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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了一朵薔薇花


  翌日。

  當寶柒看到大江子來冷宅接她的時候,傻愣愣地呆住了。

  艾瑪!

  昨天晚上,二叔不是沒有答應她的要求么?怎么又會派了大江子來接她出去?

  這個男人做事兒,真是太難心琢磨了。

  轉念一想,隨即她又釋然了。二叔的悶騷樣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概因為她昨兒晚上的表現不錯,那廝滿意了之后心里又有點兒過意不去,想要補償她的吧。

  一閉眼,是他黑幽的冷眸和抿緊了唇不說話的樣子。

  一睜眼,是雪后初晴的大好天氣。

  哦耶!

  像是被關押的犯人出獄一般的良好狀態,讓她出了軍區大院瞧著什么東西都順眼,看什么就稀罕什么,如同劉姥姥初進大觀園的樣子有得一拼。在去接結巴妹的路上,和同樣興高采烈的江大志聊著天南地北的話題。

  小心情,愉快得不行。

  大江子這人吧,話多人也挺幽默,聊著聊著,寶柒的話題不由自主就轉到了那個不愛說話的男人身上。

  “大江子哥哥,我二叔他最近很忙么?”

  “呵呵,是啊,他是挺忙的!”

  “那你怎么這么閑?”

  “嘿嘿,因為我不是領導啊?今兒剛好輪到我休假。”

  “我靠!這太違背常理了吧?誰都知道小兵應該多做事兒的,領導么,就玩玩牌,泡泡妞,悠哉悠哉的樂呵就行了。”她瞪大了眼睛,用貫有的動作和大江子磨嘰著,說白了,其實就是想了解冷梟的事情更多。

  “你說的那些是地方上的官員吧?咱紅刺向來沒有這規矩。”

  江大志先將自個兒的部隊吹噓了一番,然后在不違背紀律的原則下,實話實說地將冷梟的日常工作給她大概說了一遍。這么一聽他委委道來,寶柒心里就有點兒慚愧了。

  之前,她一直不知道二叔的工作原來是那么的忙,不知道他整天原本有那么多事兒要做。而她吧,有的時候為了好玩還總纏著他這個那個的……

  不行不行,今兒晚上回去一定要好好安慰安慰他,補償補償他。

  可是,一想到補償……小丫頭害羞了。

  好像除了肉償,她還沒有什么東西拿得出手可以給他的?額!一想到男人在床上折騰的狠樣兒,她立馬又打消了要補償他的念頭,肉雖然好吃,但還是需要休身養性的,要天天被他那么折騰下去,指不定她會提前進入更年期。

  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著,她的小臉兒不知不覺就紅了。

  轉過眸來,旁邊的江大志好生詫異。

  要說吧,大江子同志是個鐵骨錚錚的軍人,雖然他暫時性也是進入了戀愛的階段,但是在對待女人方面還真心屬于實習生的水準,見她臉上陰一陣陽一陣,神色變幻無常的樣子,他實在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問了

  “寶丫頭,你怎么了?”

  沒有冷梟在,他又恢復了這個稱呼。

  沒法兒,在他的眼睛里,她還真就是一個小丫頭。

  眼皮兒垂了垂,寶柒含含糊糊的回答:“啊?哦,呵呵,沒有什么,我有點兒熱。”

  “咝……熱么?”

  皺了皺眉頭,江大志狐疑地瞧了瞧車窗外的天氣。

  雖然今兒沒有下雪,可是,這二月的天和‘熱’字兒也扯不上啥關系吧?

  怪了!

  眼角余光瞄了瞄他,寶柒摸了摸自個兒有點滾燙的臉,不好意思地側過臉瞧著車窗外的景色,不再說話了。江大志搞不清狀況,又沒話找話地又說了一陣,就到了結巴妹家的小區外面兒。

  遠遠地停下了車,寶柒下車邊走邊給小結巴打了電話,然后,在小區的大門口等她。

  和他們之前猜想的不錯,果然是結巴妹的媽媽趙女士送她出來的。

  大概全天下做母親的人心情都是一樣的,尤其是結巴妹的媽媽,因為她天生有口吃,對女兒更是過度的保護,特別害怕女兒交了壞朋友或者被人家給傷害了。

  非得親自把孩子送下來,親眼見過她的朋友才肯放心。

  審視的看了看寶柒,趙女士友好地和她問好,然后又不厭其煩地叮囑了兩個小丫頭好些話,她才一步一回頭的回屋去了。

  見到老媽的身影消失,結巴妹長吁了一口氣,直拍胸口。

  拍了拍她的肩膀,寶柒抽了抽唇角,極度無語:“結巴妹,你家里把你管得也太嚴了吧?我怎么覺得你媽看你的樣子,像在看十幾歲的未成年人啊?你都二十一歲了,我的姐……”

