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他面試了這么多人，還從沒有一個人可以達到他的最低要求。而那些人中，更多的是這個行業的佼佼者，他們對畫作的感知糟糕得令人嘆息。

　　而眼前的這個女孩，年紀輕輕，對畫作的敏感程度這么高。

　　凌如兮終于露出一個真正的笑臉，宛如晨光乍現。

　　“你告訴我，你怎么知道這幅畫是在傍晚畫的？晚霞跟朝霞很難分得出來吧。”于建華抽出其中一張畫，放在凌如兮的面前。

　　凌如兮看了一眼，見是一副林間畫作，主要畫的是山峰之上的無限夕陽。她眼眸中綻放出笑意：“于先生，你看，這幅畫作是在山底向山峰仰望取的景。”

　　于建華點頭。

　　“你看這里。”凌如兮纖細的手指輕點薄薄紙張上的某一處，嘴角的笑意越發燦爛。

　　“花？”

　　“是的，這是映山紅，映山紅在暮春開放，這個時候剛好進入雨季，但是你看這個火燒云多好看，說明這幾日并沒有下雨，并且太陽非常燦爛。”凌如兮越是解釋，越是雙眼發亮，她分明看到了那一日的美景。

　　染紅的云彩，鮮艷滿目的映山紅，鳥語花香的林間小路。

　　“不錯，但是我不是要知道季節，而且你寫的是傍晚，那么這些一定是晚霞，而不是朝霞，我很好奇，你怎么分朝霞跟晚霞的？”

　　“那就要看這里。”凌如兮指著畫作的右下角。

　　“煙？”

　　右下角，正好有一處淡淡的白色，徐徐上升，像極了煙霧。

　　“是的，這里是煙，而不是霧。”凌如兮笑得得意。

　　“怎么說？”于建華挑眉。

　　“說它是煙，是因為這幅畫太清爽，仿佛畫作里的大地剛被水洗過，才會這么清晰舒服。如果這里的是霧，那么這整幅畫的清爽就不符合邏輯，它如果是煙，那么這必定是晚霞。”凌如兮自信滿滿的看著于建華。

　　“我還是不明白，這煙啊霧的，到底跟朝霞晚霞有什么直接關系？”

　　“暮春，映山紅花開，要是有雨，在山上必定霧氣迷蒙，因為暮春的雨總是細雨渺渺，如煙霧一般。就算幾日無雨，朝霞都會有一片淡淡的朦朧，不可能出現如此壯麗的火燒云。說起來，這個畫家好幸運，在春天可以看見這么漂亮的晚霞，真是難得。”凌如兮一臉向往。

　　“說得好極了，那天，我正在這里寫生，傍晚歸來的時候，經過這座山峰，被這一片火燒云迷住了腳步。”于建華終于笑了出來。

　　他看了看凌如兮，滿臉的贊賞，居然可以從一叢小小的映山紅判斷出時節，在推算出氣候，從一個小細節的地方判斷出最準確的時間，這個凌如兮夠細心。

　　“謝謝。”凌如兮道謝，眉眼之處盡是滿足。

　　“那么，我很是好奇，為什么這一幅畫，你沒有給出任何的答案，就連是什么類型的畫作，你都沒有給出，難道，這不就是一副工筆佳作嗎？”于建華又將另一副畫放了上來。

　　“呃，于先生，我不想瞞你，我真不覺得這個是工筆畫，雖然它看起來的確是非常細膩，使用的手法也是工筆的手法，但是我總覺得不對，它不是工筆畫。”凌如兮收斂了笑容，她見于建華拿出了她唯一一副沒有作答的畫作上來，有些緊張。

　　生怕，就因為這幅畫而丟了這一份的工作，可是，她并不想要胡亂作答，心底沒有明確的答案，就不可以胡亂所答。

　　“哦？”于建華挑眉。

　　“的確是不知道。”凌如兮皺眉。

　　“我是想知道，為什么你要放棄回答，前面那九幅畫，你都回答的非常漂亮，可以說是準確率百分之百，那么，你就算隨便在這幅畫上寫上答案，即使是錯的，也不會影響你已經達到優秀成績的結果，說不定隨便蒙就被你蒙對了呢？”

　　凌如兮松了一口氣，于建華的意思是她已經應聘成功了。

　　她對于建華笑了笑：“我不愿意對任何的畫作隨便，我看不出它的來源，就不會隨便亂答，這樣是對它的尊重，我看不出來，只說明我的能力不夠。”

　　“很好，我就是要這么一個對待美術有高度認真的人作為我的助理。恭喜你凌小姐，你成功了，明天來報道。”于建華伸出手，與凌如兮握手道賀。

　　凌如兮笑得燦爛：“太好了，謝謝。”

　　“不過你不夠自信，呵呵，凌小姐，希望在這里，你能學會自信，當然，我這里是平面廣告工作室，你的工作不是畫畫，而是我的助理，當然，我的工作也不是畫畫，明天我們好好談，我猜，你會喜歡這份工作的。”

