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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老鳥逆襲


  “大事!”

  “多大?”褚飛的抽氣聲,讓寶柒有些心緊,煩躁的追問。

  “很大!”

  “丫的,小飛飛,你怎么是個鐵匠鋪里的貨啊?欠捶!說,到底發生啥事兒了?”

  “噓,小聲兒點啊”感覺到寶柒震耳欲聾的憤怒聲兒傳入耳膜,褚飛緊張得像被人拽住了小尾巴,忙不迭提醒她:“你媽可在外面呢?”

  “我媽?她找你干什么?”寶柒心里怔了怔,坐起身來,緊張的反問。

  小聲‘嗤’了一下,褚飛明顯還在壓著嗓子:“嚯,還說呢。你媽啊急得不行,來讓我準備辦結婚證的證件,說是讓咱倆明兒下午就去扯結婚證呢。你老媽還說,她小學同學在城東區婚姻登記處,那邊人都已經聯系好了,吉時也選好了,明兒下午三點十五分入網登記,連結婚證的編號都替咱選好了,尾數8888超吉利的哈哈告訴你啊,就等到時候照相簽字畫押賣身入牢了!”

  領結婚證?!

  寶柒拽住小粉機的手不由自主的緊了緊,心臟受到刺激般突突直跳。

  她不知道,自己的臉色,詭異得發白。

  當然,電話那端的褚飛也不知道,尤自繼續說著:“喂,小七七,你是怎么個意思呀?咝,你告訴你哦,嗯,其實我這兩天心里有點兒不踏實……怎么一聽到領結婚證,有一股涼颼颼的風呢?”

  “你涼什么涼?”沒好氣的斥責了他一句……

  寶柒的心情,其實同樣哇涼哇涼的。

  一陣風吹來……

  不知道為什么,涼風直接入了袖口,骨頭縫都在涼。

  又嗤嗤笑了兩聲兒,褚飛夸張得不行了:“我懷疑領了結婚證之后,我會被咱酷酷的二叔大人給暗殺了!小七七,你覺著,他真饒得了我么?喂,真要到了那個時候,你一定得替我說清楚啊,我雖然是睡過你,咱隔了床啊?……”

  “滾犢子!”撐著發脹的額頭,寶柒微瞇著眼睛,覺得今兒的陽光有些刺目。

  手緊了又緊,停頓幾秒,她聲音平靜了下來,“就那么辦吧,反正早晚都得領證兒,就這樣!”

  說完,不待褚飛回話,‘啪’的一下就蓋上了手機。

  躺在山坡上的草地里,她的腦子突然暈乎了幾秒。

  怎么回事兒?

  陽光也不烈啊,難不成她還被曬暈嘍?

  莫名其妙的心亂如麻。

  躺下不到一分鐘,她政治任務重大的小粉機再次響了起來。

  果然這回是寶鑲玉來的電話,她在電話里說褚飛那里已經準備好了辦手續的證件。嫁女了心情頗好的她,電話里的聲音,充滿了笑意,“小七啊,我特地找人算了時辰,明兒下午三點半至五點半辦證時間最好。唉,你可別忘了哦,把身份證兒和軍官證帶上。對了,我問過你吳姨了,她說現役軍人辦結婚證,還得出具一個部隊政治處開具的婚狀證明。趕緊的啊,明天下午兩點我讓小王過來接你!”

  “嗯。”長悠悠的答著,寶柒心眼兒被什么東西給堵了。

  電話里的寶鑲玉依舊在絮絮叨叨的說著,她只顧著‘嗯嗯嗯’的答應。

  腦子里,其實就只記住了一件事兒部隊政治處出具婚狀證明。

  要知道,紅刺特戰隊和別的部隊單位有些不同,管軍管政的人都是一個,直接點說,大權都在冷梟的手里。她要和褚飛結婚,開婚狀證明還得通得他同意蓋章才有效。

  這些天以來,雖然冷梟沒有就她和褚飛的婚事兒發表過任何意見,可是,要讓她現在去找他開這個證明結婚,她真的覺得非常的為難……

  即為難他,也為難自己。

  抬頭看了看陽光,又看了看時間,她的心情被風吹得有些寂寥……

  “早晚都是砍一刀,死就死吧……”

  捏著小粉機怔愣了好幾秒,她默默念叨著這句話撐著地下站起了身來。

  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每件都由著心的,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她已經完全沒有了回旋的余地和希望了。只能咬緊牙關闖過去了,不斷安慰著自己,她忽視掉心臟上正在裂開的破洞,慢騰騰的走下了下山坡,直接往行政大樓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明明天上掛著春日下午的暖陽,她卻覺得怎么瞧都是烈日當空。

  心,被陽光炙烤得火辣辣的疼痛

  行政大樓,冷大首長的屬地。

  門口值班的守衛瞄到了她落寞的身影照常沒有擋駕。

  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首長辦公室的路途她覺得有點兒長征的感覺……

  可是,首長辦公室的大門卻緊緊關閉著,敲了敲里面沒有人。

  擰著眉頭站立了片刻,她想不明白中午這個點兒他能去哪里了。

  想到不久前的短信里,他說自己還沒有吃飯,她心里揣測是不是吃飯去了。轉身走了幾步,她倚在了走廊的陽臺邊上,咬了咬下唇思忖幾秒,還是撥了他的電話!

  然而,‘嘟嘟嘟’的手機鈴聲響過一遍又一遍,電話通了,那端的冷梟卻沒有接電話的意思。

  為什么不接電話?!