  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結巴妹沖她靦腆的笑了笑,對于寶柒第一次說她是姐,好像還蠻開心的。

  “我,我媽,媽說,我,我再大,大的歲數,都,都是孩子。”

  扶額,寶柒差點兒崩潰,拽著她就大步往江大志停車的地方走,邊走邊笑:“喂,親愛的,你能不能不要再開口閉口就是我媽說了。噗!難道說,你和大江子親熱的時候,也這樣?我媽說……”

  一想到那場景,她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臉蛋兒更紅了,小結巴不好意思地耷拉下腦袋,不管她怎么取笑,都拒不交待自個兒跟江大志相處的細節,反而打趣起她來:“還,還說我。你,你不,不也是一,一樣么?”

  翻譯一下,她的意思大概是說寶妞兒同樣被隔離在家里,比她的遭遇好不了多少,甚至于,比她現在還要糾結。

  看著她,扁了扁嘴巴,寶柒無語凝噎。

  好吧,她承認,她說得對。

  丫的,這個結巴妹吧,其實除了嘴巴不好使,其它都蠻好用的,尤其是腦子更是不笨。

  一上車,江大志殷勤地打開車門兒,俊朗的臉上滿是憨厚的笑意,那傻乎乎直嘿嘿發笑的樣子,瞧得寶柒直搖腦袋。而結巴妹的臉蛋兒,簡直都快要紅透耳根了。

  這一對兒,真有意思。

  故意拉了結巴妹兒坐在后座去,寶柒自然沒有忘了自個兒的正事,捅了捅結巴妹的胳膊,壓低了嗓子說:“喂,你沒忘了咱倆的約定吧?這樣,把我甩到墨云紋舍門口,你倆就去happy的約會吧。”

  “哦,哦,好……”

  紅著臉點了點頭,結巴妹就開始附合她一起攛掇江大志了。

  哪兒會料到,別瞧著昨晚上江大志在冷梟面前承諾的時候是嬉皮笑臉的。可是,他還真沒把這事兒看成小事兒。不僅如此,簡直就是當成一項政治任務來抓了。不管怎么說,絕對不同意把寶柒一個人撂下就走,好說歹說都沒有用,不管她做什么都得跟著。

  翻了翻白眼,寶柒望天,郁結了。

  “大江子,你沒有搞錯吧?你倆親親我我,非得讓我跟著你們燃燒,太過份了。就算你倆不介意,我也是會介意的是吧。萬一我要是看到了什么,可是會長針眼兒的……”

  一聽她痞痞的打趣話,小結巴急眼兒了,揪住她的胳膊,紅著臉羞澀得不行。

  “七,七七,你,你別胡說。”

  “嘿嘿,寶丫頭,激將法對我絕對是沒有用的。老實告訴你,我可是在我們家首長面前立了軍令狀的。所以啊,不管說什么都沒有用。”一邊兒專注的開車,江大志狀態蠻好,就是怎么都不松口。

  眼看形勢不好,寶柒放軟了語氣。

  “大江子哥哥,其實我只是想給二叔準備一個神秘的禮物。嗯嗯,就是那啥,你應該是能理解的啊?”

  肌肉抖了抖,江大志撓了撓頭,嘿嘿一笑。

  “理解理解。這樣吧,你想做什么我送你過去。但是,我不會離開,我得保證你的安全。”

  汗毛豎了豎,寶柒無奈地哀嚎:“不是吧?那你和結巴妹要怎么約會啊?”

  “嘿嘿。”在后視鏡里瞄了瞄滿臉通紅的小結巴,大江子同志肉麻地說:“只要看到她,我就好了。”

  只要看到她,我就好了……

  ‘噗哧’一聲,寶柒樂死了。

  伸手摟了摟旁邊的害臊的結巴妹,她咯咯咯笑過不停,有一句沒一句的揶揄起他倆來。

  然而,小結巴垂下腦袋,始終羞澀不語,只是不停拿眼睛去瞄前面開車的男人。

  額!郎有情妹有意!

