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面具下的真顏
雖然隔著水簾,他也能清楚地見到身前女子的容顏。
那……是一張怎樣顛倒眾生的容顏?
原來,在她那張平凡的面具之下竟是隱藏著如此驚為天人的容貌。
因著雨水的大力沖刷,林瑾瑜臉上的人皮面具沖掉在了地上,而她猶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連人皮面具掉落于地都未曾有任何反應(yīng)。
東方流景睇著林瑾瑜,雨水淋淋而落,洗凈她身,只見煙雨朦朧中的女子肌膚如玉,好似出水芙蓉,她長眉連娟,明眸皓齒,朱顏妍麗,一雙紅唇潤澤香盈。身上淺碧色的衣衫貼在身上,將她凹凸有致,玲瓏蝕骨的身段包裹得如夜色中綻放的幽蘭。
這樣的她似風(fēng)似雨似花似幻似霧似虹似霓又似夢。
有那么一瞬間,東方流景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滯住了。
只因眼前的女子已經(jīng)美到讓他窒息了……
她真的好美!
林瑾瑜傻傻地立在雨中,傾盆而下的雨打在她的頭頂,仿若雨打芭蕉葉,敲打了一陣子之后,她忽然覺得腦中眩暈一片,竟是在東方流景灼熱目光的注視下就這般轟然而倒。
“瑜兒!”東方流景快步上前一把摟住了她纖細的腰身,將她打橫抱起,當(dāng)他將她抱起之后方才發(fā)覺她的身子已經(jīng)涼徹入骨。
“我真該死!”他怎么都沒有覺察到她的身子已經(jīng)這般冷了,竟是由著她在這雨中跳舞。
東方流景修眉一蹙,俯身撿起落在地上的人皮面具,將林瑾瑜緊緊裹在懷里迅速飛離了城墻。
他帶著林瑾瑜朝丹陽山后山飛去,入了地宮內(nèi)殿之后即刻便喚道:“默!”
北堂默迅速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野之中,當(dāng)他瞧見自家宮主懷中摟著一名女子時,眸中的神色有些微微變化,東方流景將林瑾瑜的臉藏在了他的懷中,北堂默沒有瞧清楚她的臉,自然也不知道她是誰。
“屬下在。”
“你去準(zhǔn)備一些熱水。”東方流景放下話語之后便帶著林瑾瑜閃身入了密室。
入了內(nèi)室之后,他找來了一些紅色的絹布,隨后將林瑾瑜濕透的外衣全部脫了下來。
他坐在床沿上看著她,上一次的她穿著黑色性感的小衣服,而這一次的小衣服顏色卻是玫瑰色的,小衣服之上繡著牡丹,妖艷而誘惑。
“瑜兒,對不起。”
她喝了那么多的酒,又淋了那么久的雨,如若不給她洗熱水澡,她一定會生病的。
東方流景眼眸中眨了眨,紓了一口氣,心中似是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一般,方才艱難地伸手去解開那件小衣服。
可是,笨手笨腳的他在前面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可以解開的地方,想來想去,便將林瑾瑜抱進了懷里,在她背上摸了一下,摸到背后似乎有些不平的紐扣時,他才凝眸望過去,他對著背上那些紐扣研究了半天方才將那件小衣服給脫下來。
當(dāng)女子嬌美的身軀出現(xiàn)在他眸中時,無可厚非的,他的身子已經(jīng)緊到了極致。
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東方流景迅速用絹布將林瑾瑜緊緊地裹了起來,將林瑾瑜處理好了之后自己變換了一身干凈的紅色衣衫,隨后便抱著林瑾瑜出了密室,出去之時北堂默已經(jīng)侯在了內(nèi)殿之中。
“宮主,她是誰?”北堂默見東方流景將懷中之人摟得密不透風(fēng)的,連他都瞧不見那女子的容顏,十幾年來還是第一次,是以,他問詢出聲。
東方流景轉(zhuǎn)眸看向北堂默,沒有回答他的話,只問道:“熱水備好沒?”