  基本上來說,沒有特別重要的事兒,冷梟不會不接她的電話。突如其來的轉彎,弄得寶柒有些措手不及,心里如同放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一遍,又一遍,拔了好幾遍之后冷梟還是沒有接,她只能有些狼狽的掛掉了電話。

  深深呼了一口氣,她雙臂撐在陽臺上,心里慌亂的跳動,說不出來究竟是一種什么感受。

  這回,她真的要結婚了……對象不是冷梟!而她卻要來找他開婚狀證明。

  會不會太扯淡了?

  “咦,寶醫生?你怎么在這里等啊?”

  晏不二的聲音從走廊的另一邊傳過來時,寶柒心里沒由來的喜了喜。不自在的將手揣在兜兒里,她轉過身去瞧著晏不二。只見他的手里抱著一大摞資料,又愣住愣才問:“不二,首長到哪兒去了?我找他有點急事!”

  小伙子輕輕‘哦’了一聲兒,直沖她樂。

  作為冷梟同志的通訊員,晏不二多多少少都知道一點他倆之間‘不正當關系’的,上前幾步,他黑臉上滿是笑容,“寶醫生,你甭在這兒等了。首長他在二樓小會議廳召開緊急會議呢。這不,讓我趕緊抱了資料下去”

  緊急會議,離發短信才多久?

  動了動嘴唇,她自然地問:“他沒吃午飯?”

  “中午我給他端了飯上來,不過……”晏不二扁了扁嘴,“不過他好像沒動過。”

  寶柒擰了眉頭,褲兜里的手指攥緊,沒有說話。

  “寶醫生,要不然,你跟我去下面找他吧?”

  “是什么會議?緊急么?”如果是非常重要的緊張會議,她自然不好去打擾他。

  放資料放到一只手臂上,晏不二撓了撓頭皮,扯著嘴傻乎乎笑了笑,含含糊糊的也沒有說多清楚:“……這個我不太清楚。就是軍委四大部的首長們吧。我上來的時候在走廊里聽到劉干事,估計又得籌備軍演了!還有一個什么什么來著……”

  “哦!謝謝。我就不下去了!”壓抑著心臟里始終未平息的抽搐感,寶柒面帶微笑的點了點頭。她不會隨便在別人的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內心的情緒,因此,盡量語氣平穩的對晏不二說:“小二,你下去的時候,要是方便,替我悄悄跟首長說一句,我在辦公室外面等他。”

  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晏不二笑著說:“行!說一嘴是沒有問題的。寶醫生,你先坐到休息室去等吧?”謹于她和冷梟的關系,晏不二態度十分友好。

  抿了抿嘴,寶柒笑得有些勉強,“好的!謝謝你!”

  晏不二接著朝休息室里指了指,就抱著那摞資料急急忙忙的下樓了。

  休息室就在首長辦公室的旁邊,現在里面一個人也沒有。寶柒低著頭走了進去,一個人坐在沙發里望著雪白的墻壁發呆,臉上是淡淡的容顏,看不出她的喜怒哀樂。

  只有她知道自己,心里的山洪正在決堤。

  領不領結婚證,對于她的人生來說,將會是兩個不同的極端方向。

  等待的時間,一秒一秒,一分一分的流過……

  每輪動一下,都在她心里留下了某種無可預知的痕跡……

  等待,最是煎熬人心。

  下午二點了。

  寶柒在休息室里整整等待了一個多小時,上班的時間到了,冷梟還是沒有上來。

  掏出手機來,捏得指尖兒發白了,她在睜著酸澀的眼睛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二叔,麻煩你給我開一份婚狀證明吧?!”

  發送成功!

  看著屏幕上的四個字,她悵然的撐了撐額頭,站起身來出了休息室。

  整個下午,寶柒都在心思恍惚之中等待冷梟的回復。

  趁著空閑的時候,她整理了一會兒病歷,差不多到了三點的時候,她又跟著醫療隊的副隊長姜玲一起去了軍區干休所,替幾個退休老干部看疹。

  在忙碌的工作時,她的心情稍稍得到了平復。

  不允許自己把私人情緒帶入到工作之中,她認真的詢問著退休老干部的病情和癥狀,替他們開藥,取藥,并且回答他們一些保健方面的咨詢,甚至還微笑著對一些老人進行心理開導。一眨眼兒,時間過得極快,眼看就到了五點,冷梟卻始終沒有回復她只言片語。

  她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更不知道他心里暗藏著什么心思!

  從干休所回到醫療隊,副隊長姜玲好心的遞給她一杯水,面色恬淡的笑:“寶醫生,你今兒下午有點不對勁兒啊?魂丟了?”

  難道有那么明顯么?

  咽了咽口水,寶柒覺得喉嚨有些干澀,道了謝,一口將紙杯里的水喝光了才清了清嗓子,微笑著說:“沒有,估計是昨晚上沒有睡好,呵呵!”

  又替她續上了水,坐在她辦公桌的對面,三十出頭的姜玲看上去非常干練,“寶醫生,其實我一直挺好奇,你那個看診的方法!”

  潤了潤嘴唇,寶柒不好意思的笑,“其實沒什么神秘的,大概和中藥把脈差不多吧。”

  “瞧你年紀輕輕的,這功夫得研究多久啊?啥時候有空,你讓我也學學?”姜玲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看她。

  勾了勾唇,寶柒端起杯子來,掩蓋自己的視線,客套的微笑。

  “行啊!”

  “呵呵,都說教會徒弟就餓死了師父,想不到寶醫生你這么不藏私啊!”姜玲站起身來準備離開,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態度嚴肅的盯著她,認真了幾分,“一言為定啊!”