  看到兩個人眉目傳情的樣子,寶柒真覺得自己的存在有礙時代發展。

  撒回了摟住小結巴的手,她雙腳一伸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微微瞇起眼兒就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說,“好吧,從現在開始,你們倆就直接無視掉我吧,當我是透明人就好了。那啥,我睡一會兒啊,等到了地兒結巴妹你叫我,你知道地方的。”

  “哦。”結巴妹不好意思地應道。

  就這樣,用給冷梟送神秘禮物的借口,兩個女人軟磨硬泡地硬是把江大志哄到了紋身店的外面。但是寶柒說什么都不讓他跟著進去,羞答答地把事兒說得挺私密的,還說是跟二叔倆約好的小秘密。

  約好的小秘密,成功讓江大志閉了嘴。

  而且瞧著她和結巴妹兩個人不好意思似的紅了臉,他堂堂大老爺們兒,實在不好意思再跟著進去了。再說他觀察了一下地勢,這個紋身店沒有后門兒,就在門口守著,他也挺放心的。

  于是乎,寶柒笑嘻嘻地揮揮手就溜了進去。

  而江大志和結巴妹的約會,就成了坐在紋身店外面的汽車上聊天。

  不過么,對于剛剛享受到初戀快樂的男女來說,不管春夏秋冬,不管是寒風還是烈日,更不管是殿堂還是茅坑,一切的環境對于他們來說都是浮云。

  直接無視。

  人訥!一旦愛上了,眼睛里就便只有彼此了。

  之前在紋身店學習的時候,寶柒和墨師父相處得一直很融洽。

  寶妞兒為人機靈性巧,小嘴兒即活絡又挺會說話,所以,她雖然在紋身店做學徒的時間并不太長,但甭管是師父還是學徒,都和她關系不錯。她學紋身的時候就和墨師父說過自個兒的目的。因此,當她謀慎重地提出來今兒就要紋身的時候,墨師父到沒有特別奇怪,就是對她的技術還不太放心。

  最后,在她的再三游說和保證之下,墨師父謹慎考慮,還是先讓她在練習紋身用的皮上先試了一次,瞧著效果還不錯,覺得這姑娘是個穩妥地人,終究還是點了頭。

  她要在小腹上紋薔薇花的事兒,并不是突然之間起意。所以,她紋身所需要的薔薇花圖案,墨師父在之前就已經幫她設計出來了。

  不過,當手里真正拿著那朵漂亮的薔薇花圖紙時,她的心里,還是撲騰撲騰直跳。

  好漂亮的花兒,真是栩栩如生。

  為了不浪費時間,她緊跟著就操作了起來

  接下來需要做的步驟,都是她在學習紋身的時候,做了無數遍的,有些更是墨師父耳提面命的。不過,凡事都需要親力親為的她,用薔薇花圖樣在紋身轉印紙上描畫時,心里的感覺還真是五味陳雜。

  又緊張,又忐忑。

  紋身轉印紙紋,是一種紋身專用紙,外觀上瞧著有點兒像印藍紙,用法和用途其實也差不多。等她將紋身轉印紙描畫好以后,就忐忑地進了紋身房,反拴上門兒,對著已經消毒好的紋身機,咬了咬牙開始了對自個兒的實踐。

  將需要紋身的部位消了毒,又認真地涂上轉印膏,然后,她小心地將紋身轉印紙貼了上去。

  不一會兒,拿掉紋身轉印紙,一朵漂亮的薔薇花圖案就拓印在了恥骨部位。

  想象著它的效果,她拿著紋身機的小手都有點顫抖。深呼吸一口氣,她穩定了心神,端正地坐在鏡子面前,調試好機器設備就對著轉印紙上的線條,慢慢地描摹了起來

  但愿,會好看吧?要不然,洗紋身可就遭罪了!

  一點一點,針扎一般,有輕微的刺痛。

  她咬緊了牙關,對于這種可忍受范圍之內的疼痛感,她命令自己必須無視掉,要不然手抖就慘了。

  堅持著,堅持著……

  不一會兒,她飽滿光潔的額頭上,就布滿了細汗。但是,正如千千萬萬的女性一樣,因為有了對美麗地強烈追求,因為有了對冷梟的強烈執念,她始終壓抑著自個兒的疼痛神經。

  這個信念支配著她,時間好不容易過去了一個小時五十分鐘。

  她終于完工了,瞧著還看不出效果的薔薇花,她攥了攥拳頭。

  一定會成功的,一定會好看的……

  一定會的……嗎?