北堂默微微頷首道:“備好了。”他說話的聲音比之方才又冷了一寸。
東方流景聞言抱著林瑾瑜出了內(nèi)殿前往了浴房之中,北堂默立在內(nèi)殿之中,身影濃如潑墨,漆黑的眼眸中卻是帶著一些異樣的光束。
“哥,宮主方才抱出去的女子是誰啊,摟得那么緊,莫非宮主害怕我們見著那女子的容貌了么?”正當(dāng)北堂默沉靜地立在內(nèi)殿時,北堂黔的聲音出現(xiàn)在了他的耳旁。
北堂默與北堂黔是雙生子,兩人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倘若二人不說話,根本就分不清楚他二人誰是誰,不過,只要他們一開口說話,便能清楚的分辨出哪個是哪個了,因為他兄弟二人的性格簡直可以說是南轅北轍,北堂默冷漠如冰,而北堂黔的性格卻是十分開朗的。
北堂黔見北堂默沒有理睬他,又徑自說道:“宮主最近這段時間不對勁啊,他近來有點犯桃花啊,上次是林瑾瑜,這一次不知道又是哪個女子呢……”
北堂默在聽見林瑾瑜三個字時,垂于身側(cè)的手握緊成全,發(fā)出了細微的咯咯之聲,那聲音十分之細微,比較粗枝大葉的北堂黔,自然沒有發(fā)現(xiàn)。
“哥,你怎么不回話?我在跟你說話呢。”北堂黔又唧唧歪歪地說了起來。
北堂默轉(zhuǎn)眸冷冷地睨了北堂黔一眼后起步默然離開了內(nèi)殿。
北堂黔盯著自己哥哥的背影,嗤聲道:“哥,你怎么了?”
真是奇了怪了,這年頭,真是啥怪事都有啊,宮主開始抱女人了,哥也開始無故發(fā)飆了。
紫云洞中的浴房其實是一處溫泉,那溫泉是因為地?zé)岫纬傻奶烊蝗降迷》恐螅瑬|方流景便撤開了絹布,隨后將林瑾瑜緩緩放入了溫泉水之中,那溫泉不是很深,以林瑾瑜的身高,半跪在里面都沒有問題。
讓林瑾瑜在溫泉水中浸泡了一會兒之后,東方流景便將她撈了起來。
隨后將她放進了木桶之中,桶中放著溫?zé)岬乃瑬|方流景拿著布巾為她輕輕著,魔魅般的雙眸凝聚在女子嬌美的容顏之上。
此時的她閉著眼,墨色的發(fā)絲全然散下,漂浮在水面之上,仿若蜿蜒展開的青蓮。
女子的黛眉之上凝著水珠,東方流景伸出修長的手指緩緩游走在她的面頰之上。
“瑜兒,原來,你長成這樣……”
從未想過,他的瑜兒竟是長得這般美麗。
只是,如此美麗的她卻又為何要用那樣一張平凡的容顏掩蓋呢?
冰涼的指腹滑過林瑾瑜催彈可破的肌膚,不知是不是因著指尖冰涼的緣故,林瑾瑜竟是蹙眉嘟了嘟紅唇。
東方流景在見到她那可愛的模樣時,終是忍不住俯身在她的紅唇之上輕啄了一口。
她的唇瓣之上似是抹了蜜般,甜潤可口,輕啄一口之后便覺著了魔障一般,竟是忍不住地又繼續(xù)舔噬啃咬了一番,當(dāng)林瑾瑜有些不滿地微微蹙起眉頭動了動身子時,東方流景方才驚覺地直起了身。
看著她那雙已經(jīng)被自己啃得有些紅腫的嘴唇,東方流景微微蹙了眉,她的嘴唇竟是這般的水嫩么?自己不過輕輕吻了一下,竟是紅成這樣了么?
東方流景兀自納悶兒了一會兒之后又繼續(xù)為她洗拭起身子來。
為她洗凈身子之后,東方流景便將她從木桶之中撈了起來,他找來干凈的布巾仔細地為她擦拭起身子,當(dāng)他瞥到了她玉臂之上那個殷紅的守宮砂時,記憶不免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她時的模樣。
一旦想起那日的場景,薄唇止不住地揚起了弧線。
“這個對一般女子來說視如生命的東西,對你而言卻是想有便有,想無便無的么?”
東方流景微微搖了搖頭,擦拭完之后便又將她裹進了絹布之中,跟著找來一塊布巾仔細地為她擦干了墨發(fā),待一切弄好之后便帶著她回了密室之中。
回到密室之后他又將她的衣衫全部烘干,再一一為她穿上。
將林瑾瑜安頓好之后,東方流景起身出了密室隨后朝前山的云府行去。
今日的云思辰受了莫大的冤屈,一整個下午都在拿府里的人開涮,當(dāng)東方流景步入云府時,齊修的臉差不多跟苦瓜一般了,他在見到東方流景時,仿似見到救命稻草一般,迅速上前苦笑道:“爺,你救救小的吧……”
齊修只知道東方流景是云思辰的朋友,卻不知他的名字,是以,一般都以爺來稱呼。
東方流景抬眸睨了一眼齊修,問道:“他在哪里?”
