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達成協定2
此番貼心舉動,更賺得眾人感動的目光。
閑話不再多說,巫蕹立刻跟主事們討論前段日子因為失誤而造成的損失,不料一小廝卻不經通報,慌張地跌進來。“主......主子......”因為一時間不習慣急促的運動,加之巫蕹正用冷凍如冰的眼神瞪視著他,尖銳深切的眼光有如能夠看穿他想法似的——“主子,廳里面闖進了一名怪人,指名要見主子您,否則絕不罷休。來人功夫了得,將府里面的護院都給打倒在地。”他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的思緒,將話全都給說出來了,整個人立刻癱軟倒地。
顧不得理會小廝,主事們皆慌張地想要請示巫蕹,不意,忽聞一陣馥郁馨香,巫蕹便已沒了影子。主事們顧不得收拾錯愕的心情,立刻跟隨上前。只是無論他們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來,還是追不上巫蕹的腳步——
他們趕到大廳之時,巫蕹早已與來者洽商好所有事情,他們還來不及站穩腳,甚至連空氣還沒顧得上吸一口就聽見巫蕹宣布。“你們來得正好,如此就不必我另外差人尋你們來了。你們聽著,這位是與金陵醫仙齊名的休敘舒大夫,日后大小姐之病便交由修大夫全權負責。如治療期間,休大夫有何需要,不必先行稟報我。只消事后知會我一聲即可,明白了嗎?”
“是,主子。”下人們紛紛鞠身彎腰應諾著,其他管事雖覺得如此一來休敘舒的權利就太大了,但礙于人前不好多說,也跟著應答。“屬下(奴婢)見過休大夫。”
休敘舒歷經多次人生大風浪,見盡人世趨炎附勢之徒,任憑一點眼神就能夠讓他看出端倪來。他又如何不能看出管事們的不甘愿,只是他不愿跟這些人斤斤計較。于是微微頜首,唇畔如往昔一般掛著淺略的笑痕,帶點俊邪的味道。一身粗布衣裳卻掩不住他不馴的野性跟令人無法忽視的霸氣。
巫蕹示意下人先行散去,命管事代為傳話:請商行的諸位主事們回到商行里去,今日之會議,下次再議。她打點一切后,親自領著休敘舒到琉璃屋里去,讓他先為琉璃把脈——
雙指按住琉璃細白的腕上,閉目凝神感覺著跳動的脈管,“令千金所患乃胎帶之癥,雖然在下甚覺棘手,但亦非無計可施。”休敘舒說話的同時,也在細細打量著巫蕹,只覺眼前女子有著與生俱來的冷意及那份從容的氣度。只怕,他那笨師弟亦比不上她的一半呢——
巫蕹裝作沒有發覺休敘舒探究的眼神,“那就有勞休大夫。”她知道自己是絕對會引起其他人探究的眼神,倘若要防,又如何能夠防得到?不再理會休敘舒,只是回頭命人留下照料,自己則是離開了琉璃的房中。不料,休敘舒卻追來一句。“巫當家,恕在下直言。你現在身染風寒,雖非重疾,亦當仔細料理。”他觀察了幾眼,便已經看出了她是大病初醒,卻是風寒未清,倘若不多加仔細,只怕會越陷越深呢。
扯了扯面紗,巫蕹若有若無地頜首,“小女子在此謝過大夫的關心之意。只不過此刻大夫應該要為琉璃診治,而非為小女子斷癥。”話落,她徐步而去,不再理會跟在身后的休敘舒,徑自與白雪融在一起。
