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循序漸進
這副情景,不免讓人唏噓。
卻偏偏有人鐵石心腸。
喬文武抓著床棱抓到雙手血紅,紅著眼睛四處尋找應該出現在這里的宮玉,然而沒有,宮玉在院門口得知喬心蓉沒死之后,便不知去了哪里,所有人哪怕是做做樣子都進來走了個過場,只有他,喬心蓉最親近之人,竟是連虛情假意惺惺作態都省了!
環視一周,喬文武眼眸一閃,透過門扉定定望著外面兩道驚鴻而過的身影,一道纖巧一道偉岸,只一閃便消失在了重重假山之后。一絲血紅的怒意飛速匯聚,他驟然向外沖去。
卻被人一把抓住手臂。
喬青垂著眼簾,倚著門框邪肆而風流:“什么時候才能改掉沖動的脾氣。”
喬文武一把揮開,紅著眼低吼:“你知道什么!”
“那你告訴我,你要去干什么……”喬青笑吟吟一挑眉,喬云雙等女眷還圍在床前寬慰著,男子因為避嫌大多都已經離開,這個房間門側的位置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輕輕一瞥那兩片衣角,復又看著他,那帶著點不屑帶著點包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放縱的孩子:“壞人好事猶如殺人父母……”
“你胡說!”
“我胡說?”她歪著頭,笑得那么無辜:“那就當我胡說好了。”
那一臉的“既然你要去看,那就去看”的表情,似笑非笑像是在嘲笑著他的不自量力,讓喬文武猛然倒退一步。那座假山群是心蓉出嫁之前爺爺專門花巨資為她堆砌的,可惜這讓全府人歆羨的榮耀她卻并未去玩賞過幾次。而那兩片衣角出現在那里,此時看來竟是那么的諷刺,諷刺得他眼角都快要滴出血來。
偏偏這個時候,喬青還不放過他:“你想去問什么?”
喬文武不說話,喬青也不在意,輕飄飄的嗓音像是魔咒:“為何你好好的妹妹披紅戴花的嫁過去,回來時卻是這樣的結果?為何她芳華正茂本該笑容滿溢,卻是一副行將就木將要步入黃泉的殘軀?為何眼看著變成了這樣,那個罪魁禍首卻不曾上心悔悟分毫?為何你心心念念的女人……”
喬文武霍然轉頭。
喬青聳聳肩,瞳孔深處有金芒一閃而過,犀利得讓人無所遁形:“或者,為何喬心蓉人還沒死,喬府已經安排了頂替的人選?”
喬文武再退一步。
喬青上前一步,輕輕探頭在他耳際,一字一頓,語調悠遠而漫長:“你該問的,是他么?”
喬文武第三次后退。
直到和她拉開了安全范圍,是的,安全,喬文武說不清此刻的感覺,他沖動,卻不傻,只覺這少年離著他越近,他就越危險,仿佛被她這么淺笑盈盈的引導著,將走入一種讓他想都不敢想的境地。前方是什么,萬劫不復還是重獲新生?他不知道。他卻有預感,那是讓他與之前二十余年的成長和教育相悖離的一步。
他緊緊盯著眼前的喬青。
喬青卻淡淡笑了開,眉梢一揚,在他警惕又緊張的視線中轉過身去,悠然走出了房間。
整個過程一語不發。
候在門口的非杏跟上來:“公子,就這樣么?”
“有的事,需要循序漸進。”今日這一趟倒是沒白來,她回頭掃過喬心蓉的院子,遠遠地依稀可見房間內,喬文武怔怔地站著,喬云雙站在床邊說著什么,喬雨則冷笑隱隱。喬青淡淡笑了,笑容在日光之下顯得悠遠而神秘:“我不急,沉不住氣的另有其人。”
“公子是說……喬雨?”
“孺子可教。”
喬云雙是喬府的內定之人,玉王妃的位子可有不少人盯著呢,她就不信喬雨會不動心。那個女人可不是喬云雙那種魯莽愚蠢的千金小姐,若是喬雨出手,指不定鹿死誰手。偏偏可笑的是,誰人不知宮玉是個什么東西,卻依舊有人前仆后繼眼紅那王妃之位。想到此,她一瞥假山之后,漾起一絲冷笑。
非杏也在看著那邊,擔憂道:“公子,無紫會不會有危險啊?宮玉那個畜生……”
喬青一挑眉,非杏捂嘴笑了起來。
光顧著擔心了,都忘了無紫那條母暴龍,宮玉若是敢怎么樣,不被閹了都是他命大,哪里會受什么委屈?腦中幻想著某個尊貴的王爺慘不忍睹面目全非的畫面,還不待開心,就聽前方主子慢悠悠問道:“實在擔心的話,要不……下次換你去?”