“在院子里砸東西呢,府里值錢的東西都快被少莊主砸光了,唉喲,現(xiàn)在沒人敢靠近他的院落啊,砸點東西沒什么,小的就怕少莊主將自己給傷了,如此可怎么辦才好啊?”如若傷了,他可怎么向莊主交差?雖然,莊主一直對待少莊主很嚴格,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莊主就這么一個兒子,不寶貝他又寶貝誰呢?
東方流景抿唇不語,隨后火袖云動,起步朝云思辰的院落行去。
到了院落之后便聽見云思辰在里面砸東西,一聽便知那火氣定然不小。
“出來混的遲早都要還的,這句話你沒有聽說過?”東方流景倚在石門邊,身姿俊逸,仿似笑看風(fēng)云。
院中狼藉一片,樹木花草倒了一地,間或還能瞧見一些古玩珍品,當(dāng)真可謂是砸了這院中所有能砸的東西。
云思辰在聽見東方流景這一聲揶揄時,瞬時停了動作,他抬眸睨著東方流景,問道:“你不去泡女人,跑來管我的閑事做什么?”
小魚兒方才那般激動地跑走了,他不可能沒有追出去,而今,竟是又有時間管自己了么?
東方流景俊眉懶懶而挑,說得十分地薄情寡義:“我才沒有時間來管你的感情賬,我是來問你怎么戴人皮面具的。”
“人皮面具?”云思辰在聽見這幾個字時,眸色一亮,隨后幾個翻身越過滿地狼藉迅速落在東方流景的跟前兒問道:“你學(xué)這個做什么?你把小魚兒臉上的面具給扯下來了?怎樣?她長得如何?”
東方流景薄唇一揚,冷聲嗤道:“她長得如何又與你何干?你還嫌自己的事少么?”
呵,人生的事還真是不可估量的,他從未想過,有那么一天,云思辰這小子居然會被女人強上,而且,不是一個女人,而是兩個。
這個世界是真的瘋狂了么?
“你……”云思辰的俊臉在聽見這句話時瞬時龜裂,隨后眉眼一掃便將方法告訴給了東方流景,東方流景一旦得知了方法之后轉(zhuǎn)身便走。
“喂!你還有沒有人性?”云思辰指著東方流景轉(zhuǎn)身的背影呵斥道:“我如此傷心欲絕你居然轉(zhuǎn)身就走?你不安慰一下我這顆受傷的心么?”
東方流景停住前行的步伐轉(zhuǎn)身朝云思辰望了過來,薄唇微揚,吐出一句話:“沒看出來你有哪一點欲絕的模樣,禍害都要留千年的。”
撂下話語后,腳下步伐云動,眨眼之間便又不見了蹤影。
“我靠!”云思辰眼眸瞇了瞇,隨后又繼續(xù)砸東西,繼續(xù)發(fā)泄心中的憤懣。
東方流景再次轉(zhuǎn)回地宮時北堂默侯在了內(nèi)殿之中,東方流景看了他一眼,問道:“何事?”
北堂默頷首道:“上次查驗林姑娘身世的事已經(jīng)查清楚了。”
“說。”
“林姑娘是林振青的親身骨肉,林府之中之所以會流傳謠言,是因為十三年前,謝玉芳誣蔑林姑娘并非林振青親生,當(dāng)時的滴血驗親證明了林姑娘不是林振青親生,所以她母女二人才會被趕到后院兒居住。”
東方流景似妖似魔的眸中閃出一簇幽深的殺意,他慢慢問道:“此事可是謝玉芳所為?”
“是的。”
“哼!”東方流景冷哼了一聲,那聲音至若地獄修羅,讓人聞風(fēng)喪膽。
“你現(xiàn)在開始著手去查林振青的過往,從他高中狀元那一年的事查走,一分一毫都不能漏掉!”今夜,他無意之中見到了林瑾瑜的真顏,那樣一副傾城絕代的容顏,怎么看怎么不像林振青的親生女兒。
北堂默方才查證清楚了林瑾瑜的身世,如此,便僅有一種可能,那林振青恐是也戴了面具偽裝也說不一定。
林振青倘若真的戴著面具,那么他的身后就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此事,他定要查清楚!
