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像不穩(wěn)
水墨凝盯著納蘭睿淅,大腦燥熱一片,他不是在紫堯么?怎地跑到衢州來了?他又怎會知道自己被賊寇抓走了?
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墨凝的心中瞬間滑過太多的感覺,五味雜陳,有驚恐有疑惑有感動,最多的卻是惶恐,直刺得她完全無法呼吸。
她的手被他握住,他的掌心永遠都是那么炙熱,帶著烈焰般的溫度。
可是,她渾身都是毒啊……碰不得的啊!
他冒著危險前來救自己,結(jié)果沒有被賊寇所傷,卻是因為抓住了自己的手臂而中了毒?
她的解藥裝在了黑色背包里,因為想著自己身上的這個毒素在明日晚間便可全部散去,所以她的身上也沒有備份。
卻不想中途竟是出了這么大一個差錯。
這該怎么辦?
她本來就欠了他太多太多,一輩子都還不清了,而今又出了這樣一件出乎她意料的事。
這讓她情何以堪?
因為心中百般滋味纏繞,水墨凝頭腦發(fā)熱,睫毛揚起直盯著來人,竟是渾渾噩噩地喚了一聲:“子衡……”
黑衣男子的身影瞬間一僵,他轉(zhuǎn)眸看向水墨凝,眸中寫滿了不可思議。
他方才聽見了什么?
這個女子喚他什么?她怎么知道他的字?
納蘭睿淅鷹眸微睜,從中迸射出兩道晶亮的光芒,他直愣愣地盯著水墨凝,半晌過后方才擠出了一句話:“二弟妹,你方才叫本王什么?”
水墨凝在聽見納蘭睿淅的話時方才從混沌中回過神來,她剛才叫了他什么?她是不是叫了他子衡?是不是?
天啦,她怎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子衡是他的字,只有親近他的人才能這樣喚他的,而自己,現(xiàn)在只是他的弟妹,怎么可以怎么能夠叫他子衡呢?
她該怎么辦?
水墨凝盯著納蘭睿淅睫毛直顫,心跳加速,一時間竟是找不到好的說辭來解釋這個問題。
“快,有人想要劫走豫襄王妃!快抓住他!”
正當水墨凝無處安放自己那顆渾然亂跳的心時,卻聽外面賊寇的聲音四處響起。
納蘭睿淅耳朵微動,眼眸瞇了一下對水墨凝說道:“趕緊跟本王走!”
水墨凝看著他,說道:“大皇兄,你先出去一下,我換身衣服馬上出來。”
自己的衣衫之上全部都是毒藥,如若他再繼續(xù)觸碰自己,他體內(nèi)的毒素怕是即刻就會發(fā)作,所以,他必須先把身上的衣服換掉。
納蘭睿淅聽了她的話,只覺錯愕,他凝眸看了一下她身上的衣衫,這般齊整的衣服她卻又為何要換?
不過,既然她要換自己也沒有立場非不要她換,只是現(xiàn)在時間有些緊迫。
“好,你速度快一點。”納蘭睿淅放下話語后便轉(zhuǎn)身出了馬車。
水墨凝以迅雷之勢剝開了車上其中一名男子的衣衫,隨后脫下自己的外衫穿在了外面,穿好之后便掀簾出了馬車。
馬車之外,納蘭睿淅已經(jīng)與人打斗起來。
他見水墨凝出來了便迅速閃身來到她的身旁,大掌握住她的手臂,說道:“走!”
納蘭睿淅帶著水墨凝一路殺了出去,他武功奇高,這些人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當他二人快要沖出重圍時,納蘭睿淅卻是忽然覺得胸口有些悶痛,再次提氣時卻是朝旁悶出一口血來。
水墨凝見狀嚇了一大跳,扶住他焦急地問道:“大皇兄,您怎樣了?”
納蘭睿淅只覺這口血吐得十分地莫名其妙,他轉(zhuǎn)頭看向水墨凝搖頭道:“無妨!”