非杏的笑僵了,抬頭挺胸飛速答道:“無紫是公子一手帶出來的人,奴婢相信不論什么樣的任務,她都能勝任!”
喬青斜眼瞧她,果然是她帶出來的人,一樣的無恥不仗義啊!
主仆兩人說說笑笑的遠去。
喬文武望著她的背影,那一身鮮艷的紅衣在日光下輕輕跳動,粲然的驚心晃花了他的眼。前方是耀眼的紅,后方是凄厲的白,母親壓抑的哭聲一聲聲鉆入耳際,父親低低勸著不由帶上了哽咽,胞妹躺在床上沒有任何的回應。還有那些喬云雙等人嘰嘰喳喳的寬慰,一人一句像是在較勁似的,喬文武背對著這些,似是從沒有這一刻聽的清晰,連帶著那每一句語氣中包含著的深深意味。
那是什么漠不關心么?幸災樂禍么?看好戲么?
這些爾虞我詐心思各異的聲音通通匯聚成一股聒噪的嗡嗡聲,無限放大反倒聽不全了具體,唯有那少年的一句含笑質問,那么清晰地響徹耳際,如一把重錘敲在了心上!
“你該問的,是他么……”
正午時分。
盛京有名的茶樓內,正是客似云來,賓客滿堂。兩層小樓坐得滿滿當當,喝茶的,聽曲兒的,閑磕牙的,熱熱鬧鬧的聲音匯成一曲午后市井的繁華小調,合著這火辣辣的溫度,別有一番風味。
“嘿,你們聽說了沒?”
正有一八字胡男人剝了枚花生,一拋,丟進嘴里,得意洋洋望著同桌幾個鄉里:“這幾日,咱盛京可發生了個大事兒。”
這一問,連著隔壁桌都探過了腦袋:“老兄,什么事?”
“煙雨樓的碧珠姑娘知道不?把兵部侍郎劉大人家的獨苗勾得五迷三道的那個。劉家公子為了她險些和府上鬧翻,后來聽說是珠胎暗結懷上了,說不準生下來如果是個兒子,都能母憑子貴嫁進劉家呢!”八字胡四下里看看,一招手,大家湊了上來,聽他悄聲道:“就那碧珠姑娘,失蹤了!”
“切”
“這算什么大事兒,那碧珠姑娘哪里是失蹤了,指不定是被劉大人給……”旁人哄笑著退回去,在脖子上一比劃,紛紛明了地閉上了嘴,官家府上那些淹薺事兒還少么?只有沒見過世面的才會大驚小怪。
“你們懂什么,何止是這么一樁,城東首富鄭員外的公子昨日也丟了,還去官府報了案呢!還有守城門的那四方臉大老爺,上個月剛生的大胖小子,前天早晨讓人給抱走了。還有玄云宗的馬長老,都失蹤近十天了呢……”
嘀嘀咕咕一大通,眾人卻是興致缺缺,那八字胡一杯茶灌到底,罵罵咧咧地下了樓。
眾人嗤一聲,什么小道消息就在那得意,照這么說,盛京還來了人販子不成?耳邊年輕小姑娘唱著小曲兒,空靈的嗓音甜到人心里去,眨眼的功夫,茶樓里再次恢復熱火朝天的氣氛,這樁小事兒便被拋在了腦后。
唯有一個人。
二樓臨窗的位置上,喬青遙望著車水馬龍景致繁華,斜斜勾起了嘴角。
一邊無紫非杏齊刷刷打了個寒顫,對視一眼迅速分開,公子這笑容,怎么咋看咋陰森呢:“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喬青挑眉:“什么事兒?”
兩人無奈嘆氣,搞了半天她們嘰嘰喳喳口都要說干了,公子一句沒聽見?標準的皇上不急太監急,呸,她們才不是太監呢:“咱們剛才說,再有三日就是醫術大考,按照喬家的規矩凡是通不過的都要搬到別院去,這就相當于放逐了啊!公子你這幾天……咳,吃了睡睡了吃,閑來無事就出來逛逛街,根本就沒做準備嘛!”
“唔?”
喬青閑閑應上一句,兩人立馬瞪起眼:“比醫術咱肯定不怕那些人,不過公子你可是……”廢物啊!
“嗯,廢物。”意味深長地重復了一遍,她笑吟吟伸個懶腰,再看了眼樓下城街上的一派繁華,起身朝著茶樓下走去:“這名字跟了爺十年,這么快就要丟了,倒是有些不舍啊……”
丟了?
無紫非杏一愣后,眼中竟涌上了淚光,是她們理解的那個意思么?前方那道赤色的背影在她們眼里是任誰也比不得的強悍,這背在身上的廢物名聲明顯公子是從不上心的,可對于她們來說,卻是每聽一次,每憤一次!
終于……她要讓天下人知道,真正的喬九是怎樣的無雙風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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