  扯了扯嘴角,寶柒這會兒心里浮躁,隨口應道:“嗯。”

  笑了笑,姜玲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寶柒嘆息著心里腹誹。摸骨診病瞧著挺容易挺得瑟,又哪里有那么簡單容易呢?世界上就真沒有容易的事情。得到《金篆玉函》是她的運氣和緣份,在看守所得到口訣更是機緣巧合。可是,要把那里面的東西參透學會,不僅要本身的醫療知識,還是要靠點悟性的……

  不過這些話,她不會說了得罪人。

  當然,也沒有心情去多說。

  嗞滋滋

  手機的震動感提醒她,她盼望了整個下午的回復終于來了。

  發短信的不是別人,正是冷大首長。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冷梟的短信里也沒有多出點兒溫度來,簡短的字眼里永遠不能透透他的情緒。

  三個字,冷冰冰的!

  “上來拿!”

  始料未及的態度,讓寶柒面色微微一變。

  寶柒知道,‘上來拿’的意思就是她的婚狀證明,冷梟已經開好了。不過,他連半絲猶豫和阻止都沒有就這么自然的答應并做好,實在讓她匪夷所思,這和前段時間的態度截然相反嘛。

  心思突然變得很空,這種莫名其妙的感受,讓她有些沮喪。就像一個人始終在想辦法繞過一道緊鎖的門,為了繞進那道門走了很遠很艱難的路程,可是到最后,等她好不容易走近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那扇門,從來沒有關過。

  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今天第二次來到行政樓,是十五分鐘之后。

  首長辦公室的門沒有關嚴,虛掩的縫隙里很容易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正佇立在窗戶邊上。窗戶大開著,對流的涼風吹過來,她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身上掉了一層雞皮疙瘩。

  阿嚏

  尷尬的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寶柒受不了自己的應變能力了。

  太傻叉了!

  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迎上辦公室里怪異的氣氛,她站直了身體,拔高聲音喊了一句。

  “報告”

  之前,如果沒有外人在場,她是不會喊報告就進去的。然而,突然之間,因為她和褚飛的婚禮,弄得她和冷梟之間無須明示就多出了一層隔膜,一層摸不著卻又事實存在著的隔膜。

  “進來。”

  男人淡淡的聲音里夾雜著凌厲,英挺的身姿轉過,走到辦公桌后的寬皮大椅上坐下,目光冷冽的盯著她,抿著唇不吭聲。

  推開門,寶柒的腳步邁動得有點兒艱難。

  一進屋,她就能嗅到濃郁的煙草味兒,還有獨屬于冷梟身上的清冽氣息,夾雜在一起的熟悉感讓她心臟抽搐,思緒不停在清醒與混沌之間來回穿梭,微笑的面上有些反常的變異。

  皺了皺眉,冷梟涼涼的瞄她一眼,沒有提婚狀證明的事兒,語氣淡然的問:“工作壓力大嗎?”

  寶柒驚了驚,尷尬地抹了抹額頭,垂下眼皮兒,一臉的不自在。

  不過,她還是帶著笑容的:“還好吧,挺順利的。”

  “臉色很難看!”冷梟的聲音,沒有情緒,仿佛在做鑒定。

  “哦,下午去了趟軍區干休所,天兒悶熱,估計有點中暑。”

  “喝點溫水。”冷梟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再次坐下面對她時頓了頓,嚴肅的臉上全是板正的態度,“周益說,你在醫療隊的表現不錯。”

  “是么?呵呵,我盡力不給首長丟臉!”

  “嗯。好好干!”點了點頭,冷梟完全是公事公力的態度。

  瞳孔微縮,寶柒的心臟在抽離思緒。

  她驚訝于他波瀾不驚的做法。卻又不得不配合他的工作態度,“我會的,謝謝首長!”

  冷梟淡淡睨她,目光如刃,不再說話。

  在來之前,寶柒想過千種萬種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偏偏沒有一種是這樣的,他如此的淡定,如此的面無表情,看著他的樣子和對待任何一個下屬沒有半點區別。

  為什么?

  不自在的淺淺吁了一口氣,她十指交叉著放到辦公桌上,很難壓抑下去心里莫名的緊張感,還有那一種不知道該怎么應付這個男人的躊躇。

  男人灼人冷冽的目光,一直逼視著她,仿佛在等待她說話。

  心里擂著鼓,寶柒無法再繼續和他扯不著邊際的話題了,索性直奔主題。

  “首長,我來拿婚狀證明……”

  “嗯。”一句沒有情緒的輕嗯之后,男人視線鎖定著她的眼睛,大手拉開了面前的抽屜,然后從里面抽出了那張已經開好的婚狀證明,從光滑的桌面上推到她的面前。

  一看到那雪白的紙,寶柒喉嚨不期然一梗,頗為不自然的拿起來瞧了瞧。

  沒錯!

  婚狀證明上面,清楚的寫著她和褚飛的姓名和工作單位以及要諦結婚姻的事實,填寫的字跡工整漂亮正是出自冷梟之里,右下角的位置,加蓋著紅刺特戰隊莊重的鮮章。

  這個,百分之百是正二八經的婚狀證明。

  拽著那張薄薄的紙片兒,寶柒心里莫名酸澀。

  停頓了兩秒,還是規規矩矩的站了起來,“謝謝首長,那,我就先走了!”

