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再見管仲媛

　　再也沒有說過‘喜歡我’之類的話，但是他一直都對我那么好。

　　呵護備至，這是我對軒頤的印象，他從來都是這樣，以前是管仲媛不知道珍惜。

　　他還很會燒菜，我吃醫院的飯菜沒有胃口，一直都是他親自做好了帶來的，還有雞湯，他熬得非常好喝，裝在保溫桶里，很有溫馨的感覺。

　　沒有了和文蘭在一起的刺激，日出日落都是悄然無聲的。

　　我又出來走走，路上遇見了幾個熟悉的病人，都是千篇一律的客套和招呼。

　　他們都說我很淑女，我知道我不是，難道是我在裝？我裝的很像嗎？我沒有故意的裝啊，難道是我不經意的就裝淑女了？

　　我到了急診科，有人哭，我到了婦產科，有人喜，我到了兒科，有可愛的孩子們，我到了骨科，不太好，傷員比較多。

　　有的在看電視，八卦新聞說況家大少爺況子寧和表妹Vita真的要結婚了，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報道了，居然加了‘真的’兩個字，這就更加確切的說明了以前都是假的。這場婚禮一定是分外隆重的，接著是婚禮的一些豪華的細節，場地，名車……看起來有些好笑，況子寧轉了一圈又回來了，還是要和表妹結婚了，兩個人結婚，炒作的很豪華，其實他們很窮了，也許這樣對他們有好處，誰知道呢。不過，這次應當就是定論了，姑且祝福他們白頭到老吧。

　　白頭到老就算很難得了，不期翼和和美美的，只要兩個人不相互怨恨和遷怒就好。

　　阿蘭一定是走了，而且鐵定不會再跟她有故事，‘孤單’便是來的如此之快啊。

　　不知道阿媛怎么樣了，油輪晚會的時候看她對況子寧還是那么渴望和不甘心，經過了這么多事，她現在是不是離開了況子寧呢？不離開的話，她又能怎么樣？人家都‘真的’要結婚了啊。

　　天氣很好，爽朗。

　　回去的時候，我要經過婦科，我一身無病，顯得很精神。

　　遠遠地，我看到從婦科出來的女孩兒像阿媛，我揉了揉眼睛，不會出現幻覺吧，我沒有病的啊。

　　我叫了一聲：“阿媛。”

　　時間長了，我居然忘記了叫‘管仲媛’，仿佛還像以前一樣，“阿媛！”

　　如果我認錯人了，那沒有關系的，可是當我叫了一聲之后，她連忙跑開了，她這一跑，我就確定是她了。

　　追！

　　我沒有要報復她的意思了，如果能跟她毫無牽扯，這并不是一件壞事。

　　盡管我還是不太喜歡她。

　　我這些日子當真是養足了精神，飛快的跑過去，轉了幾個彎，居然沒有把人跟丟，她很快就跑不動了，一手扶著墻，一手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走近了來看，即使是背影，我也清清楚楚的看出來了，阿媛。

　　“你怎么在這兒啊。”我看到她臉色蒼白，“來，快坐會兒吧。”

　　我扶著她，坐到走廊里的椅子上，他起初有些反抗，但是很快就順從了。

　　淚水，滑落，她的。

　　“姐，對不起。”她虛弱的說。

　　她這算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道歉嗎？此刻的她好可憐，我接受與不接受又有什么不同呢？我想放松就要放下。“沒事，都過去了。你怎么了，這是怎么了，怎么這么虛弱？”

　　我撫著她瘦削的肩，很冷的身體。是的，她瘦了很多。

　　“幫我個忙吧，我想回家，帶我回家。”她終于想回家了，真好。

　　我和軒頤開車送她回家，她什么行李都沒帶，應當只想回家看看。

　　她的臉扭向窗外，窗外有寂寞的頤園，有不變的老樹敦。

　　還是我們三個人，沒有了況子寧和樊金龍，還是最初的我們，三個人。

　　她總想用我的東西，穿我的裙子，撲我的粉，總想搶我的東西，我從小就聽母親的話一直讓著她，我的男朋友她看上了，也要搶，況子寧，她毫不費力的搶走了，可是現在她居然什么都沒有，軒頤坐在我的身邊，她一個人，看著窗外。