“是。”北堂默冷凝的聲音悠悠回蕩在了地宮之中。
翌日清晨,當(dāng)林瑾瑜幽幽轉(zhuǎn)醒時,只覺頭痛欲裂,她伸手摁著自己的頭嘟嚷了一句:“好痛啊,發(fā)生什么事了?”
林瑾瑜兩手摁著太陽穴,眉頭緊鎖,腦中暫時一片空白。
“二少奶奶,您醒了。”玲瓏推開房門進了屋子。
林瑾瑜轉(zhuǎn)眸看向玲瓏,眼眸眨了眨,昨日的記憶回轉(zhuǎn)而來,她昨日知道聽雨懷孕之后便激動地沖去云府找云思辰算賬了,然后云思辰說答應(yīng)娶聽雨為妾,然后她就沖去喝酒了,喝了酒之后她做了什么?為何半點記憶都沒有?
“玲瓏,我昨天晚上怎么回府的?”
玲瓏回道:“二少奶奶,是云府齊管院送您回來的。”
齊修送她回來的?
那她昨晚喝完酒之后到底干了些什么?
林瑾瑜抱著頭冥思苦想,想來想去就想起了自己似乎跑到城墻上去了,她好像在天空之上見到了許多人,好像還有一個人從天上掉下來了,那個人是誰?為何她不記得了?
還有,昨天夜里睡得迷迷糊糊之間,她怎么覺得有人在給她用溫?zé)岬拿聿潦弥^呢?而且,一整夜的時間,她怎么都感覺到在那漫漫黑暗之中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看呢?
有了這個想法之后她又問道:“玲瓏,昨夜齊修將我送回來之后你在房中為我擦拭頭部了么?”
玲瓏聞言,眉頭蹙起,搖頭道:“奴婢沒有啊,齊管院將您送回來之后奴婢便回房睡覺了。”
“是聽雨么?”林瑾瑜眉頭微蹙,四處轉(zhuǎn)眸看了一眼,問道:“對了,聽雨那丫頭呢?”
玲瓏否認道:“也不是她,她跟奴婢一起回房的,她自昨夜睡下之后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醒呢。”
“還沒有醒?她的燒還沒有退么?”
玲瓏答道:“二少奶奶開的藥,藥效很好,昨兒個傍晚的時候她的燒就退了。”
“哦。”林瑾瑜的酒還未徹底清醒,她的頭還有些昏,聞言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既不是玲瓏也不是聽雨,那個給她擦拭額頭的人是誰?那樣的感覺讓她覺得好溫柔好溫暖,難道是南宮燁?
“你家二爺回來了么?”
玲瓏聞言眼眸微睜,回道:“二爺還沒有回來啊。”
林瑾瑜聞言眼眸一睜,莫非那是夢么?如果是夢的話,是不是也太清晰太真實了些?
想了好大一會兒之后林瑾瑜仍舊想不起來,遂不再想了,她轉(zhuǎn)頭跟玲瓏說道:“你給我打水吧,洗漱完后我去看看聽雨。”
昨天她著實有些激動,將來到古代之后所有的委屈都發(fā)泄到了云思辰的身上,晚間醉酒之后才覺得自己刺了云思辰一劍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但是,她是真的苦悶啊,本來在現(xiàn)代好好地當(dāng)著軍醫(yī),結(jié)果莫名其妙就跑到古代來了,跑到古代來了不說,一來就是鋪天蓋地的陰謀詭計。
她雖說要強,但是,她到底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啊,還是一個女人。
玲瓏應(yīng)下后便轉(zhuǎn)身出了房門,隔了一會兒便打好了水,待林瑾瑜洗漱時,卻聽玲瓏又道:“二少奶奶,云少莊主來了。”
林瑾瑜眉毛挑了挑,云思辰來了么?他這么一大早過來,是想要帶走聽雨么?
她知道云思辰這個人是個重承諾的人,他既然說了要娶聽雨為妾,那么,他就一定會做到的。
只是,她昨晚醉酒一直到現(xiàn)在方才清醒,她還沒來得及去問聽雨的意見呢,也不知道那個丫頭到底是個什么想法。
林瑾瑜微微嘆了口氣,說道:“你讓他在外侯著吧,我隨后就出去。”
“嗯……”玲瓏點了點頭。
林瑾瑜梳洗了一番之后便起身出了門,由于昨夜喝得太多了,她的頭仍在隱隱作痛,出了房間門之后,轉(zhuǎn)眸便見到了那個立在院中一身黑衣如墨的英俊男子。
今日的晨光似乎格外的明媚,空氣之中透著雨后的清新,沁人心脾。
昨夜下雨了?