“那我們快走!”水墨凝攙扶著他迅速朝前行去。
本來按照她的原計劃,她可以不動聲色地就將這些賊寇給收拾了,豈料納蘭睿淅居然來救她,反倒打草驚蛇了。
而今他身中劇毒,也不知他們二人能不能逃離出去。
“抓住他們!不要放過他們!否則我們的大筆黃金就沒有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這些賊寇的眼里,豫襄王妃就代表著一大筆黃金,不僅那個人會給他們錢,豫襄王也會給他們錢,可是如今竄出來的這個黑衣人卻是斷了他們的財路,所以,他們拼了命也不會讓這兩個人離開的。
賊寇們?yōu)榱隋X殺紅了眼,納蘭睿淅本想與他們打斗,但是身體各處卻開始莫名其妙地疼痛,水墨凝扶著他,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毒素逐步滲透進血液,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如此,她當初真不該用這般狠絕的計謀。
水墨凝為了避免納蘭睿淅再度受傷,也管不了其他了,只得在賊寇面前露出武功。
她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腹部輕聲道:“寶寶,媽媽對不起你,稍微用點力氣,你一定要乖乖的哦!”安慰完肚子里的寶寶后,水墨凝便拔了一人的劍開始打斗起來。
納蘭睿淅捂著胸口,疼痛加劇,當他瞧見水墨凝居然會武時,一雙劍眉緊緊地斂在了一處,卻是早已無暇多顧。
水墨凝心急如焚,她殺紅了眼,使勁了全身的力氣去與那些賊寇拼斗。
她拖著已經(jīng)搖搖欲墜的納蘭睿淅殺出了一條血路,終是在混亂之中搶來了一匹馬。
牽馬過來之后,水墨凝側(cè)頭問道:“大皇兄,你還有力氣上馬么?”
納蘭睿淅眉頭緊蹙,點了點頭,隨后便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翻身上了馬。
水墨凝見他安然上馬也迅疾飛身而上坐在了納蘭睿淅的身后,納蘭睿淅翻身上了馬之后整個身子便癱倒在了馬背上,水墨凝繞過他的身子握住了韁繩,隨后韁繩一抖:“駕”
馬兒鐵蹄飛揚而起似箭一般射了出去,揚起灰塵翻飛。
水墨凝手持寶劍左右兩邊砍殺一番之后終是騎馬飛奔離去。
“快……追……”
賊寇們?nèi)耘f不甘心地朝他們追了,卻終是因為傷痛或者體力不支而倒在血泊之中。
水墨凝駕著馬奔出數(shù)十里之后便問道納蘭睿淅:“大皇兄,你覺得怎樣了?”
“還好……”納蘭睿淅回答得很吃力。
水墨凝聽著他那句還好,眼淚忍不住就掉落下來,她激動道:“大皇兄,你千萬要挺住……你千萬不能有事……”
納蘭睿淅千萬不能因為自己而死去,不然自己的人生還要怎樣繼續(xù)下去?
“好……”納蘭睿淅已經(jīng)氣若游絲,那個好字擠了半天方才從口中溢出。
水墨凝抬頭望著天上的月色,山寨的地方已經(jīng)快到西玥界了,而今他們又往西走了許久,她思索比較了一下路程,現(xiàn)在要回衢州路途遙遙,且全部都是山路異常難行,而大姐在鎮(zhèn)南王府,鎮(zhèn)南王府處在西玥邊界,管轄著西玥南面的地域,算起來,鎮(zhèn)南王府離這里已經(jīng)不是很遠了,而且路也比較平坦好走。
為了救納蘭睿淅,她還是殺去鎮(zhèn)南王府比較好。
心中有了想法之后,水墨凝便驅(qū)馬朝鎮(zhèn)南王府而去,好在她之前在西玥皇宮的時候仔細研讀了一下西玥的地圖,不然她還真是不知道鎮(zhèn)南王府坐落在何處。
納蘭睿淅整個人前趴在馬背上,一路之上顛簸起伏,他都沒有再動彈一分,每一次,當水墨凝瞧見他沒有動時,心跳就會漏一拍,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會大聲地喊叫他的名字,直到他回應(yīng)自己她才會停止喊叫。
水墨凝一路策馬前行,在行路兩個時辰之后終是到得了鎮(zhèn)南王府。
到得府門口時,當那些侍衛(wèi)在瞧見有人前來時便持起手中長矛對準她問道:“來者何人?”