  “嗯。”還是一個字,冷梟的聲音依舊不咸不淡。

  寶柒抿了抿嘴唇,看著他目光閃了閃,不好再多說什么了。

  他的表情,已經清楚的表明了他的想法。

  她剛走到辦公室的門口,背后突然傳來男人點燃香煙時的‘啪嗒’聲。一聲清脆的響,弄得她心臟眼著抽搐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轉過身來,明知道這種時候什么都不說最好,卻還是鬼使神差的說了出來。

  “二叔,少抽點兒煙,對你的身體不好。”

  冷眸X射線般投了過來,看著她,男人微瞇著眼睛吐了一口煙,視線里幽暗晦澀:“你在用什么身份和我說話?”

  一時間,寶柒語塞:“……”

  冷冷哼了哼,冷梟的樣子極為孤傲,“侄女?醫生?情人?炮友?還是愛人?”

  看著他冷冽如刺的雙眼睛,寶柒喉嚨如鯁,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夾著香煙的手指抖了抖,冷梟吸了一口煙,隨即側頭吐掉,吁氣一般沉聲說:“你管得太多了!”

  對,她是管得太多了!寶柒想。

  想要勸慰他的話,直接被他卡死在了喉嚨口,眼皮兒微微向下一垂,她沒有再說半句話,轉過身去,拉開了那扇實木的大門。

  “寶柒!”身后,傳來他沉重的聲音。

  身不由己的站在當場,這一次,寶柒沒有回頭,因為不知道怎么面對他抽煙的樣子。

  每一口,都像砸在她的心里。

  因為,和褚飛領了結婚證之后,哪怕是假夫妻,她和冷梟也回不到原地了。

  原以為他會借機諷刺之句,不料,卻聽見他嘆了一口氣,“就抽一支。”說完話,他像是突然被煙給嗆住了,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那支香煙被他牢牢夾在指間變了形,火星濺落在辦公桌兒面上,閃花了寶柒的眼睛。

  “二叔!”完全沒有經過大腦考慮,寶柒快速的奔了回去,在飲水機里替他借了水,輕輕拍打著他的后背,語速極快的聲音里滿是擔心,“叫你不要抽那么多煙偏不聽話,我看你啊,都快成大煙囪了!”

  “你去吧!”打斷她的話,冷梟喝了一口水,卻沒有丟掉煙。

  “二叔……。”寶柒暗自咬牙。

  他要是難受,就罵她幾句,她心里一定會比現在好受許多。

  可是,他偏偏什么話都不說。

  又咳嗽了幾聲,冷梟的嗓子有點啞,抬頭看她,加重了語氣。

  “下去!”

  帶著命令口吻的聲音,冷冽的穿透了寶柒的耳膜。

  她的目光里,迅速的蒙上了一層霧氣,嘴唇微微抿了抿,還想說什么,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那我走了!記住,就一支啊!”

  男人手指撐著額頭,沒有說話,留給她視線的是一個孤寂吸煙的影子。

  那個影子一直在她的腦海里盤旋,盤旋,不斷的盤旋……搞得她心里煩躁不堪,嘴里如同吃了半斤黃蓮,苦不堪言,乏味至極,眼窩熱了又熱。

  快步出了行政樓,她沒有再回醫療隊去,而是直接去了軍人服務社買了一罐可樂,想用可樂的甜味兒來壓抑嘴里的苦味兒。

  可是,人不爽,天都要做對。

  在用手指拉易拉罐的拉環時,銳利的拉環卻把手指給她割破了。

  看著突然涌出來的鮮血,她憤慨一把將壓根兒沒喝的可樂給甩進了垃圾桶,頹然的坐在光線渾濁的窗戶邊兒上,想象著他經常站在窗邊兒抽煙的樣子,覺得鼻子酸得要老命了,喉結里像活生生堵了一根魚刺一般難受。

  夜幕降臨,晚上燈火輝煌。

  明天就要和褚飛領結婚證的寶柒心里的苦澀沒法兒消停了,無端端住進了幾頭驢子在蹦噠。

  她沒法兒讓自己再回家去。

  索性約上了年小井和小結巴,三個女人一起去了蘭桂坊酒吧。

  都說常常泡酒吧的不是好女人,她們三個女人都不常來,可是這會兒,她們都覺得自己同樣不是好女人。

  面前擺滿了酒瓶兒,一副不醉不歸的樣子特別的詭異。

  寶柒不時搔著混沌的腦袋,長發有一種凌亂的美感,心里更有一種悲嗆感。

  一杯接一杯的倒著,本就酒品不好的她卻沒有半點兒節制的喝著。因為,她如果清醒,完全沒法兒壓抑下去心里那種說不出來的恐慌。當她再一次拿起酒杯時,年小井終于按捺不住了,壓下了她的手。

  “七七,你干嘛呢?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聳了聳肩膀,寶柒無所謂的笑,“嚯,那誰,那誰不都說了么?女人結婚的前一晚,必須和閨蜜狂歡一次才對得起自己么?”

  “你那叫結婚?”年小井挑眉。

  “不然叫什么?”

  “我看你啊,這叫借酒消愁!”年小井輕斥一聲兒,又轉過頭去望向王雪陽,“是吧?結巴妹,你看看她像個什么妖精?恨不得把人家酒柜給端了”

  “是,是……的,七,七七,少,少喝點!”小結巴絞著手,嘆息著不停看手機。

  “你們在想什么呢?我哪有愁,我愁個屁!人一輩子吧,總有些事情是必須放下的,今天晚上大醉一場,明兒又是嶄新的人生了,來,姐妹們,干杯”奪下自己的酒杯,寶柒笑得真像個妖精,看不出來半點煩燥。她覺得自己今天晚上必須得醉掉,要不然不知道這個漫漫的長夜究竟該如何渡過。

  不論冷梟在不在,她都無法再去面對他了。

  她要把自己嫁了!