  忐忑,猶豫,害怕,還是不確定。

  收拾好工具,她忍著不適在薔薇花圖案上,貼上一層保鮮膜,然后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慢騰騰地走出了紋身店。

  然后,若無其事的笑了。

  又一個小時過去了。

  一男兩女三個人直接殺到了江大志和小結巴約會的地方

  新世紀電影院。

  不要懷疑大江子沒有約會創意,試想一下,能想到大冬天約人釣魚的男人,腦細胞和別人比較起來,肯定更為發達和彪悍。關于看電影這個常規性戰術的娛樂活動,他主要有以下兩點考慮。

  第一,結巴妹膽兒小,特別害怕他倆的關系被父母發現,而電影院這個地方,相較于其它公眾場合來說,比較具有私密性。

  第二,他帶著一個千萬瓦的大燈泡寶柒,要想和結巴妹說點啥親密的話題多不方便啊?而電影院的黑暗環境,就能為他提供相對的便利。

  至于說,江大志同志的心里,究竟還有沒有存著其它的心思,別人自然也猜不到了。

  總而言之,結果的結果就是,三個人買了票,捧著兩大包爆米花就進了場。

  他們選擇的電影兒是近來被炒得紅遍網絡的小剛大導演的新作《夜宴》。可是,當屏幕上出現白衫太子憂郁的唱著《越人歌》的時候,寶柒怔愣之余,表示依自個兒的藝術天份,真的看不懂這么高深的玩意兒。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一段越人歌嘰嘰歪歪憂郁地唱了好久才結束,她歪歪斜斜地坐在小結巴和江大志的旁邊,準確點兒說,她是坐在小結巴的旁邊,無聊得想要睡覺。

  然而,隨著夜宴劇情的發展,本來百無聊賴的她,慢慢地也就看進去了。

  不管怎么說,也比上次二叔帶她去那個汽車電影院看的那片兒好多。

  突然,旁邊那對兒活寶的對話讓她震驚了

  “你,你身上,什,什么,硬,硬硬的,咯著我,我不舒服……”

  結巴妹壓低的聲音,猶如一個天雷轟在她的腦門兒上。

  熱戀中人嘛,小結巴和江大志也不例外,坐著坐著不知道怎么的就擠在了一堆兒。可是,蠻正常的狀況之下,竟然出現了不正常的狀況,出現了這么敏感的話題……

  寶柒眼睛都不眨,直勾勾地望著屏幕上某章姓女紅衣美背匐匍的妖樣兒,豎著耳朵聽他倆說話。

  真的,好想爆笑一場。

  當然,她沒有笑。

  如果她真笑出來,太不厚道了。

  而結巴妹旁邊的江大志同志,窘迫得恨不得鉆地縫兒了。但是,他不好辯解,因為那物件兒還真的不敢說出來示人。于是乎,為了向小結巴證明自己的清白,他嚴肅地說:“你摸摸。”

  然而,說出剛才那句傻話后,小結巴聽到旁邊的抽氣聲兒,已經若有若無地明白了什么。

  意識到這一點,她的臉都羞紅了,哪里還敢去摸?

  于是乎,她的眼睛也直直地望著屏幕,借著黑暗的遮蓋,裝著什么也沒有聽見。

  大江子不死心,拉著她的小手就往自個兒身上帶,“來,摸摸是什么?”

  “不,不摸……”

  “摸!摸了你就知道了。”

  “不,我不要!”

  一個羞澀又靦腆,一個霸道又不要臉。

  這句話,是坐在旁邊的寶柒被他倆的對話雷得外焦里嫩之后總結的。

  心里暗暗腹誹著,他們倆這樣的行為,會不會太離譜了一點兒啊?難道他們真的徹底無視掉了她這只一百萬瓦的大燈泡,還有旁邊若干次燈泡了么?哎!也不怕她被雷得頭頂兒冒煙。

  為了維護自個兒的形象,她輕輕地咳了兩聲兒,大概意思是提醒江大志同志要保持理性和克制。摸與不摸那什么硬硬的東西,最好還是放到私下解決比較好,不宜如此明目張膽地進行。

  不曾想,聽到了她提醒的咳嗽聲,江大志像是更急了,拽住小結巴的小手就不放,在她不斷的退縮中,硬是往自己的腰間探去。

  接著,又是一段無比詭異的對話。

  “呀……”這是結巴妹的尖叫聲,尖叫聲后,她嘴角咧開的弧度都加大了。

  “摸到了吧?”這是江大志認真的詢問聲。

  暗暗抽氣一下,結巴妹接著又壓著嗓子小聲說:“摸,摸到了。哇,好,好嚇人……”

  “噓,小聲兒,傻瓜。”

  “哦,哦,我知,知道了!”

  “嘿嘿,夠霸道吧?”