水墨凝氣喘吁吁道:“西玥公主水墨凝。”
“什么?!你是公主?公主在王府里面呢!”那侍衛(wèi)顯然不太相信水墨凝的話,而且在他們的記憶中西玥僅有一個公主,那就是他們的世子妃,何時又躥出一個公主來了?
再說了,倘若她真是公主,怎會穿成這般模樣?她身上可是男子的衣衫啊!一國公主怎會穿成這樣?
水墨凝轉(zhuǎn)頭看了看天色,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微微亮了,想必大姐他們已經(jīng)起身了,畢竟還要照顧孩子,水墨凝撤回視線看向侍衛(wèi),見他們不相信,遂又說道:“你們可以去稟告世子和世子妃,說是水墨凝在府門外求見,拜托你們了,我有一個朋友中了劇毒需要馬上醫(yī)治,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那侍衛(wèi)見水墨凝的身上四處都有血漬,臉上神色焦急,而馬背之上確實趴著一名男子,看那樣子卻也是奄奄一息,其中一名侍衛(wèi)見狀便對水墨凝說道:“你且在此等候片刻。”
“謝謝了!”水墨凝點了點頭十分感謝。
侍衛(wèi)轉(zhuǎn)身入了府,水墨凝轉(zhuǎn)頭去到納蘭睿淅的身旁又喚道:“大皇兄……”
一聲呼喚之后納蘭睿淅沒有半點反應(yīng),水墨凝又喚了一聲:“大皇兄!”
“嗯……”納蘭睿淅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眼眸卻是仍舊沒有睜開。
水墨凝心口提起來的氣又回落而去,好在納蘭睿淅的內(nèi)力十分地高強,若是個一般人,中了她這個毒怕是早已命喪黃泉了。
“凝兒,真的是你么?”當水墨凝還在揪心納蘭睿淅的身體狀況時,卻聽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吃驚地轉(zhuǎn)回頭看了過去,驚道:“母后,您怎么在這里?”
母后怎地在鎮(zhèn)南王府?
水墨凝朝后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吳芷靜的身后站著祁煦與大姐水憶瀾,他們兩人在見到自己時俱是一驚。
水憶瀾上前喚了一聲:“小妹,你怎么來這里了?流景呢?”
“大姐,大姐夫。”水墨凝朝而人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
“我過來瞧瞧小叮當。”吳芷靜上前迎了過來,一面走一面回答起水墨凝的話,然而,當她借著朝陽橙光瞧見水墨凝一身血漬時,驚得眼眸倏地睜大:“凝兒,您究竟怎么了?有沒有傷到?發(fā)生什么事了?怎地渾身是血?”
水墨凝回道:“母后,我身上的血不是自己的,母后,馬背上的人是我的大皇兄納蘭睿淅,他中了毒,快沒命了,趕緊找個人來將他抬進府去吧,我要去給他配解藥。”
吳芷靜旋即點了點頭,跟著便轉(zhuǎn)身吩咐道:“你們趕緊去將他扶下來。”
“諾。”
侍衛(wèi)們上前扶下了納蘭睿淅迅速將他抬進了王府。
水墨凝急匆匆地跟了進去,祁煦在旁吩咐道:“立即將公主領(lǐng)去藥房。”
“是。”
水墨凝跟著侍衛(wèi)而去,到得藥房之后便開始配解藥,幸得王府之中藥材齊全,不然她真的要跳腳了。
待配完藥之后水墨凝便將那些藥迅速搗成藥末最后制成了藥丸,藥丸制成之后便一路飛奔而去。
入了納蘭睿淅的房間之后,水墨凝瞧見屋內(nèi)吳芷靜與祁煦一坐一站。
水墨凝對祁煦說道:“大姐夫,麻煩您將他扶起來一下。”
祁煦聞言上前去到床榻處將納蘭睿淅扶了起來,水墨凝為納蘭睿淅喂服了藥丸。
服下去之后,祁煦伸掌在納蘭睿淅的胸口中用內(nèi)力將那藥丸給化解了。
一切弄完之后,水墨凝方才松了一口氣,她伸手把了把納蘭睿淅的脈搏,探完之后嘆氣道:“他的命算是保住了,只是眼睛卻是不知能不能恢復(fù)。”
吳芷靜這時方才有空問道:“凝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前段時間凝兒來信說是要與景兒回到南臨去處理一些事情,做為母親,她雖然很擔(dān)憂凝兒的安全狀況,但是,對于他們夫妻二人的風(fēng)雨同行,她卻是十分欣慰的。
水墨凝回道:“母后,這些日子南臨衢州鬧水患,流景奉命視察災(zāi)情,昨兒個夜里是流景寒蠱發(fā)作的時間,晚上的時候我的丫鬟小竹被人擄走了,我去救她,那些賊寇便讓我頂替小竹,我本在出發(fā)之前就已經(jīng)想好了妙計,在我身上涂滿毒素,然后殺敵人個措手不及,可是,我大皇兄卻不知怎地忽然跑來救我,她觸碰到了我的衣衫,所以中了毒。”
吳芷靜聽后秀眉顰起,嘆道:“這個世間怎地會有這般陰差陽錯的事?”
