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賦閑 下
一進(jìn)門,卻看到如婳正坐在桌前品茶等著自己,看到她進(jìn)來了,笑著迎上前,自從漪香苑傳了思過的消息來,如箏就防著她來添堵呢,回手便將大姐兒交給浣紗抱了出去,自走到桌前行禮:“二嫂怎么來了。”
如婳倨傲地笑著,笑容里還帶了一絲陰沉:“我來看看你和三弟。”
如箏雖然不怕她說什么,卻也擔(dān)心她言語難聽攪了蘇有容此時本來已經(jīng)十分憤懣的心境,當(dāng)下起身言到:“可惜了,二嫂卻是來的不巧,夫君剛剛服了藥睡了,弟妹現(xiàn)下也不好陪著二嫂多聊,改日再登門拜謝吧。”卻是明著在送客了。
如婳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怎愿意放過這個好機(jī)會,卻也記著前次吃的虧,將聲音壓得很低說到:“哦?這么早就睡了,三弟身子不適么?還是……心緒不佳啊?”她掩口笑了一下,又言到:“我說這就是弟妹你的不是了,三弟在仕途上失意,你就該多勸著他才是,左不過咱們這么大的家業(yè),養(yǎng)著你們夫婦二人還是無礙的,不必焦心,夫君他心慈,將來也定會照拂庶弟,和弟妹你的!”她聲音極低卻將“庶”字咬的很重,聽得如箏心里一陣火起,卻也壓低了聲音言到:
“多謝二嫂惦記,夫君自有俸祿,我也有我的嫁妝,顯達(dá)也好,磨折也罷,我們自過我們自己的日子,不勞二哥二嫂費(fèi)心!”說完,她又起身:“二嫂還是分神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事情吧,別忘了祖母前次的叮囑!”
如婳看她針鋒相對,冷笑了一聲又要開口,卻聽里間一聲脆響,傳來蘇有容的夾著咳嗽聲的怒喝:“二嫂,我還沒死呢,你就來欺負(fù)我箏兒了么?”
他這一句,嚇得如箏三步并作兩步地進(jìn)了里間,如婳卻是一句都沒敢回,匆匆跑走了。
如箏生恐蘇有容勾了心事又難受,撩了簾子進(jìn)屋一看,卻見他面帶微笑地坐在床上,腳邊上是一個粉碎的茶碗,蘇有容對著如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指外面,如箏會意撩開簾子看了一眼,見如婳確是走遠(yuǎn)了,才笑著讓浣紗進(jìn)來收拾了,坐在蘇有容身邊:
“我就知道,我夫君也不是那小性兒的人,怎會和她一個婦道人家尖酸貨當(dāng)真生氣。”
蘇有容轉(zhuǎn)頭睨了她一眼:“你就知道?你知道你還嚇得兔子似得沖進(jìn)來?!”
他一句話逗得如箏笑著抬起手:“你說誰是兔子!”卻看看他身上,覺得打哪里都危險,都不忍心,便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咱不生氣,你歇著吧。”
安頓了蘇有容躺下,如箏又帶了應(yīng)嫻進(jìn)來陪他說話,蘇有容看著懂事乖巧的侄女兒,白日里的傷感也終于消散了些。
自那日以后,寒馥軒便安靜了許多,蘇有容一邊緬懷著故人,一邊安心養(yǎng)著傷,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如箏也派了夏魚時常出去打探消息,再將得到的消息添添減減地說給蘇有容聽。
凌逸云的喪事辦完了,前去吊唁的人很多,便連明德帝也賜下了安撫的賞賜,小郡主李踏雪求賜婚的折子,被皇帝駁回了三次,她自己卻是初心不改,一直以凌家的媳婦自居,雖然還是住在王府里,卻是出入都是孝服,認(rèn)認(rèn)真真地給凌逸云執(zhí)妻禮帶起了孝,這樣出格的舉動,如今已經(jīng)成了京師的奇談,旁人是感還是笑,如箏二人也不在乎,只是在心里敬佩她敢愛敢恨,卻也扼腕嘆息,他二人一個明白的太晚,一個走的太早……