林瑾瑜微微怔了怔,她看向那個立在晨光中的挺拔男子,他的容顏好似希臘雕塑一般,風(fēng)光霽月,這些人,果真都是人中龍鳳。
云思辰見林瑾瑜出來,并未似以前那般親切地喚她為小魚兒,而是直接說道:“我今日來,是想要接走聽雨。”
林瑾瑜眼眸眨了眨,知道云思辰是在生她的氣,不過,為了聽雨,就算讓她就此失去云思辰這個朋友,她也絕對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聽雨她還沒有醒呢,我還沒有問過她的意見。”
她知道這句話說出來云思辰肯定會更加生氣,但是,這丑話卻是應(yīng)該說在前面的,她的宗旨只有一個,那就是,無論聽雨做出什么樣的決定,她都會與她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上。
云思辰聽了這話,身子一閃,眨眼之間便到得了林瑾瑜的跟前兒,他的身量很高,此時周身的氣息又陰寒無比,立在身前,只覺重石壓身,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唇瓣微啟,冷冷開口道:“我說過,凡事不能做得太過分了!”
她什么意思?什么叫還要問聽雨的意見?如若聽雨不打算嫁給他為妾,她想要怎樣?
昨天那個丫頭就說了不需要他的憐憫,那個丫頭倔強得可以,如此,林瑾瑜也是要跟著聽雨跟他一起鬧了么?
林瑾瑜抬眸看著云思辰,一點都沒有畏懼他的氣勢,她迎頭而去,坦白說道:“云思辰,我與你相識已有半載,說實話,我能遇見你這樣的朋友當(dāng)真是三生有幸,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我的兄弟,我可以與你一起面對艱難險阻,甚至為你兩肋插刀,但是,在聽雨這個問題之上,我絕對不會妥協(xié),倘若因著這事而讓我們之間的友誼就此決裂,我也在所不惜!”
長久以來,她都將云思辰當(dāng)作她的兄弟,之所以與他有著一種超越男女的友情,她才會在昨日做出那般激烈的舉動。
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對云思辰來講是一種強求,畢竟,當(dāng)時的他是醉酒不清醒的,畢竟,他的心是在南宮詩語的身上。
可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又該怎么辦呢?她總要找個解決的方法啊?難道為了成全云思辰與南宮詩語的愛情,她應(yīng)該不動聲色地將聽雨腹中的孩子打掉么?
那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啊……
云思辰高大的身軀在聽了這一段話之后震動了一下,垂于身側(cè)的手捏得嘎吱作響,他聽見了什么?
這個該死的女人在昨天逼了他之后今天還要準(zhǔn)備逼他么?什么叫就此決裂?
她的心怎么可以這么狠?
云思辰昨兒個夜里發(fā)了一個晚上的脾氣,到現(xiàn)在都還未消散,而今聽林瑾瑜這一番說辭,更是怒意噴薄,林瑾瑜立在他的身前,似乎覺得院中的梧桐樹都跟著搖擺起來,一時間,風(fēng)聲鶴唳。
良久之后,云思辰桃花眼微瞇,說道:“聽雨在哪里?”
林瑾瑜眼眸轉(zhuǎn)動了一下,說道:“她還在房里,可能因著昨天發(fā)燒,今日便睡得沉了。”
聽雨自從跟了她之后便一直恪守時間,從未睡過懶覺,除了今日與昨日。
云思辰聽后,說道:“那我在院中等著,你去問她,說是我今天就要帶她回倚云山莊去見我父母。”
林瑾瑜睫毛微眨,當(dāng)她聽見倚云山莊那四個字時,怎么就覺得身上像是壓了一座大山一般。
倚云山莊,天下第一莊,有著富可敵國的財富,也有著手眼通天的權(quán)勢。聽說那倚云山莊的莊主,也就是云思辰的爹云楓脾氣有些古怪,他這一生娶了兩個女子,一名便是云思辰的娘,還有一位女子在為他生下一雙女兒之后便過世了,云楓在這個女子去世之后便沒有再娶了,是以,若大的倚云山莊,僅有云思辰一個兒子,如此,他還不愛云思辰到命里么?
這樣一個擁有權(quán)勢與財富的男子,會看上聽雨這個小丫頭么?
林瑾瑜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而隨著玲瓏一起去了聽雨的房間,到得房間時,玲瓏抬手敲了門:“聽雨?你起來了沒?”