水墨凝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大皇兄他本來應(yīng)該在紫堯城的,不知他怎么就跑到衢州來了,我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凝兒啊,你莫要擔(dān)心,你的醫(yī)術(shù)這般好,他的眼睛應(yīng)當無事的。”
“但愿他的眼睛沒有問題。”水墨凝只覺此事有些揪心,若是納蘭睿淅因此而目盲,她又該如何自處?怎么顛來倒去,無論是什么樣的身份,卻又為何都要欠下他的情呢?
吳芷靜紓了一口氣,隨后轉(zhuǎn)頭看向祁煦,吩咐道:“煦兒啊,你即刻派人前往衢州去告知流景,說凝兒在鎮(zhèn)南王府,讓他不要擔(dān)心。”
“是。”
“大姐夫!”當祁煦還未出得房門時,水墨凝卻是將他喚住了。
祁煦轉(zhuǎn)頭看向她,水墨凝說道:“大姐夫,你派人去衢州通報時,不要跟流景說我與大皇兄待在一處,衢州水患一事至關(guān)重要,讓他全心全意地留在那里將災(zāi)情穩(wěn)定之后再來找我吧。”
若是讓流景知道自己與納蘭睿淅待在一起,那個醋缸子肯定寒蠱發(fā)作完畢之后就會馬上趕來鎮(zhèn)南王府,她可不能拖累他辦正事。如此,他們的計劃便又要推后一些了。
“好。”祁煦點了點頭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吳芷靜待祁煦走了以后方才問道水墨凝:“凝兒啊,這個男子,他……”
水墨凝看向吳芷靜,悠悠啟口道:“母后,在我與流景定情之前,我曾經(jīng)逃過婚,是他將我?guī)ё叩模莻時候,我與他相處了好些日子。”
母后果真是過來人,竟是一瞧就瞧出了個中端倪。
“原是如此啊……”吳芷靜又嘆了嘆,原來自己的猜測還真是對的。
“母后,我是真的不想欠下太多情債了,尤其是他,我真覺得對不起他。”
一個古代的男子,能夠放棄江山帶自己離開,這是一件多么讓人感動的事情?而她卻因為早已將流景放在心中決然放棄了他。
此生,他的深情厚誼,她注定是要辜負的了。
吳芷靜聞言嘆了一口氣,說道:“當年,我也欠下了不少情債,凝兒啊,你的心情母后可以理解。”
“母后,孩兒現(xiàn)在只想他康健,別的再無他求了,他真的是一個不錯的男子,對屬下肝膽相照,為了孩兒放棄了江山……”
“你……是瑜兒?”
當水墨凝的話還沒有說完時,那個本是已經(jīng)昏厥過去的男子竟是開口淺淺地問了一句話。
他的聲音雖淺,但是那之中卻是飽含了無比的震驚,震驚之中還有一絲驚喜。
水墨凝在聽見他的問話時,呼吸瞬時一滯,她眼眸瞪著直盯著吳芷靜,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他怎么就醒了呢?自己的藥那么管用么?
