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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九爺歸來


  咻!咻!咻!

  ‘鳥巢’的檐下,一晃而過三道扎眼的光芒。

  啪!啪!啪!

  接著,又是幾聲響亮的擊掌聲和格桑心若清脆的叫好聲,“嘖!老大,厲害啊,次次正中靶心了!”

  “唉!沒勁兒!”

  瞄準了靶子,寶柒擲出了手里的最后一支飛鏢,歪著嘴嘆一口氣,懶懶地坐在檐下的休閑椅上,微瞇著眼睛看院子里的牽牛花在吐蕊。

  她在愣神兒。

  離那天的紅刺美男宴,又兩三天過去了。

  一日又一日的摸著肚子,等待孩子降生真沒那么自在。

  當然,主要還是她期許太多了。

  盼著小井快醒過來了!

  盼著小雨點兒在廈門能更大的進步!

  盼著出國治病的方惟九能捎一個信兒來,確定他還安好!

  盼著她能突然間就領悟了(金篆玉函)里的所有精髓!

  盼著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要多惡心就多惡心的輿論能減退點兒熱度,讓她能正常生活!

  盼著……

  娘呀!要盼的事兒,太多了!

  大概就因為愿望太多,失落感就更多了吧。結果就是,以上幾點內容,坑爹的一樣都沒有實現。

  如此循環的念想著,時間的意義都被她給拉沒了!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到了孕中期的問題,懷著五個月的肚子,她覺得心里越來越容易發悶了,時不時心浮氣躁。

  而冷梟最近幾天像是又忙碌起來了,每天一大早就去了部隊,稍有空又去了公司,整天神出鬼沒。晚上回來的時間非常的晚,瞧在眼里,她的孕期綜合癥接近發作的邊沿兒了。

  這么幾天過去了!

  伍桐桐的案子算是結了,警方認定她是自殺!

  根據媒體通報的信息知道,當時伍桐桐從軍總墜樓時,整個天臺上都只有她一個人。而且,軍總頂樓通往天臺的唯一一道小門兒當時被她從天臺里面反鎖了起來,警方進入天臺都是撬開進去的。

  警方的意思也就是說,是伍桐桐自己上了天臺之后,然而反鎖上通往天臺的門兒,接著因為想不開從樓頂跳下來。

  不過,為什么想不開?

  她跳樓的時候沒有留下遺書遺言,據知情人說死前也沒有任何要自殺的跡象,因此自殺原因沒有人知道。

  然而……

  不管是警方通報還是媒體輿論,沒有人提到過伍桐桐在墜樓身亡的時候,手里其實是緊捏著一個牛皮信封的。

  寶柒猜測,這個沒曝光應該和二叔有關。

  另外還有一個蠻詭異的事兒,就在警方宣告伍桐桐死亡原因的第二天,原D軍區副司令員伍成仁少將晉升了中將軍銜,便調往總參任副總參謀長。

  他高升了!

  上次在北戴河療養院,她在冷老爺子的小天井里見過伍成仁……

  她也還記得當時冷老爺子的那句話。

  不過,對此她不太愿意多想。名利場中的事兒,外人看著挺神秘,其實里子最為齷齪不堪。小事兒會被無限放大,而大事兒在權者們的眼睛里,有時候連只螞蟻都不如。

  個中原因,冷梟并沒有向她提起,而她也沒有去向他打聽。只不過心里隱隱覺得,伍成仁在這事兒上應該是知道了什么,或許還找冷老爺子鬧騰了一下。他這次升職,興許另有貓膩。

  來來回回的小日子里,就被這么些事兒撐著,她也懶得去想了。

  因為外間輿論的關系,她近來很少上街。雖然說她還沒有名氣大到上街需要戴墨鏡躲狗仔的程度,可是大概因為心里有‘鬼’,總覺得人家都在拿有色眼鏡兒去瞅她。或者戳著脊梁,瞧,就是那個女人,和自己家二叔亂搞。

  和叔叔亂搞男女關系,這個‘罪名’,不管放到哪個時代都是稀罕物。

  為了不被動娛樂大眾,她一直都覺得還是少出門兒為妙。

  可是今天不一樣,她閉了左眼閉右眼,閉了右眼閉左眼,心都閉煩躁了。這樣兒燦爛陽光的上午,懷孕五個多月了,如果再不出去走一走,透透氣兒,不僅自己發霉不說,總覺得是辜負了大好的歲月。

  伸了個懶腰,她喊。

  “165……”

  “到!”格桑心若答得快。

  輕輕一瞇眼兒,寶柒朦朧得泛著水波的眸子斜睨著旁邊的心若妞兒,搖著頭笑不可止。老實說,這妞兒在的日子,真給她帶來了不少的歡樂。

  她撐著椅子的扶手站起身來,微微一笑,“親愛的戰友,走,咱們倆去shopping一下……”

  “什么什么平?”