  “七七你啊,就是個性太犟了,牛性。如果你不想這樣做,如果做了會讓你心里難過,你就不要去做。如果決定要做了,就干脆放手,利索點兒行不?”年小井端了一杯酒在手里,碰一下她的杯子,不知道是在勸她,還是在說服自己的心。

  撩了撩有些沉重的眼皮兒,寶柒輕笑:“拉倒吧小年!你啊也就是說說!女人……就是一種特么奇怪的生物,一個人的嘴上說得都挺得勁兒,可真做起來,沒有一個率性的,當初我不也勸你來著么?這就叫做……”

  “喲嗬,美女們都在這兒呢?”一個磁性優揚的男聲適時的插入了進來,打斷了寶柒醉聲醉色之下的長篇大論。

  不爽的抬起頭,寶柒擰緊眉頭看向男人。

  指了指寶柒旁邊的位置,方惟九俊氣的臉色閃爍在旖旎的燈光之下。

  挑了挑眉頭,他似笑非笑地問:“三位美女,我可以坐在這兒么?”

  酒吧里的光線并不明亮,寶柒微微瞇著眼睛看著這個不知道打來兒來的妖孽男人,她半晌沒有動靜兒。須臾之后,她的視線又從方惟九的臉上,轉移到了小結巴的臉上,死死盯著她沒有說話。

  對視著她的眼睛,小結巴瞠目結舌,有點小小的尷尬,揪著自己的裙擺不知所措。

  “七,七七,我,我,我……表哥……”

  “行了!你甭嚇她。是我逼問表妹的你們在哪兒的。誒!九爺的小老婆明兒就結婚了,怎么著也得過來表示一下,對你婚前的祝賀不是?別這樣排斥嘛!”方惟九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唇角,臉上帶著一抹看不清的情緒,云淡風輕的笑容適時的掩蓋了他心里的落寞。

  寶柒默了!

  俗話說,伸手都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酒吧不是自己,他又是小結巴的表哥。難不成,她心里不爽就能把人給攆走么?!收回視線,她抿著唇不再說話,自顧自的喝著酒,打算今晚上把一輩子的酒癮都過完了。

  “waiter”

  方惟九打了個響指,招呼侍應生過來。隨手笑著把車鑰匙丟在了桌子上,不客氣的坐在了寶柒的身邊兒。

  很快,他要的酒上來了。

  端著酒杯,他啥話也不說直接碰上了寶柒的杯子,“來,小老婆,咱倆好久沒見了!為重逢干一杯。”

  寶柒不搭理他,輕哼一句,“離我遠點!”

  “別介!”細長的眼睛里妖氣濃重,曖昧燈光之下的方惟九,眸底瞧不出那抹天生的淺藍色,眉頭舒展著繼續笑著打趣兒,“小老婆,九爺啊,早就給你算好命了……你跟他根本不可能!”

  眉頭皺起,寶柒斜著眼睛,橫他一眼,“關你屁事?”

  “怎么著九爺都是你前夫不是?咋能不關我的事兒?”方惟九戲謔的笑著,口頭上從來不肯吃虧。

  豎著眉頭,寶柒瞪著他,心里無比郁卒!

  不過,這會兒她難得和他扯東扯西,索性不再理他,接著和年小井聊天。

  方惟九又何嘗不知道她現在焦躁的心里呢?瞇著眼睛喝著小酒,他慵懶的半靠著椅背,一聲不吭的聽著三個女人聊天,時不時低低笑著附合一聲,哪怕寶柒不給他好臉色看,他也樂此不疲。

  “小老婆,九爺真想不通,冷首長怎么可能對你放手呢?”

  “方惟九!”擰過頭來,寶柒手指緊捏了,對他的忍耐到了極點,“丫聽不懂國話呢?我說關你屁事!”

  抬起眼皮,方惟九看著她,眼睛里一片淺淡的波光。

  “小妞兒,九爺這是在替你擔憂呢!”

  “說了跟你沒關系!方惟九,你走不走?”

  方惟九怔愣,俊眉微抬:“走哪兒去?”

  一把將酒杯杵在桌子上,寶柒撐著桌邊兒站起來,心里鬧挺得厲害,“你不走是吧?我走了!”

  “嘖嘖嘖!行行行……姑奶奶,你甭走,九爺我走!行了吧?”方惟九把杯子里的酒喝盡,懶洋洋的站起身來,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將桌面上的煙和打火機往褲兜兒里一塞,一把撈起汽車鑰匙來,在指尖兒上轉了兩圈,嘆一口氣,手濱重重拍在了寶柒的肩頭,微笑,“小老婆,九爺我今兒晚上就是特地來讓你出氣的。記住了啊,任何時候,任何時候,……有事,記得找九爺!”

  唇角飛揚著說完話,他目光沉沉地盯著她片刻,抽離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一轉身,大步往門口走去了。

  “表,表哥”愣神了半天的小結巴喊了他一聲兒,回頭看到寶柒沉著的臉,又不好意思的窘迫了,“七,七七,對,對不起,表,表哥他,他關心,關心你……”

  望著紙迷燈醉的酒吧,聽著那狂熱的喧囂聲,寶柒搖了搖頭坐下,嘴里小聲喃喃。

  “沒你什么事兒,是我自己心情不好亂發脾氣!”