休敘舒淡漠扯著唇瓣,轉頭吩咐跟隨而來的丫頭小廝如何照料琉璃,繼而回到自己的屋里細細的品著茶。只見一抹略略莽撞的身影,來人絲毫不忌諱所謂的禮教跟婢女的錯愕表情,坐在休敘舒的對面,而且還揮手命婢女們都給退下。抬眼一看,便見休敘舒氣定神閑的模樣,心里的氣便打不到一處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氣定神閑,若無其事的?我倒想學學呢。”
休敘舒放下茶杯,“不,你無論如何也學不會。”他很了解這位小師妹,她為人過于率真。不過,這就是她迷人的地方,不是嗎?“謹荇,我想,你來這兒是為了玄峃師弟的事對吧?”對上金謹荇的眼神,“莫不成,你不知道此次是玄峃師弟讓我過來的?”他扯起淺淡的笑容,一派無瀾的眸底卻閃著難得一見的真情。
金謹荇彷如沒有見到休敘舒眸底的真情,或者說,她看見了,只是不予以理會而已。淺淺地冷笑著,眸底卻是不以為意。“別以為,你真的可以騙過我。其他人或許不知,可我——比誰都要了解你,甚至玄峃師兄也比不上這份了解。告訴我,玄峃師兄到底答應了你什么條件?若非如此,你絕不可能前來的。”她心里微微刺痛著,她知道是因為自己的自私,讓玄峃師兄無可奈何——
聳聳肩,休敘舒對于金謹荇的責問不以為意,他的個性如此,至親之人定必要了解才是。若非他愿意,任何人都不能夠強迫他做不愿意之事。他對玄峃已經算是高抬貴手了,換了是他人,他絕對不可能如此輕易答應的。只是,若那人是金謹荇,自當另說。“謹荇,我行醫救人,用的全是珍貴的草藥。倘若沒有些代價,為何要做虧本之事?我,也不過是討回我應收取的報酬而已。”他啜著香茶。“另外,真的非常抱歉,謹荇,關于那些條件的內容,我真的不能夠說的。你該知道的,我跟雇主之間的約定絕對不可告知他人。”他絲毫不覺得自己所說的話是讓金謹荇多么的難受,或許他是知道的,亦只是不予理會而已。
“你......”金謹荇咬著下唇,深呼吸了幾下,才將胸臆中的怒意壓抑下來。“好樣的,你不告訴我,我自會去找別人。”她冷哼一聲之后便憤然離去。休敘舒不為所動,甚至連眼皮也不曾跳動一下。他心中了然,金謹荇除了去找他那個笨師弟之外,還能找誰呢?
良久之后,他才緩緩地抬頭,凝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你什么都不可能問得出來,因為,你是不可能再見到玄峃了——”
——他當日一如既往地上山采藥歸來,回到自己獨居的竹廬,才剛踏進屋里,立刻感覺到氣氛冷然凝結。“誰?既已造訪,為何尚要故作玄虛?莫非閣下不便以真面目示人?”他冷聲道。
“多年未見,師兄耳目依舊敏捷靈銳。”玄峃從暗處緩緩出現,聲音平波無瀾,完全聽不出他聲音里面透露的情緒起伏。“玄峃今日冒昧造訪,自知理虧,還望師兄見諒才是。”
休敘舒俊邪一笑,眸底卻是冷然無比,宛似寒冬之風一般。“師弟,多年未見,你依舊喜歡說話拐彎抹角。”他淡淡然地喝著藥茶,冷漠得絲毫不理會玄峃的存在。對于他可以的忽視,玄峃報以不以為然。“師兄,玄峃今日是為了友人之女身患重疾,于無計可施之下,唯有煩請師兄出山,望師兄不吝施予援助。”
休敘舒放下茶杯,自顧自地擺弄藥簍里面的草藥。“門在那兒,恕不遠送。”他可沒有興趣當個大慈善家,況且那時玄學的請求,他壓根不想理會就是了。更別說是施以援助——