  盯著格桑姑娘故意裝出來的困惑神色,寶柒線條更加柔和了,“購物,GOGOGO!”

  “狗就狗吧!”

  說起狗,格桑心若就想到了某只討厭的陳黑狗。不過,見到老大又露出了一貫的迷人微笑,她覺得自己上跳下竄賣萌的功夫真沒有白搭進去。

  幾十分鐘后

  走在市中心一個專賣嬰兒用品和家品的大型專家店兒里,寶柒懶洋洋地拖著步伐,摸著自個兒已經明顯凸起的大肚子,心里暖得一踏糊涂。

  其實在這之前,為了迎接她肚子里兩個寶寶的出生,二叔已經選好了一至三歲所需要的所有嬰兒用品和玩具。不過,因為尚且不知道是懷的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在寶柒的大力阻止下,他們并沒有購買太多的嬰兒衣物。

  走在嬰兒床品區,寶柒摩挲著一張質感很不錯的寶寶床,側過臉看格桑心若,“165,你瞧個蠻,這個床怎么樣?”

  “老大!”看了看標價,格桑心若吐了吐舌頭,小聲兒在她耳邊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家的嬰兒房里,已經有了比這還好的兩張小床了!”

  “噓”寶柒沖她擠了一下眼睛,又使個眼色,“不買,我就看看。不過咱得做出來要買的樣子啊?傻孩子!”

  “呃,好吧!床……很不錯!”

  勾著唇,偷笑了幾聲兒,兩個人很快便又離開了嬰兒床品區,去了品牌服裝區。世界上所有的準媽媽都一樣,在生產之前對待嬰兒用品都會愛不釋手。

  寶柒雖然沒到著魔的程度,可還是怎么瞧這些小家什就怎么喜歡。相較她而言,格桑心若跟著她走在商場里,就差一直打呵欠了。

  一眨眼兒的工夫,一個小時了。

  格桑心若四處瞅了瞅,捅了捅她的胳膊肘兒,“老大,上不上廁所。”

  寶柒搖頭。

  “我想方便一下,你跟我過,還是……”

  “大的小的?”

  “大的!”

  “……”寶柒抓過她的手腕來看了一下時間,扯著笑指了指那邊的休息椅上,“趕緊去吧,我還是坐在那兒等你。你出來之后,咱們就走。”

  “OK!”

  人有三急大過天,格桑心若沖她比了一個手勢,調轉頭就往商場的洗手間跑了。

  抱著胖乎乎的肚子,寶柒懶懶的走過去坐下,低垂著腦袋,一邊把玩著剛買的一件兒棉質小衣,一邊兒等待著格桑心若。

  商場提供的休息椅是長條的,一椅四座。

  突然,她身邊兒的位置有人坐了下來,頓時遮去了頭頂上的大片光芒。她握著棉質小衣的手指頭頓住了,條件反射地轉過頭去。

  一瞅,愣住了。

  她的面前,是一張大大的笑臉。

  “嗨,小妞兒,咱們又見面了,真是好巧啊?”

  方、惟、九?

  她驚喜的張大了嘴巴,正想喊出聲兒來,目光又沉了下來。

  “你不是方惟九!”

  “撤,怎么回事兒啊你?連你家九爺我都認不出來了?”捋了捋頭上變短變碎的發型,男人看著一頭霧水直蹙眉的姑娘伸出手。

  接著,拉她的小手就往自個兒的臉上摸。

  “來,摸摸看……看看是不是九爺我?嗯?活著的吧?”

  仔細瞅著他,寶柒的目光里劃過一抹訝異,遂即,她又驚喜的笑了,“真的是你呀?你沒事兒了?”

  “廢話!當然沒事兒了。哦,難不成你心里挺想九爺有點事兒是吧?沒良心!”笑著彈了一下她滿是笑意的臉,方惟九又抬手揉她的腦袋。

  寶柒傻樂!

  與她相視幾秒,男人一笑,伸出手來抱緊了她。

  “小妞兒,我回來了!”

