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一只手
醉意迷離的眼眸瞬間瞇起,射出凌厲的寒光!
腳下一動,無聲無息跟了上去。
一路跟著前面男子熟稔地避過宮內(nèi)的重重巡邏,隨著宮外一聲丑時的鐘鼓落下,他停在一座華麗的宮殿之前。殿門口一個守衛(wèi)都沒有,像是早就被人打發(fā)走了。一聲口哨從男子口中吹出,像極了這夏夜里隨處可聞的鳥叫聲。片刻的功夫后,漆黑的殿內(nèi)隱約可見一道身影遠(yuǎn)遠(yuǎn)走來,看那顏色像是宮廷嬤嬤的裝束,男人四下里謹(jǐn)慎地張望一番,隨后迎了上去。
“大人請,主子已經(jīng)久等了。”
“嗯,有事耽擱了……”
幾句壓低了嗓音的簡單寒暄,隨著兩人的遠(yuǎn)去漸漸消了聲。夜風(fēng)吹著樹葉沙沙作響,不時有蟬鳴應(yīng)和兩聲,宮殿之上一方三字匾額,象征著大燕國一名女子至高無上的地位。
“怎么才來?”
富麗堂皇的慈寧宮中,一聲女子的問話急切響起。
透過屋檐上的磚瓦縫隙,喬青第一次看見了大燕太后的樣貌。殿內(nèi)明亮的燭火下,她一身鳳袍閃耀著威儀的光芒,保養(yǎng)極好的面容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倒像是年方二十的妙齡少女。此刻迎上走進(jìn)殿內(nèi)的黑衣男子,衣擺在地面拖曳出華麗的弧度:“那件事……怎么樣?”
男人扯下臉上的黑布。
不到四十的年紀(jì),細(xì)眉吊眼長相普通,周身縈繞著絲絲傲慢。
這傲慢喬青熟悉,出自于大宗門之人皆有一種在玄氣上的俯視。他沒急著回話,直到坐下接過韓太后遞上的熱茶,才緩緩道:“宗主吩咐了點兒事,到了盛京卻不見了馬長老的影子,我等了許久說是已經(jīng)四天四夜了,也不知去了哪里。哎……天高皇帝遠(yuǎn),這些分長老就是自在!
“扯這些做什么,哀家問你那件事呢!”
男人看她一眼,不緊不慢喝了口茶,韓太后在他身邊坐下,緊緊盯著他普通的眉眼:“老宗主不同意?”
“我先問你,事成之后,你當(dāng)如何?”
“呵,你倒是擺出宗主代言人的姿態(tài)了!”韓太后冷笑一聲:“哀家也是宗門出來的,這些年能坐上這個位置,多靠了宗門的背后支持,就連先皇也看在這背景,對哀家敬上幾分。這……哀家又豈會忘?”
“很好!
他從懷里掏出個錦盒,那錦盒看上去古樸之極,沒什么出彩,偏偏透出一股神秘的氣息。韓太后也不是不識貨的人,忙不迭伸手去搶,男人卻倏然避了開,親自將盒蓋打開?辞辶死锩娴臇|西,不見歲月的俏臉頓時陰沉下來,不耐煩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我讓你問那件事,你這許久才回復(fù)就罷了,一進(jìn)哀家這殿門便做出這等敷衍姿態(tài)!何必故弄玄虛!難不成大事當(dāng)日,哀家要撫琴為玉兒助威么!”
錦盒里,赫然躺著一張樂譜。
“你可知這是什么?”男人輕嗤一聲,說不出的鄙夷:“婦人就是婦人,見識短淺,沉不住氣。”
韓太后臉色難看。
那男人又道:“你也知道這是大事,一個不好就是掉腦袋的行當(dāng),我問清楚些又有什么不對?要知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雖是宗門弟子,卻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宗門萬年基業(yè)你以為宗主會為了你這過了氣兒的子弟,輕易便出手相助不成?”
臉色變了幾變,韓太后端起茶盞狠狠喝了一口,壓下火氣才冷聲嗤笑:“過了氣兒的子弟?十年前那件事……”
“住嘴!”
男人突然發(fā)怒,探過身子陰冷地盯著她:“我警告你莫要再提那件事,否則,若招惹出什么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再說,那件事之后,喬家那一群烏合之眾全都宗門被破格錄取,而你,也收了宗內(nèi)的藏寶玄毒蛟膽,那件事,早就兩清了!”
看著近在眼前的狠辣眉眼,手一抖茶盞頓時傾瀉,落了滿身青黃的茶水。
“哀家不是著急么,你也知道這次關(guān)系著什么,玉兒能否坐上那把椅子,全看老宗主的態(tài)度了……”她強自扯開笑臉,長長的指套一點一點朝著男子移動,覆上他放在桌面的手:“這樂譜,到底是什么?”
長久的沉默中,不只韓太后在等,喬青也在等。
本以為是撞見了一出夜半三更干柴烈火的偷情戲碼,卻沒想到另有乾坤。俯視著下方的兩人,如果聽了這么久她還不知道這男人的身份,就可以去吃屎了。唇角一動,勾起絲凜然的弧度,玄云宗!她清楚看見那張樂譜,并非像是有夾層之類的材質(zhì),的確是普通的一張曲譜。那么玄機(jī)應(yīng)該就在這曲子本身了。
忽然,她眼眸一凝,盯住下方男子微動的唇。
他以口型無聲吐出兩個字。
韓太后霍然起身!
