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漂亮的驚人 2
再說喬青那一邊,她本人是個混不吝的,喝酒喝了幾壇子都是插科打諢油鹽不進,鳳無絕是個心思深沉的,穆蘭亭想從他這里下手,還得掂量掂量別被這人給不著痕跡地陰了。另一個白發美男看著倒是好說話,實則也的確是好說話,推心置腹地說上一籮筐,沒一句是在點子上!
剩下囚狼等人,那更不用說了,一個比一個不著調。
于是跟他們打著太極打了一晚上的穆蘭亭,眼見著天都快亮了,總算是明白了!
這一群人,看著好像喬青是主角,然而實則分工明確,少了誰都是難辦。
囚狼他們哇啦哇啦地拼著酒,吵的他心煩意亂一腦子漿糊;喬青有一句沒一句地插著嘴,那張毒舌生生能嗆的他一個跟頭,火氣壓了又上,上了又壓,早就沒了開始那等風云不驚的淡定;鳳無絕和沈天衣,一個唱白臉兒,一個唱紅臉兒,一個坐在那兒高深莫測地看著你,壓力妥妥的;一個溫潤笑語潤物細無聲,再將他焦灼的情緒給撫平……
這一切——
直到這一刻——
穆蘭亭才算是反應了過來。
他想起自己剛才簽了個什么不平等條約,整個人就是一僵,一盆冷水潑下來,心都涼了半截。
猛然回頭!
看見的,就是那大殿內隨手轉著一支狼毫的喬青,面前的桌子上,一方宣紙墨跡重重,下面是兩人的大名,清晰可見!她紅唇一吹,將宣紙上的墨跡吹干,板板整整地折起來收進了衣襟里,抬頭朝著他遙遙一笑:“不送不送。”
再旁邊呢,鳳無絕斟滿一杯酒,一舉杯:“走好。”
更旁邊呢,沈天衣一拱手,笑的一如昨夜溫潤和氣:“穆兄,四族大比,再會。”
剩下的就是最旁邊兒了,囚狼無紫非杏洛四項七,一齊地坐著抬臉兒看他,一齊的笑瞇瞇一臉蕩漾。就連桌子上蹲著的一貓一狗和一只鳥,都齊刷刷一咧嘴,露出合共六排锃亮锃亮的小尖牙,亮閃閃地晃著他的眼。
穆蘭亭氣的牙根兒疼!
什么叫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對手?
人家現在是神一樣的隊友,合作默契沒的說,他這邊兒呢,那二十個蠢貨沒來就燒了高香了,偏偏又碰上了這檔子事兒!一個鳳小十,直接讓納蘭秋陣亡,這會兒還在滿院子撒嘛著他閨女呢。一個喬青,連帶著搞定了身邊兩個女人——這一群豬樣的隊友!
穆蘭亭氣的甩袖就走。
后頭殿內沖天的大笑聲簡直如魔音穿耳!
穆如笑回過頭,朝著喬青眨眨眼,一臉狡黠地也跟著跑了,還不忘了拽走渾渾噩噩的納蘭秋和納蘭顏:“走啦走啦,有小十照看著詩意,你閨女還能被拐跑了不成?”
納蘭秋:“……”
他怕的就是那個小兔崽子好么。
待到人都散了,喬青這才打著哈欠拉著鳳無絕走人,心情十分美好地回去院子里,開始制造下一胎的重任去了。
這一造,足足造了有一天之久。
待到翌日清晨,她醒來,便來到了沈天衣的院子。
沈天衣一早便坐在院子里,等著她了。這人依著一方軟榻,曬著清晨不算烈的暖陽,身前是一副殘棋,左手黑子,右手白子,自娛自樂的不亦樂乎。見她來了,抬起頭,輕輕一笑:“來一局?”
“怕你不成?”喬青略顯凝重的心情,就這么忽的散去。她坐到他對面,接過白子來,低頭瞥一眼眼下的棋局,飛快下了一子。
“好棋!”沈天衣眸子一挑,也下一子。
自始至終,除了棋局之外,二人沒說關于其他的任何一言,全身心都放在了對弈上。時間就這么悄悄過去,待到晌午時分,眼看著殘棋就要結束,只差一步。喬青忽然站了起來,指尖一彈,手中白子落入棋翁里,發出清脆的一聲響:“留著,等你好了再下。”
沈天衣也站起身:“也好。”
“準備好了?”
“喬爺這么靠譜,何須準備?”