  “我,我知道!”安撫的拍拍她的手,小結巴的唇角浮出一抹笑容。

  不管在任何時候,她永遠都是一個治愈系的姑娘……

  一個人回到冷宅的時候,寶柒有些無可奈何。

  本來她去酒吧喝酒是想要一醉解千愁,回家倒頭就呼呼大睡。可是,她悲催的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自從她在紅刺特戰隊參加了三個月的集訓之后,不僅僅是身體素質好了,仿佛連帶著酒量都在呈正無窮增長。今兒晚上她明明喝了不少酒的,可現在呢?除了腦子有點兒暈乎之外,那些個糾結鬧心的事情,竟然一件沒落下,全部在腦子里清清楚楚。

  這是有多愁人啊?

  客廳里的掛名顯示,此時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壁燈亮著,泛著一層幽幽的光線,寶鑲玉端著陰云密布的臉,還坐在沙發上等她回來。

  揉了揉額頭,寶柒咧著嘴笑,滿嘴酒氣:“媽,我回來,怎么還不睡?”

  見到她施施然拖著腳進來,寶鑲玉臉上陰晴不定,看著她問,“上哪兒去了?”

  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寶柒搔弄著自己垂下的長發往沙發邊上靠。剛才還覺著挺行,現在身上的力氣都像突然被抽干了一樣,七魂六魄都在天花板上飄動。

  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她微瞇著眼看著自己恨嫁的老媽,突然間覺得有些諷刺。

  “媽,我這不是回來了么?我說你急個什么勁兒啊……要不然,你明兒替我領證?”

  “小七!”咬著牙齒,寶鑲玉沉著嗓子喝斥完她,又不得不壓低了聲音,“老爺子在家休息呢,你作死呢?沒點定性,明天就領證兒還在外面野,喝了多少酒?”

  寶柒有些喘不過氣來,解開自己的領口,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聲音里帶著淡淡的嗚咽。

  “媽,我心里悶得慌,你懂么?!”

  難得瞧到倔強如斯的女兒,這么軟著心腸跟她說話,寶鑲玉長長嘆了一口氣。

  挪過去幾步,喂她喝完水又輕撫著她的后背,心里積累起來的怒火,又飄散了,“小七,讓媽說你什么好?嗯?悶又能怎么樣?難受又能怎么辦?”

  扯著嘴巴怪笑,寶柒看著精致的客廳吊頂,樣子有點兒小小的失態。

  “對,對,對,難受也是我自找的……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嘻嘻……”

  “別胡說八道了,我扶你上去睡覺!”寶鑲玉有些無奈,看著女兒嬉皮笑臉的樣子,心尖像覆了塵土。

  攜著寶媽的手臂,寶柒腳步沉沉的踩在樓道之上,每一步,如有千斤。

  “媽,我心里真的不舒服,很不舒服……你說說,你干嘛生我出來啊?!我又怎么就生了一個這樣的命呢?媽,我有時候也會想,我的爸爸他……”

  “小七”心里一窒,寶柒握緊了她搖搖晃晃的胳膊,倏然打斷了她的話,“你醉了小七。”

  “醉了!?”

  好像是有點醉了,那個酒前勁沒有,后勁兒到是十足。這會兒的寶柒腦子里嗡嗡作響,被寶媽突然拔高的聲音嚇了一跳,同時,也被她的喝聲震得清醒了頭腦,把差點兒吐出來的話又咽了回去。

  踏上最后一階

  抬起頭來,正巧看到冷梟挺拔的背影從書房過來。

  嘴皮動了動,她輕喚:“二叔……”

  沖她淡淡的點了點頭,冷梟直接進了他自己的房間。

  隨著房間門‘咔嚓’一聲兒關上,寶柒心里劃過一絲苦澀。

  難得享受親媽伺候的寶柒,洗漱干凈換上睡衣,有些頹然的窩在被窩里。

  聽著老媽遠去的腳步聲遠去,瞪著有些恍惚的天花板,她有點不知所措。

  緩緩閉上眼睛,面前仿佛有一條長長的路……

  路的盡頭,無窮無盡的黑暗向她壓了過來……

  不知道究竟是酒精在作祟,還是她的身體實在太過疲倦了,翻來覆去的折騰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就迷糊的睡了過去。在夢里,她仿佛又回到了訓練的基地,在操場上跑啊,跑啊,跑出了一身兒的汗水來,熱氣蒸騰間,她看到自己的頭發蓬松,衣服凌亂的滾滿了渾濁的泥漿,可是,心情卻無比的舒暢。

  不一會兒,夢境突然轉換了!

  喉嚨上一緊,她覺得突然有人在掐她的脖子。

  耳邊,響過一句又一句聲嘶力竭的喊聲,又陰沉又恐怖。

  “我要殺了你……寶柒,我一定要殺了你……一定要殺了你,殺了你……”

  令人毛骨悚然的女聲,無限次的循環在她的夢里,她卻分辯不出究竟是誰的臉龐!

  閔姐?游念汐?伍桐桐?還是葉美美……

  她們為什么都想殺她?

  視線迷糊里一片黑暗,她知道自己好像陷入了夢魘里,幾分清醒幾分夢,身體想要掙扎著解脫。

  倏地

  一陣腳步聲響起來了!