  “霸,霸道”

  雙手捂著自個兒的耳朵,寶柒覺得自己實在聽不下去了,丫的,這兩個人會不會太淫蕩了?大庭廣眾之下說這種少兒不宜的話題。不過么,出于好奇心考慮,她決定一會兒下來找個方便的時候,非得好好審審結巴妹,大江子那玩意兒到底有多霸道,有多嚇人。

  嘶,真可怕!

  接下來人家他倆又說了什么曖昧敏感的話題她沒聽到,側過臉去瞥了瞥大江子滿臉得瑟的樣子,又瞥了瞥小結巴傻乎乎的小樣兒,直到他倆的嘴都停了下來,她才悻悻地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撇了撇嘴,將心專注地投入到了《夜宴》之中。

  不投入還好,一投入不得了。

  她不知道別人看這個共計130分鐘的夜宴會有什么樣兒的感覺,但是她不得不承認,自個兒的文化素養確實太低了,總是忍不住想爆笑,實在有點兒對不住馮導和那么大額的投資和美元,她怎么就把好好的一個藝術片給看成了搞笑片兒咧?

  沒有辦法,因為臺詞實在太搞了,搞得她不敢隨便深入去想,一會兒古,一會兒今,一會兒東方,一會兒西方,再加上旁邊兩個活寶在調節氣氛,她直想哈哈大笑幾聲。

  不過為了不引起公憤,還是閉著嘴,忍了又忍。

  看到最后,印象最深刻的臺詞,只剩下了兩句:“這是世界上最毒的東西了?”

  “不,還有更毒的人心。”

  人心最毒,真是沒錯兒的

  好在,終于……

  電影要結束了,她的酷刑時間也要結束了!

  寶柒感嘆著。

  這時候,面前的屏幕上,章大美女扮演的婉后正擺出一副勝利者的絕美姿態,輕輕撫摸著手里的茜素紅,冷冷地說:“欲望,只有讓我成就了輝煌。”

  倏地,屏幕一轉,一支匕首從背后刺向了她的心臟。

  啊!

  突如其來的轉變,極轉直下的劇情,讓寶柒隨著她的驚恐和瞪著的雙眼,覺得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電影結束了!是誰殺了她?

  她正在琢磨著這個問題,突地覺得旁邊一陣風聲掃過,身體被人迅速壓下,緊跟著,耳邊兒‘呯呯呯’幾聲槍響掠過,還有人群的尖叫聲

  “啊”

  “救命啊,啊!殺人了”

  殺人了!自從葉美美案后,她聽到這個詞兒就肝顫了。

  心,怦怔直跳。

  幾乎沒有間隙,接下來就和電視劇里的警匪片一樣,又是兩聲悶悶地槍響,驚嚇的人群混亂了起來了。電影院里,一聲又一聲的尖叫充斥在耳側,蜂涌而去的腳步聲紛紛涌向了安全通道。

  而她,始終被男人的后背壓著……

  驚魂未定之下,愣了足有好幾秒,她才發現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竟然是江大志。

  大概是這段時間經歷的恐怖事件太多了,她對于這種事情相對于其它人來說鎮定了不少。而且她知道,即便世風日下也不可能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來槍擊她。這么有創意感的事兒,一定是那個明信片上說想著她的尋少干的。

  “大江子……”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身上的江大志迅速彈了起來,伸手就攬住了旁邊倒下去的小結巴,呼喚的聲音驚恐不堪。

  “結巴妹!小結巴……”

  一聽這話聲音,寶柒的腦門兒,‘嗡’的一聲炸開了鍋。

  結巴妹受傷了?

  說時遲,那時快。

  其實這一幕發生的時間不到一分鐘。剛才琢磨夜宴的她,完全不知道歹徒是怎么進來的,更不知道江大志是如何發現他們的。而現在,看到結巴妹受傷倒下的震憾,讓她覺得胸膛難過的情緒在不停地激蕩。這感覺,如同被人給扼住咽喉一般……

  她自己好好的沒事兒,結巴妹卻因為她,遭了無妄之災……

  慌不迭地從地上爬起來,她的聲音,更加驚恐不安。

  “大江子,她怎么樣了?”