　　軒頤沒有責備她，沒有冷臉對她，她也沒有和軒頤說話。

　　這兩個人走到這一步，真的是無話可說。

　　轉了一圈，我們又回到了家里。

　　慘敗的家，曾經被人遺棄的溫情。

　　如果母親在天有靈，一定可以看到。我們都在，都好好的。

　　阿媛看了看我們倆，笑著，她是徹底的失去了王軒頤，曾經她的軒頤，已經不在了。回想當初我看到她的日記，她還擔心我會搶走軒頤的時候，可曾料想日后的種種？

　　后退幾步，走到小院兒里，她伸著胳膊想接住天上落下來的無形的花瓣，然后就開始跳舞，天，變成了紫紅色，枯黃的舒心花的葉子仿佛活過來了一樣，在地上動了動，隨后被無形的力量掀起來，柔軟的，隨著她的舞動而飛轉漫天，她的表情安逸而滿足，那個動作，伸著手，仿佛在追求另外一種往生；祈盼的眼神，看著指尖，或者更遠的地方，純粹，沒有一絲雜質；風吹著她的衣衫和秀發，她好美，好美，一定會有一個男人在某個地方，會看到她，會永遠愛她，矢志不渝……我可憐的妹妹。

　　她胡亂跳著，一定很發泄，可是隨意變成了空洞，她開始跳交誼舞，架著兩只手，空空的抱著空氣在跳，一步又一步，葉子在冰凍的顫抖，在瑟瑟發抖；她微微昂著頭，眼神聚焦在不遠的‘臉龐’，看著她的舞伴，我看不到的那個她的舞伴，她自己看到了嗎？如果我不是產生了幻覺，那么這一切就是一幅幅真實的畫面了吧，多么的清晰。

　　她臥下去，手腳自由舒適的彎曲和舒展，我想，當她停下的時候，那就是最佳的姿勢了。在家里，躺著，像睡去一樣，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

　　紛落的黃葉把小院兒鋪蓋成荒野，有一個人形的突起，被包裹了一層又一層的花香，那舒心花的香味就仿佛從地里生長出來了一樣，生命蓬勃，一直升騰到很高的天空，然而，她不動了。

　　她走了嗎？我不知道落葉的下邊還能不能找到活蹦亂跳的妹妹，如果她走了，那么，這就是她獨有的墳墓。

　　結束。

　　軒頤接了個電話，我就一個人站在那里，看著空空如也的小院兒，除了厚厚的葉子，什么都沒有，仿佛阿媛從來沒有來過。

　　“華。”軒頤說，好像有話要說。

　　“怎么了，說吧。”我走過去，挽著他的胳膊。

　　“有命案，我去一下。”他是個警察。

　　“嗯，去吧，我回去醫院等你。”我還沒有辦出院手續，突然特想等他，等他在我身邊時，一起辦理。

　　“嗯。”他發出沉悶的一聲，表情很是思索。

　　“怎么了？”我感覺他還是有話要說。

　　“況子寧和Vita被人下毒了，被傭人發現的時候都已死亡。”他說著，扭頭看看身后的小院兒。

　　“嗯，”我知道，“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吧。”

　　我可憐的阿媛，她早就打算好了，來這里，服毒自盡，當然在這之前先毒死況子寧和Vita，還要去醫院殺死肚子里的孩子。

　　Vita算是個精明的女人吧，在玩弄況子寧的公司的時候，盡顯她的聰慧睿智，阿蘭給予她的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不過最后她落敗和認命，兄妹兩個人齊心合力把公司起死回生，還能布置一場豪華的婚禮，這樣也讓其余的商家看看，況家并沒有垮下去，當真是個好主意，不知怎么的就被阿媛騙了，還騙去了生命。

　　那么，阿媛，她在況子寧和Vita的夾縫間是怎么存在的？她死也要先把況子寧結果了，不把他留給別人，應當是很愛、很愛他了吧。她曾經很恨我，但是她也應該明白，除了我這個軟弱的姐姐之外，還有個Vita是她不能戰勝的。即使況子寧知道Vita和阿蘭的故事，也會因為家族的利益而對未婚妻的背叛視而不見。

　　我想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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