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如陌心中一痛,只覺自己呼吸都變得極為困難。南宮曄怎么能背著她,自己一個人承受苦難?他怎么能?
他給她留的字條,說他一定會回來,他怎么就確定自己一定能回得來?若是回不來呢?他可曾想過,若是他回不來,那個失憶的她,又該怎么辦?
看著白色的被單被她指甲里漸漸滲出的血染紅一片,她卻一無所覺,冷意瀟一驚,連忙阻止她無意識的傷害自己,小心翼翼的一個一個拔出她的指甲,望著她那眼中不愿落下的淚,心痛不已。欲幫她包扎受傷的指尖,卻被她拒絕。
南宮傲無奈嘆道:“凝兒,曄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若他得知你因此傷害自己,他一定會……很心疼。”是啊,他都如此心疼了,何況是曄。
如陌抬頭望齊澈,見他原本望著她的目光瞬間移開,仿佛在有所猶疑,頓時心中一凜,莫非,齊澈還有沒說出來的?南宮曄為她所做,還不止這些嗎?究竟還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扶著床沿,緩緩起身,目光緊緊鎖住齊澈閃爍不定的眸子,聲音堅定而執著:“齊澈,還有呢?我要知道……全部。”
還有?易語一怔,立刻上前一把拉住齊澈的手臂,眉間緊蹙,急急道:“齊澈,還有什么,你倒是快說啊,真是急死人了。”
她本就是個心軟的人,以前因為如陌的事再恨南宮曄,但這么些日子以來,知道他為如陌所做的一切后,即使是鐵石心腸,也無法做到無動于衷吧,況且,那人還是她的親哥哥呢。
齊澈見易語急了,便望向如陌,見她目光堅定,對著他重重點頭,便知事到如今,就算他不想說都不成了。思及此,也就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氣,語氣沉重道:“身負重傷之下,若想以冰蓮化蠱,必須借助外力,強行激發自身體內所有潛能方有可能成功。但,即使成功了,也需要付出極其慘痛的代價,重則喪命,輕則……王爺所付出的,是最輕,也是對他而言最為殘忍的代價,那便是——手部經脈,盡毀!”
他說:手部經脈,盡毀!
換來一屋子的抽氣聲,這一句話,震驚的不只是如陌。他們都是練武之人,誰都明白,那代價,究竟意味著什么?是……生不如死!尤其是,南宮曄那樣驕傲而強大的男子,他習慣了掌控一切,當有朝一日,他能力不再,連生活自理都成問題,那種心境,該是何等的悲哀?
僅僅是動容,已經不足以形容他們此刻的表情。即使是冷漠如莫殘歌,眼中也有著掩藏不住的震撼。
唯有長風與鸞韻,本就知情,此刻只低著頭,心情各不相同,卻又如此相似。
如陌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望著齊澈。
經脈盡毀!經脈盡毀……她的耳中不斷回響著這樣的四個字,其他的什么也聽不見。身子遽然變得無力,腳步虛浮,連站立著都那般的費勁,踉蹌著后退了幾步,仍然無法穩住身子,冷意瀟連忙扶著她,擔憂的喚了聲“嫣兒”,她,毫無反應,聽不見,什么也聽不見。
南宮曄,為了她,竟然心甘情愿將自己變成一個廢人,這叫她,如何能夠相信?他那般驕傲的人,要如何才能接受這等殘酷的現實,面對如廢人一般的自己?她,真的是,不能想象。
一手緊緊按住自己的胸口,心痛如絞,眼中的淚珠再無阻攔,滾滾而落,另一手緊緊捂住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南宮曄,他怎么能這樣?怎么能……在為她做了這許多事情之后,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
他又如何做到……在痛不欲生的同時,若無其事的笑著與她道別,看似輕松的對她說:去吧,好好照顧自己。
他將痛,掩藏得那樣深,那樣深……深到她很努力的去看,卻只看到了他的疲憊和淡然,仿佛真的放下了一般。
而她,卻真的信了!拋下正處在最危險脆弱時刻的愛人,就那么擦肩而過,揚長而去,留他一人,獨自承受著,生不如死的折磨,一個人面對那最為艱難的時刻。
為什么當時的她沒有發覺他的異常,如果,她再細心一點,也許都會有所不同。但是,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不知道,究竟,是他太癡,還是她太傻?