“放寬心。”吳芷靜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后站立起身步出了房門,將空間留給他們二人。
“瑜兒?你……還活著?”躺在床榻之上的納蘭睿淅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一切,他剛才幽幽轉(zhuǎn)醒,便聽見了房間之中二人的對話。
那個清麗的嗓音他簡直再熟悉不過了,那個聲音時早已刻在他靈魂深處的聲音啊。
原來,墨凝就是瑜兒?她居然成了他的二弟妹?
原來,之前她與自己說話時都是用了假聲音,難怪他根本就分辨不出來。
只是,她怎地剛才還叫了一聲母后?
她在叫誰母后?
水墨凝起身去到床榻旁,她搬了個椅子坐了過去,顧左右而言他地問道:“大皇兄,您的眼睛有沒有怎樣?”
納蘭睿淅一心沉浸在震驚之中,卻是根本就沒有在意自己的眼睛,此時聽她一問,他轉(zhuǎn)眸一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眼前一片黑暗,他問道:“天還未亮么?”
水墨凝聽后心里咯噔一聲,沉落進了山谷之中,她問道:“大皇兄,現(xiàn)在早已天亮了,房間之中是亮的啊。”
納蘭睿淅眼眸眨了眨,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前仍舊一片黑暗,他搖頭道:“我看出去全都是黑色的,什么都看不見。”
水墨凝倒抽一口氣,安慰道:“大皇兄,你莫要擔(dān)心,我一定會醫(yī)治好你的眼睛的,你相信我。”
他的眼睛真的瞎了么?終究是因著醫(yī)治太晚了么?
納蘭睿淅此時已經(jīng)管不了眼睛這回事了,他伸出手四處揮了一下想要抓住水墨凝的手。
水墨凝見狀握住了他的手,說道:“大皇兄,我在這里。”
“瑜兒,你是瑜兒么?你沒有死?”納蘭睿淅目光沒有焦距,他的神情中帶著劫后余生的狂喜。
水墨凝眼眸微垂,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思索良久后終是說道:“大皇兄,我是林瑾瑜,我沒有死。”
既然他都已經(jīng)聽見她與母后的對話了,還能欺騙得了他么?
納蘭睿淅在聽見她的回答時,只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他再度問道:“你……真的是林瑾瑜?那……那南宮燁呢?”
難怪她會叫他子衡,他就說,這個世上除了母親和幾個妹妹之外,沒有女子知道他的字,難怪他在初次見到墨凝時會覺得她的身上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難怪小白會撲向她,那是因為動物對味道十分的敏感啊。
原來,她就是林瑾瑜,她就是啊!
從未知,她的真實容顏會是如此的驚為天人。
當初他怎么就沒有想到呢?畢竟他知道林瑾瑜的臉上是戴了人皮面具的。
他本想著積蓄力量將她奪回,卻怎知,百轉(zhuǎn)千回之后,她居然搖身一變成為了自己的弟妹。
這個世上還能有比這更荒唐的事么?
難道此生,他的愛注定沒有歸宿么?
只是,她不是嫁給南宮燁了么?怎么又會變成睿澤的妻子?
水墨凝眨了眨眼睛,回道:“南宮燁就是納蘭睿澤。”
事到如今,她不想再欺騙納蘭睿淅了,經(jīng)過此次的事情,她大概能夠猜出來,納蘭睿淅恐是擔(dān)憂有人會對流景不利,所以才從京城遠道而來,來到衢州之后又聽說自己被賊寇挾持了,所以才會冒險前來救她,他如此待流景,自己如若還要欺騙他的話,那么真是太對不起他了。
“你說什么?”納蘭睿淅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一切。
她剛剛說什么?她說南宮燁就是納蘭睿澤?怎么可能呢?這兩個八竿子搭不到邊的兩個人怎么可能是一個人呢?
水墨凝見他神色激動,遂勸道:“大皇兄,您現(xiàn)在身體還未完全恢復(fù),不要這般激動,先養(yǎng)好身子。”
“不……你要先將這些事情告訴我,如果說,睿澤就是南宮燁的話,那么……他是不是也是那個紅衣男子?”