快到中秋的時候,李錢根來信兒說朝廷給北地逃難的難民發(fā)放了路費(fèi),讓他們回鄉(xiāng)安頓,得如意莊救治的難民除了傷病動不得的還在休養(yǎng),大半都踏上了歸程,如意莊也給他們發(fā)了些糧食傍身,并且遵從如箏的意思,并沒有透露東家的消息,如箏看著李錢根報上來的賬目,知道他是盡量精打細(xì)算才沒讓莊子上虧太多,看著這小小的投入?yún)s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如箏心里也是稍感安慰,便著意去信夸獎了他一番。
快到中秋節(jié)的時候,自府外卻是傳進(jìn)來一個奇怪的消息,說是國公府的二少夫人對著弟妹冷嘲熱諷,氣的在家休養(yǎng)的庶弟摔了藥碗病情反復(fù),老太君勃然大怒讓徹查,又把如箏叫去問,如箏語焉不詳恰到好處地讓老太君明白了似乎是確有此事,雖然最終沒查出究竟是怎么透出的風(fēng)聲,但比對著之前寒馥軒鬧得那一場,老太君倒是全明白了,便把如婳和蘇百川叫到主院好一頓敲打,末了又讓丫鬟給廖氏傳了信兒,給了漪香苑一個大大的沒臉,當(dāng)晚就有丫鬟聽到松濤苑里摔摔打打地,第二天蘇百川就住進(jìn)了蕉聲閣。
如箏自然知道這消息是誰透出來的,卻怎么想都不對,自家夫君可不是那種小心眼兒會跟沒譜兒的嫂子擰的人,這一天晚間品茶聊天時,便忍不住問了出來。
蘇有容只是笑著說了句“殿下吩咐的,和朝局有關(guān)”如箏略想了想就都明白了,又笑到:“倒是可憐了二嫂,些許小事倒是傳遍京師了……”
蘇有容看著松濤苑的方向,目光里含著一絲冷意:“是她自己無德,骯臟心思有什么可憐,箏兒你就是心太慈了……”
此事夫妻二人笑笑也就過了,如婳說的那些話,如箏是一點(diǎn)都沒有入心,她反而覺得,似這般無憂無慮地,不必?fù)?dān)心戰(zhàn)火黨爭,夫妻二人成日里廝守在一起,倒像是神仙般的日子了,不過這話她可不敢跟蘇有容說,怕他又走了心思,只是自己偷偷地享受著這難得的清閑時光。
中秋節(jié)蘇府因著大少爺?shù)氖虑椋氵^得簡素又略帶了些傷感,老國公老病復(fù)發(fā)還沒好利索,略坐了坐便走了,只留下老太君帶著小輩們賞月飲茶。
這一晚,唯一讓老國公和老太君欣慰的,大概就是應(yīng)嫻應(yīng)捷和應(yīng)安這三個孩子了,連帶著馮氏和月姨娘也被允了在一旁開桌陪著,如箏偷眼瞧了瞧,如婳又是假笑著暗自憋氣。
心里笑了她一陣子,如箏又走起了心思:如今自己跟蘇有容成親也快兩年了,卻仍然是無所出,雖然得了葉濟(jì)世的保證,她卻依然覺得……若是等三個月孝期一過,自己還是沒有動靜,恐怕即便是有老太君偏護(hù),也是難塞府中悠悠之口……
她正憂慮著,旁邊吳氏起身對老太君福了福淺笑著開了口:“祖母,孫媳有個心愿,此番借著家宴,想要求祖母成全。”
老太君抬頭看了她一眼,她心里雖然不待見這個孫媳婦,但念在她是蘇海納的未亡人,不管怎么說也是十分可憐,卻也愿意縱著她些,當(dāng)下便笑到:“你說吧。”
吳氏點(diǎn)點(diǎn)頭,又看看旁邊乳母懷里的捷哥兒,對老太君言到:“祖母,應(yīng)捷是夫君唯一的血脈,媳婦覺著,總是這樣養(yǎng)在馮妹妹屋里,名不正言不順的,媳婦想要將他抱到雅菡居來撫養(yǎng),待……”
老太君見她說的居然是這個,當(dāng)下便沉了面色,也不等她說完,便笑著一擺手:“你說的也有理,不過現(xiàn)下孩子還小,在馮氏那里住的也很好,此事容后再議吧。”卻是生把她回了。
吳氏鬧了個沒臉,也只得悻悻坐下,如箏冷眼看她,到像是平靜無波,暫時死心的樣子,但之前幾次打交道中吳氏的表現(xiàn),還是讓如箏暗暗提起了心:吳氏是個寡情之人,便連親生的大姐兒都舍得送到寒馥軒養(yǎng)著,卻這樣心心念念地想要將應(yīng)捷抱去,自然不是為著替亡夫撫養(yǎng)子嗣那么簡單,怕是也不只是拉攏后半生的依靠……
馮氏又是個至情至性不懂得機(jī)心算計的……
如箏想著頭就疼了起來,卻總覺得此事自己……還是得管!