  寶柒的腦子一時間還沒有什么反應,整個人落在了男人的懷里,耳朵邊上是他的呼吸,這種感覺有些奇妙,熟悉又陌生方惟九是一個特別注意自己形象和著裝的男人,每次出場的造型都接近完美,干干凈凈的下巴,棱角分明的五官。

  他是方惟九。

  可是,又不像方惟九。

  不過,他確實又是方惟九。

  皺了皺眉頭,她吁了一口氣,好半晌兒總算找點真實感了。意識回到現實,她推開了他,腦子里想到那場令人恐怖的泥石流,想到這個男人的舍命相救,眼圈兒不由得紅了紅。

  男人查覺到了,扣著她雙邊的肩膀,笑著低頭,湊近瞧她的臉,似哄非哄的問,“他對你不好啊?”

  “……當然好!”

  “好?那你的樣子怎么像一個受了氣的小媳婦兒一樣?”

  “呸!誰說的?”

  “哦?”男人恍然大悟,“那是因為你瞧到九爺了,心里開心得想掉眼淚兒了?”

  “少來了!你死了才好呢!”小聲笑著抻掇,寶柒又推開他,覺得稍稍有些受不了這種久別重逢的怪異氛圍了。

  對,很怪異!

  方惟九笑了,笑容燦爛又絢目,一排整潔的牙齒露了出來,讓她頓時想到了自己那天兒對冷梟分析的那個‘男性圣經’,突然小臉兒紅了紅,眼神兒閃爍著岔開了話,“你到這兒來……?”

  勾唇淺笑,方惟九像是想到了什么,拉過她的手,扶著她起身,“來,跟九爺走。”

  “去哪兒啊?”寶柒狐疑地問,一手抱著自己的肚子,一邊兒又望洗手間的方向,“喂,我家妹子還在洗手間呢。”

  “你就跟著來吧,九爺我還能害了你不成?給她打個電話說一聲兒。帶著一個燈炮,咱們倆的奸情不就曝光了?要被你家冷大首長知道了,還了得?”一邊說,一邊兒拉,很快便走了老遠。

  寶柒又好氣又好笑,“誰跟你有奸情了?”為了不被他拉摔,她只得腳下不停地被動跟著他下了樓。

  直到被男人給塞進車里,她才差不多反應了過來。

  方惟九真的回來了。

  又那么跟屁蟲似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了,小妞兒,發啥愣啊?”方惟九伸手過來就要揪她圓滾了不少的臉。她蹙著眉一偏頭錯開了,他似乎有些不滿意,側過來再次擁住了她,腦袋落在她的肩窩兒里,溫熱的唇,濕濕地吻到了她的脖頸,“妞,想你了。”

  “喂……”寶柒心里猛地一跳,推他,可是,他卻將她抱得更緊,帶著點兒小孩子一樣的固執。

  彼此的距離太近了,近得寶柒心急之下,眼角余光就能掃到一張精致得無可挑剔的俊臉,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煙草味兒和男士剃須水的味道。

  心臟,怦怦直跳。

  “方惟九,放開我!”

  “怕什么?咱倆睡都睡過了,還怕讓九爺抱一下啊?”說到這兒見到寶柒變了臉色,又嗤嗤笑:“……就算只是老朋友見面,你給我一個熱情的擁抱,不過份吧?”

  他這么說,寶柒反倒不好矯情了。

  停下了掙扎,她心尖兒上的某處,有種漏氣一般的氣泡冒出來,各個氣泡里,代表著酸,甜,苦,辣,不過卻沒有一個是討厭。情緒有些悶,這個男人,讓她心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救命之恩……如何償?

  “吁……舒服!”良久,男人終于笑著放開了手,側過臉去,目光望向大街上如同金子般鎏華溢彩的光線,感嘆說:“還是咱國內好啊……我像又活過來了!”

  “什么像又活了?你本來就是活著的好不好?”

  甩了甩被他壓麻了的手,寶柒老朋友般瞪他。不管怎么說,救命恩人還好好活著,對她來說都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兒。從隨身的小包兒里掏出手機來,給商場里正找她急得團團轉的格桑心若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說自己朋友有點事兒,讓她先回去不用管她了。

  那頭的格桑心若,氣得直抖腳。

  而她沉浸在方惟九又活著回來了的喜悅里,也沒有給心若解釋太多。好一會兒,終于擺脫了女保鏢的奪命追魂十八問,她笑著問。

  “你要帶我去哪兒?有事就在這兒說唄。”

  “乖乖的,跟著九爺就好。難不成,九爺還能把你給賣了啊?”勾著邪魅又性感的唇,方惟九駕著車,神態怡態自得。

  歪了歪嘴,寶柒這時候才發現這是一輛新車。摸了摸鼻子,她有些不好意思了,“換車了哈。那個……上次那車報廢了,我還沒有賠錢給你呢。”

  “滾吧啊!九爺差錢兒么?”

