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蝶為意峰的甜言蜜語激動著，為辦事順利興奮著，感到自己的前面就是一條金光燦燦的鋪滿鮮花的道路，只要向前邁步就是成功，就有成就。她相信意峰的話：好運來了！

　　回家的路是慢上坡，鳳蝶一口氣把自行車蹬得飛快回了家。家里還是那破舊不堪的風光，母親在廚房咣當著做晚飯，奶奶的窯洞靜悄悄的，父親還沒有從地里收工回來。

　　鳳蝶去還瘦猴的手機，瘦猴問：“怎么樣呀？”鳳蝶面似桃花，雙眼盈笑，沒有直接回答。步履輕快回家去了。

　　瘦猴嘆了一口氣，搖頭自語：“唉！我看兩個人都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了！當事者迷呀，聰明一世的意峰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

　　瘦猴不放心，撥了意峰的電話。開口就潑冷水：“你真的想在河灣來夫唱婦隨轟轟烈烈干事業了？”意峰說：“怎么了？誰不愿意快快活活成神仙，輕輕松松當財神？”瘦猴說：“你是外星人嗎？不要忘了，咱們腳下的土地是有幾千年文明的中國！”意峰說：“你咋拉那么遠？事情開頭順利著呢。我就要回來了。見了再說吧。”

　　電話掛了。瘦猴自言自語：“回來吧，我看你能上天還是能入地？”

　　鳳蝶在家里，心仍然高興地狂跳著，她去幫母親做飯，母親看女兒興奮的臉色，以為是去縣城逛了一天，想開了一些了。就又說：“蝶兒呀，這幾天家里也沒有多少要忙的事情了。你就去你舅家玩幾天去吧。你大舅說過讓你跟著幾個表妹出去打工的事情，你打問一下，看啥時候能走。”

　　鳳蝶呱呱笑著說：“媽，我不出去打工了。我要干大事情了。”母親笑了：“你能上天還是入地？”鳳蝶說：“我要在咱石梁上建一個大冷庫！”母親以為女兒說夢話了問：“什么庫？倉庫？”鳳蝶說：“是保存蘋果的氣調庫。”

　　鳳蝶媽沒有聽說過那個名字，就笑著耍女兒：“你能在咱家院子里搭個柴棚你媽就燒高香了！那個庫是說一句話就能蓋起來的嗎？生產隊那年蓋倉庫，全村人整整干了幾個月呢。”

　　鳳蝶嘰呱笑著說：“我蓋起了大冷庫了，我媽就什么都不用干了，天天坐著當皇額娘享福吧。”鳳蝶媽說：“你沒有發燒吧？咋說話不著天不著地的？”

　　鳳蝶就一五一十說了一天的一些事情。

　　鳳蝶媽聽了，臉都嚇白了。說：“這么天大的事情，你就自己做主了？”又說：“這么奇火帶炮大整。給你爹不說能行？”鳳蝶說：“我不是先求了您了嗎？您老人家就幫幫你娃嘛！”鳳蝶媽干脆說：“這事，我也不同意！你叫那個人先回去離了婚再提這些話！”鳳蝶還要央求，母親說：“你大就回來了，你試給他說說。”鳳蝶說：“我不敢說。”母親說：“我替你問。”

　　父親回來了，鳳蝶乖巧地上前接了工具，替父親撣了土又把洗臉水端到院子里讓父親洗臉。父親多日來第一次有了笑容：“哎呀！我閨女這是怎么了？把你這個土老爸當皇上了？”

　　鳳蝶媽不失時機說了女兒要辦冷庫的事情。

　　鳳蝶爸一看不像是開玩笑，面目立即冷了。目光投向女兒：“蝶兒，你真的敢這么想？”鳳蝶囁嚅著說：“我都去縣里問了，他們說支持咱。”