  她感覺到有人過來了,來人接近了她的床邊兒,她甚至能熟悉的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可是卻沒有辦法睜開眼睛來看他一眼。而且,那只一直掐在她脖子上的恐怖之手并沒有離開。

  “二叔,二叔……”她拼命的掙扎著,想要睜開自己的眼睛,想要張開嘴巴來呼救。

  可是,通通都不能,夢魘,一定是夢魘……

  “你去死吧,寶柒……你去死吧!”夢里的女人猙獰的臉上全是血色,她還是分辨不出,女人還在拼命的掐著她的脖子,瘋狂的臉上滿是得意又驚悚的笑容,感覺她已經是她的手下亡魂了一般。

  “二叔,救救我”

  張著嘴,她不知道怎么去描繪這種半夢半醒的夢魘

  感覺上,一半在人間,一半在地獄。

  一半是清醒,一半還在夢里。

  汗水順著額頭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她的呼吸越來越困難,身體想要拼命的掙脫,腦子卻偏偏又像是灌了萬斤沉重的沿塊兒,不停的無力掙扎

  “二叔……救我……二叔……救我……”

  “去死!”

  滿頭的長發猛地被夢里猙獰的女人抓住一揪,她仿佛真的能夠感受到夢里那種尖銳的吃痛感。

  大驚失色之下,她‘啊’的驚叫了一聲兒就哭了出來。

  “二叔,二叔……”

  哭喊著睜開聲音,她長長吁了一口氣。

  她人在冷梟的懷里,是他搖醒她擺脫了夢魘的困擾。

  “做惡夢了?”低頭看她,男人聲音低沉無邊,輕輕擁著她,緩緩拍著她的后背,直到她的情緒稍稍平復,才放她躺在床上,轉身過去替她端了一杯水遞過去。

  抿緊的唇色,冷冽異常。

  拭了拭滿臉的淚痕,寶柒看著他,心有余悸的描繪自己的惡夢。

  “剛才嚇死我了,有一個女人要殺我!”

  男人陰沉的臉色微暗,去衛浴間里拿了濕毛巾過來替她抹了一把臉。然后,小心的上了床躺在她的身側,將她摟過來安置在懷里,一聲都沒有吭過。

  不過,他在要這兒過夜的舉動,還是讓寶柒心跳不止。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燈光滅了,臥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寶柒蜷縮在他的胸口,心臟處還在劇烈起伏,有他的被窩里十分的溫暖,讓她還在驚魂未定的神經放松了不少。松了一口氣,她將頭埋在男人的懷里,鼻翼里嗅著他身上傳來的清冽味道,再次確定自己處在一個安全的環境了。

  “二叔……謝謝你!”

  謝什么?她不知道。

  黑暗里的男人沒有出聲兒,大掌安撫地撫著她瘦削的背脊。

  “晚安!”淡淡說一句,寶柒闔上了眼睛,此時,只有他的懷抱,才能緩解她對惡夢的恐懼了。

  手指揪著他的手臂,不一會兒,她再次進入了夢鄉。

  這一回的夢里,滿是旖旎的氣氛。

  男人目光專注的盯著她的臉,眸底深處的情緒,全是她無法窺視的東西。他離她很近,近得她能瞧到他的睫毛,近得她呼吸驟緊,心里如有小鹿在胡亂撞動。

  鎖定她的眼睛,男人沒有說話。

  突然他低下頭來,奪去了她的思緒和呼吸。

  緊張的手環抱住他的脖子,她回應了他的吻。

  男人眸光深邃,抱著她的腰死死噙了她的唇,與她帶著酒味兒的唇舌互相依存著吸食著彼此。半睡再醒的狀況,讓寶柒覺得自己成了一只掉到陷阱里的小獸,只能抱著他搏取性命……

  熱吻越來越烈,慢慢地滲入骨髓摧殘神經席卷了她的全身,吻到最后自然沒法兒再收場,夢里的二叔將她壓在了絢爛的床單之上,高大的身體覆蓋著她,急切的退去了她身上的睡衣,愛憐的吻時快時慢,挑逗著她每一寸脆弱的神經,睫毛微顫著,她搞不清楚究竟是夢還是真,漸漸的意亂情迷……

  他的強勢和霸道,沒有半點改變。

  不是難受,不是歡愉,不是任何一種情緒。

  兩個人如同纏繞的蔓藤,細密的汗水點點暈開……

  沒有技術,沒有姿勢,有的只是男人和女人的本能……

  沒有言語,沒有解釋,有的只是呼吸和申吟,掠奪還有占有……

  一個狂野,一個放縱,感官全部沉醉在了莫名的漩渦里。她的心卻仿佛掉入了一個無窮盡的深淵之中,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跋涉著尋找著,被卷進了夢境……

  又一次,沉睡了過去。

  “寶柒。”

  隱約好像聽到男人在喚她的名字,可是酒醉的她沒有辦法回應了。

  他的聲音,太過遙遠,遙遠得仿佛經過了一個漫長的弧度……

  “二叔,對不起。”她好像又聽到了自己蒼白的道歉聲,理想和思緒卻處于一種完全放空的麻木狀態。

  明天,就要失去他了,是真正意義上的失去。

  失去他的感覺,讓她知道,自己心在疼。

  原來,真正的失去就是這樣的!

  原來,真正的心痛就是這樣的!