  瞄了他一眼,寶柒輕笑著嘀噥:“九爺是不差錢,不過我不想欠人的錢!”不管錢,還是情,她都不想欠。可是錢還得了,情卻還不了。

  方惟九目光隱晦的瞄她一下,‘嗤’的笑了一聲兒,沒有再對此事兒發表意見。

  沒有想到,他會帶她去一家名叫‘baby’的孕婦餐館。

  來這兒之前,寶柒不知道原本京都市還有專用供孕婦用餐的專業餐館,環境還挺別致,不管從用餐的環境,音樂還是桌椅的防滑設計等等各個方面,都是量身為孕婦打造的。

  而且,它的位置離鳥巢不太遠。

  baby餐館的格調挺高,用餐的人卻不是很多。他倆一進來,服務小姐就格外熱情的迎了上來。不過,那小眼神兒不時瞄向兩個人,有探究有琢磨,更多的是羨慕。

  不就明理,寶柒哧哧地笑,“九爺果然夠帥,走哪兒都勾妹紙的眼睛!”

  手肘搭在地窗邊,方惟九瞄著她,心情顯然非常不錯。

  “那是,敢不被九爺勾搭,九爺就不發薪水給她們!”

  什么?這話說得……

  寶柒眉頭一擰,“這間餐館……是你開的?”

  笑著聳了聳肩膀,方惟九說得挺自然,“不錯,正是九爺剛剛盤下來的,看看,環境怎么樣?”

  “這能賺錢么?生意都沒有……”寶柒鄙夷,一個響譽京都的大財閥,盤個孕婦餐館做?

  方惟九微一偏頭,直視著她,正好一束玻璃窗外射入的陽光落在了他的臉上,將他淺藍的眸子映得深邃了些許,“嘿!賺不賺錢都是小事兒,主要瞧著這兒離你家挺近的,你要想吃點啥,出來吃也行……還可以上門兒服務,24小時喲!”

  為了她?

  心里無端端的酸澀了一下,寶柒眸子有濃重的霧氣,雙手肘著桌沿兒,她說得認真,“方惟九,你省省啊,沒必要搞這些。你再這么做,我可不待見你了啊?”

  不知道是否意識到了自己的作法有些瘋狂有些孩子氣,方惟九自嘲地摸了摸下巴,又高深莫測地笑望著她,“怎么著,你覺得九爺對你有企圖?”

  喜歡他吊二郎當不著正調兒,這樣凡事不太認真的男人,更容易讓寶柒接受。扯著嘴角,她輕哼了一聲,“難道……沒有?”

  咳了一下,方惟九笑了,“你覺得自己有那個魅力么!?嗤……長得跟一個沒有成熟的胖冬瓜一樣了……還以為男人總惦記著你呢?嗤!”

  呵呵!

  不扯男女之間的情事兒,寶柒心里又舒服了許多。和他開著玩笑,吃著他特地準備的孕婦營養套餐,心里軟軟的發酵著一層怪異的情緒。

  神經游離之間,她不禁想,如果不是她先愛上了二叔,有這么一個男人追求她,喜歡她,為了她能夠舍命,她真的能夠捂著自己的良心說,半點兒都不會動心么?

  估計不能。

  她是缺愛的孩子,對于愛的渴望更甚。

  而缺愛的孩子,對于愛的拒絕能力就更差了。

  可是,正因為缺愛,她更必須把立場站穩了。這個男人已經為她差點兒丟過一次性命了,她不希望他再沒有任何結果的為她做什么事情。

  債,只會缺欠缺多!

  尋思明白了,她往嘴里灌下最后一口雞汁南瓜湯后,接過他殷勤遞過來的紙巾,抹干凈了嘴,嘴唇彎著笑得有些邪氣,“哥們兒,多謝你請我吃孕婦餐。不過老實說,味道還挺不錯。你再加強一下廣告的力度,生意肯定會很好!”

  女人的贊譽,讓方惟九眉頭松開了,笑著直勾勾看她,“一會兒拿一張名片,你喜歡什么就點,她們隨時都可以給你送過來。”

  “方惟九!”

  男人警覺地挑眉,“怎么了?”

  在他的熱情關照面前,寶柒有些心虛,又不得不微笑:“九爺,我真的很榮幸能得到你的關心,可是,非常遺憾我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報答給你……所以,我還是不要這關心最好。”

  揚了揚俊朗的眉頭,方惟九也笑了:“小妞兒,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哄九爺樂一樂?九爺可是死里逃生啊。”

  吸一口氣,寶柒咬牙,說得有些狠,“……方惟九,我可以是你的朋友,是你的哥們兒。不過,卻沒有辦法做你的女人中的一個。”

  看著她,他意味深長的笑:“如果不是我女人中的一個,而是我的唯一呢?”

