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大殿中央,兩個紅色的身影,在百名訓練有素的高手圍攻之下,身形翻飛急轉,卻總能迅速的回歸到初始的姿態,以背抵背,將利刃指向敵人。
這一刻,沒有較量,沒有試探,亦無計謀,他們只是以命相依的戰友。
手起劍落,幾人倒下,幾人替補。利劍搏擊發出的錚鳴之聲,不絕于耳。溫熱粘膩的鮮紅噴濺在紅衣之上,迅速冷卻,與衣袍的顏色融為了一體,
金翰與百官們望著寬敞的大殿中央的激戰,無一不是緊張的神色。看著鮮血染紅了金色的地磚,在偶爾透過人群照射進來的一絲絲冷光映照中,反射出兩個閃動著的血色身影,在極為默契的配合之下,仿佛一把雙刃劍,朝著四周橫掃而出,無人可以近身。
以他二人的武功,要戰勝這百名高手,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只是,單單這些侍衛確實不足為俱,但正如金翎所說,這間大殿之內,機關遍布,一旦啟動,卻不知要勝過多少倍百名高手的攻擊。
冬日的冷風,無孔不入,穿過人墻的縫隙,吹刮到他們的臉上,絲絲的疼痛,入心刺骨。
就在她全力對付眼前不斷攻來的敵人之時,三根閃著冷色銀光的鋼針,以迅猛之勢,卻又悄無聲息的,竟然已經到了她的頭頂。
這便是金國皇室獨有的機關特點,速度超絕,力透千鈞,卻又無聲無息,讓人難以覺察,更無從防備。
當她感覺有異,抬頭去望之時,頭頂三枚鋼針,離她不過幾寸的距離,其中兩枚正對準了她雙眼的黑色瞳仁,那距離分毫不差。那極其鋒利的鋼針之刃,印在她瞳孔中,被無限的放大,她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哪怕是一個驚慌的表情。
就在她以為自己的雙眼必毀無疑之時,她的身子卻在一股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道推拒之下,整個人迅速的往前方跌了出去,那力道太猛,以至于她穩不住自己的身子,狠狠的摔倒在血泊之中。緊跟著,身后傳來一聲異常沉重的悶哼,帶著強烈的壓抑和隱忍,重重的砸在了她的心頭,她慌忙回頭去看。
一直鋼針帶著絲絲縷縷的鮮紅,直直的釘在了她方才站立的那塊染血金磚之上,而鋼針劃過的軌道中央,是金翎大力推開她之后來不及收回的手臂,一道被貫穿的血口下方,細細的血箭,急急的噴射而出。
金翎臉上的血色在剎那間,褪了個干凈。利器入骨,刺穿血脈,一股劇痛襲來,猛烈決然。豆大的汗珠自額角淌下,劃破血脈后汩汩而出的鮮紅打在銀光鋼針之上,在冰冷的地上濺開了一朵朵透骨的冷花。
她心口一窒,一把揭下自己頭上的彩鳳冠,對那擋在眼前的珠串厭惡至極,也不去管究竟連帶著扯落了多少根頭發,精致而尊貴的頭冠狠狠地甩在了那群侍衛的面前,冠上幾百顆圓潤的珍珠頓時四下飛濺,像是被海風卷起的顆顆浪花,朝著四面八方滾了出去,一個正欲伺機上前來捉拿他們的侍衛一腳踩上那珠玉,頓時腳下一滑,只聽“砰”地一聲,狠狠摔倒在地。
周圍其他的侍衛,在這瞬間的驚變中,都頓住了身子,舉在半空的劍都忘了放下。
如陌迅速的爬了起來,抓過他的手臂,看著那個觸目驚心的血口里隱隱現出的森森白骨,她只覺眼眶一熱,低下頭,猛地撕下一塊衣角,迅速的纏上他的手臂,試圖阻止那不斷涌出的血液。金翎,你這又是何必,何必!
金翎見她眼眶泛紅,便強忍痛意,微微扯了扯嘴角,對她露出一個看似輕松的笑意,微喘著,輕聲道:“沒事,別擔心。”
她咬了咬唇,驀地轉過臉去。他明明痛得要命,干什么還要為了安她的心,勉強自己笑成那樣。若說之前,她還可以一直裝糊涂,那么此刻,她又如何能再繼續騙自己,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知道又如何,她注定了要虧欠他。
“太子——”大臣們驚呼,卻沒一個人敢靠近。
“翎兒?——”高位上的金翰身子一震,目光立刻望向不知何時已開啟機關的皇后,既驚且痛道:“心言,你……你當真連我最后的一個親人都不放過嗎?”