“那就走著——”
喬青哈哈大笑,先一步進了房,沈天衣緊隨其后。他躺到床上,聽她心念一動手中已然出現了一方藥匣子,一邊打開取出里頭的刀剪金針等一系列看上去更像是分尸而不是救命的家伙,一邊飛快地解釋了起來:“九轉血芝,其實說白了,就是個續命的玩意兒。”
怎么續呢,自是接駁修復殘破的經脈,讓神力重新毫無阻滯地在其內游走。武者的身體破敗,無關于心肝脾肺腎,破的,乃是體內經脈:“這是個細致活,我先把你一身經脈給廢了,再用金針刺穴將你的神力封印到一處去,一點兒一點兒把經脈給接起來。”剩下的,就要靠那些收來的未成熟的血芝了:“那些做不到九轉血芝的功效,好在收了不少,還有一個八瓣兒的,勉強將就著用,還是得看我手上的活……”
她眉眼凝重,解釋的卻輕松自如,好像說的不是“先把你一身經脈給廢了”,而是“先借給我一兩銀子花花。”
沈天衣也當借銀子這么聽,從頭到尾,除了翻了翻白眼兒之外,沒表現出任何的驚懼之色,一副你怎么來我怎么受著的模樣。
待到喬青那邊兒丁玲桄榔地準備好,抱著分尸用具大步走了過來,一副要殺人滅口的兇殘相:“什么都不說了,我開始廢了!”
轟——
沈天衣臉色一白,仿佛聽見了體內經脈寸寸斷裂化為齏粉的聲音。
還真是什么都不說了,說廢就廢!
這一向溫潤的男人,差點兒沒繃住修養跳起來掐死她!神力沒了游走的路線,一瞬間瘋狂四竄,這劇烈的痛楚讓他毫無預兆地暈了過去,額頭青筋一跳,一瞬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罪魁禍首喬青看也不看他,一丁點兒的愧疚都沒有。手中金針一根接著一根,兔起鶻落地沒入了他的身體……
待到神力回復了平靜,被逼至一個角落里安安生生地縮著,她才呼出一口氣,閉眼,睜眼,黑眸凌厲!
房間里發生的血腥事件,外面的人自是不知道的。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如今正是沈天衣最關鍵的時刻。
鳳無絕每日在房外站上少許時分,里面沒有任何的聲音,然而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每日一站,時間不久,卻成了他這段時間的必修功課。除了擔心喬青要一輩子背負著愧疚之外,更多的,沈天衣的生死,他亦是擔心。
這必修課,足足持續了有小半年的時間。
直到被鳳小十劫持的納蘭詩意,都在這娃的教育下會說話了,喬青也沒出來。小朋友當真是卑鄙無恥不要臉的最佳繼承人,小半年都沒把納蘭詩意給送回去,甘之如飴地當起了標準奶爸,養成玩兒的是無比嫻熟。倒是納蘭秋,雖說想著閨女,這段時間也被大大小小的安排給忙的腳不沾地,認命地把閨女給放在了這個安全之地里——好歹也是他們家的童養媳,還能虧待了不成?
當然了,若是這男人知道,自家閨女開口說的第一個字不是爹不是娘竟然是“十”的話,恐怕就不會這么淡定了。
日子,就這么無波無瀾,卻又風云暗涌的過去。
越來越逼近四族大比的這一日,整個浮圖島上的氣氛也越來越窒悶,每個人都有一種風雨欲來之感。待到這一日,終于在這種氣悶不已的氣氛之中,無可抗拒地到了,浮圖島上月落日出,終于,迎來了百年一度的四族大比。
那整整關閉了有半年的房門。
也吱呀一聲,開啟了。
喬青從房間里走出來的時候,鳳無絕差點兒都沒敢認。
這個家伙一向自戀的冒泡,從來光鮮又妖異,瀟灑又風流,哪怕再狼狽的時刻,那通身氣度也不會少上一星半點兒,無時無刻不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說白了,丫就是臭美!可是這會兒,她完全沒了臭美的力氣!
那頭發,半年沒洗了吧?
那衣服,半年沒換了吧?
那眼睛,也整整半年沒合上了啊!
滿眼都是紅血絲,滿頭都是亂海草,臉上油光锃亮刮下來都能去炒菜……嘔……這腦部真是惡心的絕了!嘩的一下,眾人齊刷刷閃開她三米遠,這銷魂的小味道飄啊飄無孔不入的往鼻子里鉆,遞過去碗,瞬間就裝備齊全能要飯!
喬青沒心思搭理他們。
她抓了抓一頭亂發,咕噥了句:“是不是生虱子了……”
嘩——
又是三米。
這個時候,在一群幸災樂禍又嫌棄滿滿的孽畜里,就顯出鳳無絕了。
太子爺皺著眉頭,把她一把給拽了過來。這貨還蔫了噠噠的滿眼迷茫,差點兒一個趔趄摔下去,鳳無絕心疼的腸子都絞起來,二話不說,一個倒栽蔥抗在肩膀上,大步走了。從囚狼他們的方向看,喬青那一蓬亂發亂糟糟地掃著地面,跟個人形拖把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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