圖”倏然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
但是與舒安夏剛剛所做這幅畫不同的是,那幅圖上,卻附上了一首詩!
“五丁仗劍決云霓,直取天河下帝畿。沖天香陣透北都,滿城盡帶黃金甲。”
“轟!”這首詩詞的背后,舒安夏只能想到兩個字——造反!
舒安夏一驚,腦中忽然一個身影閃過。怪不得她書房的“千里江山圖”不見了,原來是被偷走了并附上了這造反的詩句,獻到皇上面前!
如煙水眸驟然變冷,舒安夏凌厲地看向舒思玉。
舒思玉的眼底滿是精光,得意和挑釁之色毫不掩飾地回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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