  唯一……

  寶柒尷尬透了,胡亂的捋了捋頭發,眼神兒閃爍著,顧左右而言它,“別扯了唄!你方九爺要還有唯一,這京都城的漂亮姑娘們,可都不會答應。”

  掃著她的臉,方惟九表情極為輕松,戲謔的玩笑,“小妞兒,有些事情吧,不是你那么說的。在你看來不好意思領受的情份,卻是別人的幸福。你可以繼續自己的心思,卻不可以去剝奪別人的幸福,對吧?”

  轉動著面前的碗,寶柒被噎得好半響兒才開口。聲音有些急躁了。

  “你懂我的意思。”

  “甭扯得那么遠!”伸手過來撥了撥她的發絲,方惟九邪笑著,樣子更加紈绔了,“其實吧,九爺今兒就是想拉你這個準孕婦來試吃一下。試試我家孕婦餐館的可推行力度……扯呢你?想得太多了。”

  看他斜眉吊眼的樣子,寶柒哧一聲笑了,“那就好!”

  “誒,寶妹妹,你要說不好,九爺我會更加愉快!”

  “沒法兒,我這人實誠,不想欺騙男人的感情!”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攤開了手,寶柒大著肚子說這話的樣子,頗有些滑稽。

  方惟九玩味的笑了笑。

  接下來的時間挺悠閑,兩個人說說笑笑,都是彼此的近況,寶柒的心情隨著朋友式的聊天,又更加放松了下來。

  陽光正好,日子正好,還有一個這樣時刻關心自己的朋友,自然也是正好。

  此時正是大中午,玻璃窗外面,過路的行人和車輛流水般變動著,陽光在柏油路面上打下了一層斑駁的影子。吃完了孕婦餐,又喝著小妹兒又送上來的鮮榨西瓜汁,心情更加通泰了。

  冷梟來電話的時候,她剛好喝了半杯西瓜汁。

  不知道是格桑心若打電話匯報了情況,還是他剛好來電指導寶柒的工作,反正就那么巧來了。

  見到號碼,寶柒條件反射的噘了一下嘴,有點兒小女兒的嬌氣,不過,卻沒有馬上接起來。

  “怎么了?首長來電?”方惟九一邊兒吹著嘴邊兒茶盞,一邊開玩笑:“怕啥呢小妞兒,咱倆之間的奸情,你家首長又不是不知道。他啊,心里明鏡兒似的揣著呢。”

  橫了他一眼,寶柒沒有解釋其實她并非害怕,而是在考慮要不要說實話。接起電話來,她沒有隱瞞自己的行蹤。當然,也直接老實地告訴了冷梟自己正在方惟九的孕婦餐館里,而她的對面坐著的人,正是從國外回來的方惟九。

  冷梟是一個深沉難測又內斂的男人。

  他沒有多說什么,更沒有質問她,淡淡地囑咐了幾句。讓她一會早點兒回去休息,多照顧寶寶。臨說再見之前,他又吩咐她,“七,把電話給他接。”

  “啊?”給他接?

  什么情況?

  寶柒略略有些吃驚,看著對面淡定喝茶,面帶微笑的男人,沉吟了兩秒,還是把手機遞過去了,“方惟九,他讓你接一下電話,方便么?”

  “有什么不方便的?”

  揚起唇角笑了一下,方惟九動作帥氣地拿過電話,聲音痞勁兒十足,“喂,首長大人,找在下有事兒?”

  在下?

  寶柒眼角抽搐。

  她不知道冷梟在電話里對他說了什么,只見方惟九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濃郁了,聽電話時,還沖她一眼,才說:“她這會兒開心著呢。冷首長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老婆給伺候好的……”

  這話說得……特別有歧義!

  寶柒心里一窒,朝他舞拳頭呲牙。

  猜測著這兩個男人能有什么可說的,可是豎著耳朵也聽不見冷梟的話,就聽到方惟九淡定的嘆了一口氣,“哎,我就知道嘛,不管什么事兒,都瞞不過你。”

  什么事瞞不過冷梟?

  她皺起眉頭,目光審視著方惟九。

  方惟九朝她輕笑,完了沖著電話里的冷梟壓低了嗓子:“沒錯啊。確實是我干的。順便還送了你一份大禮,難道你不喜歡么?”

  什么事啊?

  他干的,他干什么了?