　　盛名集團總裁室

　　門外響起畢恭畢敬的敲門聲，每一下的間隔不多不少，剛好三秒。

　　偌大的辦公臺前，韓蕭云正埋首批閱著桌面上成堆的文件，敲門聲將他的注意力分散了些，他并未抬頭，而是淡淡的應道：“進來。”

　　他的助理推門進入，背脊挺得筆直，臉上是一貫的淡漠和恭敬，他手中拿著一份文件，穩步走到韓蕭云面前，將文件輕輕放置在韓蕭云左上側。

　　那樣的一個位置，既不會妨礙到正在工作的韓蕭云，又不會讓韓蕭云忽略掉這一份文件的存在：“總裁，這些是這一季度的財務報表，我已經整理分類，請過目。”

　　“嗯。”

　　韓蕭云停下手中的工作，將文件取過，隨便翻閱了幾頁：“很好，不錯的成績。”

　　助理聽到韓蕭云的話并沒有其他的表情，依舊機械式臉孔站立。

　　“還有什么事情？”

　　“報告總裁，昨日凌小姐到一家叫藍色海天的平面廣告公司面試，已經通過。”

　　韓蕭云深邃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晦暗。

　　助理垂著眼簾站著。

　　良久，韓蕭云咧開嘴，笑得邪惡：“呵，凌如兮運氣不錯，廣告公司是嗎？就讓她開心幾天，有的是她哭的時候。”

　　“是的，總裁。”

　　韓蕭云凌冽的雙眸轉向窗外，那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外面是一片空曠，盛名集團在這一帶獨樹一幟。

　　“還有什么事？”

　　“宋小姐已經到了，在外面等待。”

　　韓蕭云雙眉輕蹙，對于這個女人，他有些乏味，不過她夠聽話，而且也懂得照顧母親，所以他才會留她那么久。

　　“讓她進來吧。”

　　“是。”

　　助理出去執行任務，韓蕭云腦中卻想到那個可惡的女人的面容。

　　呵，現在一定很開心吧，找到了工作，可是，你似乎還沒有覺察到，星云遲遲沒有安排你爸爸做手術的原因。

　　你的爸爸，能拖多久？

　　等著吧，用不了多久，你就會一無所有，還要負債累累，但是，我卻不會讓你死，因為，你沒有資格去見我的弟弟--小澤。

　　“蕭云，你最近忙到連我們兩個好久沒見面了都不自知。”宋雨欣今天將她的長發盤了上去，細心打理過，顯得每一根發絲都有條不紊，身上的服飾是法國著名服裝設計師親手打造限量版套裝。

　　這些都是韓蕭云大方贈與，對于女人，韓蕭云一向如此。

　　“我記得我們前兩天才見過面。”韓蕭云聞到宋雨欣身上濃郁的香水味，眉頭皺得更深：“下次不準噴這么濃的香水。”

　　那個女人就不會往自己身上噴這么濃的香水，她身上總是有一股清淡的香氣。

　　像一種花香，是什么花呢？韓蕭云想了想，沒想到答案，盤算著下次問一問，讓宋雨欣換上那樣的香水味，因為，他不愿意委屈自己的鼻子。

　　“蕭云？”

　　注意力被宋雨欣拉了回來，對上宋雨欣的面容，韓蕭云突然涌上憤怒，他居然會想讓宋雨欣換上那女人身上的味道，可惡的狐貍精，連他都敢引誘。

　　“你先回去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韓蕭云下逐客令。

　　“那我待會再來，你不愛這款香水的味道，我回去洗個澡，保證你不會再聞到這個味道，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宋雨欣不愿意就這么離開，她好久沒有好好的跟韓蕭云相處了。

　　雖然她的女友身份存在得比別人久，可她知道，韓蕭云在外面不止一個女人那么簡單，她如果不注意，韓夫人的寶座就很容易丟掉。

　　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韓蕭云睨了她一眼：“待會我約了客戶吃飯，下午你如果有空，就多陪陪我母親。”

　　宋雨欣差點咬碎一口銀牙，她連自己的母親都不想陪，卻要為了韓蕭云常日陪在他的母親身邊。

　　要是韓蕭云的母親好相處也就罷了，可那江曼榮卻是惡心的要死，一天到晚的生病，生病了又要她陪著去醫院，醫院的氣味這么難聞，她才不愿意去。

　　還有，江曼榮一點都不愛逛街不愛做美容，整日只知道買菜煮飯，說什么兒子喜歡吃她做的菜。

　　韓蕭云有哪天是回去吃飯的？可惡。

　　“你還有什么事嗎？”韓蕭云見宋雨欣站在原地不動，表情已經開始不耐煩。

　　“沒事，蕭云，記得有空要打給我好嗎？”

　　“嗯。”

　　“那我先走了，愛你。”宋雨欣依依不舍，卻不得不走，惹惱了韓蕭云反而得不償失。

　　宋雨欣對韓蕭云并無影響，但是韓蕭云在她離開之后卻無法安靜下來處理公事，韓蕭云想不通為什么。

　　起身站在落地窗邊望著街道上的車馬如龍沉默，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惡魔般的笑意。

　　他回到辦工桌前，伸手按下助理的內線：“你好總裁，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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