水墨凝看著納蘭睿淅,聰慧如他,果真即刻就能猜出來,她點頭道:“是的,他就是那個紅衣男子。”
“你們……”納蘭睿淅忽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睿澤他真是將身份掩藏得十分之好,他查來查去也查不出個所以然,而他一直糾結(jié)至今的問題卻真是應(yīng)證了他當初的猜想。
難怪那天他在見到那個紅衣男子時,他會那般篤定地說瑜兒是他的,哈哈哈,原來,他們都是同一個人啊,同一個人!
睿澤這是為了擺脫東琳的身份所以才制造了那起火災(zāi)的么?
水墨凝見納蘭睿淅語結(jié),遂說道:“我們這樣做有我們不得已的苦衷,我們也不是故意欺騙你,畢竟,當年的事,卻與你有關(guān)的。”
納蘭睿淅聽著當年的事這幾個字時,迅疾收回了自己的手,沒有焦距的眼眸望向了他處,他說道:“當年的事確實也跟我有關(guān)系,你們隱藏身份卻也無可厚非。”
當年的事,是他母親唆使一事他是不會告訴他們的,因為,母后再怎么對其他人使壞,她卻對自己呵護有加,他不能不孝。
水墨凝垂眸看著納蘭睿淅,他的容顏亦如初見那般英挺,只是眼睛卻是有些發(fā)黑的,薄唇也有些發(fā)白,不過,即便如此也沒有絲毫折損他的英偉。
聽著他的話,她怎么就覺得他其實是在隱藏一些什么事情呢?
出事那一年,他才八歲,一個才八歲的孩子能做出什么事來?即便古代的人比現(xiàn)代人早熟,她也不相信他會是一個壞人。
“大皇兄,你怎會出現(xiàn)在衢州?”水墨凝見他不愿多提及當年的事便啟口轉(zhuǎn)移了話題。
納蘭睿淅回道:“我擔(dān)憂有人從中作梗,所以便跟了過來,不想還真出了事。”
“大皇兄,那個從中作梗的人是不是納蘭睿湞?”當她看見納蘭睿淅的那一刻,她便將納蘭睿淅給排除掉了,當然,她還會去懷疑風(fēng)雅茹,但是,后來又想起了去年自己逼納蘭睿淅退婚時風(fēng)雅茹說的話,她批評指責(zé)納蘭睿淅不管國家大事而是兒女情長,如此看來,風(fēng)雅茹這個女子雖然狠毒,卻也是個識大體的人,而今衢州出現(xiàn)水患,她定然不會拿國家的安危出來搞事,而林振青在流景回到朝堂之后,這個人幾乎銷聲匿跡一點反應(yīng)和動作也沒有,如此,幾番排除之下,便只剩納蘭睿湞了。
納蘭睿湞這個人為了得到皇位,無所不用其極,這也像是他的行事風(fēng)格。
納蘭睿淅點頭道:“二弟妹,你還是這般聰慧,一猜就能猜透。”
“這個納蘭睿湞,當初真是應(yīng)該把他弄死算了,以絕后患!”當初真的應(yīng)該多找?guī)讉像凌夫人那樣的女人把他輪死算了,省得他還再繼續(xù)害人!
聽了水墨凝的話,納蘭睿淅默言,隔了一會兒,水墨凝卻見他翻身想要坐起。
因著他的眼睛看不見,水墨凝想要扶他,卻被納蘭睿淅一把推開了,他說道:“既然你已經(jīng)無事了,那么本王便就此離開。”
此次前來,他本是擔(dān)憂睿澤會出事,而今他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睿澤的身份,那么,他還有什么理由再留在這里呢?
畢竟,睿澤的武功比自己還要略高一籌。
說完話語,納蘭睿淅起身想要下床,結(jié)果卻因看不見差點摔倒在地。
水墨凝旋即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穩(wěn)住了他的身子:“大皇兄,你現(xiàn)在眼睛看不見,你要回去哪里?”