一句問話之后,房間之中靜謐一片,根本就沒有回音。
林瑾瑜見狀,心下突突地一跳,一股不好的預(yù)感瞬時躥了出來,她右手一揮,用內(nèi)力推開了房門,闖了進去:“聽雨?你在哪里?”
玲瓏也瞪大了眼眸,跟著林瑾瑜進了屋,然而,當(dāng)她進了屋之后四處轉(zhuǎn)眸一望,卻是根本就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人影。
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林瑾瑜掠至床邊伸手探了一下床榻之上的溫度,那種涼意顯示就表示,聽雨這個丫頭昨夜根本就沒有睡在這里。
“這個丫頭!她跑去哪里了?”
“二少奶奶,這里有一張紙條。”玲瓏在屋內(nèi)發(fā)找了一陣子之后便在木桌之上見到了一張紙條,那張紙條壓在一個瓷碗之上。
林瑾瑜聞言,跨步去到玲瓏跟前兒從她手中搶過紙條打了開來。
那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小字,聽雨從小是孤兒,在跟著林瑾瑜之前,她一個字都不認識的,跟著林瑾瑜之后,這個丫頭很有上進心,便跟著她學(xué)了字,林瑾瑜看著那張紙條,眸中瞬時就熱了。
只見那張紙條之上寫著:小姐,聽雨走了,聽雨知道自己這樣做很過分,很對不起小姐您的知遇之恩,聽雨如此做也對不起云公子,聽雨自出生那日起就被人遺棄了,所以,聽雨這一生從未奢想過會得到幸福,此生能遇見云公子,是聽雨的福分,聽雨從未渴求要成為他的誰,那夜之事,云公子喝得人事不省,而聽雨卻是清醒的,聽雨愛慕云公子,想要將自己給他,但是,卻沒有想到會就此懷孕,聽雨知道云公子愛的人是南宮詩語,也只有她那樣擁有著高貴血統(tǒng)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云公子。小姐,您不要派人來找我,即便您派人找了,您也找不到我的,聽雨本想一生都陪在小姐的身邊,但是現(xiàn)在看來,這樣的愿望是不能達成了。麻煩小姐跟我哥說一聲,說我一個人會過得很好的,讓他不要擔(dān)心,最后,聽雨祝小姐能夠得到幸福,姑爺是個好人,雖然身有殘缺,但是聽雨相信他會對小姐好的,小姐,永別了。
“這個壞丫頭!”林瑾瑜揉著手上那張紙,咬牙低咒了一聲,淚水情不自禁地便溢滿了眼眶。
永別?這個死丫頭怎么可以用這樣的字,她是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與她見面了么?
怎么又發(fā)生了這種事?她們一個二個就這么喜歡玩兒失蹤么?為什么愛上云思辰的女子都會得來如此的結(jié)局?為什么?
“二少奶奶,聽雨紙條之上寫的什么?”玲瓏還不知道聽雨懷孕的事,是以,她還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林瑾瑜聞言,瞬時抬頭對玲瓏說道:“聽雨那丫頭離開了。”
放下話語后也不管玲瓏臉上是個什么表情便直接躍出了房門去找云思辰了,希望云思辰派出的人能夠?qū)⑺业剑m然這樣的希望十分地渺茫。
南宮詩語消失時,云思辰都沒有找到,聽雨也是個聰慧的人,她若真心不想讓人找到,那么怕是永遠也找不到的了。
這些人怎么都這樣啊?
莫非愛情二字當(dāng)真沾染不得么?
林瑾瑜飛奔出了房間之后便去到院落之中,云思辰立在榕樹之下,有著月華之清,寂夜之漠。
“云思辰,聽雨不見了!”還未到得跟前兒,林瑾瑜便大聲地對著云思辰說了一句。
云思辰轉(zhuǎn)頭看向她,他見她一臉地焦急,奔來的步伐也有些凌亂,顯然不是在說謊,他眉頭深擰,低咒了一句:“我靠!”
他咒罵一句后便轉(zhuǎn)身飛奔出了宣王府。
林瑾瑜也跟在他的身后朝宣王府大門而去。
云思辰奔出府門時南宮燁剛剛從馬車上下來,云思辰見到他時,眉頭一蹙,說道:“聽雨那丫頭也跑不見了!”
