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傳承火呢 2
這一刻,看見了那人就這么好端端地站在外頭,一顆焦灼的心才算放了下去。
沈天衣微微一笑:“回來了?”
喬青眉梢一挑:“舍得醒了?”
夜幕之下,標準的二人式對話,一個永遠如守候在不遠處的摯友,仿佛不論這人去到多遠,去到哪里,一個轉身,便能聽見他含笑輕語。一個永遠夾槍帶棍藏著小刺兒,再歡喜的時候也忍不住毒舌,好像不堵的人栽個跟頭,就一肚子不痛快一樣。
隔著這一整個院子,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偏偏這“冰釋前嫌”的一個和諧對視,被轟隆一下子沖了上來的眾多物種們給破壞殆盡。房內的有多久沒見過喬青了?天知道他們有多不淡定,一個個喜笑顏開就沖了出來。最后的結果就是,喬青默默撫住了額頭,看著那五花八門被卡在了門框里一動不能動的那一群……咳,男人,女人,小孩兒,有貓,有狗,有鳥——我別著你的爪,你壓著我的腿,他擠著它的腦袋,一個個拼命往外沖……
一時間,裘狼的哇哇大罵,無紫非杏的唧唧歪歪,洛四項七的聲聲抽氣,大白的喵喵尖叫,小烏雞的哼哼哈哈,饕餮的嗷嗷狗叫,全都湊齊全了,合著幾根白毛黑毛滿天飄,那叫個有聲有色別開生面!
喬青看的嘖嘖感嘆:“你確定我認識這一群?”
身邊鳳無絕默默扭頭,以實際行動表明了——我反正是不認識。
“那么……”
“撤!”
這一對夫妻倆個頂個的無情無義,眼睜睜看著卡在門上的那一堆,對視一眼,轉身,走人。后頭各種哇哇大叫悲憤的響起,十里八村的都讓這一嗓子一嗓子給嚎出來了,喬青捂著耳朵和鳳無絕加快速度,三兩步,就消失在了眾人欲哭無淚的視線里。
他們去了四夫人曾經的居室。
這雪落閣,乃是四夫人的院落重新修葺,大多的房間和回廊都有了改變,唯有那一個小小的獨院,姬寒命人保留了下來,沒有動里面的一絲一毫。
一邁進這小院子,喬青便皺起了眉頭——愁、苦、悲。這就是這一方小院給她的感覺。即便兩側的花已經枯萎了,院內石案上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其上一個四四方方的長形印子,應該是有什么曾許久地擱置在那里,雕琢著精致花飾的房梁下密密的一小面蛛網上粘著幾只常見的昆蟲。
可她一閉上眼,似乎幾十年前曾經的光鮮,再一次浮現眼簾。
這是一種她說不出的感覺。
明明是姹紫嫣紅,石案清凈,瑤琴雅致,雕琢用心,無處不透著姬寒對她深深的重視。可那種淡淡的悲涼愁苦,也似乎在那石案前靜坐撫琴的女子指下,一絲絲流淌在了淡淡的輕捻淺撥之中……
喬青睜開眼睛,一切重回原狀。她大步走到房門前,把蛛網給扯了下來:“這網再結兩天都能撈魚了,癡心人?騙鬼呢。”
鳳無絕推開房門:“正好渾水摸魚。”
吱呀——
月光之下,蒙蒙灰塵嘩啦一下子就鉆進鼻子里了,喬青被嗆的一個趔趄,蹲在外邊兒猛咳嗽:“我靠,這人是準備玩兒陰的,嗆死老子一了百了!”
“要是能嗆死你,早有大把的人排隊了,能活蹦亂跳到今天?”
鳳無絕一拂袖,一道神力將灰塵散去,拍著她的背拉她起來。這人就這么蹲著仰起臉,被嗆的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真是要多寒磣就有多寒磣,可偏偏條子正盤子靚,那面上本就白皙如同透明的膚色,在月輝下更是如同蒙了一層薄紗,眼尾挑著鉤子漾著水光,看的人心里發癢。
他壓下這撓心撓肺的癢,直接拉著她的手不松開了:“少賴皮,起來了。”
喬青死皮賴臉地蹲著,仰著臉笑吟吟的:“腿麻了。”
“唔?”
“抱一個唄?”
太子爺溜溜地就伸手下去了,剛才還腿麻了的那貨一個高蹦起來,躥上他脖子,無尾熊一樣哈哈大笑著攀著他。之前從圣地里出來,一系列亂七八糟的人要應付,后來擔心沈天衣的安危,一路緊趕慢趕差點兒沒去了半條命。到了這一刻,站在這一方小小院子里,月光盈盈,對影成雙,那之前足足一年半的分別,頓時就連滾帶爬地躥上心頭了……
她的下巴,抵著他的肩。
朝著房門一指:“走著!”