納蘭睿淅推開水墨凝的手,說道:“我要回紫堯。”
“不行!你身上還殘留著余毒,隨時都會昏倒的,而且你還看不見,我要將你的眼睛治好之后你才能回去的,你這樣回去,我又如何放心?”如若不是因為她,他又怎會淪落至此?
他是一個多么驕傲的男子啊,忽然看不見了,他該有多難受?又該如何接受這樣的事實?
納蘭睿淅轉(zhuǎn)頭看向水墨凝,他的眼眸睜著,卻是沒有一點焦距的。
水墨凝抬眸凝望著他的眼眸,他的眸還如以往一般帶著鷹的銳利,只可惜,現(xiàn)在的他看不見啊。
納蘭睿淅凝睇著她,薄唇開啟,緩緩說道:“你不要這樣對我,你這樣對我,會讓我浮想聯(lián)翩的。”
這一生,他已虧欠睿澤太多太多,他害他小小年紀就失去了摯愛的母親,害他顛沛流離這么多年,不僅如此,還害得他腿腳不便,而今,他又怎么可能再去肖想他的妻子呢?
即便他再愛瑜兒,他卻是終究不能再跨出一步了。
因為她是他弟弟的妻子。
他們注定今生無緣,他,唯有放手!
水墨凝聽著他的話,心底不是滋味,她勸道:“大皇兄,你就讓我給你醫(yī)治眼睛,好不好?如若不是因為我衣衫上沾染了毒素,你就不會變成這樣,你要相信我的醫(yī)術(shù),我很快就能讓你恢復(fù)視力。”
納蘭睿淅搖頭道:“二弟妹,你不要對我有什么愧疚,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與你沒有半分關(guān)系,從此以后,我只當你是我的二弟妹。”
一番話語,聽得水墨凝落了淚,她眼睜睜地看見納蘭睿淅緩緩移動著步伐摸索著朝外行去。
他的身子跌跌撞撞,間或撞翻了椅子以及房間之中的一些裝飾物,房間之中噼噼啪啪聲不斷。
水墨凝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趨,也不知該不該出手去扶他,她怕自己一扶他,他就更加激動起來。
納蘭睿淅一路摸索到了房門口,他伸手打開了房門,門外艷陽高照,可是,他卻什么都看不見。
吳芷靜立在房門外,當他瞧見納蘭睿淅踉蹌著步伐出得房門時,驚了一下,問道:“孩子,你這是要去哪里?”
納蘭睿淅在聽見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時,腳步頓了頓,隨后禮貌地回道:“回紫堯。”
吳芷靜驚了一下,說道:“你眼睛還看不見,怎么回紫堯?”
納蘭睿淅沒有再說話,只是朝聲音所在的方向點了一下頭,隨后便又開始摸索著下了臺階。
由于心里慌著要離開,納蘭睿淅最后邁出去的那一步踩空了,整個人便朝前撲倒而去。
“大皇兄!”跟在他身后的水墨凝驚了一下,想要上前去扶住他。
納蘭睿淅直接摔了下去,祁煦此時正巧趕了回來,當他瞧見納蘭睿淅朝地上撲過去時,迅速掠了過來扶住了他的身子。
“小心!”
納蘭睿淅聽著陌生男子的低沉聲音,站穩(wěn)后,謝道:“謝謝了。”
祁煦松開手后,納蘭睿淅卻是又朝前行去,不過,他沒有行出兩步卻終因身子虛弱而再次朝地上摔倒而去。
“你……”祁煦再度上前扶住了他的身子,隨后將他抱進了房間之中。
水墨凝眉頭緊擰也轉(zhuǎn)身進了房間。
吳芷靜跟著進了房間,祁煦將納蘭睿淅放在床榻上之后便將就近的位置讓給了水墨凝。
水墨凝又為納蘭睿淅把了一下脈,把完脈后,她眉頭緊皺,此次他身體的毒是真的已經(jīng)滲入血液了,倘若他不好好休息的話,會對他的身體產(chǎn)生嚴重的影響,他的武功也會受到波及。
現(xiàn)在他暈厥過去了,她還可以好好醫(yī)治他,讓若他醒來又要堅持離開的話,她又該怎么辦呢?