一餐不那么團(tuán)圓的團(tuán)圓飯,終究還是熱熱鬧鬧地散了,如箏陪著蘇有容回到寒馥軒,自安排著他歇息,腦子里卻一直想著捷哥兒的事情。
成親這許多日子,蘇有容對她的一舉一動可以說是了然于心,見她這樣出神,便笑著從背后攬了她的腰,摟進(jìn)懷里:“怎的,有心事?”
如箏猶豫了一下,想想如今他賦閑在家,自己要做什么左右是瞞不過他,當(dāng)下便回身嘆了口氣,伸著纖纖玉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劃拉著他胸前雪白的中衣:
“前次我放出人手打探大嫂院子的事情,你一說我就聽話撒開不管了,可是此番……”
蘇有容早就對她的心思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此時看她垂眸不敢看自己,仿佛做錯什么事似的小樣子,喜歡的笑著在她耳邊親了一下,一邊欣賞著她耳朵慢慢變紅,一邊笑到:
“可是捷哥兒的事情又觸了你的心思,你這個三嬸兒要出招了?”
如箏見自己的小心思一下子就被他猜透了,也不再躲閃,抬頭看著他笑:“若是你不喜,我就不管了,左右有祖母盯著呢……”
蘇有容伸手輕輕刮了她鼻子一下:“行了,口是心非的,你有心給祖母分憂,我哪會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過大嫂那里水太深,你還是別露什么端倪為好,我?guī)湍愣⒅伞!?br />
見他主動提出幫自己,如箏心里也是一喜:“夫君你不怪我多管閑事?”
蘇有容見她笑的小貓兒似得,攬著她就坐到了床上:“捷兒是我的侄子,大哥唯一的血脈,他的事怎么是閑事,今日我看祖母的意思,也是極不愿讓大嫂抱捷哥兒去的,只是礙著大嫂的身份,不好強(qiáng)攔,便只能推說孩子太小,我估計以大嫂的性子,不動手下絆子她是不會消停的,祖母要顧著祖父的身體,你能幫她了了這件事,倒是最好。”
如箏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幫他拿了枕頭扶他躺下:“既然你允了,我就伺機(jī)而動了,我想著找個因子,勸祖母將捷哥兒養(yǎng)在主院,反正祖母也是極疼他的,如今捷兒本來也是在主院住著,不過是個名頭罷了……”
蘇有容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樣很好,依祖母的性子,八成也是不會讓捷兒和他親娘分開,這樣他們母子都在祖母庇護(hù)之下,倒是安寧了。”他想了想,又到:“只是大嫂這人最記仇,你若是壞了她的好事,恐怕會遭她記恨。”
如箏卻是笑了笑,給他掖好了被子:“這你就別擔(dān)心了,我自有妙計~”
蘇有容笑了三聲,一把將她拽進(jìn)了被子:“好好,娘子自有妙計,為夫的等著看好戲便是了……”
如箏也笑了,小心避開他身上的傷輕輕偎進(jìn)他懷里,腦子里想著主院的事情,慢慢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中秋過后沒兩天,如婳刁難那樁事便真的引來了前朝的變動,凌朔風(fēng)接著探病的因子來探了他二人一次,說話也沒避開如箏。
聽了他二人的笑談,如箏才知道如婳前次的挑釁真的是被恭王殿下拿去做了槍使,借著這么件小事提醒了明德帝一番,卻是真看出了蘇有容那一本試探出的真意。
雖說明德帝打了蘇有容,背地里還斥責(zé)了恭王一番,但自中秋前后,卻是允了恭王幾道奏折,先是給京郊的流民發(fā)了路費(fèi),助他們回鄉(xiāng)復(fù)墾,又允了恭王訓(xùn)練北地新兵的折子,給了他在關(guān)內(nèi)練兵的權(quán)利,此番凌朔風(fēng)來,更是帶來一個更明確的消息。
“雖說暫時還不會有什么實(shí)職,不過八成你的封賞快要到了……”笑著留下這么一句,凌朔風(fēng)告辭離開了寒馥軒。
二人送走了他,回到里間,相視便是一笑,不是為的封賞,卻是為著這背后,更深層的東西。
似乎從黑夜里看到了一絲白光,那是破曉的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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