撂下話語后便去召集人馬尋找聽雨去了。
南宮燁聞言,隱于面具下方的俊眉微微收斂,昨天夜里,娘子有些發(fā)低燒,他一直侯在她的身旁為她擦拭額頭,卻是有些疏忽了聽雨那丫頭的蹤跡。
他凝眸瞥了一眼消失而去的云思辰,輕輕地搖了搖頭,怎么又發(fā)生這種事了?語兒那丫頭到現(xiàn)在都還音訊全無,而今聽雨竟是也這樣了么?
“南宮燁……”
當(dāng)他還未收回視線時,卻聽林瑾瑜的聲音在府門口緩緩響起。
南宮燁凝眉朝她望了過去,朝陽之下,她的身軀顯得有些單薄,聽雨消失不見,她的心里該是很亂的吧?
“娘子,我即刻著人去找她。”回了林瑾瑜的話后他便轉(zhuǎn)頭對冷焱說道:“出動王府所有侍衛(wèi)去找,不要錯過任何一個地方。”
“是!”冷焱得令之后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林瑾瑜快步去到南宮燁的身旁,第一次,她半蹲在了南宮燁的身前,與他視線相平:“南宮燁,這幾日你不在府中,聽雨出了好大的事……”
“娘子,這事我知道。”
林瑾瑜愣了愣,旋即又想到南宮燁跟云思辰關(guān)系很好,云思辰當(dāng)是應(yīng)該跟他說了,遂又說道:“我昨天跑去找云思辰理論這事了,還刺了他一劍,因為心中郁悶,我就跑去喝酒了,我喝了好多酒,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全都不記得了,剛剛起來卻是發(fā)現(xiàn)聽雨不見了,如若我昨天晚上不去喝酒,她也不會消失不見的。”
南宮燁轉(zhuǎn)眸看向她,說道:“你的身上還有酒味。”
“是么?”林瑾瑜聞言低頭伸手揪住自己的衣襟聞了聞,當(dāng)她聞到酒味時,眉頭皺在一起,低咒道:“真是要命哦,不知道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酒真不是個好東西,太誤事了。”
南宮燁聽后,斂了眸,其實,他多想醉一回,只有醉了才不會覺得痛,可是,他的人生卻是從來都在清醒之中度過的,能夠醉的人,他很羨慕。
“娘子,我已經(jīng)命冷焱去找聽雨了。”南宮燁收回自己的思緒看著林瑾瑜,緩緩說道:“但是,你要知道,如若一個人真心不想讓你找到的話,那么……你將永遠找不到她。”
林瑾瑜本是揪著自己的衣衫,當(dāng)她聽見南宮燁這句話時,手一松,衣襟跟著落了下去,心底一片惆悵,其實,她又怎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呢?
方才,當(dāng)玲瓏的問話聲之后,她就已經(jīng)有預(yù)感了,此生,她或許再也見不到聽雨了。
那個狠心的小丫頭!
她怎么可以說走就走呢?
云思辰,兩個愛他的女子都選擇消失而去,讓他一個都不能擁有,這便是他人生前這么多年所欠下的情債么?
南宮燁的話一語成讖,無論云思辰派了多少人出去翻找,即便他們將整個南臨都翻了過來也沒有找到聽雨。
一個人,便如此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消失得那么徹底。
林瑾瑜因著尋找聽雨每日都有些食不下咽,幾日過后,人便整個消瘦了一圈,本來因著醉酒淋雨,她就有些身體不適,此番遇上聽雨的事,她的身子便愈加不利索起來。
這一日,她睡了午覺起來,有些渾渾噩噩,中午因著胃口不好便沒吃什么東西,睡了一覺起來卻覺有些饑腸轆轆。
她掀開被子坐起身來,喚了一聲玲瓏,卻沒有聽見她的回答聲,林瑾瑜隨后起身自己洗漱了一番便朝莫言軒的小廚房行去,她現(xiàn)在有點餓了,打算做點東西吃。
現(xiàn)在的時間沒有人做飯,是以,小廚房前一個下人也沒有,林瑾瑜走了進去,發(fā)現(xiàn)廚房的門沒有關(guān),她抬步行去,卻在走了兩步之后停住了前行的腳步。
因為她聽見廚房內(nèi)有聲響。
林瑾瑜微微瞇了眸,跟著斂了聲息隱在了廚房門邊,她透過窗欞的空隙朝內(nèi)看了進去,發(fā)現(xiàn)灶邊竟然有一個忙碌的身影。
她在見到那個身影時,眼眸情不自禁地瞪大了,因為那個在灶邊忙乎的身影不是南宮燁又是誰呢?