畢竟,他是一個那般倔犟的人。
吳芷靜看出了水墨凝的難處,她開口道:“凝兒,要不讓母后在這里照顧他吧,母后是長輩,他興許會聽母后一些言語的。”
水墨凝眼眸眨了眨,終是點了點頭,母后說得對,納蘭睿淅現(xiàn)在恐怕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自己了,如此,自己還離遠一些會比較好。
況且,她懷了寶寶,一番折騰之下她已經(jīng)覺得疲累不堪,確實需要休息一下了。
“好的,母后,他就交給您來照顧,孩兒先去休息一下,回頭再來給他的眼睛施針,為他尋藥醫(yī)治。”
“你大姐已經(jīng)幫你將房間收拾好了,你去找她吧。”吳芷靜點了點頭,隨后水墨凝便起身出了房門。
待水墨凝走后,祁煦便說道:“母后,要不讓兒臣先在這里候著,您先去休息一下,待他醒來兒臣再著人通知您。”
吳芷靜擺手道:“不用了,瀾兒那邊還需要你幫忙呢,平日里,你處理政事挺忙的,好不容易有些閑暇的時光還是多陪陪瀾兒和孩子吧,母后現(xiàn)在反正是閑人一個,無事的。”
“呵呵……母后,您怎會是閑人呢?”祁煦聞言,千年難得露出笑容的俊臉之上居然浮現(xiàn)出了一抹笑。
吳芷靜笑了笑,說道:“你去吧,睿揚在外候著呢,沒事的。”
祁煦朝她微微一頷首說道:“嗯,兒臣先告退了。”
水墨凝自出了納蘭睿淅的房間之后便朝水憶瀾的院落行去。
到得院落之后便有丫鬟帶她入了房間,還未跨步進入房間,水墨凝直覺頭部眩暈一片,隨后身子一歪竟是朝地上摔倒而去。
“凝兒!”水憶瀾大驚失色,祁煦此時剛巧進門,見到水墨凝暈厥而去一個箭步飛掠而至摟住了水墨凝。
水憶瀾說道:“煦,快將她抱到床上躺著。”
祁煦將水墨凝抱至床榻之上,隨后出門去喚了王府內(nèi)的醫(yī)士。
醫(yī)士隔了一會兒便拿著藥箱過來了,為水墨凝把完脈后那醫(yī)士便蹙眉道:“回稟世子妃,這位夫人是懷有身孕了,她這兩日可能是累著了,脈象看著有滑胎的跡象。”
“你說什么?!”水憶瀾聞言驚得不輕,迅疾說道:“那你趕緊開藥保胎啊。”
醫(yī)士忙不迭地點頭道:“小的這就趕緊開藥,但是,能不能保住孩子屬下不敢保證啊。”
水憶瀾急得團團轉(zhuǎn),直道:“這個小丫頭怎地這般不懂事,懷了身孕竟然還要逞英雄,不管怎樣,定然要將孩子保住才是啊。”
祁煦安慰道:“瀾兒,你莫要急,我現(xiàn)在著人去將云思辰給找來。”
水憶瀾聽聞眸色一亮,直點頭道:“對對對,趕緊去把思辰那小子找來,那小子的醫(yī)術(shù)我放心。”
這可是凝兒的第一胎,要好好的保住才是,不然若是真要滑了胎,以后想要懷上都難了啊,再說了,滑胎對女子來講可謂大傷元氣,不管怎樣,也要保住胎兒才是。
水墨凝因著過度疲憊而昏睡在床榻之上,期間,水憶瀾找來丫鬟為她擦洗了身子換了衣衫,水墨凝睡得十分舒服,睡著睡著,她那驚天地泣鬼神的睡姿便出現(xiàn)在了水憶瀾的眼前。
水憶瀾一直坐在床榻旁守候著自己的妹妹,當她瞧見水墨凝一直抱著被子嘟著嘴巴睡覺時,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抹寵溺的笑容。
笑了一下之后,臉色卻是因為水墨凝的現(xiàn)狀而凝滯起來。
孩子千萬不要有事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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