  心里咯噔咯噔響著,寶柒死死盯著他。

  從他手里收回手機時,不小心接觸到他的指尖兒,感覺有些涼涼的,她問,“你們倆說啥了?”

  “男人之間的敏感話題,哪能告訴女人呢?”方惟九說得吊二郎當,末了又抿著唇輕笑,“怎么?怕回家首長收拾你啊?好吧,我承認……他主要問我和你具體深入到哪種程度了,我說該干的,我都該干了……”

  瞄著他,寶柒只能笑:“誰和你貧啊?”

  “玩笑的,其實你可以回家問他。你們才是兩口子不是?我啊,就是你的小三兒……”痞痞地笑了笑,方惟九看著她時的目光,三分深幽七分難明。

  “小妞兒,接下來有什么安排?要不要陪九爺去聽音樂劇?”

  “得了吧,我一孕婦,我聽什么音樂劇啊?再說了,那些個高雅的事兒,不適合我!”正視著著裝優雅的男人,寶柒垂了垂眼皮兒,再抬頭時,貌似不經意的問:“方惟九,伍桐桐她死了,你知道么?”

  方惟九挑眉,沒有任何的意外表情,反而蠻好笑的反問她,“喂,你該不會覺得我應該對她負責任吧?或者……在她的墓碑上刻上方惟九愛妻伍桐桐之墓?扯了吧?”

  “男人就是薄情!”想到伍桐桐的死,寶柒心里還有些發毛,“到底也是跟過你的女人吧?床單啥的都滋了,就沒點兒特別感受?”

  “哈!小妞兒,跟過九爺的女人那就多了。爺要是每個女人都去負責一回,那還了得?要全他媽死了,建一個方氏墓園都不夠裝下她們的了!”

  方惟九說著哈哈大笑了起來,笑了幾聲,突然又嘎然止住,湊近了正色望她,意有所指的挑眉,“如果是你的話……我到是可以考慮犧牲一下。”

  “呸,又來了,沒正形兒了是不?”

  被她不自在的樣子給逗笑了,方惟九懶洋洋地瞟了她一眼,嘆了一口氣,微瞇著眼發笑的樣子,一臉的賤樣兒。接著站起身來,搭上她的肩膀,笑得像一只想要偷腥的貓兒。

  “走吧,妞,九爺送你!”

  “謝了啊,九爺!”寶柒輕笑起身,無奈地挪開了他的手。

  賤賤的盯了她幾秒,方惟九又攬過她來,大步往外面走。

  “方惟九!”寶柒直覺甩著肩膀上占有性十足的手,思想意識卻又不停的交錯著鋪天蓋地的泥石流,一時間腦子有些混沌。

  方惟九似乎懂了,收回了手,“別扭啥?”

  “你不別扭?摟摟抱抱,成什么樣兒?”

  “九爺習慣了啊。但凡帶女人出來,一個個都哭著喊著讓我摟一下。人還沒這福份兒,你不珍惜!”方惟九輕哼。

  “是是是……九爺說得對,民女沒福份。”笑著搖了搖頭,和他保持三尺距離,寶柒心里踏實了不少。

  出了餐館的大門,方惟九去取車。

  人還沒有走近,就看到一個姿色上乘的長腿美女正坐在他新購的半敞篷白色邁巴赫的汽車前蓋兒上,擺著車模美女的經典造型,開叉很高的裙擺處,一雙腿兒上白皙的嫩肉很是搶眼。

  一見到他過來,美女瞠大了眼睛,無視旁邊的寶柒,目光楚楚可憐的湊了過來,“九爺……真的是你么?你可算回來了……剛才我恍惚看到還不敢相信。”

  方惟九愣了愣,招手示意長腿美女趕緊從他的車蓋上下來,“你誰啊你?我認識你么?”

  這鬧得,寶柒默了!

  她從方惟九怔愣的目光中就可以猜測得出來,他指定已經不認得人家姑娘了。不過,用膝蓋猜也能想象得到,這位長腿美女肯定是方惟九的后宮之一沒錯了。

  果不其然,長腿美人直勾勾的看著他,似乎對于他的不認識有些不可思議,妖嬈的身體娉娉婷婷的一步步走近,語氣有些急切。

  “九爺,你……不認識我了?你怎么會連我都不認識?”

  “咳!”錯開一步,方惟九余光掃了一下寶柒,“九爺我該認識你么?……閃開啊!乖乖的閃,要不然九爺可就不客氣了!”

  “我……我……我是阿麥啊,你不可能不記得我的呀?!”長腿美人兒描著眼線的雙目更像銅鈴了,眼睛濕濕的,眼看就要飆淚,“九爺,那天晚上……”

  咳咳!