南宮傲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失態的張著唇,久久不能合攏。看看齊澈,又看看雙目緊閉的南宮曄,半響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那,曄他……豈不是……可是,方才他還……”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么,因為,這一刻,在這樣的事實面前,所有的言語,似乎都很蒼白無力。震驚,自責,愧疚,心痛,這便是他此刻全部的表情。
毀了經脈,還能出手救他,曄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還有那昏迷前的一句:王兄,我來了。他來了……他為什么要來?如果是為了來替他死,那他,還不如不來。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嗎?明知自己不能這么做,卻還是義無反顧,曄,如此為他,他可曾想過究竟值不值得?
為何曄,在他面前,就不能自私一回?
齊澈望著床上毫無生氣的南宮曄,只能無奈搖頭,嘆息道:“真不知王爺,究竟是把他自己當神,還是把我當成神了?”
他只是一個凡人,不是萬能。
易語抓緊了齊澈的手臂,仰起的臉龐,早已是淚痕滿布,用極少有的懇求語氣,戚聲道:“齊澈,你救救我哥,他是我哥,你一定要救他,齊澈……”
她第一次如此自然的叫南宮曄做哥哥,是啊,那是她的哥哥,尋找她十幾年從不曾放棄過她的哥哥。可是她,卻對他那般惡劣。
齊澈被她哭得心里亂成一團,卻又無奈。即使南宮曄不是她哥哥,他也一樣會盡全力相救。但是,能不能救得了,這一次,他真的沒有十足的把握。轉過頭,掙開她的雙手,不去看她的淚眼和祈求,只留下一句萬分沉重的話語之后,迅速奪門而出,沒有半分停頓。“盡人事,聽天命。我去準備救治他所需的藥物,一會兒再過來。”
他不是神,所以他,只能盡力而為,不敢有任何保證。
如陌緩緩走到床邊,望著南宮曄的神情有些木然,身子順著床沿慢慢滑下,直到跌跪在地。止了淚,突然變得很平靜,平靜到讓人不安。
冷意瀟心疼的看著她,卻不知該如何勸慰,這種時候,無論是誰,說什么,都無濟于事。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單獨和他待會兒。”她淡淡的說著。低垂的眼睫,投下了點點的陰影,遮蓋了眼中的神色,令人看不出她此刻的真實情緒。
冷意瀟什么也沒說,只嘆息一聲后,率先走了出去,其他幾人也是一臉擔憂的陸續出門。
關門的聲響過后,她輕輕撩開他的衣袖,怔怔的望著那曾經無數次飛掠到半空緊緊摟著她纖腰的有力雙手,如今綿軟的垂落,仿佛即將離枝的枯葉,落在她眼中,令她的心,抽痛著窒息。纖細的手指緩緩伸入他修長的五指之中,與他交握著,掌心相貼。就像他們曾無數次漫步在曲竹園時的動作,曄,還記得嗎?
頭微微低下,將臉龐貼上他冰涼的額,企圖用她的體溫,來溫暖他,可是,為何她的溫暖無法傳遞與他,而他的冰涼卻透過她的肌膚,直直的滲入她的心間,冰涼冰涼的一片,逐漸擴張蔓延。
牽唇而笑,是凄涼的味道,凄聲低喃:“曄,你能活著嗎?若是能,我愿放開過往的一切,與你長相廝守,只要你能放下上一輩的仇恨。倘若不能,我也會陪著你,黃泉路上,不讓你孤身只影。”
過往的一切,在這許多次的生死之間,她不想再去苦苦計較,微瀾也好,沁貞也罷,她們所希望的,不過是她能活得幸福一些,一直以來,放不下的只是她自己的心。而上一輩的恩怨,不管將來他會如此做,至少此時,他的情,值得她以心相付。
“生死相隨,不只是你對我的承諾,也是我給你的承諾。”
“曄,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若沒有,那我現在補上,還來不來得及?曄,我愛你,很愛……”如果流淚是悲傷的表現,那么,眼淚背后的苦澀笑容,只能說是悲哀,無法言說的悲哀,對命運的無奈。
從今日起,她將會成為他的雙手,他肩上的責任,她與他一起背負,他想守護的國家和親人,她同他一起守護。金翌兩國聯攻的局面,不會太久。
雙唇落下,溫熱與冰涼的觸碰,在他蒼白的唇上重重的一吻,仿佛宣誓般。“曄,你要等我。不管是生是死,都要等我……一起。”
再深深的看他一眼,深情,留戀,不舍,最終決然轉身,朝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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