  緊緊抿了抿唇,江大志褪去了剛才的嬉皮笑臉,已經從突發事件里鎮定了下來,一把將寶柒拉到自己的身后,然后拿過電話就報警和撥打了120,接著通知總部。

  “歹徒共有兩名,一人被我擊中胸口,一個腿部中槍,隨著人群竄逃出了電影院,現在我無法追擊……”

  放下電話,在電影院已經打開的大燈照耀下,江大志擰著眉頭,開始檢查起結巴妹身上的傷來。

  蹲在他的旁邊,寶柒看到他有條不紊的動作,心里無比復雜。

  在他蹲身時,她瞧到了他腰上仿佛還在冒著黑煙兒的手槍,終于明白了過來。

  原來,剛才他和結巴妹在那兒摸來摸去的東西,竟然是一支手槍……

  在小結巴的受傷的情況,她腦子里沒有什么邪惡的心思了。她思索的問題是,今天的江大志明明穿的是便裝,為什么身上還帶著槍的?

  難道,是二叔吩咐的?!

  一時間,她的心臟跳得極快,像是要跳出來堵住嗓子眼兒了。握住一臉煞白的結巴妹的手,她的手心,捏出了冷汗來。

  “大江子,結巴妹她傷得重不重么?不會出什么事兒吧?”

  江大志身形一頓,聲音低沉了不少:“手臂上中了一槍,不算嚴重,看來是嚇昏的。”

  嚇昏的?!

  擔心地看著緊閉著雙眼的小結巴,寶柒遲疑了好一會兒,支支吾吾地問。

  “大江子,剛才,你為什么沒有去護住她?”

  沒有轉過頭來,江大志望著小結巴,含含糊糊地回答,“因為歹徒的目標是你。”

  “可是剛才的情況,這么混亂……”

  將小結巴受傷的手臂扎緊,江大志將整個人抱了起來,一臉肅然地望著她,動了動嘴皮。

  然而,她沒有說話,更不知道怎么解釋。

  他想:如果這個問題不是寶柒,而是結巴妹問他,他該怎么回答?!

  大江子不好說出口的答案,其實蠻簡單,四個字就可以概括因為忠誠。

  對紅刺,對冷梟,對承諾的忠誠。

  因為他的忠誠,所以在寶柒和結巴妹同時有危險的時候,他選擇了保護寶柒,而不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小結巴。

  因為他的忠誠,他不能違背自己昨晚上對冷梟作出的承諾,他說過,只要江大志有一口氣在,寶柒就不能少一根汗毛。

  其實,在剛才他們成為歹徒襲擊目標的時候,他不是沒有猶豫的。

  可是那一瞬間,他判斷出歹徒使用的是霰彈槍。這種槍的有效射程不長,但是在有效的射程以內,殺傷力和命中概率和范圍都比普通的手槍更高,同樣的,霰彈槍意為散彈,要不然就是兩個人都受傷,要不然就是一個人受傷。

  非得逼他二選一的時候,他咬著牙選擇了撲倒寶柒,然后只是拉了小結巴一把。

  當時,他沒得選擇。

  在京都這樣的國際化大都市里發生了槍擊事件,得多大的事兒啊?前前后后不過就十來分鐘的時間,荷槍實彈的警務人員就通通到位了,整個電影院被拉上了警戒線,而在歹徒有可能逃匿的各個路口也設了關卡。因為這件事兒很有可能涉及到日本mandala組織,紅刺特戰隊也迅速在相關路口設置了卡哨,和警方一起追捕逃竄的歹徒。

  在電影院槍響之后不久,某郊區的別墅內。

  三樓。

  諾大的房間,被黑色的窗簾遮得嚴嚴實實。

  房屋的主人像是故意縈造一種詭異或者說讓人驚悚的格調,將屋里的燈光調得極為昏暗。

  角落的暗影處,男人慵懶地坐在沙發上,輪廓分明的臉上,一個大大的蛤蟆墨鏡遮住了他的俊美,多添了幾分讓人難以窺測的深邃,黑色的襯衣只懶懶地系了三顆鈕扣,露出胸口一大片野性的肌膚來。

  “鈴木”

  似笑非笑地看著端正垂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他的聲音,邪佞里又夾雜著一絲狠戾:“我記得我交待的任務是活捉,為什么我們的人會開槍射擊?竟然還和對方交上火了?”

  鈴木低垂著頭,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但是,聲音卻極其淡定。

  “尋少,我是按照您的吩咐交待下去的。至于為什么他們會開槍了,我現在還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也許是對方的人先開槍的。”

  “是嗎?”

  突地直起身,男人的墨鏡成功遮住了他眸底嗜血的光芒。但是,雖然他的眼睛陰沉地盯著鈴木,嘴里喚得卻是:“金子”

  “在,主上。”聽到他的招呼,站在他身側的黑衣男人趕緊俯低了頭,伸了耳朵過來:“請問您有什么吩咐?”

