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蠡崚跟琉璃狼狽的樣子，巫蕹心里頭覺得一陣不舍，沖上前將一對兒女擁在懷里。“蠡崚，琉璃，你們辛苦了。”方才在來的路上，已經從張管事跟金謹荇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始末。隨后趕到的張管事跟金謹荇將這一幕看在眼底，與岑岱相視一眼，皆搖頭輕嘆。

　　“對于巫衡的事情，你是怎么處理的？他，現在怎么了？”巫蕹將蠡崚跟琉璃安置好了之后，來到偏廳跟岑岱碰面。“還有，玄公子跟休大夫呢？”

　　岑岱并不急著回答巫蕹的問話，反而瞥了一眼端坐在自己對面的金謹荇。“謹荇，你的傷口都愈合了嗎？怎么不回房里歇著。”

　　“岑大哥，你不必借意支開我。我的傷勢已經好起來了，如果你真的顧慮我的存在，明說就好了。我也不會硬留下來聽的。”雖然背后的傷處偶爾還會傳來些許搔癢的感覺，但是卻沒有疼痛的感覺。

　　干笑兩聲，岑岱面對如此直爽的金謹荇，也不好意思再次隱瞞了。“那倒不必，我只是擔心你的傷勢，你當時被玄峃送回來的時候，渾身浴血的模樣可嚇壞我們了呢。”在對上巫蕹的雙眸之后，他自知不可能再拖延下去，上前走在巫蕹的跟前，“你別太擔心巫衡了，我們并沒有傷害到他的一根毫毛。可是我也可以保證，他以后不敢對你有所傷害了。”他三言兩語就解答了巫蕹的問題。

　　巫蕹聳聳肩，其實她也不是那么擔心巫衡的安危，最關心的，不過是對方會不會再來打擾。“那就好。”巫蕹輕輕嘆息，“其實，在你們回來之前，陸秀頤已經來找我了。”她語氣略微沉重的說。

　　“她，來這兒做什么？你沒事吧？”岑岱立馬扣住巫蕹的雙肩，雙眸審視著她身上是否有哪里傷著了。

　　巫蕹微笑著搖頭，眼神卻透著凝重。“我是沒事，可是她——她重傷致死。”她并不是圣人，死在手上的人雖然不多，但是也不是沒有。她所殺之人，皆是想要傷害他們的人，出于無奈才會如此狠心。她從來不為手下亡魂，心存不忍。此次，她卻為陸秀頤而感到憂傷。

　　被巫蕹的話而嚇到，岑岱后退了一步，“那她現在——”在岑岱還沒將話問出來的時候，巫蕹就已經自己開口回答了。“我打算將她的尸首運送回鄉，好生安葬。”陸秀頤沒有做錯，她唯一的錯，就是愛錯人。

　　可是，罪不至死。

　　巫蕹對上岑岱跟金謹荇詫異的眼神，這才感受到雙頰濕涼的感覺。伸手抹去臉上的淚跡，“好了，這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多的想法都無補于事。”深吸了口氣，她穩住自己的情緒，卻沒打算告知他人，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玄公子跟休大夫呢？”

　　心里明白巫蕹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岑岱相信巫蕹自己有辦法可以將那件事情處理的很好的。“事情辦妥了以后，他們有事相談，兩人一同離開了。”

　　巫蕹看向陷入深思的金謹荇，心里頭嘆息著。“既然如此，我也不好過問。天色尚早，我還是去處理些事務，岑公子，可否請你過來幫我一個忙？”

　　似乎看出了巫蕹的用意，岑岱果決地說。“當然沒問題。需要我怎么幫忙？”上前牽起巫蕹的柔荑，“咱們到書房再說。”當走到門檻的時候，岑岱跟巫蕹回過頭來。“謹荇，你自己好生歇著，剛剛傷愈可別太過勞累。”

　　金謹荇勉強一笑，“我自然懂得。”抬眸看著巫蕹跟岑岱遠離的背影，他們相親相愛的背影刺痛了她的眼。淚珠就如此滾滾落下，再也無法止住——

　　回過神來，金謹荇拔腿沖上去，喊住岑岱：“岑大哥，麻煩你告訴我，玄峃師兄他們在哪兒？別跟我說，你不知道，我很清楚你肯定是知道的。”她站在原處，卻用盡了自己的全力去大喊。