只見他穿著白色的衣衫,臉上帶著黃金面具,他坐在輪椅之上,手上拿著一把菜刀,正在灶邊的矮幾上切著東西,因為廚房內(nèi)視線昏暗的緣故,她看不清楚他切的是什么,不過,瞧見他切菜的動作,卻是十分熟練的,而且刀功很好。
南宮燁居然會做飯?而且刀功還很好?看他那切菜的熟練程度,顯然是經(jīng)常做飯的。
一個宣王府的二公子居然會做飯?還是個熟練工?怎么回事?
看白菁華那般溺愛他,卻是怎么也不會讓他做飯的吧?如此,他又怎會做飯呢?
這樣的事當(dāng)真讓她難以想象。
林瑾瑜駐足在門邊靜靜地望著廚房內(nèi)那個忙碌的身影,她瞧見他切好東西之后便放進了一個煲里,隨后似乎又找了一些補料放在煲里,很顯然是在燉湯。
因為自己身體不適,所以,他是在給她燉湯么?是么?
忽然之間,鼻頭就有些熱了,望出去的景象似乎已經(jīng)起了一層淡淡的水霧,喉間忽而有些哽咽,林瑾瑜捂住了鼻子迅速轉(zhuǎn)步而去。
興許是因著她轉(zhuǎn)步的聲音微微有些大,那個本是在廚房之中忙碌的人轉(zhuǎn)過頭來看了看廚房門外,當(dāng)他瞧見門外并未有任何身影時,面具下方的眉微微蹙起,莫非是他的錯覺么?他怎么覺得剛剛門邊有人呢?
林瑾瑜飛奔出了宣王府,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忽然就轉(zhuǎn)身跑開了,她只知道自己心里憋得難受,只知道自己忽然之間就想逃避。
南宮燁,他為了什么要對她那么好?
而今的自己還不能付出與他一樣的感情,她的內(nèi)心真的好掙扎,好矛盾,好混亂,他如此待她,她怎么消受得起?
她究竟在抗拒些什么?究竟為了什么?她真的沒有心么?一個沒有心的人又怎配得到南宮燁的喜愛呢?
因為心中凌亂,林瑾瑜獨自一人在街上晃蕩,她思緒神游,也不知道自己走去了哪里,反正當(dāng)她幡然醒悟時,天色已經(jīng)全黑了。
見天色已經(jīng)黑了,林瑾瑜旋即改了方向朝宣王府行去,當(dāng)她挪動著步子朝宣王府行去時,卻在臨近宣王府的那條街道上見到了南宮燁的身影。
他就坐在月色之下,銀白色的月光灑在他白色衣衫之上,將他身上的衣衫照得瑩白透亮,他靜靜地看著她,灑下一身的月華清輝。
爾后,她聽見他問道:“娘子,你是出去找聽雨了么?”
林瑾瑜前進的步伐微微停滯,她眉角微抬,說道:“是的,我出去找她了,一時忘記了時間,讓你擔(dān)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她說著話,快步去到南宮燁的身邊,推起了他的輪椅。
南宮燁轉(zhuǎn)頭問道她:“娘子,你吃飯了么?”
林瑾瑜聞言,眼眸一閃,回道:“我方才在街上吃過了。”
對于她的回話,南宮燁只輕輕地說了一個字:“哦。”
那一個字,很輕很輕,可是聽在林瑾瑜的耳中卻猶如響雷,還有一些聲嘶力竭。
她不清楚他為何會這樣問她,方才他應(yīng)該沒有見到她的身影,她之所以這樣回答是因為她沒有胃口也不想吃飯。
兩人無話各揣心事朝莫言軒行去,隨后便各自洗漱就寢了,躺在床上之后,林瑾瑜用手撐著頭,睜著眼睛看著頭頂上方的床架,全無睡意。
翌日,當(dāng)林瑾瑜洗漱好之后,南宮燁便問道:“娘子,你想要何時回門,定好了日子知會我一聲便是。”
本來前幾日就該回門的,因著剛剛回來就到了初一,后來又因為聽雨的事耽擱了,所以便拖到了現(xiàn)在。
林瑾瑜紓了一口氣后,說道:“我們今日便回去吧。”
雖然她很不想回門,但是,禮制終究不能廢的,不然便會落得別人的罵名,雖然她不在乎這些,可是,她卻不能讓南宮燁幫她頂這口黑鍋。
她雖不能像他對待自己那般對待他,但是,她也不會讓他受到任何人的辱罵與輕視。
再說了,那個謝玉芳不是很想看見她嫁人過后的模樣么?
如此,她又為何不能給她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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