玄峃的眼神一瞇,扯著唇瓣。“師兄,倘若有任何條件,但說無妨。”他早知此行若要成功,機會渺茫之極。但不忍見琉璃年歲尚幼,便長歸離恨。若真如此,巫蕹定必更難接近相處,如此一來對荇兒更是無益。更何況,此事已經令岑岱奔波勞累許久,他身為好友,如何能夠袖手旁觀。既然早知自己之事不可能有結果,他倒不如用作一些有意義的事情上呢——
挑挑眉頭,休敘舒依舊吝于給予玄峃一記正視的目光,他仔細地看著那一撮青翠的草藥,“那么,我讓你離開謹荇,應該也是沒有什么問題的是吧?”他用眼角余光瞥見玄峃想要答應的表情,追加一句。“而且,我還要你,永世不得與小荇見面。”
咬了咬唇,雖然早該知道結果必定如此,為何在聽見休敘舒如此要求的時候,他的心還是揪痛了下。“倘若,我做到了,師兄可否一諾千金?前往巫府為其巫府小姐治病?”既然早已下定決心,他便不可能會退縮。
聞言,休敘舒放下正在檢視的草藥,抬眼瞄了眼玄峃稍微表現出壓抑的表情。“我休敘舒雖非正義之士,亦非無信之人。只要你能夠做得到,我亦會信守諾言,倘若你真是信我不過,那你大可從這里出去,我是不會挽留。”他淺淡的回應著。
“那就有勞師兄,待會言書會告知師兄,病人之名與地址。別無他事,師弟就此別過,望師兄多有保重,告辭。”不等休敘舒有所回應,他便已經讓下屬推他離開。
這個不大不小的空間里,僅留下休敘舒獨自撥弄著草藥——
正如休敘舒所說,金謹荇是前往玄峃的府上,只是她雖然沒有被擋在門外,卻也找不到想見之人。她望著空蕩的書房,平時玄學總愛在此處閱讀群書,甚多靈妙計謀亦是誕生于此處。如今,人去樓空,站在這里,總覺得少了幾分暖意。金謹荇身后跟著玄峃的其中一個貼身護衛——言喻,她是玄峃的護衛中,唯一的姑娘家。她默默無言地凝視著金謹荇近似懷念的表情,冷漠的眸底不自覺地流露著幾分暖意。“金小姐,主子從今兒清晨便已經啟程到廣州的商行那里巡察,可能有一段日子都不會回來的了。”
金謹荇覺得自己身上力氣都已經被抽光了,她無力地點頭。已經不用言明,她已經知道了休敘舒的條件內容了——她對著空蕩的書房,“師兄,從今天開始,我就只認定是我師兄了。其他的,我不管,反正從今開始,你是我的唯一。”她淚水抑制不住的滑落。“言喻,我先走了。”
在言喻略略不舍的眼神下,她拖著無力的身子,回到巫府。聽聞巫蕹身子已然恢復大半,而且已經著手處理病中之時所耽擱的事。她才剛進門就坐在梨木椅上,“巫蕹,既然你身子好些兒了,那我也該回去了。畢竟,我那兒的花也該回去照顧了。”
抬眼瞟了她一眼,巫蕹快速地揮動了手下的毛筆。“是因為休敘舒來了,所以你就要急著回去?”她并非沒有注意到金謹荇難看的臉色,只是那些是他人的私事,她是不會插手的。
“不,我之前來這,是因為你病倒了,府上還需要有人支撐著。可是,現在你已經好起來了,我也不必留下。”她真不想面對那個讓她看了會做噩夢的人,只是,令她如此頹廢的人,不是他。苦笑了聲,“巫蕹,告辭了。”她更不希望這些年好不容易得來的寧靜就這么沒了。
巫蕹放下手中的毛筆,“這樣吧!既然你無意留下,我也不強留你。只是明兒個是琉璃的關鍵日子,生關死劫端看明日。而與此同時,明兒穆府舉辦盛宴,我才剛來這里扎根,不好缺席如此盛宴,免得被同行借此機會排斥。要不,你暫且留下,明早替我向穆老爺解釋一番。”她雖不欲理會那些繁文縟節,可這些應酬卻是推卻不得。
原想派府里的一名管事前往說明,只是回想一下,卻有些不妥。她才會想到要勉強金謹荇——畢竟,明天琉璃這么重要,她又怎能缺席?