  摸了摸鼻子,寶柒覺得杵這兒聽人家的風流韻事有些窘迫,硬著頭皮打了一個岔,又指了指旁邊的路,“那個,我家離這兒不遠,我自己走著散步回去吧。九爺,有事兒你先忙著,回見啊。”

  擰著眉頭,方惟九有些不高興了,“我送你!”上前一步拉了寶柒,他不再和那個長腿美女寒暄了,打開車門兒扶著她上車,發動汽車一溜煙兒就跑了。

  “方九爺你這個樣兒,真是灰溜溜啊……”

  “唉!誰家少年不風流啊?!不過,我真不認識她。”

  “噗!”

  透過后視鏡,寶柒看著那個長腿長發的大美女,還怔愣在當場。樣子像是還沒有從方惟九不認得她的可能性里面回過神兒來。

  搖了搖頭,寶柒又好笑又感嘆,又有些無奈。

  薄情的男人真是多,像她家二叔那樣的可就不多了。

  不過,連自己上過的女人都不認識了,話又說回來,這事兒的可能性有多大啊?大概這京都,除了方惟九這樣的花心大蘿卜,世間少找這樣的男人了吧?

  方惟九側過臉來,望一下她的眼睛,“妞兒,吃醋了?”

  寶柒聳肩:“喂,你想太多了啊。我這是鄙視!”

  方惟九不經意的笑了一下。

  汽車開過一個街口,他突地又湊了過來,低笑:“要是早認識你,這些女人,都入不了九爺的眼睛。”

  “……你就吹吧!”寶柒瞪他。

  在寶柒的指點下,沒幾分鐘,汽車就停在了離她家鳥巢的外面。拉開了車門,她揮手致謝,并道再見。

  伸出頭來,方惟九饒有興趣的晃了下鳥巢,嘴里‘嘖嘖嘖’不明所以的笑了笑,“你倆的愛巢,還挺不錯!”

  “那是!回見了?”

  “去吧,不用多久,就又見著了。”

  “沒事兒還是不要再碰巧了!”掀了掀唇,寶柒失笑。

  “人生處處是巧合嘛。”方惟九沖她擺了擺手,又逗弄著說,“寶貝兒,不給九爺來個goodbye,Kiss?”

  “丫找抽啊?”握了握拳頭,寶柒笑著轉身。

  視線一抬,就撞到了冷梟凌厲的眼神兒。

  面無表情地緊抿著嘴,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出來的,就像堵城墻般站在門口。見到她和方惟九說話,面上也沒什么變化。

  大概是早就發現了他倆了吧?

  我的媽!

  心下一顫,她捂了捂胸口,稍稍有點兒窘迫。明明沒做賊,卻有種偷情被逮到的錯覺。扭過頭去,她惡狠狠地瞪了方惟九一眼。丫的角度,明明就看見冷梟過來了,也不知道提醒她?

  微笑著將手肘撐著車窗,方惟九蠻有風度地招呼了他一聲兒,目光淡淡掠過寶柒,“冷大首長,完璧歸趙了啊!”

  冷梟黑眸深深,眸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黯色來。不過,他卻連客套都直接給省了。占有性的大手一把攬緊了寶柒的腰,納入自己的懷里,望向方惟九時,目光有點冷。

  “多謝!”

  男人之間說話,挺有趣兒!雄性生物么,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誰都不愿意丟了份兒。

  氣氛有些低壓,寶柒覺得壓力很大!

  再次轉身沖方惟九揮手再見,她昂頭望著冷梟,有點兒小小的肝兒顫,“二叔?咱進屋吧,你今兒回來得這么早?”

  “嗯。一會還出去。”冷梟的聲音,略略低沉。

  看著她的小樣兒,方惟九半垂著頭,淺淺一笑,發動了汽車,絕塵而去了。

  吁……

  走掉一個,安全了!

  寶柒樂呵地甩了甩手里的購物袋,見男人還是板著臉,不由有些為難了,“二叔,你甭生氣啊。今兒是碰到他的。他救過我,又熱情的請我吃飯,我……”

  巴拉巴拉的說話,她在組織語言,想著怎么哄這個男人開心。可是,話還沒有說完,冷梟就打斷了她。

  “不需要給我解釋。”

  不需要解釋的意思是啥?

  有可能是真不需要,有可能是不想聽?

  嗷!寶柒郁卒了!苦逼的咽了一下口水,她悶悶地‘嗯’了一聲,看著男人陰云密布的臉,覺得喉嚨口里像有什么東西給堵住了一樣。

  感覺不好。

  真的不好!