　　鳳蝶爸又想發火，看見妻子不斷使眼色，就強壓住火氣勸女兒：“孩子，你經的事太少了。”鳳蝶說：“咱辦了，真的能掙錢！”父親說：“不是錢的事情，老人門早就說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有時候，錢在你的面前擺滿也不敢拿呀！”

　　鳳蝶迷惑不解。父親語重心長說：“娃呀，人活臉樹活皮，你跟著那貨這么整，是要把一家人放到火上烤呀！現在這么個樣子，還能遮著掩著，那樣了就臭名遠揚了呀！娃！”

　　晚上吃飯，父親給奶奶說：“娘呀，你這寶貝孫子女又要把咱頭頂的天戳個大窟窿了呀！”奶奶問鳳蝶：“蝶兒，咋回事呀？”

　　鳳蝶就一五一十告訴了奶奶。沒想到奶奶也是斬釘截鐵說：“不行！他就是馬上離了婚娶了你再辦這事，咱都是臉面無光，還不說他不離婚了。你一個大姑娘跟在他后面像啥嘛？是算咋回事呀？就這不清不白的事情還放到家門口來，你以為一河川里的人都是傻子嗎？”

　　鳳蝶媽勸女兒：“好女兒，你再好好想想吧。”

　　晚上，鳳蝶給意峰打電話，意峰說：“我正在火車上，你不要急寶貝。這事不行，咱再想辦法，你哥哥我有的是路子，尿憋不死活人的，好好睡一覺我明天下午就到縣城了。到了我就給你打電話。親一口，脫衣上炕，夢里見，拜拜。”“嘟！嘟！嘟！”電話掛了。

　　鳳蝶睡不著覺，也不想放棄，就趴在小桌子上在弟弟的不用的作業本的背面剩余的空紙上，妞妞歪歪地寫了幾百個字的修建冷庫的申請，才上炕睡了。

　　第二天，鳳蝶拿著申請去村委會蓋章。村會計看了，問：“給書記或者主任說了嗎？”鳳蝶說：“還沒有。”會計說：“這是大事，要他們簽字同意的。”鳳蝶去找村支書，支書說：“孩子，這么大的事情，你大不來讓你來？叫你大來說一聲吧。不然鋪開攤子，收不起來咋辦？”鳳蝶還要說。書記說：“不要說了，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村里辦事只認你大是戶主。”鳳蝶碰了壁，只好回家。

　　沒有辦法，又去央求父親。父親說：“蝶兒呀，你這娃咋不知輕重了？你前面就把家里鬧得雞犬不寧的一場。大看你可憐，不愿意看著你出事，就讓步了。你這事要動彈了，是逼著我和你媽還有你奶奶都活不成了呀！娃呀，你就放手吧，你老大給你下跪求你還不成嗎？”說著真的要跪倒地上了。鳳蝶急得哭了，急忙把父親拉起來。

　　鳳蝶還不死心，騎自行車，又下了縣城。借著十二點的中午飯，在縣中尋著了弟弟樹青。不想到樹青聽了她的藍圖設想，也是毫不動心，一口否定：“這事辦不成！”鳳蝶強調：“辦冷庫能掙錢。”樹青說：“哪里辦不了，非得在家門口丟人現眼？你還讓不讓一家人出門見人呀？”

　　看見姐姐的難受樣子，樹青緩和了口氣說：“姐姐，不是我硬反對你干這事，是真的不能那樣呀，你不信，只要報告遞上去，你就要名揚全縣了。誰能信咱那個窮家有實力蓋冷庫？要是人們一仔細打聽，還不清清楚楚了？他有家小，你跟著像什么呀？”又說：“姐姐，不說冷庫能不能賺錢了。就是錢往家里自己飛，不用撿，我也不同意！”

　　看到沒有一個人支持，鳳蝶也底氣不足了。從縣中出來，鳳蝶垂頭喪氣，漫無目的地推著自行車在街上轉著。午飯時間早過去了，也不覺得餓。

　　這時候，手機響了，趕忙接了，熟悉的聲音：“我的小白兔，你在哪里呀？我在賓館開好房間了，就來接你吧。”鳳蝶有氣無力：“我就在縣城的大街上。”