  依稀之間,她記得他們曾經那么快樂的相處過,他們曾經擁有過那么多的美好回憶……

  曾經的她天真的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努力就可以牽住他的手,為他生兒育女,和他天荒地老……

  可……

  命運,從不由人。

  次日清晨。

  宿醉醒來的寶柒腦袋有些刺痛,昨晚上的記憶迷糊不清。

  起床推開窗戶一看,天上的陽光沒有了,窗外的天氣慍色未明。

  下樓的時候他沒有瞧到冷梟的身影,在寶鑲玉怪異的目光關注之下,她隨便吃了點兒早餐就去上班了。

  雖然身體有些不舒服,但是對于工作他還是必須盡心盡職的完成。

  每一個步驟,她都做得很慢……

  她甚至希望,下午兩點永遠都不要來

  可是,它終究還是來了。

  兩點整,寶媽就給她打電話催了,她和褚飛已經在前往婚姻登記處的路上了。

  寶柒悻悻的收拾好自己出了紅刺的大門,寶鑲玉的司機小王已經在紅刺總部的門外等著她了。車上,她再次在寶媽的提醒之下翻看了包里帶著的身份證和軍官證,還有從冷梟手里親自接過來的婚狀證明。

  黑色的大奔,直接往城東區婚姻登記處奔馳著。

  一路上,寶柒的心情非常煩躁,煩躁得正如這個正在飛速發展的京都城市,一邊在塵土飛揚里快速的改造,一邊腳下不停的奔向現代化的進程。

  改造時,誰的心遺落過?!

  緩緩的閉著眼睛,她有氣無力的躺在后座上,半點沒有結婚的喜悅,更沒有解脫的輕松。甚至有一點兒回憶不起來,一向談笑風生的寶柒,現在應該是一個什么樣子?

  下午兩點半。

  城東區,婚姻登記處。

  盡管寶柒自認為自己來的路上沒有磨蹭時間,可是等她到地方的時候,寶鑲玉和褚飛早就已經等在了那里。

  看到她頹然無光的面色,當著褚飛的面兒,寶媽有點不好意思了,低低抻掇了她幾句,相當于為了她對褚飛做出的解釋。

  當然,她其實并不知道,褚飛不需要解釋,他并不著急。

  因為寶媽托了熟人的緣故,在天朝這個關系至上的社會里辦事兒,自然比其它人要方便得多。就在別人取了號等待的時候,寶媽那個小學同學,現在城東區婚姻登記處的吳主任已經接待了出來,親自領著她們仨去了證照室照結婚證。

  “兩位新人,看這里,看這里!”

  咔嚓

  一張照片兒,定了型!

  寶柒和褚飛與其它的新婚夫婦略為不同,照了一張就不再繼續照了,更沒有那種挑選結婚照片的興致。

  坐等照片的時候,寶柒僵硬的保持著笑容,褚飛有點兒小尷尬,而寶鑲玉一直在吳主任敘著同學之情,拉著各自的家常。

  褚飛看著寶柒,突然有點心酸了。

  扯了扯她的衣袖,他小聲說:“小七七,要不然不結了唄?”

  “開弓沒有回頭箭。”望著證照室里大紅的底布,寶柒的眼圈有些紅。

  兩分鐘之后,就拿到了照片兒。

  在吳主任熱情的帶領之下,寶柒笑得像個木偶人一般,由著褚飛攙著她進了結婚辦證大廳。熱心的吳主任今兒親自上陣操刀,坐在辦公桌后面,她一邊兒拿出結婚登記申請書給他倆填寫,一邊兒開著電腦繼續和寶鑲玉嘮嗑。

  末了,登記系統打開了,她微笑著說:“來,你倆的身份證遞給我一下。”

  寶柒低著頭在申請書上填著自己的信息,看著褚飛把他倆的證件都遞了過去。

  熟人歸熟人,吳主任沒有少掉查驗證件的環節。來回翻了翻,瞧瞧沒有發現問題,她將證件擺在辦公桌上,微笑著將兩個人的身份證號碼輸入了《全國婚姻登記聯網辦證系統》,嘴里揶揄著。

  “別急啊,錄入進去就禮成了!”

  “呵呵!”寶媽臉上全是笑容。

  寶柒的心沉了又沉,隨著吳主任敲擊鍵盤的觸鍵聲,心臟在上下跳動著……

  差一點兒,就要蹦出胸腔了。

  再過兩分鐘,或者只需要一分鐘,只要信息錄進去了,點了確定,她就真的已經結婚了,受到法律認可的婚姻不容隨便踐踏。她自然再沒有任何權力去和二叔有任何的糾纏了。

  一秒……

  二秒……

  嗒嗒嗒鍵盤聲音好沉重

  怦怔怦

  寶柒心里窒了又窒,她幾乎能聽到狂烈的心跳聲,它們是那么在強烈的抗議!

  可是,走到這一步,她沒有權力反悔。

  “咦”

  突然,只聽見吳主任怪異的抽氣了一聲。過了幾秒,她又擰著眉頭仔細校對著寶柒的身份證號和姓名,在電腦和她之間反復來回看著,詭異的眼神讓人琢磨不透。

  小半晌兒,她突然目光怪怪的轉過頭來看著他們三個,嘴皮動了又動沒有說話。

  見狀,寶鑲玉狐疑不已,探出頭去瞧她的電腦。

  “吳玉敏,怎么了?你表情怪怪?有什么問題么?”

  握著筆的手頓住了,寶柒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里。

  吳主任目光微閃,嘴巴撇了撇,尷尬的手從鍵盤上拿了起來,將證件遞還給了他們,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同事,有些歉然的小聲說:“鑲玉,你可不能害我啊?小忙我可以隨便幫你,但是這種事兒,我可不敢做啊!被查到我得丟飯碗!”

  什么意思?寶柒心里一沉。

  褚飛莫名轉過頭,直直盯著吳主任。

  寶鑲玉更是聽得云里霧里,一臉的疑惑表情,遲疑半秒才問:“吳玉敏,到底出什么事兒了?倆孩子結婚罷了,多大的事兒啊,手續都是齊的,瞧你說得”

  停頓了兩秒鐘,吳主任語速飛快的說:“鑲玉,你女兒明明就已經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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