  尋少笑了起來,眼睛一直盯著鈴木,那個詭異的笑容,在昏黃的燈光下氤氳出一抹特別好看的弧線兒來。

  在他的笑容里,鈴木的手緊了又緊。

  因為了解,所以知道。

  每次當尋少笑的時候,都不會有好事兒。

  尋少笑得越好看,他的心思就越狠毒。

  果不其然,接下來,就聽到他懶洋洋地吩咐金子:“金子,給我查,給我好好的查,要是查到他的話里有一點點的出入,給我賣到泰國變性做人妖去。”

  “好的,主上。”

  垂著眼皮兒,金子不問理由,不問原因,說完就直接退了下去。

  淡淡的瞄了鈴木一眼,尋少收斂起了臉上的肅殺之氣,沖他揮了揮手,又恢復了那副慵懶的樣子,斜斜地靠了回去,“你也下去吧。”

  “是。”

  鈴木低舊垂著手,躬著腰慢慢地退后,然后,轉身消失在了門口。

  出了門兒,長吁一口氣,心跳卻好半天都停不下來,脊背一片汗濕。

  拂了拂衣服,他挺直了脊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揉著汗濕的腦門兒,尋思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撥通了那個女人的電話,一出口,聲音冷冷地小聲吼道。

  “黑玫瑰,以后不要再讓我做這種事,我不想背叛尋少。”

  “鈴木,我沒有讓你背叛尋少,咱們做的事都是為了他,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

  “放屁!你根本就是為了你自己。”

  “鈴木,我也不想的,但是你知道,只有你才能幫我。乖,不要怕,尋少他是信任你的,他絕對不會懷疑你的。”

  捂著還在蹦噠的胸口,想著剛才那驚恐的一幕,鈴木沒好氣地哼了哼。

  “他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放心吧,我相信你做事兒不會留下后遺癥的……鈴木,我是你的。”

  女人軟軟的聲音透過電話線傳過來,直擊他的胸腔。

  嘆了一口氣,他沒有再說什么,默默地,掛斷了電話。

  于是乎,一只飛蛾,向火撲去!

  愛之一字,果真是把雙刃劍。

  軍總醫院,小結巴的病房。

  又一次站在這個地方,寶柒覺得頗有些無奈。

  緣啊,緣啊!

  結巴妹兒已經醒轉了過來了,傷口里的彈片兒取出來了,她的手臂被包扎得像一顆大棕子。

  而且,還是白味兒的。

  病床邊上,王父板著臉嚴肅地端坐著,始終皺著眉頭不吭聲,但臉色極度難看。趙女士剛才接到消息那陣兒,哭得是稀里嘩啦,到現在臉上的淚痕還未干。

  而且,這么一場活動下來,她和江大志的地下戀情自然不可避免的被爆光了。在王父王母的‘嚴刑逼供’之下,江大志不得不把他和結巴妹之間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全說了,還把自己的情況也老老實實坦承了。

  本來他們在一起,也是奔著結婚組織家庭的目的去的。既然已經發展到這地步了,他作為一個男人,不能回避,更不能對未來的岳父岳母撒謊。另外,他也想趁機就把這事兒給挑明了,該怎么著就怎么著。

  哪兒知道,事兒鬧大發了。

  知道了整個情況的王父王母不僅大為震怒,更是立馬表態,堅決不準他倆再交往。

  這樣兒的女婿,他們不敢要。

  一方面因為江大志的家庭,另一方面因為他職業的危險性。一見面就給了他們這么大的見面禮,這讓一輩子遵循平安就是是福氣的王父王母完全hold不住。

  反對,堅決反對。

  但是,他們是有教養的人,不好意思罵別人的孩子,只好把結巴妹給好一頓罵。

  “爸,爸爸,媽,我,我……。”

  小結巴耷拉著眼皮兒,想安慰父母來著,偏偏說話又不利索,急得小臉兒上一片蒼白。

  “叔叔,阿姨,這事情,都是我不好。”

  絞著手指頭,寶柒沒有回避自己的責任。事實的情況也是,結巴妹完全是受她的連累才遇襲,她心里確實蠻愧疚的。尤其是想到臨走的時候,趙女士笑容溫和地叮囑,她就覺得頭皮發麻,說話的聲兒都小了。

  “沒你的事,我們在教育自己的女兒。”不咸不淡地應付著她,趙女士這會兒,連帶著對她的態度也不友善起來。沒有給她好臉子。

  “媽,七,七七,不,不關于,她,她的事。”斜倚在床頭,善良單純的小結巴自然查覺到了母親的態度。用另外一只手向寶柒擺了擺。

  然后,懇求的目光望著母親,“媽,媽媽……”