岑心言好笑的望著他,冷冷道:“我有說要放過嗎?我為什么要放過?你欠我的,還多著呢!”說著手迅速的按上了另一個機關按鈕。金翰大驚,慌忙過去阻止。
“站住!”岑心言厲聲喝道,同時手撫上了最大的一個按鈕。
金翰大駭,眼中閃過一抹驚懼的神色,立刻頓住了身子,急道:“別!好,好,我不過去。心言,你快把手拿開,那里太危險了,我不過去就是。”他太清楚那個按鈕意味著什么,那是開啟這里所有的機關的總按鈕。一旦啟動,將會萬箭齊發,這玄德殿里的所有人,一個也跑不掉。他忽然有些后悔,為什么要放給她那么多的權利,讓她對皇族之事了解得太多。這些機關原本只有皇帝才可以掌控,他卻經不住她一再的軟語相磨,最終還是將這皇城里所有重要的機關都告訴了她,可誰能想到,會有這樣的一日。
他也會害怕嗎?岑心言忽然心情大好,只覺得,就這么一起死在這里,也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她不會讓他們死得太痛快,這場游戲,現在由她做主,她要慢慢,慢慢的玩。
手指微動,頃刻間,大殿之中,十二枚鋼針快如流星般,劃空而落,銀色寒芒刺眼欲瞎。
如陌驚駭,一把拉過金翎,與他一起迅速的往后退了幾大步,慌亂之下,竟忘記了那是他受傷的那只手臂。
金翎被她突然這么一拽,手臂受力,劇痛,立即傳遍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經,他瞳孔一縮,眼前有些發黑,身子一個不穩,便直直的朝著她撲了過去。那十二枚奪命鋼針就在他的身后擦著他的衣袍劃下,入地三分。
好險!如陌驚出一身冷汗,連忙接住金翎,重力之下,踉蹌著后退,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子。
她望著金翎慘白的面龐,轉過頭,憤怒的目光直射向高臺上的她的母親燦爛的笑顏,她的心,痛到無以言喻。
她的母親,總能這樣輕而易舉的將她逼入絕境。
此刻的岑心言被仇恨蒙蔽了心和眼睛,她看不見她最愛的女兒望著她的幽怨傷痛的目光,她感覺不到女兒渾身散發的悲涼,若是她這個時候,轉過眸看上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許她便能從那染血的長發下的雙眼之中,看出點什么。可惜,她的眼中只有金翰痛苦的神情,她的心中只有報復的快感。所以,她的手,再一次動了。
這一次,只有六枚鋼針,卻是自三方而來,幾乎封鎖了他們所有的退路。
金翎面色大變,一把摟了她的腰,抱著還在走神的她,旋身堪堪躲過了右側的攻擊,那冰冷的鋼針,擦著他的手,帶出了一條鮮紅的血印。他顧不上痛,左側的攻擊又至,而此時,上方的鋒刃已懸在了頭頂。
這一刻,雖無刀劍相擊,錚鳴震耳,亦無血花飛濺,觸目驚心,然而,這每一個喘息的瞬間,卻都是生死的邊緣。
銀光冷照,小小利刃嗜血如狂,殺人間,無聲無息。三面夾攻,他二人早已是避無可避。
沒有時間供他們猶豫,金翎把心一橫,已來不及多想。唯一的方法,便是將她撲倒在地。
然而,就在此時,他們身下兩道利器破磚而出,尖利的鋒芒直指如陌的雙肩,金翎心中一慌,果然還是被他料中了,三面夾攻,只留一面生路,那么這條生路,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死路。可他們,卻只能做此選擇。
顧不得多想,他咬了牙,摟住她的腰,將她用力往上一帶,兩人瞬間便掉了個方位。
如陌雙眼驀地睜大,張著嘴,卻沒有驚呼出聲。她就那么眼睜睜的看著那兩枚嗜血鋼針,“呲”的一聲,沒進了他的肩骨。
身下之人,一大口血箭噴出,在她的臉上盛開著一副妖冶的圖畫。
她的雙眼仍然睜得很大,卻什么也看不清楚,眼前只剩下,一片猩紅,仿佛再也回不到過去的清澈。
他的血,在她的唇齒間,隨著腥咸的滋味,蔓延。
金翎就像是被釘在了地上,身子已然痛到麻木,整個人動彈不得。過了好一會兒,才稍稍緩過一口氣。額頭已是冷汗遍布,打濕了鬢角。
他強忍著鉆心蝕骨之痛,抬起衣袖,費力的為她擦拭著她被粘稠血液糊住的雙眼,感受到她的身子在輕顫。他將所有的痛苦壓在眼底,面上浮出一抹淡笑,出口的聲音帶著一絲玩笑的意味,卻無法連貫起來:“我真是……罪過,居然……把……這么美麗的臉……給弄臟了,咳咳,真是,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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