　　意峰喜出望外：“在哪里？我就在龍鳳賓館，這個賓館名字吉祥，我專門挑選的。你坐出租車過來吧。”鳳蝶說：“我有自行車。”說完連忙騎了自行車往龍鳳賓館奔去。

　　意峰正在賓館門口焦急著等，看見鳳蝶過來了，跑來接過自行車，三兩步推到一邊的停放點鎖了。回身一把拉了鳳蝶就往電梯里去。一進電梯，意峰就一下子把鳳蝶緊緊抱住了。鳳蝶也急切地摟住了意峰的腰，頭在意峰的胸前蠕動著。

　　上了九樓的，兩個人仍然緊緊擁抱著。意峰橫抱了鳳蝶，跑步進了房間，用后腳跟碰鎖了房門，一下子就把鳳蝶扔上大床扒上去親開了！又親又舔，弄得鳳蝶滿面唾液。

　　鳳蝶神魂顛倒，大腦暈暈地幸福著。意峰手忙腳亂，連揪帶扯，剝蔥一樣扒光了鳳蝶的衣服，就又連親帶咬了。從頭到腳親夠了，鳳蝶早就是一塊白乎乎的軟面團了。

　　意峰三兩下也光溜溜地成了精魚一條了。很快，兩個人就又粘在一起難解難分了。

　　互相噙著親著摸著揣著，索取著尋找著結合著快活著幸福著。上天了爆炸了，清醒了回到地面了。

　　鳳蝶躺在床上，告訴了意峰整個事情的經過。意峰伸出胳膊給鳳蝶當枕頭，說：“不怪家里都是那種態度，怪我自己無能呀。”鳳蝶嬌氣著去捂意峰的嘴：“不要這么說嘛，是我不會辦事。”意峰想了一會兒，說：“三十六計，走為上。咱走吧，不信這么大的天下，沒有你我的立足之地？”

　　兩個人又商量了一回具體事宜，就又緊緊抱了，互相撫摸著親熱了一番。

　　下午了。兩個人出門，找飯館吃了飯。鳳蝶騎著自行車回家去了。

　　鳳蝶媽看見女兒回來了，問：“吃飯嗎？”鳳蝶說：“我吃了。”就回自己的住處去了。

　　天快亮的時候，意峰帶著一輛小車等在大路上，鳳蝶悄悄出門鉆進小車。車子一溜煙開走了。

　　一早，鳳蝶媽見大門半開著，立即感到不對勁，一看鳳蝶的房門也開著，連忙跑進去，已經人去屋空了。

　　看見桌子上留了一張紙條，拿起來，見上面寫了幾行字：“爸爸媽媽，奶奶弟弟，我走了。我自己選的路是崖是井，我不后悔，我以后有機會還會回來盡孝的。我走了，我對不起你們，你們要好好保重呀！你們不孝的蝶兒。”

　　鳳蝶媽看了，越想越傷心，先抽泣著，慢慢大聲哭了起來。

　　鳳蝶爸聽見了跑過來，看了一遍字條，說：“不要哭了，咱這個娃權當沒有了。她不走這一條路，就得走陰曹地府里去的路了。走了好。走了，逃生去了。”把妻子攙出了院子。兩人在大門口久久地站著。

　　太陽又出來了，山里天天都是新鮮的空氣里，純凈得沒有一點雜質。山上山下，樹木莊稼泛翠溢綠，西去的河水還是緩慢地流著。梁頭上的場院里，幾輛大卡車停著，一伙人吵吵嚷嚷著搬箱裝車。瘦猴已經把帳篷拆了。

　　洋槐已經收花了，放蜂人要趕新的蜂場去了。

　　河灣里又要回歸寂寞的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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