看她一臉喜意的驚詫,男人把錦盒遞了上去,冷冷道:“怎么樣,這件事我可是出了大力氣的!若非我多番勸諫,老宗主又豈會把這秘密勢力都借給了你?這些人一直是老宗主抓在手里,旁人連想都不敢想的。方才我問也是老宗主的意思,你我?guī)熜置靡粓,即便過去了這么多年,這情義也是實實在在的,為你辦事,師兄怎會敷衍?你放心,老宗主已將此事全權(quán)交予我,這借與不借,端看我的決定了!”
他說了什么,韓太后一律聽不見。
一眨不眨地盯著錦盒,迸發(fā)出驚喜之極的神采,全數(shù)心神都被其內(nèi)的樂譜給占據(jù)。直到最后一句,才猛然回過神來,看向眼前這眉目普通的男人,謹(jǐn)慎地確認(rèn)道:“這……真的是……”
男人不語,只靜靜喝茶。
良久之后,直到腿上坐下女子溫軟的身體,脖頸被一雙玉臂環(huán)繞住,他才放下茶盞,露出自傲滿滿的笑容。一把抱起懷中女子,哈哈大笑著意氣風(fēng)發(fā),大步朝著內(nèi)室走去。
夜色濃郁,一股涼風(fēng)順著窗格吹熄了燭燈,殿內(nèi)霎時一片黑暗。
斷斷續(xù)續(xù)的嬌喘從內(nèi)室傳出,遮住了外間輕盈如貓的落地聲響。
紅袍似火,蕩漾在漆黑不見五指的殿內(nèi)似夜中一抹赤霞,妖冶無雙。喬青斜眼看著層層帷幔之后那隱約可見的兩條白花花身影,正交纏搖動著,激烈程度將床板都震的嘎吱作響。眉梢一挑,她屏住呼吸循著桌案上反射出幽暗冷光的古樸錦盒而去。
方才看清了那男人的唇形。
他說:死士。
哪個宗門沒有私下里的勢力,在這個拳頭大就是硬道理的世界,一方勢力若想立足便要有威懾四方的實力。而玄云宗萬年基業(yè),在大燕的地位幾乎可和皇室等同,更不會如表面一般只是個堂堂正派大宗。這死士,若需要一頁曲譜來操縱,就絕不會是她印象中的普通死士。沒想到,那玄云宗的老東西會將隱于暗處的勢力借給韓太后,喬青冷冷一勾唇,果然人的貪念是無窮大的么……
思及此,她伸出手朝錦盒摸去。
然而,相觸的一瞬,卻不是錦盒冰冷堅硬的觸感。
相比之,她手下的東西溫?zé)岫彳,帶著歷經(jīng)風(fēng)霜的鐵血磨蝕,微有薄繭。醫(yī)術(shù)之高的喬青瞬間判斷出這東西屬于什么,一片漆黑中,她站在那里,一手前伸覆蓋著某樣?xùn)|西,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這是一只手!
一只男人的手!
夜色中,四周的一切看不清分毫,只有內(nèi)室男女的喘息被無限放大,床板不斷搖晃的聲音嘎吱作響。
喬青覆著這只手,這只手覆著桌上的錦盒。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在這一刻過得極其緩慢,目標(biāo)相同的兩人在第一時間達(dá)成了一種奇特的默契,誰都沒有先出手,甚至沒有動上一下來打破這外間凝滯的僵局。
忽然,涼風(fēng)拂過,窗幔乍起。
手分,出招!
兩只方才還上下交疊情意綿綿的手掌,此時橫掌相擊殺氣森森,一如穿云裂石之利,一如電光火石之疾!兩掌無聲一對,同時一皺眉,竟有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來不及思索這感覺從何而來,兩掌驟分,同時冷笑一聲,干掉這突如其來的程咬金,那東西就是我的!
來人反手而上,豎掌如刀直撲喬青面門!
喬青素手翻轉(zhuǎn),兩指若劍橫點那人手腕!
那人手腕一避化掌為拳!
喬青以柔克剛撤指為爪!
勁風(fēng)呼嘯,光影繚亂,兩只手以桌案為中心在這三寸之地各施殺手。無聲的,凌厲的,迅猛的,沒有任何的花招和技巧,端的是不死不休的狠辣!一輪快至巔峰的對決,轉(zhuǎn)眼已交鋒了十幾招,兩人都能感覺到對方的玄氣不弱,卻不約而同摒棄了玄氣,以防引起內(nèi)間那玄云宗之人的注意。很明顯,目的皆不僅僅是取走樂譜而已。
樂譜!
同一時間,目標(biāo)雙雙轉(zhuǎn)向錦盒。
喬青伸手欲奪,一道罡風(fēng)掃來她迅速倒退,眼見著黑暗中那人影伸出手去。她一手撐案,整個人旋身到半空,火紅的衣袍在黑夜中綻開花般絢爛,一腳猛然飛踢,正正擊中那只抄向錦盒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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