聞言,沉吟一下,金謹荇隨時心中萬般不愿,仍然是答應下來。于情于理,巫蕹是絕不能夠離開琉璃身邊的。“好,明兒個我就替你前去穆府。眼下,我就不打擾你,我先回屋里歇息了。”未等到巫蕹的回應,她已經徐步離開書房。
巫蕹站在窗前,半瞇著眼凝望她不撐傘地被淹沒在風雪中,表情起了微妙的變化,眼底仿佛劃過了些什么似的。但是快得讓人無法捕捉——低頭看了一眼捏在手中的紙——她已替金謹荇查出誰欲置她于死地了。只是,她仍然猶豫不決地,不知道該不該讓她知道才好——
不過罷了,她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或許對于她來說,保密才是最好的方法吧!
才剛踏出巫蕹的院子,迎面碰見休敘舒徐步而來,他的腳步看起來很悠閑,可是卻不到一下子,他已經來到她的跟前了。他的手上撐著傘,令她想起原來自己在雪中慢走,卻沒有撐傘。淡淡地逸出苦笑,看來她苦心想要逃避的夢靨終于找上門來了。或許玄峃師兄說得對,可以逃的,就不是命了。
休敘舒不著痕跡地為她擋去風雪,“謹荇,找到玄峃師弟了嗎?”臉上從容淡雅的笑容沒有流露出他心中真實的想法。看著金謹荇的眸底卻不自覺地流淌著溫柔。只可惜,佳人不領情,充耳不聞地徑直往前走。休敘舒看了看手中的傘,心中劃過失落。他的聲音從她的身后飄進她的耳中。“倘若能夠找到玄峃師弟,大可請他前來一敘。”此話一出,金謹荇頓住腳步,“呵呵,你在說什么話?你倒真的以為我是以前那個小姑娘嗎?你聽著,那個小姑娘已經被你親手殺掉。同時,我也請你記住:無論師兄答應了你什么條件,我始終會找到他的。一個月找不到,我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我就找十年;直到,我找到為止,即便耗盡我一輩子時間,也不在意——”
“即便你會害他喪命亦會如此?”休敘舒的笑容斂起,眸底一派冰冷。
淚水悄然流下,“讓若真會如此,我會陪伴師兄的,即便是死。你毋需替我們擔心。”
休敘舒仿佛早就預料到有此結果,他緊抿著唇瓣,眸底閃動著悲涼。他沒有阻止金謹荇離去,如同數年前一般,他僅僅是凝視著她遠去的背影。
“你們之間的恩怨糾葛,我素來不過問。只是,眼下謹荇在我府上,我不希望她會在此受到不必要的傷害。”巫蕹的聲音如同幽魅一般出現在休敘舒的耳中,他難得露出驚愕的表情回視著忽然出現的巫蕹,他竟然從未發現她的存在。“我,從來沒有見過謹荇流淚。這是,第一次。我希望,她不要再為你流淚。”
休敘舒還沒來得及說上什么,巫蕹一個眼神瞟向后面,眼底不難看出嘲諷之意。“休大夫,待在雪中可別冷著了。你們四人且將休大夫護送回屋,并隨侍身側。”她淡然吩咐道,直至她說完,休敘舒才知道他被她的四名武婢鉗制住了。
“是,主子。”武婢拱手回應,而后立馬上前,“休大夫,請。”
雖然被人牽制住,休敘舒的臉容依舊是從容不迫,“莫非巫姑娘不擔心在下會對令千金不利?”畢竟他并非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士,巫蕹怎么敢冒這么大的險。
淺淺一笑,眸底卻銳利無比。“可能休大夫不知,謹荇待琉璃與蠡崚如同親兒一般。”她同樣回以一句,或許別人不懂,可是她知道休敘舒一定懂得。沒錯,她就是在賭,賭休敘舒對謹荇的重視。她沒有再看休敘舒一眼,默然地前往蠡崚的院子——她已有一些日子不曾探視過兒子了,她這個當娘的真是太過失職了。
素色潔白的雪粉飄散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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