鳳無絕的嘴角彎起來,背著她慢慢走了進去。
難得的,背上那倆包子軟綿綿地覆著他,他卻沒有絲毫的心猿意馬,只這綿軟之感透過背脊一點點延到了心上,聽著喬青肆無忌憚的大笑,這焦灼了一整個年頭的心,就這么平靜了下來,奇異地受到了安撫……
房間里面,和外面沒什么不同,一樣的臟亂差。
想來姬寒之前閉關良久,漸漸負責打掃這里的人便懈怠了,再下來,他出關后來不來這兒,更是那些人偷懶與否的指向標。這房間比外面看上去還要大些,許是擺設空曠的原因,除了常規的桌椅床榻架之外,唯一一個他物就是一架琴了。
喬青正望著那琴發呆。
聽鳳無絕忽然出聲:“那神火,就一絲兒吧。”
這聲音沉沉,說不出的磁性,有笑意,還有危險。她正發呆呢,嚇的一個哆嗦,差點兒從他背上滑下去:“你怎么知……咳,誰說的。”我靠,這男人太腹黑了,竟然暗算老子!
鳳無絕讓她給氣笑了,往上托了托,不用回頭,都知道這貨現在肯定是仰頭望天一臉的心虛。這么多年下來他要再不了解這貨的套路,那真可以去調經上吊自掛東南枝了。一個正常人的套路,通常是有底兒,則橫,無底兒,則退——可這貨呢,從來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對人心的算計,越是無依仗的時候,越要狂的沒邊兒狂到天上去!什么挑戰心跳玩兒什么,什么拉仇恨值干什么。就好像今天焚燒那千手藤的時候,她要是神火妥妥的,一早就插科打諢先忽悠著對方玩兒了,會這么快刀斬亂麻一上來就是殺招震懾?!
鳳無絕向后斜一眼,不解釋。
好吧,能騙過誰,也別指望騙過這個男人。真是從頭發絲兒到腳底毛都讓這人給數了個清楚:“姬明霜沒看出來就成,爺不騙別人,就騙她。”騙了她,也等于騙了裘萬海和大夫人,這三個人,恐怕這會兒正狗急跳墻呢。
“老實交代。”啪的一下,屁股上被某人實落落地拍了一下。
喬青差點兒沒把眼珠子甩出去!
靠!
老子竟然也有這一天,就連六歲的時候,那十八歲的老妖孽也沒敢這么干。她一身毛都炸了,奈何心虛在前,牙酸地抽了兩口氣,忍了:“我坦白——神火這玩意兒,就是我大爺。”想想之前吞噬了多少的威壓、異火、雷劫,那么多年下來,直到把傳承池給一鍋端了,才伺候好了這大爺,總算是升上去了:“也沒人告訴我這玩意兒這么難搞,拼死拼活,駕馭不了。”
劍眉一挑,明白了過來。
這明顯又回到了一開始,方有火焰的那時候。
神火的強悍和神秘,就如同那時她對火焰一無所知,這是一個未知的領域,若要駕馭,又要重新開始。好在這神火乃是原本的天級火晉升上去的,喬青和它之間的默契已達到了一個頂點,現在,應該只是運用的問題了:“下次找個靠譜點兒的大爺。”
喬青哈哈大笑:“成,您是我大爺!”
話落,泥鰍一樣從背上滑下去,三兩步鉆到了那琴案前。
琴弦上蒙著層細細的灰,她也不介意,隨手撥弄了兩下,音色嗡里嗡氣的沉,不算漂亮。她一皺眉,果然如此:“這琴有古怪。”
鳳無絕走上來,見她面色認真,亦是隨手一撥:“怎么了?”
“不知道,有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是當初未見忘塵,卻有一種血脈上的牽連一般,那種讓人心系的熟悉,另她忍不住地想走上前來,這么隨手撫弄兩下也是好的。忽然,耳邊一聲簫聲忽起,青不用去看,也知道這是鳳無絕的簫。這曲子沒什么調子,只那么隨意的吹,喬青閉上眼,指尖在這琴上輕輕的撥著,明明不知道他下一句的簫音,那骨子里的默契,卻讓這同是隨意而為的兩種音符,那般融洽地合到了一起……
遠在那邊兒門框里貓著的無紫,忽然不再努力向外擠,靜了下來:“是公子,和姑爺。”
無紫在琴上也是好手,當年的大燕名姬,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她越聽笑容越大——這兩人的琴簫合奏,可不是第一次,然而和當日喬家的醫術大考,卻有了不止一點點的差別。那個時候,公子的琴音尖銳,有一種乍起乍降的棱角,好聽,卻總讓人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這個人生來便該是獨自一人,齲齲獨行,茫茫天下,一處不為家。而鳳無絕呢,狂放有之,深沉有之,包容有之,卻少了幾分溫情,那簫音如同天地之闊,滄海之莽,唯唯沒有人情之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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