  超級不好!

  心里發慌,可是男人又貫常不吭氣兒了。一路糾結到進了家里,寶柒膩歪著圓滾的身子,又纏到了他的脖子上。

  “給我捏捏唄,腰都走酸了!……累!”

  小聲音兒柔膩膩的,落在男人心里又軟了。

  “活該!”

  “二叔我告訴你啊,你這樣兒兇,可不利于胎教哦?”

  冷睨著她,冷梟皺了皺眉。小丫頭就知道拿這招兒來治他。面無表情地板著臉,他冷著臉將她抱到懷里來,一邊兒替她揉捏著,一邊兒忍不住冷哼。

  “二叔,你怎么了嘛?陰晴不定!”她明知故問!

  “誒,我說,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她又火上澆油!

  “閉嘴!”男人恨恨地斥她,大手有力的替她松著身子骨兒,想了想又像是沒有想通,低頭用力咬了一下她的唇。

  男人的醋勁兒上來,不比女人好哄。

  關鍵還在于,冷梟這男人在感情方面,除了寶柒之外,他就是一張白紙。因為在意,就會更加不舒服。

  眸底掠過一抹笑意,寶柒嬌笑著軟倒在他的懷里,小手輕輕地碰著他的下巴,輕輕喚了一句。

  “二叔……”

  “嗯。”

  “二叔啊……”

  這一回男人不答,瞇起了銳利的眼兒,等著她說話。

  扁了扁小嘴兒,寶柒忍不住雙手去捂他的耳朵:“老實說,你心里是不是懷疑我?嗯?”

  “沒。”男人老實承認。

  其實真沒有!

  喟嘆一聲兒,他鋒利的眉頭微擰了一下,伸手又將她摟到自己的膝蓋上來坐好,下巴擱她額頭上,磁性的聲音蕩在她耳側。

  “寶柒,我只是擔心你!”

  環著他的腰,寶柒像只小貓兒般乖巧,享受著二人膩歪的時光,聲音柔軟著咕噥,“二叔,其實方惟九那個人吧,他不是壞人。你擔心我什么啊……?”

  “寶柒!”目光略沉,冷梟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什么,又沒有說出口。略略停頓一秒,又意味不明的道歉,“這些天太忙,我冷落你了!”

  “知道就好!”寶柒噘著嘴,“不過,你都在忙些什么啊?”

  “七……”男人低頭直視著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牽過她一只白嫩的小手來,湊到自己的唇邊,寵溺地吻了吻,“過兩天,我去錦城出差!”

  錦城?出差!

  寶柒愕了愕,隨即又乖乖地點頭,“沒事兒,你去唄!”

  “這次,帶著你去!”

  “啊,你當真帶我去?哈哈,不是吧。”

  見她不太相信的滑稽樣兒,冷梟捏一下她的臉,又有些忍俊不禁了。眸色爍爍地掃著她,手臂將她環在胸前密不透風,一句話說得頗為無奈。

  “誰讓我小媳婦兒太招蜂引蝶?放家里不放心,還是掛褲腰帶上妥當!”

  “我呸,我哪有招蜂引蝶啊?”無辜地扁著嘴,寶柒挑眉輕哼。

  “還不承認?”

  捻了一下她的鼻尖兒,冷梟靜默了幾秒。又喊了她一聲兒,低下頭噙住了她柔軟的唇。說是吻,又像吸,又像咬,更像一個吃到了糖果的孩子,不輕不重的掠奪著她兩片兒粉色的唇。

  寶柒嚶嚀一聲兒,似笑非笑的捶他。

  “二叔,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啊?!”

  勾起她的下巴,大拇指輕刮著那粉嫩,冷梟黑眸如矩,宛若蘊了一汪難解的深潭,“別瞎想!”

  點了點頭,寶柒咧嘴,打趣說:“那咱們去錦城干嘛呢?有什么行動么?殺人放火,還是上刀山下油鍋?!”

  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冷梟說:“戎馬倥傯是男人干的事!”

  “那女人呢?女人干什么?”

  “女人么……”沉吟一下,冷梟勾唇,“養家里,生孩子!”

  “二叔……”懶懶窩進他的懷里,從小就沒有什么大志氣的寶妞兒,對這話竟不能免疫,鼻尖酸了一下,聲兒軟糯的小聲兒咕噥。

  “我好愛你!”

  男人眸底含笑,在她腦門兒啄了一口,抱緊了她。

  深情表白了,寶柒豎起了耳朵。

  可是,卻沒有聽到他說一句同樣的‘我也愛你’。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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