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媽媽的輪椅就停在拐角，離他們站的位置很近，所以把他們之間的談話聽得很清楚。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那些，抓著輪椅的手在發(fā)抖。

　　“媽……”喬可遇捂住嘴巴，看到母親的那一刻頭腦有些空白，因為不知道該怎么辦。

　　喬媽媽看著眼前的女兒，雖然頭上包著紗布，可是一身名牌，而且脖子上還帶著很明顯的吻痕。心疼得陣陣抽搐，又感到無比憤怒，因為太過失望。

　　“滾，你給我滾！”不知哪來的力量，腿上保溫瓶被她扔了出去，直直朝著喬可遇的頭砸過來。

　　聞聲跑過的韓少瑋正看到這一幕，一把將佇立不動的喬可遇拉開。才避開了那只瓶子，它重重的落在地上，在喬可遇的腳邊滾動。

　　“伯母，你先別激動。”韓少瑋護(hù)著喬可遇，對喬媽媽說。

　　喬可遇仿佛這時才回過神，她推開韓少瑋抓著自己的手，一邊走上前來一邊解釋：“媽，你聽我說，事情不是想的那樣……”

　　“喬可遇，我沒你這樣的女兒。你給我滾，滾！”喬媽媽激動地拽著她的衣服，拳頭一下一下落在喬可遇的肩頭，只因為她心痛得難受。

　　她這輩子走錯了路，所以從小就教育兩個女兒，絕不可以像自己一樣。大女兒落得被人拋棄的下場，這個小女兒一向乖巧懂事，沒想到連大女兒都不如，都這般傷她的心。

　　“媽，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的，你聽我解釋好不好？”喬可遇怕母親太激動，想抓著她的手冷靜下來，兩人撕扯間，喬媽媽的指甲刮開了她額頭上的紗布。

　　額頭上一陣熱辣辣的痛，剛結(jié)了疤地方被指甲弄開一道口子，她也顧不得，只想快點(diǎn)讓母親冷靜下來。

　　韓少瑋卻看不下去，一把將喬可遇拉開。

　　“你鬧什么，若不是為了你的醫(yī)藥費(fèi)，你女兒用得著這么作踐自己嗎？”韓少瑋抓住她亂揮的手，是她拖累了女兒，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責(zé)怪？

　　他臉上的表情很冷，眼神在指責(zé)她連累了自己的女兒。喬媽媽被這句話震得半天都說不出來，然后乍向喬可遇，問：“他說的是真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在喘息。

　　“不，不是真的。”喬可遇搖頭。

　　喬媽媽卻已經(jīng)聽不見，她的耳朵在嗡嗡作響，心痛得開始抽搐。只有一個意識：不是陶紹明的援手，而是女兒的賣身錢？

　　“媽媽……”喬可遇看著她慘白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好像喘不上氣來，然后栽倒在了輪椅上。

　　韓少瑋見情況不妙，趕緊跑到護(hù)士臺去叫人。

　　喬可遇緊抓著她的手，搖晃著她的身體，覺得世界都在崩蹋，天翻地覆。

　　走廊上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好多醫(yī)護(hù)人員圍上來，他們將喬可遇強(qiáng)行拉開，將喬媽媽送進(jìn)了急救室，喬可遇只能慌亂地跟著他們跑。

　　“對不起，小姐，你不能進(jìn)去。”護(hù)士說著，急救室的大門將她隔離在室外。

　　喬可遇渾身虛軟地癱坐在地上，她沒有動，也沒有多想，或者不敢多想，只是坐在那里，心被無限的恐懼占據(jù)，侵蝕的她沒有力氣站起來。

　　韓少瑋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她，也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也沒用，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陪著她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才被打開。

　　醫(yī)生摘下口罩宣布：“病人暫時已經(jīng)脫離危險。”

　　喬可遇捂著嘴巴，眼里的霧氣集聚，淚珠啪啪地往下掉，總算是松了口氣。

　　母親被護(hù)士用推床送回病房，她才記得起身，只是在地上坐得太久，腿已經(jīng)僵了，差點(diǎn)跌回地面。手臂被人撐住，她才慢慢站起身來。

　　轉(zhuǎn)過頭，看到扶住自己的韓少瑋。臉一下子冷下來，推開他的手。表現(xiàn)得很明顯，并不想再見到他。

　　“喬可遇……”他叫著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原本也沒有惡意，更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請你離開。”她扔下一句話，轉(zhuǎn)身朝著母親的病房走。

　　韓少瑋看著她狼狽地走開，腿因為坐得太久而麻痹，看上去一瘸一拐的，他卻沒有勇氣去扶她。

　　喬媽媽還昏迷著，喬可遇就一直守在床前。她盼著母親醒過來，又怕她醒過來，這般煎熬著，窗外的日頭已經(jīng)完全隱沒在西方，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被霓虹替代。

　　一直照顧喬媽媽的那個護(hù)士進(jìn)來過兩次，勸她去先把額頭的傷處理好，她也沒有動。最后倦意襲來，她忍不住趴在床邊睡著了。

　　喬媽媽便是這個時候醒來的，一側(cè)頭便看到了守在床邊的女兒。她的臉色滿是疲憊，額頭的紗布被拆掉了，露出結(jié)了疤的口子。

　　手指輕撩著女兒額角的發(fā)絲，心又疼的開始抽搐，她吸了口氣，不想讓自己哭出來。

　　喬可遇聽到動靜，一下子睜開眼睛，看到母親眼圈發(fā)紅地正盯著自己。

　　“媽……”這一聲叫得格外艱難又忐忑，深恐喬媽媽不肯原諒自己，或又激動起來。

　　喬媽媽只是看著她，眼底蓄著水霧。半晌才開口：“可遇，媽想回家了，你去辦出院手續(xù)好不好？”

　　“媽！”喬可遇不贊稱地叫。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怎么能出院？

　　可是喬媽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目光是堅持的。她不能這樣拖累女兒，不能用女兒這樣得來的錢，安心住在這里。

　　喬可遇只覺得難受，硬咽了一下，故意揚(yáng)著笑說：“媽，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醫(yī)藥費(fèi)不是陶紹明出的，是我借的……向我男朋友借的，他……家里挺有錢的，所以一直沒敢跟你說。你聽到的那些，都是我的氣話。”

　　她很努力地想要說服，想讓母親能安心住下來，因為她的身體經(jīng)不住這樣折騰的。可是在母親的注視下，卻越來越說不下去。

　　“媽，我說的是真的……”這句，連自己都沒有底氣。

　　“嗯，把咱家房子賣了，先。”喬媽媽閉上眼睛，翻過身去背對著她，樣子固執(z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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