  她的朋友不多,以前她只有年小井,現在又多了一個寶柒。她們不嫌棄她是個結巴,也不會聽到她說話就嘲笑她,不僅愿意跟她交朋友,還真誠的對待她,她真的不愿意失去這份兒友誼。

  揉了揉自個兒的眼睛,趙女士嗔怪地瞪著女兒,又是氣,又是嘆。

  “傻東西,不關她的事?如果不是她來接你,我會讓你出去嗎?你不出去你會遇到歹徒么?還有啊……”

  說到這兒,她的話音頓住,猛地又轉過頭來,嗔怨地目光直盯著江大志,一陣炮轟似的追問:“你不是說你喜歡我的女兒嗎?為什么你們倆都好好的沒有受傷,就她受傷了?你不是特種兵上尉參謀么?為什么你沒有能力保護好我的女兒?為什么有危險的時候,你首先想到的是要保護別人?這就是你說的喜歡嗎。你說說,你讓我怎么放心把女兒交給你這樣的男人?”

  悶著頭,江大志咬了咬唇,說不出來話。

  小結巴心疼他被自個兒的父母罵,急得眼圈兒都紅了。

  “媽,媽媽……我,我也,也喜歡,大志。不,不怪他……”

  她真的不怪么?

  江大志皺著眉頭,望著她單純得有些傻氣的小臉兒,心里糾結得比誰都要厲害。

  她是個好姑娘,她不僅沒有怪他,沒有問他,反而還勇敢的為了他和自己的父母抗爭。

  撓了撓頭發,他真誠地道歉:“結……雪陽,對不起。”

  “沒,沒事兒,我,我知道的。”靦腆地笑了笑,小結巴沖江大志友好地眨了眨眼睛。

  她完全不介意么?其實也不是。

  就如,曾經擺在過許多男人的面前的那個問題一樣如果老婆和老媽同時落水,又只能救一個的情況下,究竟先救誰?這個問題讓男人們都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女人們爭執的,無外乎就是自個兒在男人心里的份量。

  對于他在那種危險的情況下,首先選擇了救寶柒而不是她,如果她沒有半點兒不開,未必真成沒心沒肺的傻子了。她不傻,是女人都會在意這種事兒的。

  然而……

  寶柒是她的朋友,她更知道江大志做這事兒是無關乎情愛的。

  所以,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被她淡化了。

  可是現在的情況,除了會在她父母面前挨罵和挨白眼之外,他倆呆在這兒沒有什么作用。想了想,她小心翼翼地望了望父母的臉色,小聲說:“你,你們,先,先走吧!”

  看著她蒼白的臉,寶柒覺得這會兒丟下受傷的她,真是太不義氣了。

  “結巴妹……叔叔,阿姨,讓我留下來照顧她吧?”

  皺著眉頭,看著執拗的小丫頭,趙女士不客氣地抻掇,“你們趕緊走吧,我女兒我們會照顧。”

  “去,去吧……”小結巴揮了揮手,直使眼色。

  王父王母的樣子實在不太友善,寶柒心里也知道,留下來也沒有意義。

  尷尬地牽了牽唇,她微笑著說:“那,你好好休息,我們就先走了。叔叔,阿姨再見。”

  王父不置可否,趙女士哼了哼沒有答話。他們倆都是為人師表的人,所以即便心里十二萬分的怨氣,也不會大聲的破口大罵,一向對人客氣有禮的他們,像今天這個態度,已經是極限了。

  “雪陽,你好好休息,我改天來看你。”

  在王父王母面前,江大志沒好意思叫她小結巴或者結巴妹,而是規規矩矩的叫了她的大名兒。然而,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勾了勾手指頭。

  遙遙的,拉了個小勾。

  結巴妹莞爾,一臉甜蜜的也勾了勾手指頭。

  兩個人依依不舍的樣子,看得王父王母一臉冰霜。

  “快走吧,我女兒要休息了!”

  拉了江大志一把,寶柒又向他們揮了揮手,才退出了病房。

  一路上,兩個人耷拉著臉,沒有說一句話。

  沒想到剛到走到軍總醫院的門口,她就看到停在那兒的騎士十五世,龐大的身軀冷冷地佇立在那兒。

  車如其人,她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男人陰鷙冷漠的俊臉。

  神思瞬間從遇襲事件中拉了回來,她開始為自個兒擔心了。

  如果他發現了紋身的事兒……

  如果他知道了自個兒因為紋身跑出來后,還出了這么大的事情……

  他,會不會想掐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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