　　巫蕹跟岑岱相視一眼，繼而雙雙嘆息。最后岑岱在巫蕹的默許下，揚聲說道：“他們應該會在西郊別院的后山里。”話音剛落，金謹荇便已經失去了蹤影——徒留岑岱在此處嘆息。

　　巫蕹握緊岑岱的手，借此來鼓勵岑岱。岑岱回頭對她微微一笑，將她擁在懷里，“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再受到任何的苦。”感受到肩上一陣濕濡，“希望，日后我不會再讓你流淚。”說著，就將巫蕹擁得更緊——

　　兩個男人，一坐一站，皆面對著漫山遍野，對于鳥鳴充耳不聞。僵持了一陣子，玄峃才緩緩開口：“我想知道，你為何突然改變主意？”

　　休敘舒挑挑眉，負手而立。“難道是我高估了你嗎？我以為你早就已經知道愿意了呢。”他雙唇輕輕一勾，揚起嘲諷的笑容。“難道師父不是已經將他這輩子唯一的絕活都已經教會你了嗎？你還需要問，為什么嗎？”

　　搖搖頭，玄峃眼皮輕輕跳起，“師父這輩子最引以為傲的絕活，不是玄術，不是九陽掌法，而是他的一身醫術。”玄峃清冷的語氣泛著無奈。“雖然我習得玄術，九陽掌法，但是還是比不上你的絕世醫術。”

　　休敘舒輕笑兩聲，眼底卻有著無限的落寞。“是嗎？”

　　“師父傳授與我九陽掌法，卻從來不曾給我看過秘籍。而你，師父留給你的是，他畢生的功力。”玄峃平靜的說，“大師兄，你可知道，為何我曾追究你將師父殺掉的那件事？”他輕輕喚出多年不曾喊出的稱呼。

　　休敘舒渾身震了震，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玄峃。他跟玄峃從來都不曾有過和善，只因為金謹荇的存在。“你為何？當年，我如此待你？將你的雙腿廢掉，強迫你離開謹荇，你——”

　　“我不怪你，我明白你的心情。”玄峃平靜地搖頭笑道。“當年，是我自愿的。”他清亮的眼眸并沒有染上絲毫的仇恨，只有平靜如昔。

　　休敘舒詫異地看著他：“你我都清楚，如若我沒有利用謹荇作要挾，你是絕對不會妥協的。也不會讓我有機可乘，不是嗎？為什么，到現在，你還能如此平靜？你不恨我嗎？”

　　玄峃揚起微笑，眼底一派清明，并無仇恨。“為什么要恨？我說過，我了解你的心情，若然換了是我，或許我也會這么做。”眼底更是黯然，“如果真要論錯，錯就錯在我們同時愛上了荇兒。”玄峃輕聲說道。

　　休敘舒也跟著無奈的微笑。“不，愛上謹荇沒有錯。只能說，我當時太過執迷，無法認清事實——”

　　“什么？原來玄峃師兄的腳是你給廢的，為什么？為什么？你一定要如此殘忍？”金謹荇幾近崩潰的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讓玄峃跟休敘舒皆同時回頭。“謹荇（荇兒），你怎么會在這兒？”

　　金謹荇沖上前，雙拳敲打著休敘舒的胸膛。“為什么，你總是讓我看到你的殘忍？你是我的師兄呀！在我的內心里，一直將你當成我的親大哥。為何，你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壞掉你在我心中的形象？”金謹荇揪著休敘舒的衣領？“那一年，你當著我的面，將我的親爹殺掉。我無法恨你，只因我無法忘掉我們曾今的兄妹情誼，我沒法忘掉你當年是如何地待我——讓我縱使親眼目睹你的殘忍，都無法認為你的兇殘；原來，一直都是我錯了，我錯了——”說著，她跌倒在地，掩面而泣。

　　她的眼淚如同帶著腐蝕的力量，侵蝕了玄峃的心。他推著輪椅上前，將金謹荇扶起。“荇兒，不，你沒錯。大師兄也沒錯，別忘了我曾經告訴過你的。這是師父命中注定的事情，師父曾經跟我說過，為了找到他醫術的傳人，他走遍大江南北，才找到大師兄。但是，在他將大師兄接回去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來，將來大師兄會弒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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